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4
赤司君……
迷迷糊糊中黑子疲惫地睁开了眼睛。
自从黑子和绿间分开后,他便被那些军人绑住了双手双脚,捂住了嘴巴并扔进了这个装满了重金属物资的货车车厢里,货车开动后一路上不停地颠簸将黑子硬生生的推到了最角落。
黑子低声喘息着,他感觉到了货车的移动。自己也是常常因为此而被弹起。在下一个路口处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怎样,车子突然间来了一个极速回转,火车箱内垒在一起的箱子都开始晃动起来,最高处的那一个更是已经从上面掉了下来,随后紧接着的一个急刹车使它顺着车厢板快速地朝黑子冲去。
“……唔!”满载重金属物资的箱子上来就是对黑子胸口闷声一击,再加上两个箱子之间产生的挤压令黑子立刻失声喊了出来,他拼命地摆动着身体想将疼痛减到最小,可箱子却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反而越是挣扎那压在胸口骨头快要被压断的痛苦便越是让黑子生不如死。
这样下去……会死的。
他不停地喘着粗气,不如说压在胸口处如同巨石般的箱子根本让他喘不上气来。黑子忍着剧痛试着让胀热的大脑先冷静下来,思考了片刻后他憋住一口气将一侧肩怂起用尽全身力气将箱子顶出了少许。见自己的身体稍微可以挪动几分后,黑子又屈膝攒足了力气把箱子推出了一段距离。
不敢有丝毫怠慢的他立刻把自己的身体往车厢边缘挪了挪。
胸腔内传来的一阵有一阵的刺痛使黑子将身体不自然地缩成了一团,他紧缩着眉头紧闭双眼不停地发着颤。
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颠簸途中黑子不知道自己因为缺氧而昏睡过去过多少次,也不知道每次醒来后自己在什么地方。但他每一次在意识清醒的时候都在感慨,赤司君这些年到底承受了多少压力。
把他保护到……那种程度。
最后一次清醒时,黑子看到了一束光。
“喂,畜生你可以下来了。”傲慢不堪的士兵倚着货车门边非常嚣张的用手朝外指了指,他见黑子半天没有反应便不耐烦的跳到货车内一把抓起黑子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来回晃悠了几次他一个用力把黑子当成货物一般活生生地甩了出去。
在落地的那一刹那,黑子甚至感觉到喉咙口反上来的浓烈血腥味。
“快起来别在地上趴着和死人一样,我们少校要见你!”那名士兵用脚尖抵着黑子的侧脸用力顶着。
“咳咳……先把绳子……给我松开。”黑子缓缓抬起头,虽然声音轻了些但语气中丝毫没有示弱的意思。
士兵一愣,然后突然讥笑着叫他的手下来帮黑子解开了绳子。
黑子用手肘撑起身体,脚颤颤巍巍地用力蹬着地这才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他微屈着身,这样可以让胸口可以稍微好受一些,刚才被扔下去时接触地面的那边身体还火辣辣的发着麻,但这些现在已经都无所谓了。
他盯着眼前这个披着人皮的生物,不屑地转过头去朝车前那座红顶房走去。身后带着刺刀的枪正顶在他的腰上,黑子用余光瞥了一眼后便继续往前走。
进门后满墙上贴着的纳粹标志瞬间让他的心情变得烦躁不安。
“往前走左手第二间,快点给我进去!”其中一个士兵用枪柄狠狠地捅了黑子的脊骨处催促他快点前进,疼痛带来的麻木霎时间传遍了黑子全身,黑子低声闷哼了声后咬着牙晃悠悠地走上前打开了门。
“哦哦哦,多么美丽可爱的小东西们啊!”一个头发半白,穿着医生工作服的男人坐在一桌子化学仪器前盯着一个装满了刚出生还未睁开眼的小老鼠的铁笼子正兴奋地笑着。
在黑子的第一印象里,他是一个慈祥的老人。
“欸……看来博士很喜欢这些小老鼠啊,他们是用来干什么的?”站在一旁的黄濑也好奇地凑上前来,他蹲下身用手抱着铁笼子摇了摇后抬头望着男人继续道:“他们好像才刚出生吧?”
“嗯,昨天下午刚出生的,这可让我开心了好长一段时间啊。”男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继续回答道:“他们是用来解剖的,一会就开始实验。不知道少校是否想要旁观呢?哎呀呀……他们真是可爱。”
黄濑看上去对这件事是充满了兴趣,刚想开口他便看到站在门口盯着他们的黑子。
“小黑子来了啊!抱歉博士,下次再来观摩吧,现在我有一个重要的客人!”黄濑笑着和男人摆了摆手,随后他便走到黑子的面前,拉住他的手微笑着将他带出了房间。
黑子扭过头去,望着一笼的鼠宝宝那双蓝色透彻的眸子也黯淡了下来。
原来这里……
才是地狱啊。
……
“……喂……赤司!听得到我说话吗!!”
“……咳咳……黑子……”
在一片嘈杂声中,赤司慢慢清醒了过来。
“黑子黑子的……如果想再见到那家伙就给我努力活下去。”青峰嘴角微微抽搐了下,虽然知道赤司对黑子的感情绝对是没话说……可这么关心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赤司冲青峰眨了眨眼,他四处望了望发现两人正身处在一个被炸出的土坑之中。
他的手微微活动着,原本应该是泥土松软的质感现在却变得冰冷生硬,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已经僵硬了的尸体。
等等……这张脸是……
赤司眯着眼仔细端详着,他突然间一愣。
是那个时候约他战争结束后一起喝茶的男孩……
尸体的表情是狰狞的,张大的嘴瞪大的眼睛空洞洞的,满脸的土和血遮盖掉了右脸已经被炸飞掉的坑洼。
「少尉……你说我会死吗?」
……怎么样都好了,反正也已经习惯了。
赤司叹气,右肩时不时传来的刺痛令他微皱起了眉头。
“别乱动,我好不容易给你包扎好。虽然咳……有点丑。”青峰席地而坐,他挠了挠头一脸不在意地样子慵懒地继续道:“在你刚昏迷的时候我也去找过团里的医疗兵,不过好像活下来的也没有几个而且都不在附近……”说着说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又一次将青峰的声音给掩盖住了。
“谢谢了青峰,话说回来你有看见紫原吗?”赤司轻笑了声,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紫原了。
“不知道……自从你像疯了似的没命往前冲起,我就在一直跟着你了。”青峰耸了耸肩半开玩笑似地说:“但你刚才真的超厉害,感觉敌军半个团都要被你一个人给灭了。”
“彼此彼此。”赤司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微笑着抬起了头。
黑子……
抱歉,等我……等这场战争结束。
就算是死前最后一面,我也要去见你。
因为……
赤司冷笑了声,抬起手用胳膊遮住了自己的双眸。
我们说好了要死在一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