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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15 树梢之上
「金明洙，我觉得到城市去那一段日子就像梦一样。」
回到小夜村的日子久了，有一晚，李成烈这样对金明洙说。
金明洙不禁陷入了沉思——其实，在小夜村的日子对他来说又何尝不如做梦一般？
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生活能过得这么不一样。
即使是自己家道中落、受尽亲戚冷眼时，也没有过过如此朴素的生活——吃菜比吃肉吃得更多、上厕所没有冲水系统而是得自行倒水清洁、大夏天睡觉时没有空调，只是习惯在很热的晚上先吃西瓜再早早入睡，隔天天亮了就起来。
要是让他那些亲戚知道自己现在在帮忙务农，大概连他那过了身的双亲也要惊醒。
但不管怎么样，此刻的他已经不是年轻而跋扈的总裁，他仅仅是一个凡人，金明洙。所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金明洙一直认为是李成烈将他「贬为凡人」。
只是他还不能说这是黑还是赤。
反说李成烈，回到小夜村的他明显就像鱼回到了水中，每分每秒都能跃出水花。
他望一望此刻正在智孝旁边雀跃地说话的成烈，智孝忙着做饭但也没有把人赶走。
「成烈啊，就像是我们共同的孩子一样，是个开心果，大家都很疼他。」东雨说。
「嗯，看得出来。」金明洙不自觉先响应了，及后才发觉东雨站到了他身边，「啊东雨你来了。」
「是啊，明洙你这是在包饺子吗？」东雨看到明洙桌前的东西，「我来帮忙吧！」
「那就麻烦你了。」
「呵呵不会麻烦！」两人遂开始将智孝切好的韭菜夹进饺子皮里。
「智孝姐，八月到了我们今年还是一样参加森林庆吧？」过了一会儿，东雨向厨房里的智孝喊道。
「哦，去呗。」厨房那头先传来智孝低沉冷静的声音。
「当然去了！」比起智孝，李成烈倒是兴奋多了，他盘膝坐到金明洙身边，「金明洙也一起去吧。」
「那是什么？」金明洙瞥一瞥身旁的人。
「森林庆就是村民聚集一起的活动啦，我们会互相分享好吃的。」李成烈说到这亦有几分亢奋。
金明洙刚包完最后一只饺，他转头望一望李成烈，又转而望向东雨。
「哈哈，」东雨接收到明洙怀疑的眼神，很有默契地开始解释，「成烈说的只是吃的部分啦，其实聚会的重点是庆祝我们正式踏入了夏季，同时也祈求我们都能顺利迎过秋冬。」
「你果然是个吃货。」
金明洙听后一手点开了李成烈的额头，对方「呀」的一声假装倒在地上，额头中央倒是多了一个白色的指印，金明洙笑笑，接着就拿过他和东雨弄的饺子进厨房去。
「智孝姐，这里有我和明洙就行了，你休息一下吧！成烈正无聊着呢。」东雨说。
「跟那娃一起比干厨活更累人你知道吗？」智孝没好气似的摘下围裙，结果还是走了出去。
「我同意。」金明洙暗笑，开始把饺子放到平锅里。
「明洙啊，你真会煮呢。」东雨的话让明洙感到熟悉，并不是第一个人这样称赞他。
「还好，平日有空就在家中自己做饭。」
「我起初还以为你是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对了那你上班的时候呢？」
「上班的话……都是到餐厅吃。」
「啊那一定很贵是吧？」
「也还好。」金明洙笑笑，饭菜贵不贵他早就不用再考虑。
「你一个月能赚多少啊？在城市打工应该很不错吧？」
金明洙同样只能笑着糊混过去，第一他根本没在打工，第二他是怕实际收入的数字会吓着东雨。
金明洙一直以来就没有关心过收入的问题，他从来只在乎成就。
而很自然地，成就与收入还是有些挂钩的。
说起来，他也有一段日子没联络圣圭他们，也有些担心公司的各种事情，可是一想到现在打个电话也得跑到村公所那头，顿时就乏了精神。
又一天，金明洙默默地屈指一算，原来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有回城了。
他感到非常惊讶自己竟然在一条穷村子里捱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原本可是以为自己住了两、三星期就会忍不住离开。然而教自己更惊讶的是，到目前为至，他并没有回去的打算。
奇怪的事还不止这些。
和李成烈在一起总是有很多事发生，两人就算是做着最平常的事，也会教金明洙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状。
转眼就来到了森林庆之日。金明洙跟着李成烈一起上山去，看村民祭典祈福的环节。
村民弄来好几头祭拜用的家畜，东雨和浩沅也要帮忙仪式，而成烈和明洙则和大部分村民坐在一起。
金明洙对于自己要像个粗汉似的坐在草地上有些微言，但是也无可奈何，不跟着李成烈，他一整天在村里能干的事一件也没有。
「这个仪式我们需要参与吗？」他问。
「我们没什么要做的，一会儿村长说几句话后，我们在这里合手一拜，就算是了事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仪式？根本没有意义。」
「我从小就是这样做的，怎么会没有意义呢？一会儿还能分肉吃呢。」成烈心想一年才吃得了一次猪肉。
「一直以来沿用的不代表是对的事。」明洙皱眉看了看村代表们往头上戴上不知名的花朵。
「可是，这没什么对不对的，这就是我们村的一个传统，用来祈求下年也跟今年一样顺利度过呀。」
「真是迷信。」金明洙随口而道。
「什么迷信？」李成烈倒是显得有点生气，圆大的眸瞪着，眼尾随着表情上扬。
「我说说而已。」金明洙耸耸肩，他向来就有话直说，还因此得罪过不少人。
「你们城里，不也有人上教堂吗？优铉和芬姨都是教徒呀，他们每星期上教堂祈祷，你为什么就说他们虔诚呢？」
李成烈过了一会儿还是反驳，金明洙没有响应，两人就赌气似的不跟对方说话了。
草地始终有些粗糙，迟来的智孝很细心地带了一块布给人就坐。
金明洙的坏似乎就更反衬出智孝的温柔。
「智孝姐姐你真好，没有你我可就要死了。」李成烈丝毫不顾仪态，把头靠到了智孝的肩膀上。
「呀，李成烈注意一点。」智孝却极力躲避着成烈的靠近。
「注意什么啦？」成烈不解的问——平日智孝都不会抗拒自己亲昵的行为，可是最近好像变得冷淡了。
「别老是待在我身边。」智孝的眉眼生透着不耐烦的神情，又望了望四周的人，确认了没人注意才安心的坐正。
成烈顿时感到莫大的委屈，他怎么就受到这般不近人情的对待呢？
村民向他们一行人传来了要戴上的天竺葵，智孝接过盛着花儿的篮子，拿过一朵后又传给闷闷不乐的成烈。
明洙在最后接过篮子，他亦不是没留意到成烈和智孝这一刻的矛盾，他也觉得有些奇怪——平日智孝总是默默之中最疼李成烈的一个，可有些时候却是对李成烈极度冷淡，像是不想和他接触似的。
他又望向成烈，人正垂着眼，眼睫毛似是投下一层阴影，他将花插放在耳后的位置上，平日那活泼又咶噪的形象像是被风吹走了一样，整个人化作那种文学作品中的忧郁少年。
要不是这一幕，金明洙也不会忆起李成烈在城里时，那些失意的时刻……
初到城来无依无靠的彷徨、在舞会上差点被男人强暴的恐惧、被昌叔骗去金钱的愤慨羞愧、在唱片店听到家乡的声音而落下的泪……
一切一切，都是曾经真真实实的发生过。
毕竟回到小夜村后，李成烈大部分时间都是快乐得很的。
他是真正属于这里的。他热爱这个地方。
在一个，连仅是夏天都值得庆祝的地方。
那么他自己呢？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都市人吗？他爱他的都市吗？
金明洙亦无心看村民的仪式，只是在不断思考这个问题。
「金明洙，我觉得到城市去那一段日子就像梦一样。」
回到小夜村的日子久了，有一晚，李成烈这样对金明洙说。
金明洙不禁陷入了沉思——其实，在小夜村的日子对他来说又何尝不如做梦一般？
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生活能过得这么不一样。
即使是自己家道中落、受尽亲戚冷眼时，也没有过过如此朴素的生活——吃菜比吃肉吃得更多、上厕所没有冲水系统而是得自行倒水清洁、大夏天睡觉时没有空调，只是习惯在很热的晚上先吃西瓜再早早入睡，隔天天亮了就起来。
要是让他那些亲戚知道自己现在在帮忙务农，大概连他那过了身的双亲也要惊醒。
但不管怎么样，此刻的他已经不是年轻而跋扈的总裁，他仅仅是一个凡人，金明洙。所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金明洙一直认为是李成烈将他「贬为凡人」。
只是他还不能说这是黑还是赤。
