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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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酆都鬼域。
清澈见底的三途河中，白骨堆积，骨中开出绚烂的白色曼陀罗华，白茫一片，与河岸两边的殷红曼珠沙华交相辉映。
玄天跟随着郁垒，在黑暗里划一只小木舟，沿着三途河的一个支流，驶入这主干河，顺流而下，快要进入鬼域之时，一片迷雾之中，远处驶来一艘巨大的黑色冥船，在三途河中缓缓前行，巨船上建造着气势磅礴的冰晶殿，于深夜中，一层接着一层，突然亮起了全部的九层鬼火，冰晶殿灯火辉煌如天上的琼楼玉宇。
这殿中住着真武帝君，他镇守着北方地界，是北方的天灵，管理着北海，常以一只海中玄龟的姿态出现，所以又称玄武，时不时的还被一些人叫做小王八。
见冰晶殿的鬼火点燃，郁垒迅速将挂在木舟之上的一盏油灯吹灭，割破了自己的手指，以血唤出五只小鬼。
“快！把船头调离方向！”五只小鬼听令，用铁索套住小木船，调转船头，使船偏离原先驶入酆都鬼域的轨道，远离那只黑色巨大冥船。
玄天问着，“郁垒师兄，怎么了？”
“嘘，别说话，冥船上的是我舅舅。”
巨大的黑色冥船停了下来，才发现这巨船不是船，而是一只驮着冰晶殿在水中前行的巨龟。
这巨龟在水中停了下来，真武帝君挑着一盏白色的纸灯笼，走出冰晶殿，站在船头，九层楼阁上的鬼火集种飞于他的灯笼中，照亮了他的脸庞，棕色的皮肤，上面纵横着冰焰图腾，丑陋惊骇。
他是罗刹，男罗刹生来丑陋骇人，而女罗刹美艳惊人，是两个极端，郁垒与神荼同母异父，他们的母亲鬼母阴姬，便是肤白若雪，貌美无双，引来鬼域的鬼王衾梦与蓬莱山文昌帝君北斋的争夺。
说来这也是个笑话，阴姬本来更倾向于鬼王衾梦，与他情投意合，志趣相投，但她离开了鬼王，与文昌帝君北斋在蓬莱山上双宿双飞，据说因此而惹恼了鬼王，鬼王便与她的哥哥真武厮混在一起来报复她，这阴姬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与文昌帝君逍遥快活，生下了神荼，没过几年因与文昌帝君性格不合，带着神荼又回到了酆都鬼域，与鬼王冰释前嫌，破镜重圆，继而生下了郁垒，鬼王从此与真武划清了界限，将他驱除出了鬼域迷城。
只见真武提着灯笼，向着郁垒的方向看了过来，“郁垒。”
郁垒还是被发现了，无处可藏，将玄天的身子按了下去，低于船沿，唤了一声“舅。”
“近来在紫霄宫中可好？”
“谢舅舅关心，一切安好。”郁垒并不喜欢这个对自己过度关心的舅舅，正是因为他对自己太关心，神荼自小与他便有间隙，毕竟同是真武的外甥，真武明显对郁垒格外偏心，每逢节日给他的礼物，总要比神荼多了些。
郁垒明白，真武这样做，是因为他喜欢鬼王，自己是鬼王的儿子，但神荼是文昌帝君的儿子，他的舅舅是个窝囊的男人，堂堂一方帝君，被鬼王驱逐出鬼域迷城，永远不可踏上三途河岸一步。
他不可以上岸，也不愿回到他所管辖的北海，而是在这三途河中漂流。
“郁垒，你在紫霄宫……”真武还要问一些，但郁垒已打断他，“舅，我这次是有急事，下次回来再看望你。”
郁垒每次与真武说话皆是敷衍，但真武每次都会认真聆听，信以为真，“郁垒，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是七七鬼节。”
郁垒迫切的撑着小木船离开，但显然真武已经发现了他藏在船上的玄天。
他认出了玄天，他与天灵子玉清算是旧相识，诧异于郁垒为何带他来酆都鬼域？
真武抓来郁垒经常召在身边使唤的一只小鬼，得知郁垒此行是为了鬼王的转轮幡。
