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小人凉德,得殿下幸。佐太子已五年矣。小人愚笨,并无功德。一未助太子清扫前路,二未助太子识得君子之道,此乃小人之过。故小人愿此生侍奉太子直至捐生,永无二心。又偶闻坊间传言,实属无稽。望太子切勿信之。凡所过皆小人一人,切莫迁怒他人。小人虽处禁足之地,但常念太子。为表忠心,特以血为书。
罪人希澈字。
太子手持那布帛蹙眉看了片刻,对前来传信的羽化府小倌道:“你回去回禀你们主子,就说本宫知道了。”他拆下右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把这个给你们主子带回去,告诉他本宫也时常想着他。会想法儿救他出来的。”
那小倌接过扳指应了一声,从东宫正殿内退了出去。
太子又看了那布帛一眼,沉默不语。
“主子,金都统这血书您打算怎么处理?”
韩栋把那布帛弃之一边,“说的诚诚恳恳,实则还不是在为韩庚开脱。他韩庚虽然此时与我同一阵营,可他手持重兵,不把兵权弄过来我实在无法安心。”他站起身在殿中踱了几圈,“今天什么日子?”
“十月初七。”
“每个月十五都是父皇阖宫宴请的日子。咱们得想个法子把锦王的兵权弄过来才是。”
太子身边的侍从思虑片刻,笑道:“听说最近东北边境又不怎么太平。想必过些日子圣上又要派锦王过去了。若是这个时候锦王这儿出点什么岔子,那兵权不就拱手让人了么。”
韩栋有些犹豫,“但是说是这么说,该如何下手才好呢?”
“锦王已经有数日未上朝了。听说他夜夜都要去长安街上的酒肆买醉,一喝就是一晚上。现在金都统又在禁足,没人能护他周全,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直接杀了他?这恐怕不易。”
“杀他不易,伤了他也行。只要能把兵权弄过来,管他是伤是杀呢。”那侍从见太子有些拿不定主意,又开口道:“锦王殿下手中的兵权可不只是您一个人盯着。万一被睿王殿下弄走了,那太子您的处境……”
韩栋又在地上踱了几步,“去叫几个御林军过来。”
入夜,月明星稀。长安街上依旧灯火通明,家家都门庭若市。
韩庚坐在一家酒肆的二楼廊下,一边看着外面的人群一边豪饮。桌上的酒壶横七竖八地倒着,又满饮一杯酒后喊店小二过来,又点了一小坛杜康,特意嘱咐说小杯不过瘾,换两个大海碗过来。
“我说王……公子,您不能再喝了。”高无忧斟了一杯热茶递到韩庚手边,“喝杯茶解解酒。”
韩庚一挥手打掉了茶杯,茶叶瓷片同归于尽,茶水浸湿了二人的衣摆和鞋面。
“什么王公子,我姓韩……我叫韩——嗝——韩庚。”
“哎呦我的祖宗啊您小点声!”高无忧看了四周一眼,“您就怕着旁边的人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是不!”
韩庚捡起桌面上的小酒杯吸了吸里面的残液,又扔到一边。他哼了一声,“什么真实身份……我有身份么?你见过哪个有身份的挨耳刮子啊……”
“我……”高无忧一时语塞。
韩庚嘁了一声,最终还是不胜酒力地趴到了桌子上。高无忧叹了一口气,起身到他身边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费力地搀着他下了楼。
“小二,算算酒钱。”
“算什么钱……我要的杜康还……还没上呢。”韩庚嘟哝着。
“您都这样了还杜什么康啊。小二快点算钱!”
“算上打碎的茶杯一共是五两七钱。”
“来来来你帮我搀着点他。”高无忧把韩庚往小二怀里一推,从自己腰间的荷包里掏出几个碎银子出来拍在账台上。“不用找了。”
他刚想把韩庚搀回来就被他推了个趔趄。“你别管我,我还能喝……”
“走吧咱们回家。”高无忧重新把他的胳膊架了过来,搀着他一步一步地从酒肆里撤了出去。
角落里坐着的几个人相视一眼,坐在窗口的人向窗外打了个手势后纷纷拿起桌上的长剑结账离开了。
高无忧把韩庚塞进马车里,自己坐在前面挥了个鞭子,马儿带着车厢开始向朱雀街的方向驶去。
从长安街出来要过两个路口才能到朱雀街头上。马车刚驶过第一个路口,一只飞箭便匆远处发了出来,从马车车厢窗户哪儿穿了过去。
“谁?”高无忧停下马车,警觉地看着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