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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纵横天下
微山湖上，荡起阵阵涟漪。然而，那湖水，居然是鲜红的，将本已是粉色的荷花染得更为鲜艳。
秦兵、流沙攻破逍遥居。然而，还未进行围剿，为首的卫庄却抬起手，示意众人停下。
“师哥。”他看到了拦在道上的盖聂。
“这场纵横之战，我可是等了很久。”卫庄冷冷道。
“是么……动手吧。”盖聂将剑鞘微微往上一提，渊虹随即出鞘。
逍遥居里面充斥着杀气，使旁人不敢上前一步。这里，沉寂得可怕，唯有长剑凌空划过的声音仍在响起。
“铮。”双剑相交，发出尖利的碰撞声。两人点足一掠，分别退开几步，随后又是一次交锋。这已经是，第五十七招了。
缓了几口气，卫庄、盖聂齐齐使出那八式百步飞剑。两道白虹不断相交，舞出一次又一次流云如水的剑法。
太仓一粟。
星移斗转。
雨打梨花。
草长莺飞。
落霞残照。
众川奔海。
每一招每一式，竟都是如此熟练。因为他们，都太了解对方了。一招使出，便已知晓下一式会落在何处。纵使是有出其不意的变招，也是从容应对。
身形微微翻转，剑走轻灵，气势如虹。一提长剑，回锋一拦。终于，还是使出了百步飞剑之中的最后一式，拂袖而归。
依然还是没能分出胜负。剑未入鞘，杀气又起。
“当年师父将这百步飞剑的八招传授与你我，但是飞剑的意义所在，其实是在于这最后去繁化简的飞剑三式。那些，仅仅招式华丽的八招，只是这套剑法的‘形’罢了。
“原本师傅是希望两个弟子都学到这套剑法，可惜你输了，又念你心急过重，所以并没有教授你飞剑三式。”盖聂竖握渊虹，将那段过去缓缓道来。
“盖聂。”一个声音生生打断了他。
端木蓉。
“蓉、……端木姑娘。”盖聂脱口而出“蓉儿”，却又忽然止住。
端木蓉立于他身后，淡然开口道：“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答应我，不要输。”
“好。”一个字从那个淡定的剑客口中吐出。“我答应你，不会输。”
“呵，师哥，你倒是。干脆之间一决胜负吧，为什么还不动手？”卫庄有些嘲讽的意味。
盖聂看着手中的渊虹长剑，道：“我让你三招。这三招内，我只抵挡而不进攻。”
“让？试问天下，有谁敢让鲨齿剑主一招？师哥，你这是瞧不起我么。”卫庄不屑的冷哼一声。
“当初，纵横之战前的一次比试，你让过我三招。”
“是么？哈，我都不记得了。”卫庄道，“那么，便是领了你这个人情——”
说罢，他一挥长剑，便是使出了自创、修炼多年的鲨齿剑法。
“百步之内，无人能挡？好！”盖聂也是第一次看到同门师弟使出这套剑法，低喝一声。
卫庄原想使出一个虚招，不想盖聂的目光已经落到了那处。被看破了！他顿了一下，收回剑势。可是，接下来的第二第三招亦是如此。
“三招已满。”盖聂道。
“如此这般……就让我来见识一下那所谓的飞剑三式罢。讨教了！”卫庄低喝，一剑凌空劈下。
盖聂旋即一提渊虹，以剑锋抵挡了那突如其来的一招。他又是翻转手腕，银剑向对方胸口直直刺去。卫庄只见一道白虹闪过，当机立断以“蛟龙出水”一招阻止对方的攻击。
“一以贯之。”他听到盖聂这么说了一声。一以贯之？这个剑招的名字？
洗、挑、抹、刺。剑的数种基本用法一一使出，却也不见得容易应付。
“一了百了。”又是飞剑三式。方才的这一招，险些打落了他的剑。
“哼，什么飞剑三式，也不过如此罢了，还是没能分出胜负。这招，还不如叫‘一文不值’。”他讽刺道，实际上倒是隐隐觉得有些招架不住。话虽如此，鲨齿剑法也是霸气，渊虹剑虽是屡屡进攻，也未能攻破其防御。
“一无所有。”盖聂低叱一声，随即向左带挽起一个剑花。而卫庄则也是用出了绝招与之抗衡。
第二百二十八招。
渊虹、鲨齿双双脱手。无胜无负。
“按照江湖规矩。你让我三招，最终平局。算是我输了。”卫庄敛起剑，道。“走了。”
“可是……”秦兵纷纷骚动起来，“如果、如果上面怪罪下来……”
“够了！”一声划破虚空，虽然不响，却是让一切都静了下来。