反说李成烈，回到小夜村的他明显就像鱼回到了水中，每分每秒都能跃出水花。
他望一望此刻正在智孝旁边雀跃地说话的成烈，智孝忙着做饭但也没有把人赶走。
「成烈啊，就像是我们共同的孩子一样，是个开心果，大家都很疼他。」东雨说。
「嗯，看得出来。」金明洙不自觉先响应了，及后才发觉东雨站到了他身边，「啊东雨你来了。」
「是啊，明洙你这是在包饺子吗？」东雨看到明洙桌前的东西，「我来帮忙吧！」
「那就麻烦你了。」
「呵呵不会麻烦！」两人遂开始将智孝切好的韭菜夹进饺子皮里。
「智孝姐，八月到了我们今年还是一样参加森林庆吧？」过了一会儿，东雨向厨房里的智孝喊道。
「哦，去呗。」厨房那头先传来智孝低沉冷静的声音。
「当然去了！」比起智孝，李成烈倒是兴奋多了，他盘膝坐到金明洙身边，「金明洙也一起去吧。」
「那是什么？」金明洙瞥一瞥身旁的人。
「森林庆就是村民聚集一起的活动啦，我们会互相分享好吃的。」李成烈说到这亦有几分亢奋。
金明洙刚包完最后一只饺，他转头望一望李成烈，又转而望向东雨。
「哈哈，」东雨接收到明洙怀疑的眼神，很有默契地开始解释，「成烈说的只是吃的部分啦，其实聚会的重点是庆祝我们正式踏入了夏季，同时也祈求我们都能顺利迎过秋冬。」
「你果然是个吃货。」
金明洙听后一手点开了李成烈的额头，对方「呀」的一声假装倒在地上，额头中央倒是多了一个白色的指印，金明洙笑笑，接着就拿过他和东雨弄的饺子进厨房去。
「智孝姐，这里有我和明洙就行了，你休息一下吧！成烈正无聊着呢。」东雨说。
「跟那娃一起比干厨活更累人你知道吗？」智孝没好气似的摘下围裙，结果还是走了出去。
「我同意。」金明洙暗笑，开始把饺子放到平锅里。
「明洙啊，你真会煮呢。」东雨的话让明洙感到熟悉，并不是第一个人这样称赞他。
「还好，平日有空就在家中自己做饭。」
「我起初还以为你是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对了那你上班的时候呢？」
「上班的话……都是到餐厅吃。」
「啊那一定很贵是吧？」
「也还好。」金明洙笑笑，饭菜贵不贵他早就不用再考虑。
「你一个月能赚多少啊？在城市打工应该很不错吧？」
金明洙同样只能笑着糊混过去，第一他根本没在打工，第二他是怕实际收入的数字会吓着东雨。
金明洙一直以来就没有关心过收入的问题，他从来只在乎成就。
而很自然地，成就与收入还是有些挂钩的。
说起来，他也有一段日子没联络圣圭他们，也有些担心公司的各种事情，可是一想到现在打个电话也得跑到村公所那头，顿时就乏了精神。
又一天，金明洙默默地屈指一算，原来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有回城了。
他感到非常惊讶自己竟然在一条穷村子里捱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原本可是以为自己住了两、三星期就会忍不住离开。然而教自己更惊讶的是，到目前为至，他并没有回去的打算。
奇怪的事还不止这些。
和李成烈在一起总是有很多事发生，两人就算是做着最平常的事，也会教金明洙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状。
转眼就来到了森林庆之日。金明洙跟着李成烈一起上山去，看村民祭典祈福的环节。
村民弄来好几头祭拜用的家畜，东雨和浩沅也要帮忙仪式，而成烈和明洙则和大部分村民坐在一起。
金明洙对于自己要像个粗汉似的坐在草地上有些微言，但是也无可奈何，不跟着李成烈，他一整天在村里能干的事一件也没有。
「这个仪式我们需要参与吗？」他问。
「我们没什么要做的，一会儿村长说几句话后，我们在这里合手一拜，就算是了事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仪式？根本没有意义。」
「我从小就是这样做的，怎么会没有意义呢？一会儿还能分肉吃呢。」成烈心想一年才吃得了一次猪肉。
「一直以来沿用的不代表是对的事。」明洙皱眉看了看村代表们往头上戴上不知名的花朵。
「可是，这没什么对不对的，这就是我们村的一个传统，用来祈求下年也跟今年一样顺利度过呀。」
「真是迷信。」金明洙随口而道。
「什么迷信？」李成烈倒是显得有点生气，圆大的眸瞪着，眼尾随着表情上扬。
「我说说而已。」金明洙耸耸肩，他向来就有话直说，还因此得罪过不少人。
「你们城里，不也有人上教堂吗？优铉和芬姨都是教徒呀，他们每星期上教堂祈祷，你为什么就说他们虔诚呢？」
李成烈过了一会儿还是反驳，金明洙没有响应，两人就赌气似的不跟对方说话了。
草地始终有些粗糙，迟来的智孝很细心地带了一块布给人就坐。
金明洙的坏似乎就更反衬出智孝的温柔。
「智孝姐姐你真好，没有你我可就要死了。」李成烈丝毫不顾仪态，把头靠到了智孝的肩膀上。
「呀，李成烈注意一点。」智孝却极力躲避着成烈的靠近。
「注意什么啦？」成烈不解的问——平日智孝都不会抗拒自己亲昵的行为，可是最近好像变得冷淡了。
「别老是待在我身边。」智孝的眉眼生透着不耐烦的神情，又望了望四周的人，确认了没人注意才安心的坐正。
成烈顿时感到莫大的委屈，他怎么就受到这般不近人情的对待呢？
村民向他们一行人传来了要戴上的天竺葵，智孝接过盛着花儿的篮子，拿过一朵后又传给闷闷不乐的成烈。
明洙在最后接过篮子，他亦不是没留意到成烈和智孝这一刻的矛盾，他也觉得有些奇怪——平日智孝总是默默之中最疼李成烈的一个，可有些时候却是对李成烈极度冷淡，像是不想和他接触似的。
他又望向成烈，人正垂着眼，眼睫毛似是投下一层阴影，他将花插放在耳后的位置上，平日那活泼又咶噪的形象像是被风吹走了一样，整个人化作那种文学作品中的忧郁少年。
要不是这一幕，金明洙也不会忆起李成烈在城里时，那些失意的时刻……
初到城来无依无靠的彷徨、在舞会上差点被男人强暴的恐惧、被昌叔骗去金钱的愤慨羞愧、在唱片店听到家乡的声音而落下的泪……
一切一切，都是曾经真真实实的发生过。
毕竟回到小夜村后，李成烈大部分时间都是快乐得很的。
他是真正属于这里的。他热爱这个地方。
在一个，连仅是夏天都值得庆祝的地方。
那么他自己呢？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都市人吗？他爱他的都市吗？
金明洙亦无心看村民的仪式，只是在不断思考这个问题。
接下来无非是一群人一起行礼，分吃对村子来说算是很奢侈的烧猪。
金明洙在众人上前拿取猪肉的时候不小心与李成烈他们分开了，结果只得和东雨他们一起吃，目光却不自觉在寻找李成烈的身影。
潺潺流水旁边，站着一双人儿，他们避开了正在分肉吃的人们，水声正好可以盖住他们的对话。
「李成烈你别这样子，你长大了，应该要理解我的心情。」
「我不明白，智孝姐姐。」
「我是一结过婚的女人，而你是一个年轻男人，我们不可以走得太近。」
「可是你不是离婚了吗？」成烈反驳道，眼里是满满的不忿，「不过就算姐姐你结婚了，我也是会黏着你的！」
「别人会笑话我的……要知道，新婚不久丈夫就死掉，这事本就够笑话人了。」智孝轻道，声音里透着不甘。
「我只要智孝姐姐你开心，不必在乎别人怎么看——」
「成烈听我说，你或者不介意，可是我介意！我是女生，我介意别人怎么看我。」
成烈无法响应，只是气得胸口一阵阵起伏。
「成烈……」智孝冷静下来，「我们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至少，不能在人面前是那样。」
「我一直以为我能忍受别人的闲言闲语……」智孝静静地说着，双手握成拳，「我真的以为我很擅长这样做的，可是你回来以后，情况就更糟了，原来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成烈，如果你真想我开心，我想，你我都必须注意点了。」
成烈呆住了，他没想过智孝背地里承受着那么多流言蜚语，关于那些流言，向来迟钝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
「对不起，姐姐。」成烈忍不住酸了鼻子——他能为姐姐做的事居然只有道歉。
「这不是我们谁的错。」
「姐姐……」成烈缓缓说道，「我会注意的……可是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家人。」
「而家人，是不会离开彼此的。」他说，趁自己还不至于太伤心，先行离开了智孝。
永远不会离开你。
智孝看着转身远去，走了一段路开始跑起来，愈跑愈快，愈跑愈远的人。
「成烈，我多希望你永远只是一个小男孩。」
