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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微雨。
金希澈立于正厅二楼的遮羞窗后，室内竹叶青茶的淡雅香气与这阴雨天倒是相得益彰。
他裹紧衣袍清咳一声，转身走到一身穿暗黄色锦袍头戴金冠插着玉玛瑙发簪的男子面前坐了下来。呷上一口热茶，暖了肠胃，亦安了心神。
片刻后，他开口道：“最近这段时日，睿王和晋王的动静可是不小。睿王得知锦王爱马，于是便差人送去了五匹汗血宝马。晋王得知锦王爱品茗，随后就将自己封地内的西涧春雪快马加鞭地送到锦王府上。嘴上美其名曰沟通兄弟感情，可心却似司马昭。闹的锦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脑筋一转，尽数献给了圣上。”
韩栋嗤之以鼻，“他们有的东西，本宫自然也有。不，甚至比他们的要好上百倍。”
“锦王手握兵权，只要把他拉拢过去，您的太子之位恐怕……”金希澈笑笑，“不过锦王他不会依附于任何人的，他的面向就是如此。他是个很棘手的麻烦。即使收了他的兵权，撤了蒋翱大司马大将军的职，可军心仍在他的手上。更何况，他还有信国公这么一个大靠山。”
金希澈回想起那晚在锦王接风宴上锦王韩庚的容貌。温婉如玉，可眼神却冷峻孤傲。这样的人一旦发起狠，不用他做旁的，仅仅用眼神就能震慑出一切。即使是面对九五至尊。
“希澈。”韩栋一脸恐慌，焦急地伸出双手握在金希澈的手上，“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得帮帮我啊！”
“都统。”房门被敲响三声，秋白自外而入，交给金希澈一纸飞鸽传书。
金希澈打开来看了看，嘴角上扬，眼放光彩。
“机会向来是给有准备的人的。”他将那张纸摊开置于桌上，“这不，帮您的机会来了。衡阳水灾，戈居大旱。作为太子，心系百姓。您自然是要到第一线去解救灾民的。”
韩栋皱眉思虑了片刻，“两个地方……本宫这就向父皇禀明，自请到衡阳去！”
“慢。”金希澈打住了他，“您要去的不应该是衡阳，而是戈居。”
“戈居？那地方毗邻沙漠，天干物燥，最是炎热无比。做什么去哪儿活受罪！”
“就是如此，才最应该去。”金希澈将桌子上的东西置到一旁去，手指沾水在桌面上大致画了个北齐的地图出来。
“晋王的封地在淮南，衡阳地处湘楚，快马加鞭的话不过两天时间。而睿王又视晋王为劲敌，岂会容忍他独自立功，自然是要去分一杯羹。至于戈居，全北齐的人都清楚那里的情况。您若不去，便是锦王。”
韩栋盯着桌面上那逐渐消失的水痕，起身拂袖，快步离开羽化府。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走的如此匆忙？”冬羽端着吃食站在门口，不解地看向金希澈。
“邀功的机会来了，他自然行的匆忙。”金希澈不置可否地一笑，“你把吃的放下，到我房里去帮我整理一下行李吧，多带一些麻布料的衣物，还有面纱之类。药材就带一些防暑消渴的。”
“都统，您这是要出远门么？”秋白和冬羽相视一眼。
金希澈将茶杯放进杯托内，“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秋白你就暂行都统一职吧。还有半个月就是圣上的千秋节了，到时候可千万别掉咱们羽化府的脸。”
秋白应了一声后便同冬羽一起离开了。雨淅淅沥沥地打在木窗上，金希澈盯着那已经完全消失的水痕出神。
国家有难，锦王怎么可能不挺身而去。更何况圣上也不会放心地去让太子独立去处理灾情。
金希澈拿起茶壶，浅绿色的茶汤顷刻间注满茶杯。
微雨。
金希澈立于正厅二楼的遮羞窗后，室内竹叶青茶的淡雅香气与这阴雨天倒是相得益彰。
他裹紧衣袍清咳一声，转身走到一身穿暗黄色锦袍头戴金冠插着玉玛瑙发簪的男子面前坐了下来。呷上一口热茶，暖了肠胃，亦安了心神。
片刻后，他开口道：“最近这段时日，睿王和晋王的动静可是不小。睿王得知锦王爱马，于是便差人送去了五匹汗血宝马。晋王得知锦王爱品茗，随后就将自己封地内的西涧春雪快马加鞭地送到锦王府上。嘴上美其名曰沟通兄弟感情，可心却似司马昭。闹的锦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脑筋一转，尽数献给了圣上。”
韩栋嗤之以鼻，“他们有的东西，本宫自然也有。不，甚至比他们的要好上百倍。”
“锦王手握兵权，只要把他拉拢过去，您的太子之位恐怕……”金希澈笑笑，“不过锦王他不会依附于任何人的，他的面向就是如此。他是个很棘手的麻烦。即使收了他的兵权，撤了蒋翱大司马大将军的职，可军心仍在他的手上。更何况，他还有信国公这么一个大靠山。”
金希澈回想起那晚在锦王接风宴上锦王韩庚的容貌。温婉如玉，可眼神却冷峻孤傲。这样的人一旦发起狠，不用他做旁的，仅仅用眼神就能震慑出一切。即使是面对九五至尊。
“希澈。”韩栋一脸恐慌，焦急地伸出双手握在金希澈的手上，“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得帮帮我啊！”
“都统。”房门被敲响三声，秋白自外而入，交给金希澈一纸飞鸽传书。
金希澈打开来看了看，嘴角上扬，眼放光彩。
“机会向来是给有准备的人的。”他将那张纸摊开置于桌上，“这不，帮您的机会来了。衡阳水灾，戈居大旱。作为太子，心系百姓。您自然是要到第一线去解救灾民的。”