看着卫庄带领众人离开的背影，盖聂也收起渊虹，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或许，这般的收梢。也好、也好。
各为其主。纵横天下。

尾声 落花成霜
一片花瓣飘落在她的青丝上，那么显眼。
“盖聂。”她轻唤。
“蓉儿。”盖聂应了一声，“风起了，莫要让寒气侵入体内。”
“有什么关系呢？你会给我温暖的。”端木蓉莞尔一笑，“你看，这些花儿，可真是美呢。”
“是。”
“所以……”端木蓉微微抬起手，捧起一些飘洒着的花瓣。
所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她细细端详着一片片白色花瓣。那些花瓣落在地上，铺满整道幽径，竟像是霜一般美丽。
“我们，也该是去珍惜。不要等一切已然逝去，才去追忆。”
千年之后，有一位诗人李义山，是这么写的——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也许此时，这两人已经体会到了这句诗中那种无奈之情。
所以他们，从这时开始，终于学会了怎样去珍惜。
高渐离击筑，雪女吹箫。一曲阳春白雪。
然，这本该是欢庆的曲调，在他们两人的演奏下，竟是夹杂着丝丝的淡淡哀伤。
一曲尽矣。“阿雪，这或许，使我们最后一次共同演奏了。”
“你，对于荆轲之死，还是念念不忘吗？”阿雪放下竹箫，道。
“阿雪……请你……”
雪女只是摇头：“你想让我再找一个比你更好的？哈，说什么胡话，我不会拦你，是因为你偏执的性格，知晓你一旦下定决心做什么，就不可能去改变。可是，你也该了解我。我也不会改变。”
“……”高渐离不语。
“白雪的曲调，从此以后，再不会响起。没有了‘阳春’的陪伴，你说，还有什么意义？”
高渐离的目光落在那不知名的白花上。“至少，还有这些同雪一样的花。”
“那又怎样。繁花，一样会凋零。终化成这遍地的白霜。”
“月儿。”天明道，“你没事吧？”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身上的阴阳咒印，似乎是要靠幻音宝盒来治疗的。”高月侧头，看着他说道。
“什么阴阳咒印……只要月儿好，我就不会有事的，呵呵。
“你看这满地的花儿。”月儿又道，“可真是好看呢。”
天明挠了挠头，“嗯……好看是好看，可是这些花，都已经凋零了呢。再过几天，也许就会被埋入土中。”
“哈……那又有什么关系呐，不管怎么说，它们都曾经绽放过，这就足够了。”高月拾起一片白花，轻轻道。
“月儿，你可懂得真多。”
“什么啊……”
欧阳泊怀中抱着钦茹慢慢冰冷下来的身体，跪在落花霜中。
“钦儿……”他喃喃道。
钦茹，也算是幸福的。她虽然逝去了，但也是倒在了所爱之人的怀中。
在她永久睡去般的面容上，有一个安详的笑容。
落花霜。花朵虽然凋谢，但淡雅的香气却不曾散尽——
如同她对他的情感。
一个苗疆女子立在逍遥居的屋檐上，目睹了一切。
看破红尘，旁观世间。
或许不会有人注意到，一只青色的蝶儿掠过花海，落在女子的指尖。
看着它，不，是“她”双翼上点点的花纹，女子的眼中闪过一道悲喜交加的光芒。
落花成霜，碎瓣犹芳。淡香未尽，旧情难了。
在每个人的心中，落花霜都有不同的意义。
纵然白花的香气已被时间的洪流所冲散，终有一些东西是不会被泯灭的——
就像是，那贯穿千年，也不曾消逝的情义。

==========后记===========
呼……这个万年坑总算填完了。
其实，落花霜最早的构思是在年初。偶尔读到李清照的词“应是绿肥红瘦”一句，不免想到夏日炎炎之时，灼热之中的一抹白色。低头看去，满地的梨花铺满了大道，如同六月之中的霜雪。
落花成霜，碎瓣犹芳。淡香未尽，旧情难了。
半年之前的构思，如今看来，已是有些稚嫩。特别是一些心理活动的描述，或是回忆，都不免有些生硬。现在将那时的想法写下，略微踌躇，还是将它保留了下来。
全文也不过两万多字。也许，在很久之后，再回头看看那时的我写下的文字，心中不知是欣喜还是无奈。
那日，满地的落花霜。就如同一个刚刚开始的梦。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