晚上是晚会时间，村民们生好了火，放在中间的位置，大伙儿就围着火苗载歌载舞。在石、东雨等人都非常喜欢唱歌跳舞，正在卖力的跳着；石镇懂得吹奏不同的乐器，他和其它几个老同伴是村里的演奏团员，令这个晚会生色不少；村里的家庭主妇们则是大展手艺，做了好几门拿手菜互相分享，同样成了森林庆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然而一开始说不可错过这个环节的男孩却不在。
金明洙心里烦躁了半天，觉得手上的食物根本没有李成烈所说的那样好吃，真不明白那小子是有多容易被满足……
「这个请拿去给成烈吧。」智孝的声音突然响起，明洙眼前也多了一个煎饼子。
「这是他最喜欢吃的。」她垂着眼不看金明洙，补充道。
「你为什么不自己拿给他呢？」金明洙轻声问道，「何况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不方便和他见面，你去牛棚那边的后山找他吧，估计他现在是在那儿。」
金明洙半是无奈地接过热腾腾的煎饼，勉强答应了智孝去找李成烈。
牛棚距离庆典的地方也有些远，金明洙耐着八月份的热爬起山来，走了大概十多分钟，人声、鼓声、笛声都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模糊的音色，和黑夜中昆虫的鸣叫。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智孝的话，应该就是此地了——牛棚后方的一片小山坡。
此处寂静不似有人，然而往苍茫的月色看去，就会看见坐在最高的树上的少年。
高而挺拔的树干，支撑着单薄的身影。
金明洙静静来到树的底下，不禁怀疑李成烈靠那纤弱的四肢是如何坐上那么高的地方。
「喂。」他向着上方的人叫唤，「接着。」
成烈这时才发现金明洙就在树下，条件反射下还是接过对方抛上来的东西。
今年的煎饼很大，而且尚有余温，捏久了还感受掌心到微微的油腻。
金明洙转眼亦爬了上来，坐到李成烈旁边。树干很粗，刚好容得下两个不胖的男生。
「你怎么不去庆祝？」
「不想去了。」
「我也不特别喜欢，太吵了。」金明洙想着怎么令李成烈多说些话，「可倒是挺适合你的，不是吗？」
每次看见这样安静的李成烈，金明洙内心总是隐约透着一种不安，他自己也说不想是为什么，难道他真看惯了李成烈吵闹的样吗？
李成烈还是只是看着远方，金明洙也被引得往山下一看。
正好可以看到庆典之地，众人包围着的那一团小小的火，热闹欢腾之声自那一火团扩散开来。
这样一看，小夜村的人都是快乐的、无忧的。
忧虑的事，总是留在一些秘密的地方。
手背突然被碰了一下。
李成烈将手上的煎饼掰开一半，分了给金明洙。
「吃吧，这么大我吃不完。」
呵，想分我吃就直说嘛。
金明洙暗自莞尔，心想那李成烈怎么可能吃不完。
「我看你挺喜欢待在树上似的，在这里待多久了？」见成烈久久没有要下去的意思，金明洙又重新看向对方。
「在这里，以前可以看到很多萤火虫的。」成烈没有直接响应，而是指了指山下某个森林之处。
「是吗？」
「嗯，不过最近都看不见了……」成烈感叹道，低头看着手上的煎饼。
「快吃吧，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明洙催促道。
成烈总算看了看明洙微微一笑。
「嗯。」成烈咬过煎饼，尽管已经凉了不少，味道还是不错的。
「看来智孝真的很了解你，」金明洙有些感慨似的，「这是她叫我拿给你的，又跟我说你一定在这里。」
「嘻嘻，我知道。」成烈轻笑。
过了一会儿，成烈再度开口。
「我成为智孝姐姐的负担了。」
「原来她一直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忍受了很多闲言闲语……我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呢……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再也不能再维持往日的关系了……」
「你平日确实是太黏她了……」金明洙如实说道，「不过我知道那是她从小照顾你的关系，其它人不知道那也是没办法。」
「我小时候就皮，已经让她担心很多年了；之后又到了城市一趟，我想那一段时间智孝姐姐就是最难受的人了……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是要给她带来麻烦。」
就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
「她为了你，可算牺牲不少吧。」
金明洙同意，成烈和智孝之间的关系，确实是超出了普通友谊。
「她就像我的亲姐姐……我不能没有她。」成烈微微拉下了嘴巴，露出可怜的表情。
「可是，我想过了，我不能再任性下去、只做我想做的事。」
远方的乐声又换上了另一种乐器，众人发出一阵欢呼，接着又是零碎的叫嚷。那团小小的火光仍然生辉。
「我会用一切方法，去守护她。」
晚风拂过两人的脸颊，萦绕的却是三个人的事。
金明洙听过成烈的话后亦只落得沉默，风再凉也吹不动胸口那股郁闷。
他也搞不懂这郁闷打从哪儿来，难道是李成烈和他智孝姐姐的故事太悲伤了吗？金明洙，你是何时学会为别人的事悲痛？
大概是现在的自己真的闲得要命吧。
这种感觉可是非常的不踏实啊。
「金明洙，我们下去吧。」
良久，李成烈才意犹未尽的从树上下来。金明洙则是下来以后才觉坐得屁股生痛。
「下次能换过地方坐吗？」
「哈哈，好吧，下次去牛棚——」李成烈下来以后又回复了笑脸，嘴角还沾着煎饼的油。
「当我没有问过!」金明洙一听到牛棚这种地方马上白过眼。
金明洙在众人上前拿取猪肉的时候不小心与李成烈他们分开了，结果只得和东雨他们一起吃，目光却不自觉在寻找李成烈的身影。
潺潺流水旁边，站着一双人儿，他们避开了正在分肉吃的人们，水声正好可以盖住他们的对话。
「李成烈你别这样子，你长大了，应该要理解我的心情。」
「我不明白，智孝姐姐。」
「我是一结过婚的女人，而你是一个年轻男人，我们不可以走得太近。」
「可是你不是离婚了吗？」成烈反驳道，眼里是满满的不忿，「不过就算姐姐你结婚了，我也是会黏着你的！」
「别人会笑话我的……要知道，新婚不久丈夫就死掉，这事本就够笑话人了。」智孝轻道，声音里透着不甘。
「我只要智孝姐姐你开心，不必在乎别人怎么看——」
「成烈听我说，你或者不介意，可是我介意！我是女生，我介意别人怎么看我。」
成烈无法响应，只是气得胸口一阵阵起伏。
「成烈……」智孝冷静下来，「我们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至少，不能在人面前是那样。」
「我一直以为我能忍受别人的闲言闲语……」智孝静静地说着，双手握成拳，「我真的以为我很擅长这样做的，可是你回来以后，情况就更糟了，原来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成烈，如果你真想我开心，我想，你我都必须注意点了。」
成烈呆住了，他没想过智孝背地里承受着那么多流言蜚语，关于那些流言，向来迟钝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
「对不起，姐姐。」成烈忍不住酸了鼻子——他能为姐姐做的事居然只有道歉。
「这不是我们谁的错。」
「姐姐……」成烈缓缓说道，「我会注意的……可是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家人。」
「而家人，是不会离开彼此的。」他说，趁自己还不至于太伤心，先行离开了智孝。
永远不会离开你。
智孝看着转身远去，走了一段路开始跑起来，愈跑愈快，愈跑愈远的人。
「成烈，我多希望你永远只是一个小男孩。」
晚上是晚会时间，村民们生好了火，放在中间的位置，大伙儿就围着火苗载歌载舞。在石、东雨等人都非常喜欢唱歌跳舞，正在卖力的跳着；石镇懂得吹奏不同的乐器，他和其它几个老同伴是村里的演奏团员，令这个晚会生色不少；村里的家庭主妇们则是大展手艺，做了好几门拿手菜互相分享，同样成了森林庆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然而一开始说不可错过这个环节的男孩却不在。
金明洙心里烦躁了半天，觉得手上的食物根本没有李成烈所说的那样好吃，真不明白那小子是有多容易被满足……
「这个请拿去给成烈吧。」智孝的声音突然响起，明洙眼前也多了一个煎饼子。
「这是他最喜欢吃的。」她垂着眼不看金明洙，补充道。