韩栋皱眉思虑了片刻，“两个地方……本宫这就向父皇禀明，自请到衡阳去！”
“慢。”金希澈打住了他，“您要去的不应该是衡阳，而是戈居。”
“戈居？那地方毗邻沙漠，天干物燥，最是炎热无比。做什么去哪儿活受罪！”
“就是如此，才最应该去。”金希澈将桌子上的东西置到一旁去，手指沾水在桌面上大致画了个北齐的地图出来。
“晋王的封地在淮南，衡阳地处湘楚，快马加鞭的话不过两天时间。而睿王又视晋王为劲敌，岂会容忍他独自立功，自然是要去分一杯羹。至于戈居，全北齐的人都清楚那里的情况。您若不去，便是锦王。”
韩栋盯着桌面上那逐渐消失的水痕，起身拂袖，快步离开羽化府。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走的如此匆忙？”冬羽端着吃食站在门口，不解地看向金希澈。
“邀功的机会来了，他自然行的匆忙。”金希澈不置可否地一笑，“你把吃的放下，到我房里去帮我整理一下行李吧，多带一些麻布料的衣物，还有面纱之类。药材就带一些防暑消渴的。”
“都统，您这是要出远门么？”秋白和冬羽相视一眼。
金希澈将茶杯放进杯托内，“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秋白你就暂行都统一职吧。还有半个月就是圣上的千秋节了，到时候可千万别掉咱们羽化府的脸。”
秋白应了一声后便同冬羽一起离开了。雨淅淅沥沥地打在木窗上，金希澈盯着那已经完全消失的水痕出神。
国家有难，锦王怎么可能不挺身而去。更何况圣上也不会放心地去让太子独立去处理灾情。
金希澈拿起茶壶，浅绿色的茶汤顷刻间注满茶杯。
（五）
清晨。玄武门前。
四匹大宛马上托着四位俊俏的青年，统领身后浩浩荡荡的将勇兵雄。巳时号角响起，睿王在马背上向太子俯首行礼后兵分两路，分别向西北和西南的方向前进。
金希澈驾马走在太子左侧，有意无意地瞟了最右侧的韩庚好几眼。同那日在麟德殿见到的韩庚不同，今日的韩庚眉头微蹙，神色担忧。少了几分稚气，增了几丝成熟。
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他吧。
“想不到金都统舞姿出众，骑术也十分了得。”韩庚在那边展眉一笑，扭头向韩栋道：“皇兄，能否管好您的部下，别再看臣弟了。臣弟常年征战沙场，皮糙肉厚的，怕碍了金都统的眼。”
金希澈在这边冷嗤，不予理会，也懒得搭理。
行军在路上整整走了五日。戈居县丞孔文升亲迎太子和锦王到府中小坐，又命人奉上特等绿茶和吃食。茶杯中的茶叶自水面上缓缓沉落，那一盘盘地糕点亦精致诱人。
相较之下，孔文升那满面的痛心疾首倒显得可笑不已。
“戈居大旱，饿殍遍野。没想到这县丞府内倒是饮食无忧。”韩庚瞟了一眼桌上的吃食。虽面露浅笑，可周身却散发出冷冽的气场。就连一向处事不惊的金希澈都觉得心脏微颤，毫毛竖立。
孔文升尴尬地笑笑，“这……这些都是仅剩的了。还望太子殿下和锦王殿下莫要嫌弃。”
金希澈眨了眨眼皮，启唇道：“有件事恐怕还要太子殿下出面才行。现如今西南发洪，西北大旱，光依靠皇家的力量也只是杯水车薪。还望殿下发一道懿旨，请求全国范围内的豪门望族一并慷慨解囊，开仓放粮，解救国家之难。”
韩庚点头附和，“既然这里久未降雨，想必也不适合百姓居住。还要劳烦皇兄发令，使得周边城镇开放城池，以便戈居的子民移居过去。”
太子坐在厅中主位上，看了看金希澈又瞄了一眼韩庚。“那……就这么办？”
“您是太子，既然您没有异议那自然是可行的。”说罢金希澈起身快步走到厅外，片刻后拎了一个布袋子进来，将之交到韩庚手上。
“这袋子里是一些消暑止渴的草药。一会儿将这些和带来的粮食混在一起熬几罐子稀粥出来救济灾民吧。”
“金都统有心。”韩庚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
“谢殿下夸奖。”金希澈回他的语气干脆利落。
韩庚拿着袋子到厅外，叫来一服深绿色，银带镶九銙的壮年男子道身边。吩咐他带上十几个人到县丞府内的厨房里熬粥揉面，纱袋内的草药更是要尽数掺在粥和面饼里，一根都不许剩。
“希澈啊。”韩栋找个由头将孔文升和下人们全都遣走后皱眉向金希澈道：“这施粥救赈锦王一个人都做了，这不是又让他立下一功么？”
金希澈举起茶杯，透过意蕴地水汽看向立于门口的韩庚。“这些都是身为王爷要做的。您贵为太子，自然是要做其他王爷做不到的事。”
“比如？”
金希澈盖上茶盖，抬眼看了看毒日高悬的天空。
“求雨。”
清晨。玄武门前。
四匹大宛马上托着四位俊俏的青年，统领身后浩浩荡荡的将勇兵雄。巳时号角响起，睿王在马背上向太子俯首行礼后兵分两路，分别向西北和西南的方向前进。
金希澈驾马走在太子左侧，有意无意地瞟了最右侧的韩庚好几眼。同那日在麟德殿见到的韩庚不同，今日的韩庚眉头微蹙，神色担忧。少了几分稚气，增了几丝成熟。
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他吧。
“想不到金都统舞姿出众，骑术也十分了得。”韩庚在那边展眉一笑，扭头向韩栋道：“皇兄，能否管好您的部下，别再看臣弟了。臣弟常年征战沙场，皮糙肉厚的，怕碍了金都统的眼。”
金希澈在这边冷嗤，不予理会，也懒得搭理。
行军在路上整整走了五日。戈居县丞孔文升亲迎太子和锦王到府中小坐，又命人奉上特等绿茶和吃食。茶杯中的茶叶自水面上缓缓沉落，那一盘盘地糕点亦精致诱人。