即使郁垒是鬼王的儿子，但他并不被自己的父亲喜爱，偷动这转轮幡，若是被鬼王发现，也是非同小可，免不了一番处罚。
郁垒与玄天顺着三途河，进入了鬼域迷城，停下小舟，上了岸，两人蹑手蹑脚进了鬼域迷城的幽冥宫，潜入了鬼王的房间。
不想鬼王连睡觉的寝宫都设置了重重机关，他们触碰到了鬼王房间的一个机关，躲闪不及，碰到了桌上的花瓶，砸碎在地。
郁垒与玄天反应迅速，立刻藏在一个柜子之中。
“谁？”鬼王低沉一声，走进房间，郁垒与玄天从柜缝中看见一双鞋一步一步靠近，他们紧张的大气不敢喘一声，心脏要跳到嗓子眼。
忽然房间传来一声，“是我。”
郁垒听着熟悉的声音，舅？他为何会来？
柜前的一双鞋快速离开，只听一声巴掌，惊了柜中两人，“真武，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踏上鬼域一步！”真武被鬼王一脚踹倒在地，“我竟是忘了，你到我的寝宫来，是贼心不死，色胆包天！”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鬼王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将他的脸撞上一面镜上，“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张令人厌恶的脸，我说过，别让我再看见你。”
镜子被撞碎，划破了脸，鲜血沿着脸颊下巴流下。
紧接着便是一顿野蛮的拳打脚踢。
由始至终，真武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因为疼痛，伏在地上，闷哼了几声。
不知持续了多久，鬼王撕扯着他的头发，将他拖出了房间，“滚出来，别脏了我的房间，脏了我的床。”
郁垒趁机取走了转轮幡，带着玄天离开这幽冥宫，乘上停靠在岸边的小木船。

“郁垒师兄，你父亲为何打你舅舅？”玄天见郁垒面色平静，似乎并不在意此事，但真武帝君分明刚才是在保护他们，若不是他，他们不可能在鬼王的眼皮子底下，顺利拿出转轮幡。
不想郁垒鄙夷的一句“他活该，外界传闻有时候并不是真的，我母亲阴姬并不是那般随便脚踩两条船之人，她当年深爱着我父亲，你可知她为何与我父亲产生了间隙？离开鬼域，与蓬莱山的文昌帝君在一起？”
玄天当然不可能知道他人的家事。
郁垒看着他，“那要问问我们的好师兄天灵子，他从哪里搞到一种魔欲酒，给了我舅舅真武，我父亲喝了这杯酒，便鬼迷心窍的与丑陋的他在草丛中滚到了一起，不堪入目的场景恰巧被我母亲撞见，我母亲怒火中烧的离开了鬼域，一气之下的与文昌帝君在一起。”
“魔欲酒？”玄天第一次听说。
“玄天，离大师兄天灵子远一些，他邪门歪道，不是什么正经的好人。”
小舟沿着三途河畔，离开鬼域，二人返回天界的紫霄宫中。
真武遭了一顿打，“你就这么恬不知耻，赶都赶不走，找上门来的要？”他一声不吭的咬紧牙关，被鬼王扯裂衣衫，按在城墙上，挨了一顿操练。
等一切结束，真武担心郁垒，一瘸一拐的也跟到这紫霄宫中，确认他是否平安回来，但他站在远处，看着郁垒走出来，将前些日子他寄过来装着新衣的包裹，连封条都没拆，随手丢到一堆垃圾中，待郁垒离开后，他走了过去，捡起了这个包裹，叹了一口气，去了西边天灵子的竹林。
既是旧相识，便是有朋自远方来，天灵子看着遍体鳞伤的他出现在自己的竹林中。
“真是稀客，许久不见，你这是又被他打了？”天灵子感叹着真武这浑身上下唯一好看的一双劲瘦的大长腿也被打折了。
真武一瘸一拐的坐在桌边，拆开包裹，拿起里面为郁垒定做的新衣，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血，“死不了，我生来既已丑陋，惹人厌烦，上天有好生之德，便公平的让我皮糙肉厚，耐练耐打。”说着难压的，啐了一口嘴巴里涌上来的红白浑浊，红色的是血，白色的明显是……