「你为什么不自己拿给他呢？」金明洙轻声问道，「何况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不方便和他见面，你去牛棚那边的后山找他吧，估计他现在是在那儿。」
金明洙半是无奈地接过热腾腾的煎饼，勉强答应了智孝去找李成烈。
牛棚距离庆典的地方也有些远，金明洙耐着八月份的热爬起山来，走了大概十多分钟，人声、鼓声、笛声都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模糊的音色，和黑夜中昆虫的鸣叫。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智孝的话，应该就是此地了——牛棚后方的一片小山坡。
此处寂静不似有人，然而往苍茫的月色看去，就会看见坐在最高的树上的少年。
高而挺拔的树干，支撑着单薄的身影。
金明洙静静来到树的底下，不禁怀疑李成烈靠那纤弱的四肢是如何坐上那么高的地方。
「喂。」他向着上方的人叫唤，「接着。」
成烈这时才发现金明洙就在树下，条件反射下还是接过对方抛上来的东西。
今年的煎饼很大，而且尚有余温，捏久了还感受掌心到微微的油腻。
金明洙转眼亦爬了上来，坐到李成烈旁边。树干很粗，刚好容得下两个不胖的男生。
「你怎么不去庆祝？」
「不想去了。」
「我也不特别喜欢，太吵了。」金明洙想着怎么令李成烈多说些话，「可倒是挺适合你的，不是吗？」
每次看见这样安静的李成烈，金明洙内心总是隐约透着一种不安，他自己也说不想是为什么，难道他真看惯了李成烈吵闹的样吗？
李成烈还是只是看着远方，金明洙也被引得往山下一看。
正好可以看到庆典之地，众人包围着的那一团小小的火，热闹欢腾之声自那一火团扩散开来。
这样一看，小夜村的人都是快乐的、无忧的。
忧虑的事，总是留在一些秘密的地方。
手背突然被碰了一下。
李成烈将手上的煎饼掰开一半，分了给金明洙。
「吃吧，这么大我吃不完。」
呵，想分我吃就直说嘛。
金明洙暗自莞尔，心想那李成烈怎么可能吃不完。
「我看你挺喜欢待在树上似的，在这里待多久了？」见成烈久久没有要下去的意思，金明洙又重新看向对方。
「在这里，以前可以看到很多萤火虫的。」成烈没有直接响应，而是指了指山下某个森林之处。
「是吗？」
「嗯，不过最近都看不见了……」成烈感叹道，低头看着手上的煎饼。
「快吃吧，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明洙催促道。
成烈总算看了看明洙微微一笑。
「嗯。」成烈咬过煎饼，尽管已经凉了不少，味道还是不错的。
「看来智孝真的很了解你，」金明洙有些感慨似的，「这是她叫我拿给你的，又跟我说你一定在这里。」
「嘻嘻，我知道。」成烈轻笑。
过了一会儿，成烈再度开口。
「我成为智孝姐姐的负担了。」
「原来她一直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忍受了很多闲言闲语……我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呢……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再也不能再维持往日的关系了……」
「你平日确实是太黏她了……」金明洙如实说道，「不过我知道那是她从小照顾你的关系，其它人不知道那也是没办法。」
「我小时候就皮，已经让她担心很多年了；之后又到了城市一趟，我想那一段时间智孝姐姐就是最难受的人了……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是要给她带来麻烦。」
就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
「她为了你，可算牺牲不少吧。」
金明洙同意，成烈和智孝之间的关系，确实是超出了普通友谊。
「她就像我的亲姐姐……我不能没有她。」成烈微微拉下了嘴巴，露出可怜的表情。
「可是，我想过了，我不能再任性下去、只做我想做的事。」
远方的乐声又换上了另一种乐器，众人发出一阵欢呼，接着又是零碎的叫嚷。那团小小的火光仍然生辉。
「我会用一切方法，去守护她。」
晚风拂过两人的脸颊，萦绕的却是三个人的事。
金明洙听过成烈的话后亦只落得沉默，风再凉也吹不动胸口那股郁闷。
他也搞不懂这郁闷打从哪儿来，难道是李成烈和他智孝姐姐的故事太悲伤了吗？金明洙，你是何时学会为别人的事悲痛？
大概是现在的自己真的闲得要命吧。
这种感觉可是非常的不踏实啊。
「金明洙，我们下去吧。」
良久，李成烈才意犹未尽的从树上下来。金明洙则是下来以后才觉坐得屁股生痛。
「下次能换过地方坐吗？」
「哈哈，好吧，下次去牛棚——」李成烈下来以后又回复了笑脸，嘴角还沾着煎饼的油。
「当我没有问过!」金明洙一听到牛棚这种地方马上白过眼。
接下来的日子又彷佛回复得平平无奇，金明洙避不过在牛棚工作，天天跟着李成烈出入牛棚，把新鲜挤的牛奶拿到市集去卖，或是直接用奶去跟一些熟人交换货品。
偶尔也会看见城市人进村买货，对他们来说，小夜村的物价便宜得厉害，不怎么讨价还价豪气的一次买很多。
尽管这些人已经是相对住得比较偏僻的、不算很富贵的人家——从衣着、举止方面，金明洙都能知道个中的分别——然而他每每看见这些城市人，心中总是五味陈杂。
毕竟，他现在过着的生活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他却还没想过要离开。
李成烈有一个一向跟他买牛奶的厂商老板，这次是他们在李成烈回来以后第一次见面，那人说他也不曾到过无限城，结果两人谈个不断，李成烈说得眉飞色舞，那人又听得津津有味。
「成烈你太厉害了，连我都不敢到那种高级的城市呢。」
「你一定也可以去那种地方的，其实也不是很难! 那里工作可以挣到很多钱，而且那边的城市人有很多各式各样的娱乐，例如骑机车啊、参加舞会什么的……不过就是平日工作要比这里忙上百倍了。」
「哈哈，你说得我都心动了! 可是你怎么不多留一些时间呢？」那小镇老板摸摸胡子问，「对了……发展商那事儿解决了吗？他们有没有派人跟你谈？」
「……有谈过的，呃我想他们还在考虑吧。」
大概是考虑到金明洙在旁，成烈的口吻迟疑了不少。金明洙瞄过成烈不太自然的表情，决定假装在看远处的风景，没在听他们说的话。
「不能这样的成烈，你们村民一定要站住，不要向那些恶势力低头! 」可惜那人说得激动，金明洙再怎么努力「发呆」也不可能听不见。
「他们这样明罢着是占你们土地便宜，你们上一位村民也是离谱得紧，居然收了他们一点钱就把地全都拱进人家手里了!」
金明洙这一刻是真听不下去了，他抓起自己的水瓶和扇子到另一边去，也不回头去看李成烈的表情。
他才不想知道李成烈那家伙会怎么响应。
当初，的确是他向圣圭提出收购方案，然后就派人去跟进计划，他也记得下属向他汇报小夜村的村长很快就接受了金钱上的回报，签约将小夜村部分的土地交给他们金氏处理。
以金钱换取利润，各取所需，是金明洙一向所做的事。
就是此刻回想，还是觉得天经地义，城市人，每个都是这样赚钱，不然谁教他站上那般高处。
就算是刚才那个口口声声在向李成烈说教的大叔，他金明洙也非常肯定，只要给他一定的金钱，就能堵住他的嘴巴，关键只是在于给多少。
那人之所以骂得理直气壮，只是因为收钱的人不是他而已。
人生而肤浅，金明洙老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他自己亦未能免俗。
世间里，还没有被这种金钱权利污染的人少之又少，如李成烈。
金明洙不禁失笑，露出略微苦涩的笑意。
所以这种人，才会注定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受伤又再受伤。
金明洙默默走开。
没想到才离开原来的位置不过数步之遥，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人。
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金明洙全然忘了刚刚在想的事，全身被随之而来的荒诞与厌恶感淹没，可是双脚也按捺不住好奇，开始尾随那个人。
「金明洙!」身后传来了李成烈独特的嗓音，「你要到哪儿去？」
看样子，李成烈是见自己走了之后，马上就和那小镇老板道别了。
「我看见李成锺了。」
「咦？你表弟李成锺？在这儿？」
「刚刚他就在那边走过，可现在不知去哪了……」金明洙仍引颈张望着，眉头紧皱。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李成烈随意的瞄了一眼。