相较之下，孔文升那满面的痛心疾首倒显得可笑不已。
“戈居大旱，饿殍遍野。没想到这县丞府内倒是饮食无忧。”韩庚瞟了一眼桌上的吃食。虽面露浅笑，可周身却散发出冷冽的气场。就连一向处事不惊的金希澈都觉得心脏微颤，毫毛竖立。
孔文升尴尬地笑笑，“这……这些都是仅剩的了。还望太子殿下和锦王殿下莫要嫌弃。”
金希澈眨了眨眼皮，启唇道：“有件事恐怕还要太子殿下出面才行。现如今西南发洪，西北大旱，光依靠皇家的力量也只是杯水车薪。还望殿下发一道懿旨，请求全国范围内的豪门望族一并慷慨解囊，开仓放粮，解救国家之难。”
韩庚点头附和，“既然这里久未降雨，想必也不适合百姓居住。还要劳烦皇兄发令，使得周边城镇开放城池，以便戈居的子民移居过去。”
太子坐在厅中主位上，看了看金希澈又瞄了一眼韩庚。“那……就这么办？”
“您是太子，既然您没有异议那自然是可行的。”说罢金希澈起身快步走到厅外，片刻后拎了一个布袋子进来，将之交到韩庚手上。
“这袋子里是一些消暑止渴的草药。一会儿将这些和带来的粮食混在一起熬几罐子稀粥出来救济灾民吧。”
“金都统有心。”韩庚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
“谢殿下夸奖。”金希澈回他的语气干脆利落。
韩庚拿着袋子到厅外，叫来一服深绿色，银带镶九銙的壮年男子道身边。吩咐他带上十几个人到县丞府内的厨房里熬粥揉面，纱袋内的草药更是要尽数掺在粥和面饼里，一根都不许剩。
“希澈啊。”韩栋找个由头将孔文升和下人们全都遣走后皱眉向金希澈道：“这施粥救赈锦王一个人都做了，这不是又让他立下一功么？”
金希澈举起茶杯，透过意蕴地水汽看向立于门口的韩庚。“这些都是身为王爷要做的。您贵为太子，自然是要做其他王爷做不到的事。”
“比如？”
金希澈盖上茶盖，抬眼看了看毒日高悬的天空。
“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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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求雨？”
“平日里闹一次灾害圣上便会下罪己诏，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形。圣上年事已高，难不成要他老人家到祭台上亲自跪天求雨，一跪就是一整天吗。”金希澈叹了一口气，“殿下，太子的品性不单单只在才能上。圣上的心也是肉长的，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替他多做一些事。君子之道，应当仁孝并行。”
三日后，韩栋身着缟素，一早便来到设于城郊东北处的祭台上，代天子行祈雨礼。取土造青龙，设香案、茗果、糍饵，率县丞、百姓日再至祝酹。如此重复，直至雨至。
“金都统。”那日被韩庚叫去的壮汉带着几名士兵到城外西南角的矮坡下找到金希澈，“这些都是您要的东西。”
金希澈揭掉脸上的面纱，觑着眼睛点了点数。随即又将面纱盖上，双臂环胸躺在地上。
“东北角、东南角，西北角，西南角，每个地方燃十只。”
壮汉和士兵们交换了个眼神，不解问道：“这大白天的，也不过年过节，放这么多烟花干什么？”
金希澈摘下一角面纱，只露出一只眼，瞪圆了看着他。“要你放就放，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是……是……”
金希澈坐起身，用那面纱擦了擦额上的汗，又提起羊皮壶灌了一大口消暑的饮料。他来之前查阅过些许资料。戈居这地方虽然地处西北，气候干燥，可旱灾也不是经常发生的。若是因为这一次灾害就移居的话未免也太小题大作了。
他蹙眉盯着远处那些烟花筒出神。若是此招能引来甘霖最好，若是失败，就算是小题大作也不得不作了。
这是一场较量。是上天与百姓的较量，亦是太子和锦王之间的较量。
苍天啊苍天，我金希澈可是把全部的赌注都押在太子身上了，您可一定别让我失望。
“皇天在上！臣韩栋今日代父跪拜！一叩告皇天，今有一地名曰戈居，以久未赐霖，故而生灵涂炭，饿殍遍地！二叩求皇天，以香案茗果与畜祀之，乞施我水也！三叩谢皇天，谢皇天救吾等之贱命，来日必重报！”
韩栋跪于祭台之上，向用正楷书写的皇天灵牌行三叩九拜之大礼。
“砰——”
“嗙——”
“嘭——”
“呯——”
烟花自四个角落而起，升至空中绽放极致后零星散落在地。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太子韩栋都对着白日放炮疑惑不已。唯有韩庚饶有兴致地盯着那烟花看了一阵后莞尔一笑。
“不够。再放。”金希澈以手遮阳，挑眉眯眼，观察着头顶的天儿。
“再放多少个？”
“再放十个。”
壮汉示意身边的士兵上马到各个角落里去通传。半柱香后四个角落里又有十束烟花蹿上天，绽放，陨落。
“金都统，还要放么？”
金希澈摆摆手，“先观察一个时辰以后再说。”
太子、县丞和百姓抬头看了好一阵的天，确定再也没有烟花燃放了以后继续行礼，祈求上天体恤他们的真心，赏赐甘霖。
一个时辰后，戈居上空真的出现了积云。金希澈再次命士兵们燃上十余只烟花，随后再观望一个时辰。
如此重复了三遍后，空中雨滴降落，浇灭了祭台上本燃的正旺的祭坛。