天灵子看了他一眼，“你真行，不嫌脏的。”
真武瞄了他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天灵子觉得，这茶杯不能要了。
“说吧，你来这里所为何事？千万不要再说什么魔欲酒，一来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二来我真的不记得我有给过你，要给也是波旬给的你，和我无关。”
“天灵子，你是在推脱责任，老子当年信了你的邪，是你对我说那酒能让一个人对自己死心塌地，现在又说那是波旬在耍我，不是你，波旬分明是你的色相之一，他就是你，和你是一个整体，你为何要把他和你分的那么清？”
“不，总有一天我会把他和女娆这对不受我控制的害人妖孽，从我身上分离出去。”
真武脸上的血止不住，索性不擦了，丢了染血的衣衫，“你放心，我来不是为了追究这些陈年碎谷子烂芝麻的旧事，我来见你，是想见你这位老朋友最后一面，因为一会儿我便到三途河畔忘川，向孟婆要碗汤喝了。”
喝下孟婆汤，所有的情谊，所有的好与坏，对与错，都烟消云散吧，老子玩不起了。
对于此事，真武想了很久，他在鬼王身边，与他朝朝暮暮，相处数万载，伴他身侧，助他良多，还不敌小妹阴姬的一副好皮囊，让他一见钟了情，一眼便是万年。
他深信鬼王对自己有感情，只是怕被别人笑话喜欢一个丑鬼才不承认，所以他心有不甘，三言两语便受了波旬的蛊惑，相信世上真的有一种酒可以让一个人彻底爱上自己，对他坦诚相对，死心塌地，现在想想，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他这幅模样，与鬼王相处的数万载，鬼王知道他是抱着那种感情陪在他身边，只觉得脏了眼睛，令人作呕，对他唾弃。是他一直看不清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圌情，异想天开，癞蛤圌蟆想吃天鹅肉。
“你决定了？”天灵子没想到他忽然顿悟了。
“我早已决定，只是之前一直有点舍不得郁垒。”
“那你现在便舍得这个儿子？”
当年阴姬撞见他与鬼王在草丛中的那档子事，负气离开，与蓬莱山的文昌帝君在一起，鬼王为了报复真武，日夜变着花样折磨他，他为了缓解这种关系，找了女娲用黄土捏了一个婴孩，注圌入了两人的晶元，造了一个孩子，希望孩子的欢声笑语能带来不一样的变化，但显然多此一举，此举不仅换来了鬼王的讥笑，而且鬼王很不喜欢郁垒这个儿子。
错了，错了，是他大错特错了。
一子错，满盘皆错。
最后他认识到了错误，自觉对不起鬼王，对不起妹妹阴姬，更对不起儿子郁垒，亲自去了趟蓬莱山，对阴姬澄清当年一事。
“鬼王当年向你澄清的都是真的，你要信他，的确是我魔障了，给他喝了不好的东西，没想到被你撞见。”
阴姬与文昌帝君的性格并不和，这几年过的也不愉快，于是他们和平分开，阴姬带着神荼重新回到了鬼域。
阴姬不再认他这个哥圌哥，鬼王与他划清了界限，他不允许真武带走与他样貌相似的郁垒，将他驱逐出鬼域迷城，永远禁止他踏上三途河岸一步，打扰他们一家人的新生活。
一切都回到原先的正轨，只有他真武是犯了错的多余之人。
活该多余。
“我想通了，这儿子不要也罢，对谁都好，现在大家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所以，真武、你是专程来向我告别？你还愿意把我当做朋友？”即使在我身为波旬之时，蛊惑你、欺圌骗你、耍了你做了错事。
“天灵子，无论何时，你皆是我的朋友，你和玉清，是唯二圌不嫌弃我面貌丑陋骇人，愿意与我交朋友的人。”