「不会，一定是他……」金明洙却是百般肯定，他静静的咬住了下唇，双眼紧紧盯着李成锺刚刚出没的地方。
多年宿敌，该人就是化了灰，他大概也认得。
「我们回去吧……」李成烈捏了捏裤子，小心翼翼的提议回去休息。
「……」金明洙没听成烈的话，自己继续往别处走。
「金明洙你去哪儿？」成烈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李成锺怎会在这里……」
「我肯定他在! 我要知道他在这里做什么。」
拗不过总裁性格的金明洙，成烈也只好一块跟着，尽管他一点也不想看见李成锺。
李成锺要是真到小夜村来，只会凶多吉少。
一想到这，成烈胸口一阵凉，刚才工作的暑热早已不见。
夜色稍然来临。
-------------------------------------------------------------------------------------------封。
偶尔也会看见城市人进村买货，对他们来说，小夜村的物价便宜得厉害，不怎么讨价还价豪气的一次买很多。
尽管这些人已经是相对住得比较偏僻的、不算很富贵的人家——从衣着、举止方面，金明洙都能知道个中的分别——然而他每每看见这些城市人，心中总是五味陈杂。
毕竟，他现在过着的生活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他却还没想过要离开。
李成烈有一个一向跟他买牛奶的厂商老板，这次是他们在李成烈回来以后第一次见面，那人说他也不曾到过无限城，结果两人谈个不断，李成烈说得眉飞色舞，那人又听得津津有味。
「成烈你太厉害了，连我都不敢到那种高级的城市呢。」
「你一定也可以去那种地方的，其实也不是很难! 那里工作可以挣到很多钱，而且那边的城市人有很多各式各样的娱乐，例如骑机车啊、参加舞会什么的……不过就是平日工作要比这里忙上百倍了。」
「哈哈，你说得我都心动了! 可是你怎么不多留一些时间呢？」那小镇老板摸摸胡子问，「对了……发展商那事儿解决了吗？他们有没有派人跟你谈？」
「……有谈过的，呃我想他们还在考虑吧。」
大概是考虑到金明洙在旁，成烈的口吻迟疑了不少。金明洙瞄过成烈不太自然的表情，决定假装在看远处的风景，没在听他们说的话。
「不能这样的成烈，你们村民一定要站住，不要向那些恶势力低头! 」可惜那人说得激动，金明洙再怎么努力「发呆」也不可能听不见。
「他们这样明罢着是占你们土地便宜，你们上一位村民也是离谱得紧，居然收了他们一点钱就把地全都拱进人家手里了!」
金明洙这一刻是真听不下去了，他抓起自己的水瓶和扇子到另一边去，也不回头去看李成烈的表情。
他才不想知道李成烈那家伙会怎么响应。
当初，的确是他向圣圭提出收购方案，然后就派人去跟进计划，他也记得下属向他汇报小夜村的村长很快就接受了金钱上的回报，签约将小夜村部分的土地交给他们金氏处理。
以金钱换取利润，各取所需，是金明洙一向所做的事。
就是此刻回想，还是觉得天经地义，城市人，每个都是这样赚钱，不然谁教他站上那般高处。
就算是刚才那个口口声声在向李成烈说教的大叔，他金明洙也非常肯定，只要给他一定的金钱，就能堵住他的嘴巴，关键只是在于给多少。
那人之所以骂得理直气壮，只是因为收钱的人不是他而已。
人生而肤浅，金明洙老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他自己亦未能免俗。
世间里，还没有被这种金钱权利污染的人少之又少，如李成烈。
金明洙不禁失笑，露出略微苦涩的笑意。
所以这种人，才会注定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受伤又再受伤。
金明洙默默走开。
没想到才离开原来的位置不过数步之遥，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人。
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金明洙全然忘了刚刚在想的事，全身被随之而来的荒诞与厌恶感淹没，可是双脚也按捺不住好奇，开始尾随那个人。
「金明洙!」身后传来了李成烈独特的嗓音，「你要到哪儿去？」
看样子，李成烈是见自己走了之后，马上就和那小镇老板道别了。
「我看见李成锺了。」
「咦？你表弟李成锺？在这儿？」
「刚刚他就在那边走过，可现在不知去哪了……」金明洙仍引颈张望着，眉头紧皱。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李成烈随意的瞄了一眼。
「不会，一定是他……」金明洙却是百般肯定，他静静的咬住了下唇，双眼紧紧盯着李成锺刚刚出没的地方。
多年宿敌，该人就是化了灰，他大概也认得。
「我们回去吧……」李成烈捏了捏裤子，小心翼翼的提议回去休息。
「……」金明洙没听成烈的话，自己继续往别处走。
「金明洙你去哪儿？」成烈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李成锺怎会在这里……」
「我肯定他在! 我要知道他在这里做什么。」
拗不过总裁性格的金明洙，成烈也只好一块跟着，尽管他一点也不想看见李成锺。
李成锺要是真到小夜村来，只会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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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們仍然記得這是一個關於城市與鄉間男孩成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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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16 第二秘密
不知不觉，两人为了找到李成锺，已经辗转多处，天色也渐渐黑了。
成烈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抓过前方金明洙的手臂。
「金明洙别再找了，找到李成锺又如何呢？」
「当然是要质问他在这里耍什么花样。」金明洙目光锐利的视察着四周的人。
「我不想见他。」李成烈说。
「那你先回家，我自己去找他。」
李成烈不说话，惹得金明洙回头一看，就看到对方委屈的表情。
「干吗这样子，你回去休息吧，我懂得回你家的。」
「我也不想你见他。」
李成烈闷闷地说。
「……为什么？」
「金明洙，还记得我们那个约定吗？」成烈垂下了手，眼睛看着金明洙，「我们说好了，在这里你的身份必须保密。」
金明洙陷入了沉默。
「……也是，可是我必须要知道他在做什么，你也想要知道的不是吗？这事肯定和小夜村有关。」金明洙想了一想道，「我会趁他一个人的时候找他，那就不会被其它村民看到了。」
「这样……」成烈一时语塞。
他实在想不到该如何再反驳金明洙。
光是听到李成锺这个名字就让他感到害怕，害怕神秘如蛇蝎一般的他准备对小夜村做些什么、害怕他来找自己又再交涉一翻，尽说些自己听不明白的说话……
还害怕金明洙找过李成锺之后的想法。
或许，那样金明洙就要走了。
然而，自己这样是在逃避。
金明洙心中的想法，他从来都不知道。
随着夜色渐浓，周遭的人就愈来愈少，可是金明洙还是没有放弃，李成烈亦不能放心的归家，索性跟着金明洙到底。
就在村的边缘位置，金明洙发现了李成锺银色的车。
「是李成锺的车吗？」李成烈赶忙留意四周，怕见着李成锺。
「是，不过没人，我们在这里等等看吧。」金明洙拉过李成烈在另一辆大的越野车旁站着，顺便又看了看周围环境。
金明洙留意到，不远处有一些不属于小夜村的货车，还有一间临时搭建房，极有可能自己之前派来的金氏员工就住在此处。
果然不久后，就看见零星的穿著工作服的人正往此处来，看似是刚从地盘回来，几个粗汉吆喝着、笑着、走着。
二人正好站在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可是成烈见了这些远处的人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缩，偷偷地注视着这些人的举动。
金明洙则是观察该地有没有认识的人，可是刚来的这一批都是外判工人，没有隶属于行政部的人员，金明洙一个也不认识。