“下雨了！下雨了！”百姓们纷纷站起，在祭台周边欢呼雀跃，手舞足蹈。
县丞大喜，面向韩栋叩了三个头。“您不愧是太子啊！微臣对殿下之举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韩庚亦向太子道贺，随后起身，无意间瞥到远处的金希澈正手忙脚乱地抱着脑袋四处躲雨，样子滑稽极了。
他走过去将自己的深衣脱下挡在金希澈头上，“看你抱头鼠窜的样子，哪里还像羽化府的人。到十足像个顽皮的泼猴。”
金希澈从他的深衣下退了出来，雨水顺着他那好看的鼻梁淌至鼻尖，滴落在地。
“索性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还能再湿到哪儿去。更何况这是久旱后的甘霖，为向皇天表诚意，也的确应该淋着回去。”金希澈将贴在额前的几缕发丝拨弄到一边，向前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
“我虽面向如此，但却不是女人。不需要人处处照拂。”说罢，复而抬步，向城内走去。
“求雨？”
“平日里闹一次灾害圣上便会下罪己诏，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形。圣上年事已高，难不成要他老人家到祭台上亲自跪天求雨，一跪就是一整天吗。”金希澈叹了一口气，“殿下，太子的品性不单单只在才能上。圣上的心也是肉长的，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替他多做一些事。君子之道，应当仁孝并行。”
三日后，韩栋身着缟素，一早便来到设于城郊东北处的祭台上，代天子行祈雨礼。取土造青龙，设香案、茗果、糍饵，率县丞、百姓日再至祝酹。如此重复，直至雨至。
“金都统。”那日被韩庚叫去的壮汉带着几名士兵到城外西南角的矮坡下找到金希澈，“这些都是您要的东西。”
金希澈揭掉脸上的面纱，觑着眼睛点了点数。随即又将面纱盖上，双臂环胸躺在地上。
“东北角、东南角，西北角，西南角，每个地方燃十只。”
壮汉和士兵们交换了个眼神，不解问道：“这大白天的，也不过年过节，放这么多烟花干什么？”
金希澈摘下一角面纱，只露出一只眼，瞪圆了看着他。“要你放就放，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是……是……”
金希澈坐起身，用那面纱擦了擦额上的汗，又提起羊皮壶灌了一大口消暑的饮料。他来之前查阅过些许资料。戈居这地方虽然地处西北，气候干燥，可旱灾也不是经常发生的。若是因为这一次灾害就移居的话未免也太小题大作了。
他蹙眉盯着远处那些烟花筒出神。若是此招能引来甘霖最好，若是失败，就算是小题大作也不得不作了。
这是一场较量。是上天与百姓的较量，亦是太子和锦王之间的较量。
苍天啊苍天，我金希澈可是把全部的赌注都押在太子身上了，您可一定别让我失望。
“皇天在上！臣韩栋今日代父跪拜！一叩告皇天，今有一地名曰戈居，以久未赐霖，故而生灵涂炭，饿殍遍地！二叩求皇天，以香案茗果与畜祀之，乞施我水也！三叩谢皇天，谢皇天救吾等之贱命，来日必重报！”
韩栋跪于祭台之上，向用正楷书写的皇天灵牌行三叩九拜之大礼。
“砰——”
“嗙——”
“嘭——”
“呯——”
烟花自四个角落而起，升至空中绽放极致后零星散落在地。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太子韩栋都对着白日放炮疑惑不已。唯有韩庚饶有兴致地盯着那烟花看了一阵后莞尔一笑。
“不够。再放。”金希澈以手遮阳，挑眉眯眼，观察着头顶的天儿。
“再放多少个？”
“再放十个。”
壮汉示意身边的士兵上马到各个角落里去通传。半柱香后四个角落里又有十束烟花蹿上天，绽放，陨落。
“金都统，还要放么？”
金希澈摆摆手，“先观察一个时辰以后再说。”
太子、县丞和百姓抬头看了好一阵的天，确定再也没有烟花燃放了以后继续行礼，祈求上天体恤他们的真心，赏赐甘霖。
一个时辰后，戈居上空真的出现了积云。金希澈再次命士兵们燃上十余只烟花，随后再观望一个时辰。
如此重复了三遍后，空中雨滴降落，浇灭了祭台上本燃的正旺的祭坛。
“下雨了！下雨了！”百姓们纷纷站起，在祭台周边欢呼雀跃，手舞足蹈。
县丞大喜，面向韩栋叩了三个头。“您不愧是太子啊！微臣对殿下之举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韩庚亦向太子道贺，随后起身，无意间瞥到远处的金希澈正手忙脚乱地抱着脑袋四处躲雨，样子滑稽极了。
他走过去将自己的深衣脱下挡在金希澈头上，“看你抱头鼠窜的样子，哪里还像羽化府的人。到十足像个顽皮的泼猴。”
金希澈从他的深衣下退了出来，雨水顺着他那好看的鼻梁淌至鼻尖，滴落在地。
“索性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还能再湿到哪儿去。更何况这是久旱后的甘霖，为向皇天表诚意，也的确应该淋着回去。”金希澈将贴在额前的几缕发丝拨弄到一边，向前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
“我虽面向如此，但却不是女人。不需要人处处照拂。”说罢，复而抬步，向城内走去。
（七）