天灵子不免有些动容，“你一定要喝孟婆汤？”你可知，除了师圌弟和你，没人认为我是一个好人，我亦是没有什么朋友。
“喝了干净。”
三途河中的巨龟背着冰晶殿沿着河流向北，去了北海，结束了在三途河中的流离徘徊。
三更之时，三途河畔忘川桥上走过来一个一瘸一拐的人，他棕色的皮肤上有着冰焰的图腾已是丑陋骇人，脸上的划伤和肿起的嘴巴，增添了恐怖，他向孟婆讨要了一碗汤，一饮而下，然后坠入这三途河中，恢复万万年以前，最初来到这世间的模样，那是一只玄色的龟，起初它在紫霄宫的一座仙池中修行，后来有一天，紫霄宫的主人鸿钧道圌人带回来了一朵镶嵌着明珠的金莲，种在了这座仙池中。
小乌龟，小金莲，小明珠。
小明珠叫这只玄龟玄武，小金莲却叫这只玄龟小王圌八。
它们拥有最初一起修行的情谊。
玄龟坠入三途河，天灵子出现在这忘川河畔，他轻挥衣袖，将这只喝了孟婆汤的玄武龟，收入了袖中。

09
金莲喜净水，天灵子的居所里，必然有一泓清泉。
清泉池中，水汽氤氲扑面而来，升腾，绵绵。
白色的纱帐，一条条的垂地而落，将清泉池笼在其中，天灵子正神态安详的在这池中闭目养神，银发由一只金钗轻挽，散落在池水中，他的侧脸轮廓勾勒在白纱上，忽然间他眉头微皱，似变脸一般，这映在白纱的面部轮廓不断变化，直到第三十二变化，到了女娆之时，他舒展了眉头，手上结不动明王金印，指尖灵力催发，对着自己的额上的第三十二朵金莲瓣盖了过去。
他已无数次尝试，想尽各种办法，将女娆波旬这两个色相分离出去。
恢复银发三千本相的天灵子，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溅到白纱之上。
再次失败。
此时院中有来人，鸿钧撩开这白纱，白纱拂动之时，天灵子已一个勾手，放在一旁树杈上的琉璃金纱飘了过去，披在他裸露的背上。
鸿钧笑了一声，“在为师面前知道披上衣衫避嫌，之前当着师弟玉清的面，为何毫不避讳的撩他心扉？”
天灵子将胸腔又涌上来的一口血用力吞咽了下去，缓缓说到，“师尊是来看我的笑话，还是特地说些酸话来挖苦我？”
鸿钧在池边弯下身来，靠近他，“为师是来看你，把玉清折腾死之后，有没有把自己也折腾死。”
“看来，师尊是巴不得我死，那一道天刑鞭还没有打得尽兴。”
“言重了，为师只是有些后悔当年没有把你这朵金莲弃在三十六重天的混沌虚水中自生自灭，独自带回玉清。”他撩起天灵子那几缕被他的天刑鞭削断，有着焦色的银发，“在你从金莲修成神形，于玉清眼前显现模样那一刻，为师这后悔便加深了几层，等到你害死玉清那一日，为师毁的肠子都青了。”
“师尊的肠子不是青的，是黑的，一肚子坏水。”天灵子眉间的金莲，在水汽中璀璨，他湿哒哒的周身，像笼了一层白光，他将鸿钧手上撩起的银发抽了出来，用池中清水洗了又洗，“别碰我！”
莲花品性高洁，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他的天性使然，不喜任何人的触碰，包括朝夕相处的玉清，疼爱他的师尊。
无情无欲，无吸引，无论对男对女，皆冷淡。
鸿钧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你真是无药可救，为师有时甚至把你这本体给灭了，换作女娆，或者波旬，比你好，比你知情知趣。”
天灵子手上重新结印，进行调息，“比我好？好在可以陪你的心肝宝贝玉清徒儿睡觉，共枕眠，享清欢？”
“别说成睡觉这么难听，是共修。”
“共修就是睡觉，将恶心的白灼溅到我的花蕊里，污染我。”
“……”鸿钧看着他，深呼一口气，似是拿出了毕生所有的耐心，语重心长，“你为何总要说的那么难听，为师是在和你认真严肃的讨论何为共修的问题，修仙之人，追求灵法，共修之路，事半功倍，何为污染你，从本质来说，你是莲花，玉清是清泉，既是共修，便是浇灌你，洗涤你身上残留的虚水混沌浊气，玉清至纯至阳的三清之元，有多少修行之人做梦都想要。”
