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步入夏季末,学院内的气氛多半都被即将来临的期末考试给推至紧张之中,平时大小考试眉头都懒得皱一下的春野樱同学都开始拿出了习题集在座位前研究起来。不得不说这简直像是给众人打了一剂提神醒脑的针剂,告诉他们再不努力就准备暑期补课吧。
窗外的蝉鸣和屋内风扇扇叶转动发出的微弱声音成了整个空间内最为嘈杂的两个声源。剩下的便是书本纸张翻动的动静,还有微弱的呼吸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时,一个略微高分贝的声音都可能让他们浑身一震。
“喂!你们卡卡西老师呢?”
阿斯玛那洪亮的嗓门响起时,不知有多少人差点把手中的物理化学习题集给扔出去,再将手按在胸口前安抚被吓得差点罢工的心脏。
“老师!您就不能先敲敲教室的门吗!”被吓得一笔划过半张纸的樱带头抱怨了一句,班里的众人纷纷附和起来。
“抱歉抱歉,”阿斯玛摆了摆手,顺势扯了扯他觉得有些紧的领口,他的胸口早就被汗渍浸湿了一小片,“有些急事找你们卡卡西老师,忘了大家都集中精力复习呢。”
“问小樱呗,她整天和卡卡西老师在一起。”鸣人叼着铅笔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的答案,让全班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正戴着眼镜,手持铅笔,一脸无辜的女学霸。
樱想起了她不久前交给静音老师某人的请假条,便清清嗓子说道:“阿斯玛老师,卡卡西老师今天请病假了,假条在静音老师那。您有什么事情的话,恐怕得回头找他商量了。”
“啊?那个家伙也有感冒的时候!”
整个班的反应和阿斯玛夸张的语调如出一辙。毕竟他们班主任那强壮的体魄是众人在校运动会上有目共睹的。当时卡卡西身为一个普通文科班主任,与体育系主教凯在越野长跑比赛里打了个平手不说,还秀了把结实的身材,在全校人面前脱下了上衣秀着完美的六块腹肌和胸大肌,在一片呼声之中,与那个西瓜太郎发型忠实爱好者比起了引体向上,成绩则是五分钟内三百个,再次打个平手。从那之后,他的好体能和好身材就在木叶学院出了名。
“他得的什么病啊,流行性感冒吗?”阿斯玛追问了一句。
“详细的我并不清楚,”樱装作毫不关心的样子,将头又栽回题海之中,但是却一道题也没有看进去,眼前晃过的是某人躺在床上,将被子往头上一蒙,虚弱不堪的样子,“老师只是说,休息两天就会回来给大家补习的……”
事实其实就是,那个体能远超常人的旗木卡卡西被感冒给击倒了,而且是直接KO,连一丝预警都没有。前天晚上他们还在沙发上依偎着看电视,第二天早上一起来,那个大男人就成了一个小型暖炉,浑身烫的不行。她只是奇怪自己为何没有染上相同的病症,难道病毒已经不是通过唾液和空气传播了吗?
燥热的自习课结束后,班内的人们大都散去准备买点冷饮解解暑意,混在大队伍之中的樱在从自动贩卖机内买了罐果汁后,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到了学校的天台处,掏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没多久,电话对面就传来了那个虚弱不堪的声音。
“小樱吗……”
“你感觉怎么样了,体温现在多少?胸口还痛吗?要不要我提前回去?”她攥着那罐果汁,手心冰凉,额头却渗出汗水----她甚至都没有心思找个阴凉处给卡卡西打电话,整个人正暴露在正午白色的太阳下,感受着酷暑的威力。
“放心吧……体温早就降下来了。”卡卡西那闷声闷气的回答让樱猜测对方肯定是仍旧闷在被子里,也许一上午他都没有下过床,更别提吃饭了。
她长叹了一口气,心里已经开始拟定下午请假的理由了。
“什么,肚子疼?”玄间看着眼前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春野樱,疑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不要紧吗,要不要让静音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玄间老师,我这个是……生理问题。”樱红着张脸,小声说道。身为妇女之友的玄间秒懂樱的意思,他哦了几声后,便爽快的给小樱准了假,还叮嘱了一句多喝红糖水。
拿着假条的樱,一路捂着下腹部,眉头紧锁,全程都装作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在班里众人的注视下走出了教学楼,直到她走出了学院的大门,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远离所有人的视野范围后,整个人便像进入了田径比赛现场一样,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起来,冲往了地铁站的方向。
当她拎着满满两袋子食物回到卡卡西的公寓后,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卧室去查看那个卧床不起的人,和她的判断一点出入都没有,他仍旧窝在被窝里,发出让人担心的剧烈喘息声,一头银发是唯一露在被子外的却也湿漉漉的了。
“你怎么样啊?”
樱爬上床,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里面炽热的温度差点让她窒息,她赶紧将被子掀开了一半,露出了卡卡西那张惨白的脸庞。
“冷…….”他侧卧蜷缩成了一团,只是伸手向后去抓被子的一角,一身的冷汗早就将睡衣打湿,贴在了他的背上。樱担心这种情况下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好,只好伸手上前去摸了他的脸颊检查体温,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摸到了刚烧开的水壶上。
看来今天下午她还得想办法将这个大男人弄到医院去。她看了一下床头柜上的阿*奇*霉*素的包装,心里更是咯噔了一下,卡卡西竟然模模糊糊的将一整板退烧药都吃了下去。她只是希望他不是一口气吃下了整整六粒。
“起来,我得带你去医院。”她拽着他的两条手臂让他坐起了身来,但是这个平时身板笔直的人现在就像是一摊烂泥,立刻又瘫回到了床上,甚至连话都说不完整。有过那么一瞬间,樱想到了一个很多人都拒绝思考的问题:如果身边最重要的这个人离开了,她该怎么办?