金希澈用烟花打下来的这场雨足足下了三日才放晴。这三日内大家也都没闲着，纷纷将带来的和附近豪族们送来的粮食和钱财送到各家各户，戈居这场旱灾也算是熬了过来。次日一早戈居县丞孔文升携戈居百姓于城门口跪送太子回京。韩栋立于大宛马上瞥了一眼站在一边、面色有些苍白的金希澈，牵紧缰绳驭马离开。
见太子走远后，那个本向太子微笑的妖冶人儿渐渐地放下嘴角，一边咳着一边随百姓们回城。
他留在这儿是有目的的。总觉得那个孔文升似乎没那么简单。只是……
金希澈侧目看着身旁那个面如冠玉、淡雅如风的男子。再过几日便是圣上的万寿节了，他都不用回去给自己的父皇祝寿的吗。
“怎么，我脸上有异物？”韩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庞。
金希澈又咳了几声，不予理会。
回到县丞府内他把自己关在房里。圆桌上的吃食换了几盘新花样，壶内的茶也不再是白毫银针，而是口味更为清淡的杭州白菊。
“昨日是蜜饯栗子、糯米凉糕；今日是芸豆卷和白松糕。又有白茶，又有胎菊。”金希澈站在圆桌前蹙眉看着桌上的茶食喃喃道。
“都统老爷。”府内小厮敲了一声房门后自外而入，“我们大人让小的来问问都统老爷身子骨好点儿了吗？想吃什么小的这就回禀孔大人去。”
“不必了。我有些乏了，想睡一会儿。有什么需要我自会向孔大人说的。你先出去吧。”
小厮应了一声，从房间内退了出去。
金希澈抬手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坐到圆凳上闭目凝神。
“咚——咚——”房门又被敲响了两声。金希澈面上升起不耐烦地神色，大声喝道：“我不是说我要休息一会儿吗！”
“呃——都统，是我，高无忧。”
金希澈睁眼，缓步走到房门前打开来。站在门外的人正是前几日奉他之命吩咐士兵们燃了数十只烟花的壮汉。
“什么事？”
高无忧将手中的木质托盘举高了些，“我给您送药来了。”
金希澈抱臂倚在房门口，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羽化府……不收你这样的壮汉，想必你是清楚的吧？”
高无忧面露难色，“您这是说哪儿的话。您以为我端汤药过来就是为了进羽化府？是锦王殿下吩咐我给您送药过来的，还让我带话说让您喝了药好生将养着，其他的事他来做便是。”
“他倒有心。”金希澈哼了一声，拿起药碗尽数将药汁喝了下去，“可以让我歇下了吗？”
高无忧笑着赔了几句吉祥话，端着空碗离开了。
是夜。金希澈咳着自床而起，到圆桌前斟满一杯茶饮，轻轻吹开浮在水面的胎菊后入口饮下。
“这是还没睡，还是睡了又起？”韩庚推门而入，将手里的药碗置于桌上。
金希澈瞟了一眼那药汁，复举茶杯至唇边，呷了一口热茶。
“你不必讨好我。”他抬起眼皮对上韩庚的双眸，眼神冰冷。“睿王和晋王也不是没在私下找过我。金器玉器，良马字画，随便挑一个出来都价值连城。”
韩庚闻言一笑，在金希澈的对面坐了下来。“你觉得，本王是想劝服你，为本王所用？”
金希澈不语。
“难不成你当真认为只要有你的扶持，皇兄便一定能够继承大统，保北齐数十年的安宁么。”
“只要殿下不反，太子就会在龙椅上安定一生。”
韩庚先是一愣，后大笑几声。“你就如此不信任本王？污蔑本王，罪名可不小。”
金希澈刚要掀唇说些什么，一只利箭便自窗外飞了进来，直直地扎进屋内那张黄花木雕的床架上。
金希澈用烟花打下来的这场雨足足下了三日才放晴。这三日内大家也都没闲着，纷纷将带来的和附近豪族们送来的粮食和钱财送到各家各户，戈居这场旱灾也算是熬了过来。次日一早戈居县丞孔文升携戈居百姓于城门口跪送太子回京。韩栋立于大宛马上瞥了一眼站在一边、面色有些苍白的金希澈，牵紧缰绳驭马离开。
见太子走远后，那个本向太子微笑的妖冶人儿渐渐地放下嘴角，一边咳着一边随百姓们回城。
他留在这儿是有目的的。总觉得那个孔文升似乎没那么简单。只是……
金希澈侧目看着身旁那个面如冠玉、淡雅如风的男子。再过几日便是圣上的万寿节了，他都不用回去给自己的父皇祝寿的吗。
“怎么，我脸上有异物？”韩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庞。
金希澈又咳了几声，不予理会。
回到县丞府内他把自己关在房里。圆桌上的吃食换了几盘新花样，壶内的茶也不再是白毫银针，而是口味更为清淡的杭州白菊。
“昨日是蜜饯栗子、糯米凉糕；今日是芸豆卷和白松糕。又有白茶，又有胎菊。”金希澈站在圆桌前蹙眉看着桌上的茶食喃喃道。
“都统老爷。”府内小厮敲了一声房门后自外而入，“我们大人让小的来问问都统老爷身子骨好点儿了吗？想吃什么小的这就回禀孔大人去。”
“不必了。我有些乏了，想睡一会儿。有什么需要我自会向孔大人说的。你先出去吧。”
小厮应了一声，从房间内退了出去。
金希澈抬手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坐到圆凳上闭目凝神。
“咚——咚——”房门又被敲响了两声。金希澈面上升起不耐烦地神色，大声喝道：“我不是说我要休息一会儿吗！”
“呃——都统，是我，高无忧。”
金希澈睁眼，缓步走到房门前打开来。站在门外的人正是前几日奉他之命吩咐士兵们燃了数十只烟花的壮汉。
“什么事？”
高无忧将手中的木质托盘举高了些，“我给您送药来了。”