「金明洙他们在这里干什么呢？」成烈看过这些种种情况忍不住问，「这些人是不是你派来的？」
「是的。」
「他们在小夜村里砍了很多树，他们是在破坏我们的家，金明洙你到底是怎样？」成烈心里来了气，转过头瞪着对方。
金明洙不答。
成烈也不敢再追问，刚刚他只是看到这批工人就怒火中烧，在这之前，他一直告诉自己，要等金明洙感受到小夜村的可贵，要等金明洙自己作出决定，不能把他迫急。
可他倒是先把自己迫急了。
「我会再跟我哥和优铉通电话，等我哥再跟董事会那边决案。你放心，这段时间那些工人应该是没有行动的。」
「可是……我……金明洙你到底……你到底心里是怎样——」
成烈气上心头的话还没有结束，一阵与四周环境格格不入的笑声传入两人耳边——是李成锺的声音——就在不远处。
两人均是一下子警戒起来，如丛林里受惊的动物——尽管金明洙说要向李成锺问话，这突如其来的到来还是让他一下子先把成烈按到越野车底下，自己也一起先钻进去。
成锺的脚步愈走愈近，貌似还和其它人在一起。四周一时之间只是成锺独特的声线。
两人在车底下摒住了呼吸，全身紧蹦着，压着地上尖锐的石子也不觉疼痛。成烈只希望这越野车足够掩护他们两个大男人的身躯，成锺的声音明明是那样清脆如未长大的少年，此刻却是愈发恐怖。他双手紧紧的摀住自己的嘴巴。
金明洙同样大气不敢喘一下，竖起了耳朵尝试窃听李成锺的话，同时他能感受到身旁人身躯微微的颤抖，他捉过成烈的肩膀，食指放在自己唇上示意对方不要发出声音。
幸好，成锺等人并没有发现两人就在车下，径自走远了。
金明洙皱眉闭起了眼——李成锺只是说着一些家常话，他无法从刚刚的对话里洞悉其诡计。
成烈看着近在咫尺的明洙的脸，心还是跳得有些快，看到明洙皱眉后，心里亦有些苦涩。
两人为了确保那些人走掉，便继续在闷热的车底下多待了一会儿，热气将两人的脸蒸得微红，明洙忍不住望向成烈的眸。
其实，他有些感激李成锺突然出现打断了李成烈的话。
「金明洙你到底……你到底心里是怎样——」
这是自己一直担心李成烈会问出口的话。
小夜村是他曾经的一个宏大的新式项目，坐上总裁一位后，他怀着无比的野心一路披荆斩棘，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他就会做到。
然而，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他竟然搁置了这个其中一个计划。他未曾放下一项项目如此之久，久得他都忘记放下的实际时间了。
为什么要搁置？他自己亦不知道。
之所以暗自忐忑李成烈的问题，就是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
李成烈，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为我带来这种烦恼？
我明明……明明是那样的所向披靡。
不知不觉，两人为了找到李成锺，已经辗转多处，天色也渐渐黑了。
成烈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抓过前方金明洙的手臂。
「金明洙别再找了，找到李成锺又如何呢？」
「当然是要质问他在这里耍什么花样。」金明洙目光锐利的视察着四周的人。
「我不想见他。」李成烈说。
「那你先回家，我自己去找他。」
李成烈不说话，惹得金明洙回头一看，就看到对方委屈的表情。
「干吗这样子，你回去休息吧，我懂得回你家的。」
「我也不想你见他。」
李成烈闷闷地说。
「……为什么？」
「金明洙，还记得我们那个约定吗？」成烈垂下了手，眼睛看着金明洙，「我们说好了，在这里你的身份必须保密。」
金明洙陷入了沉默。
「……也是，可是我必须要知道他在做什么，你也想要知道的不是吗？这事肯定和小夜村有关。」金明洙想了一想道，「我会趁他一个人的时候找他，那就不会被其它村民看到了。」
「这样……」成烈一时语塞。
他实在想不到该如何再反驳金明洙。
光是听到李成锺这个名字就让他感到害怕，害怕神秘如蛇蝎一般的他准备对小夜村做些什么、害怕他来找自己又再交涉一翻，尽说些自己听不明白的说话……
还害怕金明洙找过李成锺之后的想法。
或许，那样金明洙就要走了。
然而，自己这样是在逃避。
金明洙心中的想法，他从来都不知道。
随着夜色渐浓，周遭的人就愈来愈少，可是金明洙还是没有放弃，李成烈亦不能放心的归家，索性跟着金明洙到底。
就在村的边缘位置，金明洙发现了李成锺银色的车。
「是李成锺的车吗？」李成烈赶忙留意四周，怕见着李成锺。
「是，不过没人，我们在这里等等看吧。」金明洙拉过李成烈在另一辆大的越野车旁站着，顺便又看了看周围环境。
金明洙留意到，不远处有一些不属于小夜村的货车，还有一间临时搭建房，极有可能自己之前派来的金氏员工就住在此处。
果然不久后，就看见零星的穿著工作服的人正往此处来，看似是刚从地盘回来，几个粗汉吆喝着、笑着、走着。
二人正好站在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可是成烈见了这些远处的人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缩，偷偷地注视着这些人的举动。
金明洙则是观察该地有没有认识的人，可是刚来的这一批都是外判工人，没有隶属于行政部的人员，金明洙一个也不认识。
「金明洙他们在这里干什么呢？」成烈看过这些种种情况忍不住问，「这些人是不是你派来的？」
「是的。」
「他们在小夜村里砍了很多树，他们是在破坏我们的家，金明洙你到底是怎样？」成烈心里来了气，转过头瞪着对方。
金明洙不答。
成烈也不敢再追问，刚刚他只是看到这批工人就怒火中烧，在这之前，他一直告诉自己，要等金明洙感受到小夜村的可贵，要等金明洙自己作出决定，不能把他迫急。
可他倒是先把自己迫急了。
「我会再跟我哥和优铉通电话，等我哥再跟董事会那边决案。你放心，这段时间那些工人应该是没有行动的。」
「可是……我……金明洙你到底……你到底心里是怎样——」
成烈气上心头的话还没有结束，一阵与四周环境格格不入的笑声传入两人耳边——是李成锺的声音——就在不远处。
两人均是一下子警戒起来，如丛林里受惊的动物——尽管金明洙说要向李成锺问话，这突如其来的到来还是让他一下子先把成烈按到越野车底下，自己也一起先钻进去。
成锺的脚步愈走愈近，貌似还和其它人在一起。四周一时之间只是成锺独特的声线。
两人在车底下摒住了呼吸，全身紧蹦着，压着地上尖锐的石子也不觉疼痛。成烈只希望这越野车足够掩护他们两个大男人的身躯，成锺的声音明明是那样清脆如未长大的少年，此刻却是愈发恐怖。他双手紧紧的摀住自己的嘴巴。
金明洙同样大气不敢喘一下，竖起了耳朵尝试窃听李成锺的话，同时他能感受到身旁人身躯微微的颤抖，他捉过成烈的肩膀，食指放在自己唇上示意对方不要发出声音。
幸好，成锺等人并没有发现两人就在车下，径自走远了。
金明洙皱眉闭起了眼——李成锺只是说着一些家常话，他无法从刚刚的对话里洞悉其诡计。
成烈看着近在咫尺的明洙的脸，心还是跳得有些快，看到明洙皱眉后，心里亦有些苦涩。
两人为了确保那些人走掉，便继续在闷热的车底下多待了一会儿，热气将两人的脸蒸得微红，明洙忍不住望向成烈的眸。
其实，他有些感激李成锺突然出现打断了李成烈的话。
「金明洙你到底……你到底心里是怎样——」
这是自己一直担心李成烈会问出口的话。
小夜村是他曾经的一个宏大的新式项目，坐上总裁一位后，他怀着无比的野心一路披荆斩棘，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他就会做到。
然而，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他竟然搁置了这个其中一个计划。他未曾放下一项项目如此之久，久得他都忘记放下的实际时间了。
为什么要搁置？他自己亦不知道。
之所以暗自忐忑李成烈的问题，就是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
李成烈，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为我带来这种烦恼？
我明明……明明是那样的所向披靡。
「噗，金明洙你的脸脏了。」冷静下来的成烈忍不住莞尔。
接着，右手不自觉的往对方的脸颊移去，想要为他擦掉脸上的灰土。
「别闹。」金明洙别过突然有些发烫的脸去，心想这车底实在太热了，「我们出去吧。」
两人从车底出来，看了看彼此狼狈的外表，禁不住双视莞尔。
只是金明洙没过多久脸色又沉了下来——李成锺的出现实在是超出他可以想象的变化。