她焦急地尝试了若干次将卡卡西从床上拉下来,都没有成功,甚至没有办法让这个大男人翻个身。她垂落在身子两旁的手臂已经酸痛,越来越急躁的她,狠狠地咬紧牙关,在心里骂着自己这虚弱的身板。
当最终认清自己绝对无法将卡卡西带到医院的事实后,樱慌乱的扫视了周围一圈,她讷讷道‘救护车’三个字,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一只炽热的手却在这时突然抬起拦住了她。
“没事……”他模模糊糊之中只说清楚了这一个词,嘴唇几乎没有了血色,随即他便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动作缓慢地脱掉了上衣,换上了平时穿的白色衬衫,但是却在系扣子前缓了好一阵子,仿佛这个动作耗尽了他的精力。
“我还不至于彻底倒下。”他笑了一下,只是勉强的将嘴角上挑了一些。
樱笑不出来,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曾经宛如超人一样健硕的人,也不过是个常人,也会生病,也会倒下,也会强撑着做出某些举动,比如说他现在凭着不知哪来的力气,生生站起了身子,晃了晃后,将手放到她的肩膀上,用力撑着。
“樱先成为我的拐杖吧。”他苦笑道。
她的眼睛和鼻子都酸酸的,就在她将手放在他的手上面时,那些咸咸的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出来,流进了她的嘴里。心疼的感受和真正的痛感没有多大相似性,不如说更像是焦急和担心综合之下对于自己的自责,她希望对方身上的病毒能够全部转移到她的身上,她一次也不想让他得病,或者受伤。爱到深处时,产生的情绪毫无理性可言。
“我会当你一辈子的拐杖。”
这是她的承诺。
她就那样,扶着他,一步一步的挪到了楼下,拦下了一辆粗租车,前往了中心医院。下车时,她笨拙的将他拉出了车子,又架着他挪了进去。这个画面在樱的脑海内并不陌生。那些年至耄耋的老夫妇们,似乎总是这样相互搀扶着前往医院,虽然他们知道,身体只会一年不如一年,但是因为有彼此的陪伴,便一直坚持了下来。那栋白色的建筑,看上去也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了。
医院里,卡卡西坐在了大厅的候诊椅上,嘈杂的人声之中,他看着爱人那一头粉色的头发,在人群中间穿梭,一会儿出现在挂号处,一会出现在付费处,眼睛捕捉不急又生怕丢掉她的身影。没多久,她回到他身边,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还用那纤细的手腕将看上去十分坚固的瓶盖拧了开来,递到了他手里。
他喝着瓶中的水,眼睛一刻也离不开她的脸庞。突然,咧嘴笑了一下。
“我再这么病几次,你会不会生气?”
“我会掐死你!静静坐在这别动,我去推个轮椅。”她依旧泛红的眼睛和发闷的嗓音,让卡卡西突然间又打消了刚才的那个念头,她每次哭泣都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但是……像这样生病,被对方照顾,是一种极大的幸福,尽管显得自私,他仍想多享受一会。
他可以想象到跟小樱老了以后的样子。他一个老头子拄着他的专有‘小樱牌拐杖’,步履蹒跚的来到医院治疗头疼脑热。他在这头看着那个佝偻的身躯前往挂号处,看着她一步一步的挪过去,而那种干着急又幸福的矛盾心态让他真切体会到了爱与被爱,生活的魅力。当然,两个人身体健康最好不过,他可以拄着他的‘小拐杖’去看看黄石公园的景色,或者转一卷尼泊尔。
轮椅映入眼帘里时,卡卡西慢慢将头抬起,突然,那张精致的脸庞向他快速逼近,在他的额前印下了一吻。他的身子几乎下意识的向后躲去,不过没有她的速度快就是了。
“还这么烫……”她嘴唇贴着他的额头,嘟囔道。
“多亲会,就不烫了。”卡卡西闭着眼睛说着,他的声音虽然听上去依旧虚弱,但是笑意也很明显,“你这种量体温的方式我很喜欢……”
小樱虽然没如他的意继续亲吻他的额头,但是她在他终于看完病,输上液后,她一直抱着他的另一只手,时不时的就吻一下,告诉他,他马上就会好了。
当晚凌晨,卡卡西终于退烧了,那个时候他一身的冷汗让他从病床上苏醒了过来,发觉自己的左手臂麻的无法动弹,扭头看过去,才发现樱抱着他的手臂,趴在床边睡了过去。她睡的并不踏实,一直在小声低语多喝水之类的话,修长的睫毛也时不时的颤动几下,仿佛随时都会睁开双眼,但是卡卡西知道,她已经在做梦了。
这个身子仍然虚弱的人没有遵循医嘱,他翻身下了床后,将心爱的人慢慢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动作轻的像是在抱一个瓷娃娃,生怕惊醒忙了一下午的姑娘,之后他才翻身上床,搂着她睡了过去。
“今年,我们结婚吧。”他在沉重的眼帘彻底合上前,在樱的耳边小声说道。迷迷糊糊之中,她似乎也点了点头,嘴角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