金希澈抱臂倚在房门口，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羽化府……不收你这样的壮汉，想必你是清楚的吧？”
高无忧面露难色，“您这是说哪儿的话。您以为我端汤药过来就是为了进羽化府？是锦王殿下吩咐我给您送药过来的，还让我带话说让您喝了药好生将养着，其他的事他来做便是。”
“他倒有心。”金希澈哼了一声，拿起药碗尽数将药汁喝了下去，“可以让我歇下了吗？”
高无忧笑着赔了几句吉祥话，端着空碗离开了。
是夜。金希澈咳着自床而起，到圆桌前斟满一杯茶饮，轻轻吹开浮在水面的胎菊后入口饮下。
“这是还没睡，还是睡了又起？”韩庚推门而入，将手里的药碗置于桌上。
金希澈瞟了一眼那药汁，复举茶杯至唇边，呷了一口热茶。
“你不必讨好我。”他抬起眼皮对上韩庚的双眸，眼神冰冷。“睿王和晋王也不是没在私下找过我。金器玉器，良马字画，随便挑一个出来都价值连城。”
韩庚闻言一笑，在金希澈的对面坐了下来。“你觉得，本王是想劝服你，为本王所用？”
金希澈不语。
“难不成你当真认为只要有你的扶持，皇兄便一定能够继承大统，保北齐数十年的安宁么。”
“只要殿下不反，太子就会在龙椅上安定一生。”
韩庚先是一愣，后大笑几声。“你就如此不信任本王？污蔑本王，罪名可不小。”
金希澈刚要掀唇说些什么，一只利箭便自窗外飞了进来，直直地扎进屋内那张黄花木雕的床架上。
（八）
“小心！”
金希澈拉住韩庚执在桌面上的那只手，一个用力将他从圆凳上拉下。又一只利箭破窗而入，插进水曲柳制成的圆桌台面上，箭尾在空中微微晃动。
韩庚起身，坐在地上盯着那只箭冷笑道：“看来……这是冲我来的。”
金希澈亦盯着那箭矢出神。
那两只箭都是斜着插进去的，上轻下沉，想必是在对面房梁上满弓射出。倘若真的是冲着韩庚来的，那第一箭完全可以直接射到韩庚的背上，又怎会插进雕花床架呢。
“大人！”
远处孔文升的房内传来一阵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韩庚和金希澈相视一眼后夺门而出，飞快地冲进孔文升房内一探究竟。
“这是……”高无忧和几位士兵也冲了进来，瞠目看着眼前的景象不成言语。
只见孔文升此时靠在自己夫人的怀里，口中不停地涌出鲜血。身上那件白色中衣，腹部的地方也已被血氤氲了一片。
金希澈凑过去瞧了一眼。那是刀伤，用的应该是匕首。他托起孔文升的手腕，将自己葱白的手指搭了上去，双唇微抿。
“怎么样？我们大人他……”
金希澈收手，蹙眉摇头。
回到房内后，金希澈站在窗前轻咬下唇，低眉沉思。韩庚则抱臂背靠床架，沉默不语。高无忧和士兵们立在房间中央，瞥了韩庚一眼后又看向金希澈，胸膛高低起伏了几次，带着士兵们跪了下来。
“是卑职疏忽，才让孔大人死于非命。请王爷、都统降罪！”
韩庚垂着眼皮扫了高无忧跪着的双膝一眼，轻声道：“你先起来吧。”
“不！是卑职大意，竟没有发现有刺客闯入，惊了王爷和金都统不说，还害了孔大人……”
“今晚的事和你没关系。”金希澈开口，“是府里的人干的。”
韩庚闻言蹙眉。
“府里？”高无忧满面疑惑。
金希澈转身，到圆桌前将那柄箭从上折了下来。“你看这箭尾处，刻着的是什么。”
高无忧拿过来仔细地看了看，喃喃道：“上逯箭厂造……”
“上逯，于戈居西北二百公里。说远也不远，说近倒也不近。”金希澈自高无忧手中拿回那只箭，“看这把箭的质地，虽说还不错，但也算不上是上佳。更何况箭矢还要有把弓来配。而这上逯箭厂又是朝廷建的三个箭厂之一，一把弓加上两只箭，怎么也得四五两银子才下的来。两只箭，用于吸引我和王爷的注意是足够了。”
“先用箭吸引你我的注意，然后偷偷潜到孔大人的房内行凶……”韩庚若有所思道。
金希澈点头，“没错。这事若真要追溯缘由的话，想必是你我二人害了孔大人。”
“怎么说？”
“若换做王爷是圣上，戈居大旱和衡阳发洪，您会更注重哪个地方？”
韩庚沉思片刻，抬眼看向金希澈，“自然是衡阳。哪里是连接南北的枢纽，而且土地肥沃，乃鱼米之乡。”
“是了。所有人都会觉得圣上会派人到衡阳去治洪。戈居这里天干物燥，处于西北，毗邻戈壁与荒漠。纵使太子前来，也定不会发觉孔文升的蹊跷之处。可谁曾想圣上还会准许你我陪同太子一同前往。”
“所以就让潜在府内的线人杀了孔文升，以防被你我发现端倪。”韩庚笑笑，“无论幕后的人是谁，可见谋略不高。今日之举是打草惊了蛇，又赔进去一个兵。”
“未必。”金希澈将那箭矢扔回桌上，“谁知道他这是打草惊蛇，还是故意引蛇出洞。”
“小心！”
金希澈拉住韩庚执在桌面上的那只手，一个用力将他从圆凳上拉下。又一只利箭破窗而入，插进水曲柳制成的圆桌台面上，箭尾在空中微微晃动。
韩庚起身，坐在地上盯着那只箭冷笑道：“看来……这是冲我来的。”
金希澈亦盯着那箭矢出神。
那两只箭都是斜着插进去的，上轻下沉，想必是在对面房梁上满弓射出。倘若真的是冲着韩庚来的，那第一箭完全可以直接射到韩庚的背上，又怎会插进雕花床架呢。
“大人！”
远处孔文升的房内传来一阵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韩庚和金希澈相视一眼后夺门而出，飞快地冲进孔文升房内一探究竟。
“这是……”高无忧和几位士兵也冲了进来，瞠目看着眼前的景象不成言语。
只见孔文升此时靠在自己夫人的怀里，口中不停地涌出鲜血。身上那件白色中衣，腹部的地方也已被血氤氲了一片。
金希澈凑过去瞧了一眼。那是刀伤，用的应该是匕首。他托起孔文升的手腕，将自己葱白的手指搭了上去，双唇微抿。