不过是离开城市两个月，就连成锺这样缺乏经验的商业新秀，都觊觎小夜村这块肥田，而且人已经亲身来到了。
可自己，却沉浸在这片土地中，乐而忘返……
金明洙抬头望向暗了下来的天，被夕阳染红的云层一片一片、无声无色地飘流。
没有人知道它们最终飘到那里去。
「哥。」
成烈等人已经回家去，只有金明洙独自一人走到村公所拨起了电话。
旧式的座台电话金明洙用不惯，拨了两次才被接通。村公所一个人也没有，他不大的声线在屋檐下格外清晰。
「明洙啊，你总算打来了。」话筒里传来圣圭一向平静的声线。
「你和优铉都还好吗？」
「我们都不错，只是优铉一直在我耳边唠叨说你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我都快要被他烦死了，」圣圭的声音此刻又带着笑意，「噢，他正好过来了。」
金明洙听到电话里头一阵沙刷，接着就换上了优铉激动的声音。
「好样啊金明洙——不知道我们等你消息多久呸我们才没有专程等你，你可知道你不在，我简直忙翻了。」
「优铉，公司的状况怎么样？」
「就只会问我公司的事，放心吧，有我和圭哥在能差到那里去？」
「这段时间，拜托你了，优铉。」金明洙微微低头，刘海掩盖了他的眼睛。
「我拜托你多点联络我们才是，」优铉说，「不是说要你干点什么，我知道你已经完全将事务交给我们处理，可是我们也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而且我们也有事要问你。」
「抱歉，这里拨一次电话真是太费时了。」
「好吧，看在你道歉了我就原谅你吧……什么？好，金明洙啊，我交给圭哥说了。」
「嗯。」
「明洙啊。」
「哥。」
「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累。」
金明洙听后有些发怔，「是吗？」
「生活得习惯吗？」
「嗯，一切都很好……就是，哥……」
「是？」
「……我有些迷惘了。」
好久没有听金明洙说这样的话了。圣圭心中惊讶，却也没有为金明洙担心。
反而是，有些高兴？
「这样啊……是关于小夜村的？」
「嗯。」一部分吧。
「还是关于成烈的？」
金明洙听到圣圭的另一说法不禁笑了。
「……他有什么值得我迷惘的？」
圣圭只是拿着电话耸耸肩，在金明洙听来就是不发一言，使得他突然有点心虚。
「好了，小夜村确实是一个问题，明洙这是唯一一个全盘由你负责的项目，只有你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我们都想尊重你的意见，所以一直没有插手。」圣圭正色，向金明洙解释道。
「可是，你不能一直这样搁置，在小夜村的员工还在待命，而且不少股东已经不满了。」
「我还需要一点点时间……」金明洙将手肘撑在墙壁上，拳头顶住自己的头脑，闭上了眼。
「我明白，但是，总要作出选择的……如果不想做了，现在收回手，也是可以的，只是要向工人方面和股东赔偿。」
「哥你知道李成锺也想要小夜村吗？」
「我知道他近来颇积极，但不太清楚他对小夜村有什么打算。」
金明洙只能叹气。
「明洙，是什么让你作不了决定了？你知道是什么吗？」圣圭沉稳的声线经过旧式电话的传送彷佛变得更富磁性。
金明洙握着话筒出了神。
李成烈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才见到智孝姐姐正在厨房做晚饭，在石、东雨等人也在桌子旁准备了。
「怎么那么晚呀成烈？」在石一看到成烈回来便问道，「明洙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在石哥，他说要去打个电话，我去给他留些饭吧。」成烈故意没有提及他们去了找李成锺的事。
「成烈，今晚智孝姐煮了很多好菜，」东雨也没有察觉成烈稍微的不自然，仍然兴奋道，「不但有好菜，我还带了壶好酒——」
「是啊，东雨家百年酿制的梅子酒，今天终于可以尝尝了。」浩沅伸手接过智孝递来的碗。
听众人这么一说，成烈才注意到自己家里多了一个巨型酒壶，大得可以装下一个三岁小孩。
「倒是没有百年那么夸张啦，不过确实是由我爷还在生的时候就开始弄了哈哈。」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终于开封了？」
「哈哈，其实也没有什么择日理由! 就当作大家今天生意都很好而庆祝吧! 」东雨笑得合不拢嘴，开始为客人盛酒，「对了，成烈你今天卖出的牛奶也赚了不少吧？」
「嗯？啊……是的哈哈……」成烈有些时间才反应过来，「我这就先去把钱放好。」
「顺便多拿张櫈子来吧!」石镇又摆出了他大爷般的姿态，开始使唤起人来。
「好的啦——」成烈只是笑笑不介意。
还有一张小櫈放了在外面晾衣服时用，成烈放好钱后就跑到外面去，却不小心瞄到一个令人意外的身影。
来者正是穿着与村民格格不入的李成锺。
因此成烈才能在夜色下将他认出来。
「Hey，成烈，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好吗？」成锺笑着踏过草地，来到成烈家园子前。
「呀——果然亲自来到这里才发现小夜村还真算漂亮呢……难怪表哥会想在这里发展旅游区了。」见成烈没有答话，李成锺继续自己说下去。
成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晲着对方一扑一眨如大猫的眸。
「表哥住在里面吗？」成锺又问。
「不在。」
「不在吗？那他去哪儿啦？」成锺显得很惊讶。
「……不知道——总之不在我这里，可、可能他已经回去了、又或许是到了别的地方吧! 」成烈拿起了地上的櫈子，也低头不敢看着对方说谎。
「……没事，我又不是来找他的。」
正要回到屋内，却又听见李成锺道。
「成烈，我是来找你的。」
成烈还是觉得想逃，可是，他又很想知道李成锺到底在卖什么葫芦。
「这是我李氏的proposal，上次跟你提过的，想要对小夜村进行保育，做做生态公园之类的project。」成锺向他递来一个白色的文件袋，「有空就看看吧，我特意为了你没有写得很长，也查了许多中文字啊。」
成烈缓缓接过文件袋，感觉到了一定的厚度。
「成烈，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接纳这个方案，你现在已经是村子的代表青年，有你的支持，相信你们新任村长也一定会同意的。」
「我做的是保护你们的树林，而金明洙做的，你也看见了，与我的正好相反不是吗？」成锺渐渐欠身而退，「你好好想想，到底应该支持哪一方吧。」
接着，不等李成烈作出反应，男生的身影，已消失于黑暗中，只剩下远处犬只吼叫的声音。
成烈盯着手上那公文袋，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难受。
金明洙对小夜村所做的事，他又不是不知道，小夜村多少树林倒下，正正就是金明洙的主意。直到今天，他竭尽全力的要求过、谈判过，结果那帮地盘工人和那些如怪兽般的起重机、推土机还是没有消失。
他知道金明洙所做的事，却一直欺骗自己对方总会顺他的意，最后总会将小夜村交还给他。
村民将整个小夜村交付予他，他整个人却彷佛交了给金明洙。
一整天只是想着要和金明洙玩，不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想着。
明知道金明洙的所作所为，内心却总是替他说话。
讨厌这样的自己，却讨厌不了金明洙。
在眼泪掉下来之前，成烈很努力的稳住自己的情绪，等鼻子没那么烫的时候他才转身回到屋里。
「嗡嗡……嗡嗡……」
一路上全是不知名的虫鸣，金明洙沿路而上，心想李成烈要是在的话，一定能够分别每一种鸣叫到底来自那种生物。
时大时小、忽远忽近的鸣叫声，如同金明洙复杂的心情。
跟圣圭谈过后，心里像是有什么被捅破了——心中一个连自己都不太察觉到的秘密。
圣圭没有明确地点出问题所在，却好像比他更清楚这个秘密，而他金明洙被捅破之后也没有感到太过惊讶。
他只是有些在意自己竟然这样后知后觉。
还有就是，他应该怎样面对自己这份情感。
本来大约四十五分钟的路程，竟然走了一个小时多，才回到成烈的住处，只见内里一片热闹，一看就知道在石等人又来了。
成烈也肯定在其中，此刻大概是吃得正欢快吧。
是的，李成烈，你只要这样快乐就好。
李成烈，就是那个秘密。
接着，右手不自觉的往对方的脸颊移去，想要为他擦掉脸上的灰土。
「别闹。」金明洙别过突然有些发烫的脸去，心想这车底实在太热了，「我们出去吧。」
两人从车底出来，看了看彼此狼狈的外表，禁不住双视莞尔。
