十五
季冬阳一天没有到天马,从早上到现在,他已经在房间里呆了整整一整天。
当展颜看到店门口的季冬阳时,心中微微吃了一惊,随即看到他眼中一种特殊的神情,又似乎若有所悟。
“颜颜,我有话跟你说。”
季冬阳驱车来到街边临河的小花园,曾经,在她病愈后的一天,他们安安静静地在这儿呆了一个下午。
“为什么要到这里?”在河边的长椅上坐下,展颜轻声问道。
“不知道,这里比较安静,人也容易静下来吧。”
沉默,似乎大家都在等待安静。
“颜颜,”季冬阳终于开口,“昨天你走了以后,我想了很久,有些话,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颜颜,我爱你,一直都爱,现在还是。”他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到现在才有勇气承认,是因为我一直在等待这种爱消失,等待有另一个人,可以帮我走出这种爱,直到那天,小凡说了一句话,她说,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或者你。”
展颜静静地听着,没有声音,却有一滴泪滴落在手上。
“我不知道,怎样才算救我自己。我明白这种爱不被允许,就算所有人都说可以,我也无法释然,所以我一直努力着要放手,我用拒绝你来证明我在放手,但是……”他摇了摇头,停了一下,“我也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对你来说,这不是爱,只是一种依赖,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他痛苦地低下头。
“不!”展颜转过头来,眼中满是泪水,“那是爱,我爱过,真的爱过。”她看着前方说,“曾经,我的世界是一个真空的保护膜,里里外外都只有一个你。爱你、拥有你是我存在的方式,失去你,我就失去了一切,我也将不复存在。那种爱很特殊,很无理,很绝望,但它真的存在。不管是象爱一个情人,一个父亲,一个哥哥,一块蛋糕,还是一个玩具,我都倾注了我所有的感情爱着。我以为,我可以这样地爱一辈子,但是,有一天,你走了,我真空的世界被拉开了一个口子,风涌进来的是外面真实的世界,我发现原来还有另外一种感情,它可以更纯粹,更简单,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发生,我也不知道它究竟会有多大的力量,但我已经被吸引,不自觉地投入……”
“真的,爱过?”
“真的。”
季冬阳感觉自己的心被一遍遍地摸擦着,摸擦掉一点点的碎屑,掉落下来,有些痛,有些舒畅。
“冬阳,我们都需要给这十年的感情找一个出口,这个出口就是,曾经爱过,但已经结束。”
“颜颜,你后悔吗?后悔这十年的等待吗?”
展颜笑了笑,“不后悔,永远不会后悔。”
送回展颜,回到家中,季冬阳将自己重重地甩到沙发上,有一种感觉,痛彻心扉,他任由这种感觉弥漫心头,直至浸透整个身体,他要让痛摧毁所有的神经,然后才可以重新寻找另一种全新的感觉。
他在沙发上沉沉睡去,凌晨,被一阵冷意惊醒,睁开眼,窗外的月光铺泄进来,他裹了裹身子,觉得有些饿,到冰箱里找出面包、牛奶,默默地、机械地吃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走到窗边,夜空中,除了一弯冷月,没有一丝云彩。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