“怎么样？我们大人他……”
金希澈收手，蹙眉摇头。
回到房内后，金希澈站在窗前轻咬下唇，低眉沉思。韩庚则抱臂背靠床架，沉默不语。高无忧和士兵们立在房间中央，瞥了韩庚一眼后又看向金希澈，胸膛高低起伏了几次，带着士兵们跪了下来。
“是卑职疏忽，才让孔大人死于非命。请王爷、都统降罪！”
韩庚垂着眼皮扫了高无忧跪着的双膝一眼，轻声道：“你先起来吧。”
“不！是卑职大意，竟没有发现有刺客闯入，惊了王爷和金都统不说，还害了孔大人……”
“今晚的事和你没关系。”金希澈开口，“是府里的人干的。”
韩庚闻言蹙眉。
“府里？”高无忧满面疑惑。
金希澈转身，到圆桌前将那柄箭从上折了下来。“你看这箭尾处，刻着的是什么。”
高无忧拿过来仔细地看了看，喃喃道：“上逯箭厂造……”
“上逯，于戈居西北二百公里。说远也不远，说近倒也不近。”金希澈自高无忧手中拿回那只箭，“看这把箭的质地，虽说还不错，但也算不上是上佳。更何况箭矢还要有把弓来配。而这上逯箭厂又是朝廷建的三个箭厂之一，一把弓加上两只箭，怎么也得四五两银子才下的来。两只箭，用于吸引我和王爷的注意是足够了。”
“先用箭吸引你我的注意，然后偷偷潜到孔大人的房内行凶……”韩庚若有所思道。
金希澈点头，“没错。这事若真要追溯缘由的话，想必是你我二人害了孔大人。”
“怎么说？”
“若换做王爷是圣上，戈居大旱和衡阳发洪，您会更注重哪个地方？”
韩庚沉思片刻，抬眼看向金希澈，“自然是衡阳。哪里是连接南北的枢纽，而且土地肥沃，乃鱼米之乡。”
“是了。所有人都会觉得圣上会派人到衡阳去治洪。戈居这里天干物燥，处于西北，毗邻戈壁与荒漠。纵使太子前来，也定不会发觉孔文升的蹊跷之处。可谁曾想圣上还会准许你我陪同太子一同前往。”
“所以就让潜在府内的线人杀了孔文升，以防被你我发现端倪。”韩庚笑笑，“无论幕后的人是谁，可见谋略不高。今日之举是打草惊了蛇，又赔进去一个兵。”
“未必。”金希澈将那箭矢扔回桌上，“谁知道他这是打草惊蛇，还是故意引蛇出洞。”
（九）
孔文升是穿着官袍入葬的。胸前还佩戴了一块上好的翡翠配。那配上刻着较浅的花纹，还未等金希澈看清孔夫人便吩咐下人们扣了棺盖。金希澈和韩庚见孔府如此，自也不好再叨扰下去。待孔家抬灵出殡后两人带着高无忧和士兵们也踏上回京的路。
“你在给圣上的上疏里是怎么跟圣上禀报这件事的？”金希澈立于大宛马上，脑后束起的长发随着马儿的走动而左右飘荡。
韩庚蹙眉看向前方，“只好说孔大人吃错了东西暴毙。现在证据还不够，若是贸然回禀父皇说他是遭人杀害的，那幕后的人就真的查不到了。”
金希澈侧目瞥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回到京城后锦王直接带着上疏进了宫，金希澈也自然是回到羽化府。坐在正厅内听秋白事无巨细地汇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内自己处理的所有事，见一切正常后才回到房内舒服地泡了一个花瓣牛奶浴，换上丝绸面料的水粉色中衣，躺到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救命……救救我……”
天阴沉地像是要压下来，空中飘着鹅毛大雪。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孩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畏畏缩缩地走在街上。虚弱地向每一个过路的路人乞求着，从而希冀他们能够伸出援手，能让他安然度过这个寒冬。
“求求你……救救我吧……”少年拉住一路人的衣袖，双眸里流露出最真切地渴望与无尽地哀求。
那男子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一个抬手就把少年掀倒在地。
“哪儿来的小叫花子！别挡着爷的路！”
少年立刻从地上坐了起来，抱住男子的大腿恳求道：“求求您救救我吧……把我带回去为奴也行，我不想冻死街头啊。”
“滚滚滚，爷没那么多功夫陪你在这儿耗着！”男子踹开少年，快步离开这个地方。
雪花落，寒风起。少年缩在街口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嘴里还不停地在喃喃些什么。
“铃——”
远处传来铃铛的声音。少年虚弱地睁开双眼，只见不远处徐徐驶来一辆马车。拉车的马有两匹，个个都高大俊美。车厢外部蒙了一层鹅黄色绣着繁琐花纹的蜀锦，车棚上则系了一枚黄铜铃铛，随着马步铃铛作响。
少年见状挣扎着从角落里站起。四周的百姓见马车驶过纷纷躲到一旁，唯独这个孩子快步冲了过去。一个趔趄跌倒马车前，惹得两匹马儿受了惊。脖子后仰，前蹄高抬，鼻腔内还打出一连串震耳欲聋地颤音。险些摔了马车内的人。
“哪儿来的小叫花子！你不要命了！”马夫气急败坏地自车上下来，抓住少年的那单薄的衣领，口吐白气，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
“求求你……救救我吧……”少年眼神涣散，声音细如蚊声。
车内的男子撩开厚重的棉质车帘，蹙眉看着车夫手中的少年。
“小叫花子。”车夫不耐烦地将少年扔到地上，拍拍手上了车。见车内的男子露了面，急忙道：“都是这小叫花子，惊了殿下了。”