只是金明洙没过多久脸色又沉了下来——李成锺的出现实在是超出他可以想象的变化。
不过是离开城市两个月，就连成锺这样缺乏经验的商业新秀，都觊觎小夜村这块肥田，而且人已经亲身来到了。
可自己，却沉浸在这片土地中，乐而忘返……
金明洙抬头望向暗了下来的天，被夕阳染红的云层一片一片、无声无色地飘流。
没有人知道它们最终飘到那里去。
「哥。」
成烈等人已经回家去，只有金明洙独自一人走到村公所拨起了电话。
旧式的座台电话金明洙用不惯，拨了两次才被接通。村公所一个人也没有，他不大的声线在屋檐下格外清晰。
「明洙啊，你总算打来了。」话筒里传来圣圭一向平静的声线。
「你和优铉都还好吗？」
「我们都不错，只是优铉一直在我耳边唠叨说你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我都快要被他烦死了，」圣圭的声音此刻又带着笑意，「噢，他正好过来了。」
金明洙听到电话里头一阵沙刷，接着就换上了优铉激动的声音。
「好样啊金明洙——不知道我们等你消息多久呸我们才没有专程等你，你可知道你不在，我简直忙翻了。」
「优铉，公司的状况怎么样？」
「就只会问我公司的事，放心吧，有我和圭哥在能差到那里去？」
「这段时间，拜托你了，优铉。」金明洙微微低头，刘海掩盖了他的眼睛。
「我拜托你多点联络我们才是，」优铉说，「不是说要你干点什么，我知道你已经完全将事务交给我们处理，可是我们也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而且我们也有事要问你。」
「抱歉，这里拨一次电话真是太费时了。」
「好吧，看在你道歉了我就原谅你吧……什么？好，金明洙啊，我交给圭哥说了。」
「嗯。」
「明洙啊。」
「哥。」
「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累。」
金明洙听后有些发怔，「是吗？」
「生活得习惯吗？」
「嗯，一切都很好……就是，哥……」
「是？」
「……我有些迷惘了。」
好久没有听金明洙说这样的话了。圣圭心中惊讶，却也没有为金明洙担心。
反而是，有些高兴？
「这样啊……是关于小夜村的？」
「嗯。」一部分吧。
「还是关于成烈的？」
金明洙听到圣圭的另一说法不禁笑了。
「……他有什么值得我迷惘的？」
圣圭只是拿着电话耸耸肩，在金明洙听来就是不发一言，使得他突然有点心虚。
「好了，小夜村确实是一个问题，明洙这是唯一一个全盘由你负责的项目，只有你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我们都想尊重你的意见，所以一直没有插手。」圣圭正色，向金明洙解释道。
「可是，你不能一直这样搁置，在小夜村的员工还在待命，而且不少股东已经不满了。」
「我还需要一点点时间……」金明洙将手肘撑在墙壁上，拳头顶住自己的头脑，闭上了眼。
「我明白，但是，总要作出选择的……如果不想做了，现在收回手，也是可以的，只是要向工人方面和股东赔偿。」
「哥你知道李成锺也想要小夜村吗？」
「我知道他近来颇积极，但不太清楚他对小夜村有什么打算。」
金明洙只能叹气。
「明洙，是什么让你作不了决定了？你知道是什么吗？」圣圭沉稳的声线经过旧式电话的传送彷佛变得更富磁性。
金明洙握着话筒出了神。
李成烈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才见到智孝姐姐正在厨房做晚饭，在石、东雨等人也在桌子旁准备了。
「怎么那么晚呀成烈？」在石一看到成烈回来便问道，「明洙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在石哥，他说要去打个电话，我去给他留些饭吧。」成烈故意没有提及他们去了找李成锺的事。
「成烈，今晚智孝姐煮了很多好菜，」东雨也没有察觉成烈稍微的不自然，仍然兴奋道，「不但有好菜，我还带了壶好酒——」
「是啊，东雨家百年酿制的梅子酒，今天终于可以尝尝了。」浩沅伸手接过智孝递来的碗。
听众人这么一说，成烈才注意到自己家里多了一个巨型酒壶，大得可以装下一个三岁小孩。
「倒是没有百年那么夸张啦，不过确实是由我爷还在生的时候就开始弄了哈哈。」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终于开封了？」
「哈哈，其实也没有什么择日理由! 就当作大家今天生意都很好而庆祝吧! 」东雨笑得合不拢嘴，开始为客人盛酒，「对了，成烈你今天卖出的牛奶也赚了不少吧？」
「嗯？啊……是的哈哈……」成烈有些时间才反应过来，「我这就先去把钱放好。」
「顺便多拿张櫈子来吧!」石镇又摆出了他大爷般的姿态，开始使唤起人来。
「好的啦——」成烈只是笑笑不介意。
还有一张小櫈放了在外面晾衣服时用，成烈放好钱后就跑到外面去，却不小心瞄到一个令人意外的身影。
来者正是穿着与村民格格不入的李成锺。
因此成烈才能在夜色下将他认出来。
「Hey，成烈，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好吗？」成锺笑着踏过草地，来到成烈家园子前。
「呀——果然亲自来到这里才发现小夜村还真算漂亮呢……难怪表哥会想在这里发展旅游区了。」见成烈没有答话，李成锺继续自己说下去。
成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晲着对方一扑一眨如大猫的眸。
「表哥住在里面吗？」成锺又问。
「不在。」
「不在吗？那他去哪儿啦？」成锺显得很惊讶。
「……不知道——总之不在我这里，可、可能他已经回去了、又或许是到了别的地方吧! 」成烈拿起了地上的櫈子，也低头不敢看着对方说谎。
「……没事，我又不是来找他的。」
正要回到屋内，却又听见李成锺道。
「成烈，我是来找你的。」
成烈还是觉得想逃，可是，他又很想知道李成锺到底在卖什么葫芦。
「这是我李氏的proposal，上次跟你提过的，想要对小夜村进行保育，做做生态公园之类的project。」成锺向他递来一个白色的文件袋，「有空就看看吧，我特意为了你没有写得很长，也查了许多中文字啊。」
成烈缓缓接过文件袋，感觉到了一定的厚度。
「成烈，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接纳这个方案，你现在已经是村子的代表青年，有你的支持，相信你们新任村长也一定会同意的。」
「我做的是保护你们的树林，而金明洙做的，你也看见了，与我的正好相反不是吗？」成锺渐渐欠身而退，「你好好想想，到底应该支持哪一方吧。」
接着，不等李成烈作出反应，男生的身影，已消失于黑暗中，只剩下远处犬只吼叫的声音。
成烈盯着手上那公文袋，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难受。
金明洙对小夜村所做的事，他又不是不知道，小夜村多少树林倒下，正正就是金明洙的主意。直到今天，他竭尽全力的要求过、谈判过，结果那帮地盘工人和那些如怪兽般的起重机、推土机还是没有消失。
他知道金明洙所做的事，却一直欺骗自己对方总会顺他的意，最后总会将小夜村交还给他。
村民将整个小夜村交付予他，他整个人却彷佛交了给金明洙。
一整天只是想着要和金明洙玩，不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想着。
明知道金明洙的所作所为，内心却总是替他说话。
讨厌这样的自己，却讨厌不了金明洙。
在眼泪掉下来之前，成烈很努力的稳住自己的情绪，等鼻子没那么烫的时候他才转身回到屋里。
「嗡嗡……嗡嗡……」
一路上全是不知名的虫鸣，金明洙沿路而上，心想李成烈要是在的话，一定能够分别每一种鸣叫到底来自那种生物。
时大时小、忽远忽近的鸣叫声，如同金明洙复杂的心情。
跟圣圭谈过后，心里像是有什么被捅破了——心中一个连自己都不太察觉到的秘密。
圣圭没有明确地点出问题所在，却好像比他更清楚这个秘密，而他金明洙被捅破之后也没有感到太过惊讶。
他只是有些在意自己竟然这样后知后觉。
还有就是，他应该怎样面对自己这份情感。
本来大约四十五分钟的路程，竟然走了一个小时多，才回到成烈的住处，只见内里一片热闹，一看就知道在石等人又来了。
成烈也肯定在其中，此刻大概是吃得正欢快吧。
是的，李成烈，你只要这样快乐就好。
李成烈，就是那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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