“浇灌我，洗涤我？师尊你是想恶心死谁？师尊龌龊的道修之路我看不上，我洁身自好走佛修。”
鸿钧的耐心快用完了，抬高了声音，“你和玉清是命中注定的天生一对，天命不可违！”
天灵子不服，“何为天命？谁和他是一对？我看是师尊在强买强卖。”
“你真是个强盗，撩了玉清，还不想负责任。”
“我不是强盗，玉清才是大流氓。”
鸿钧完全没了耐心，来气的咬牙切齿捏住了他的下巴，“在为师面前收起你的伶牙俐齿和舌灿莲花，我不是玉清，有好脾气能处处忍让你。”
“师尊，被你摸过的下巴，我不想要了。”别碰他，他身为莲花的高洁品性，若被拿在手中亵玩，生理性排斥的犯恶心，这个是他本能排斥共修，对之嗤之以鼻的原因。
“他既然是流氓，你还让他的转世玄天日日给你送饭，唤他小珠子的又去撩他？你不是排斥与人碰触，还打他脑袋的碰他？你真是千年万年的死性不改！”鸿钧放开了手，深沉了声音，站起身来，“天灵子，为师虽然深知天命不可违，但也知道人定胜天的道理，为师便要做只手遮天之人，我会尽快安排玄天和瑶女共修，如此衬你心意，你最好不要在为师的眼皮底下做小动作，祸害了玉清的转世，又将为师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毁之一炬。”
“我没有祸害他！我没有！是女娆和波旬！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错就错在是朵莲花，错在死不承认，错在长得好看。”
鸿钧看着他难压内伤的捂住胸口，嘴角流下一条血丝，将一瓶疗伤的仙丹丢给他，“凭白浪费力气，当年你身上两瓣被浊气侵蚀沾染欲念的莲花瓣，为师都没有办法将其分离开来，他们就是你，你就是他们，本是同根同物，何必自残。”

天灵子因为莲性高洁，洁身自爱，无欲无求成了罪过了？
他长得好看也成罪过了？
因为长得丑陋而是罪过的玄武小龟，在鸿钧走后，游到了池水中，悠哉悠哉。
玄天在四师兄郁垒的帮助下，借助鬼王的转轮幡，窥探玉清之死。
紫霄宫安居楼，郁垒在房间施法，转轮幡动，玄天问着“紫霄宫玉清之死。”
此幡却没有动静，郁垒惊讶于他居然是想知道这件事，他还以为玄天要问前一些丢了的高深道法典籍现在的去向，但见他神情坚定，已然知道自己是玉清转世之事，既如此，郁垒亦是对当年之事有着几分好奇，于是提醒着玄天，“它不是天书，有书中天灵可以为你解答解惑，转轮幡只是记载了过去，可以回放从前之事，你要问他具体的时间人物。”
玄天想了想，问着郁垒，“玉清哪天死的？”
郁垒如实回答，“并不能确定，他不知是死了多久才被发现的残尸。”
没人清楚玉清到底是哪年哪月哪天死的。
“你们见他最后见他是什么时候？”
“大概一千两百万年以前？”时间的确过去太久，连玄天这位转世都在紫霄宫中已经修行了近千万年。
郁垒的灵力有限，动用转轮幡，有些吃力起来。
玄天索性随口一问，“一千两百万年以前的今日今时，玉清在做何事？”
转轮幡闪烁着红光，翻开过往岁月。
万里风烟，一溪霜月，千万年以前，天灵子的竹林笼罩在玄天见过一次的明珠阵法的光辉里，一泓清泉池中，玉清与波旬，纵情于这水汽缭绕的清池，在弥漫着陶醉而清逸的月光水色中相缠，院中竹屋的南窗紧闭静止了，传来碎布娃娃戛然而止的一声，“师兄快来……”意味着东墙启动的明珠阵法咒术失效。
郁垒选择性捂上了眼睛，对此避而不看。
与玉清缠绵的波旬变回了天灵子的模样，风带着爽朗清举的萧萧肃肃，月亮仿佛在池中央，清辉照应在天灵子周身，额上的金莲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他紧闭着双目，尚未醒来的在剧烈的碰撞中颤动了睫毛，玉清终于疏解开来，温柔的轻吻了他的额。