“那孩子……长得倒是不错，就这么冻死街头可惜了。”男子依旧盯着车外的少年，“带上他一起走吧。日后会有用处的。”
“这……殿下，让圣上知道不太好吧。”
韩栋瞥了他一眼，“那就先养在东宫。日后本宫自会为他安排个好去处。”
车夫笑着应了几声，下车到少年身边居高临下道：“走吧。我们公子心善，决定救你一命。”
少年闻言，欣喜地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不停地道谢。
到车内，韩栋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系在少年身上，又亲自为他斟了一杯热茶。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少年看了他一眼，“金……金希澈。今年……十二岁。‘’
孔文升是穿着官袍入葬的。胸前还佩戴了一块上好的翡翠配。那配上刻着较浅的花纹，还未等金希澈看清孔夫人便吩咐下人们扣了棺盖。金希澈和韩庚见孔府如此，自也不好再叨扰下去。待孔家抬灵出殡后两人带着高无忧和士兵们也踏上回京的路。
“你在给圣上的上疏里是怎么跟圣上禀报这件事的？”金希澈立于大宛马上，脑后束起的长发随着马儿的走动而左右飘荡。
韩庚蹙眉看向前方，“只好说孔大人吃错了东西暴毙。现在证据还不够，若是贸然回禀父皇说他是遭人杀害的，那幕后的人就真的查不到了。”
金希澈侧目瞥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回到京城后锦王直接带着上疏进了宫，金希澈也自然是回到羽化府。坐在正厅内听秋白事无巨细地汇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内自己处理的所有事，见一切正常后才回到房内舒服地泡了一个花瓣牛奶浴，换上丝绸面料的水粉色中衣，躺到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救命……救救我……”
天阴沉地像是要压下来，空中飘着鹅毛大雪。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孩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畏畏缩缩地走在街上。虚弱地向每一个过路的路人乞求着，从而希冀他们能够伸出援手，能让他安然度过这个寒冬。
“求求你……救救我吧……”少年拉住一路人的衣袖，双眸里流露出最真切地渴望与无尽地哀求。
那男子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一个抬手就把少年掀倒在地。
“哪儿来的小叫花子！别挡着爷的路！”
少年立刻从地上坐了起来，抱住男子的大腿恳求道：“求求您救救我吧……把我带回去为奴也行，我不想冻死街头啊。”
“滚滚滚，爷没那么多功夫陪你在这儿耗着！”男子踹开少年，快步离开这个地方。
雪花落，寒风起。少年缩在街口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嘴里还不停地在喃喃些什么。
“铃——”
远处传来铃铛的声音。少年虚弱地睁开双眼，只见不远处徐徐驶来一辆马车。拉车的马有两匹，个个都高大俊美。车厢外部蒙了一层鹅黄色绣着繁琐花纹的蜀锦，车棚上则系了一枚黄铜铃铛，随着马步铃铛作响。
少年见状挣扎着从角落里站起。四周的百姓见马车驶过纷纷躲到一旁，唯独这个孩子快步冲了过去。一个趔趄跌倒马车前，惹得两匹马儿受了惊。脖子后仰，前蹄高抬，鼻腔内还打出一连串震耳欲聋地颤音。险些摔了马车内的人。
“哪儿来的小叫花子！你不要命了！”马夫气急败坏地自车上下来，抓住少年的那单薄的衣领，口吐白气，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
“求求你……救救我吧……”少年眼神涣散，声音细如蚊声。
车内的男子撩开厚重的棉质车帘，蹙眉看着车夫手中的少年。
“小叫花子。”车夫不耐烦地将少年扔到地上，拍拍手上了车。见车内的男子露了面，急忙道：“都是这小叫花子，惊了殿下了。”
“那孩子……长得倒是不错，就这么冻死街头可惜了。”男子依旧盯着车外的少年，“带上他一起走吧。日后会有用处的。”
“这……殿下，让圣上知道不太好吧。”
韩栋瞥了他一眼，“那就先养在东宫。日后本宫自会为他安排个好去处。”
车夫笑着应了几声，下车到少年身边居高临下道：“走吧。我们公子心善，决定救你一命。”
少年闻言，欣喜地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不停地道谢。
到车内，韩栋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系在少年身上，又亲自为他斟了一杯热茶。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少年看了他一眼，“金……金希澈。今年……十二岁。‘’
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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