郁垒的灵力支撑不住，转轮幡自动卷起。
“以我的能力，只能看到这么多。”郁垒将幡收入百宝囊。
“这些足够了。”
玄天有些百感交集，他基本确定自己之前的推测没错，玉清甚至超乎他的推测，不是疯了，而是丧心病狂，很显然师兄天灵子不喜欢他甚至排斥他，但他利用明珠咒术控制天灵子切换色相，乘人之危背着他，不仅与女娆欢好，还和另一个色相迷乱。
玉清肆意占有，亵玩他的师兄。
这是死万万次都无法饶恕的罪。
可见玉清是怎样的伪君子，被天灵子杀了，死不足惜。
玄天无法接受过去的自己，他怎么会是这种丧心病狂之人？
既然玉清已死，他现在转世为玄天，便是上天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
他这次一定要好好做人，好好做一个师弟，尽一个师弟的本分，对天灵子毕恭毕敬，尊崇有加，有礼有节，保持应有的距离。
绝不造次！
郁垒看着他躺在了床上，两眼放空，问着他，“小师弟，你什么时候怀疑自己是玉清？”
玄天将双手枕在头下，“我初到紫霄宫，第一眼看见师兄的时候。”
他看着天灵子，胸口内丹躁动，眼睛刺痛，双手在抖。
郁垒不再问，“小师弟，我不知道你看了转轮幡会怎么想，但我必须告诉你，玉清师兄是个正人君子，他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说不定是天灵子师兄用了什么邪门歪道勾引了他。”
“神荼也这样说，为何你们每个人都这样看待师兄，方才转轮幡中，明明是他被伤害，被蒙骗，被侵占，何错之有？你们就没有想过，或许真的是玉清一直装作好人，他是个恶魔，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蒙蔽了所有人。”
“小师弟，你自问一下，你是否会是伪君子，是个恶魔？”这样怀疑自己骂自己的还是第一次见。
“说不准，其实我……”
“你怎样？”
“我很坏。”
“哈哈哈。”郁垒忍不住笑了出来，也倒在了自己的床上，“你若坏，就不会任大师兄欺负，被他打了，还要天天给他送饭。”
“郁垒师兄，你怎么今天变得和神荼师兄一样聒噪。”
“不提神荼，你还是我欣赏的小师弟。”
一个不提天灵子，一个不提神荼，各自安睡，这间房，太平。
玄天无法安眠，在郁垒熟睡的呼吸中起了身，他走到书桌前，拿出了那本玉清所画的三十二色相图的画册，准备去竹林物归原处，这个时间，天灵子应该在，他要告诉他，送饭一事，到此为止，他不打算再送。
这一世，他定要好好做人，不再纠缠与天灵子，离他越远，便是对他越好。
天灵子师兄每次看见自己，一定无时无刻不强忍着想杀了自己，所以那日才愤恨难平的用手削了自己的脑袋。
殊不知此刻从池中出来的天灵子，对着玄龟说，“小王八，我那日打了一下玄天的脑袋，你说，若是玉清知道我尝试着克制天性，亲密碰触了一下他，他会不会很开心？”
真武大帝小玄龟仰游在池水中，他不记得玉清，也不记得天灵子，谁也不记得的自由自在，在水中吹着泡泡。

自挽

暖暖(｡･ω･｡)
——
一个是野蛮霸道的蒙古贵族，一个是温柔倔强的南宋遗民，那年绍兴官道上匆匆一瞥，不想竟交却了半生爱恨。
他不顾皇命，冒死而往，只得他一句“就此别过”，满腔的悲与愤交织成质问，一字一句仿若杜鹃啼血：“子兰，南宋已亡，你就如此固执，半分也不肯退让么？我待你十年如一日，你就视而不见么？”
宋子兰虚虚一笑，眉目苍凉：“山河破碎，家人罹乱，我枉读了圣贤书，未曾以身殉国，却来与你风花雪月么？”

ｸﾞｯ!(๑•̀ㅂ•́)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