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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080715转载》神纪元(ALL主庚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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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话

神童虽然身体肥胖,但奔跑起来却透着一股子猛劲,谁也没胆子拦他。
神童以极快的速度冲入了镇外的一片竹林,果然瞧见一个素衣少年负手而立。他面露喜色,单膝下跪道:“少主人,你终于回来了!”
东海偏了偏头,摸索着将神童拉起身,笑了笑:“多日不见,你又长了不少肥肉吧。”
神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镇里的人都爱看我表演,戏班的班主把我当成了宝贝,我爱吃多少他就让我吃多少,生怕饿死了我。”
“你怎么会流落在镇上的戏班里?”
“主人说啦,如果找不回少主人,就不准我回去……我想少主人眼睛看不见,应该不会走太远才对,所以就一直呆在了镇上,可是肚子饿了没饭吃,幸好戏班的班主把我当成了流浪儿,就把我带了回去。”
东海犹豫了片刻,道:“我父亲,他还好吗?”
“好是还好啦,就是……”神童瞅了瞅东海的脸色,道,“你也知道主人那脾气,平日里不苟言笑,其实他比谁都疼爱你。上次因为你顶撞了他,他才会发火的……少主人,你就不要跟主人怄气了,跟我回去吧。”
东海道:“我会回去的。这一次,我便是专程回来的。”他的脸上透了前所未有的坚毅的表情。

戏班的表演莫名其妙中断了,众人只好扫兴而归。
希澈兴致勃勃地跟始源讨论着为什么那神童能从口中喷出鸟来,韩庚则向路人打听从这里到雀归山的路途,基范看着韩庚的身影,一语不发。
路人非常热心地指给他看雀桥镇南面那远远一带的山脉,道:“那就是雀归山了,如果是要去主峰的话,最高的那座就是了。”
基范突然扯了扯韩庚的衣袖道:“我们去雀归山做什么?”
“如果找到了朱雀神鸟的仆人,兴许他们能帮你把你体内的朱雀元神引出来。你不是一直不喜欢身体里装着别人的元神么?而且这样一来,他们也能迎回他们的神鸟了。”
基范想了想,道:“这样也好。这么一来,我就自由了。”
韩庚笑了笑:“但是一旦没有了朱雀元神的庇佑,你恐怕会被月神杀掉。”
基范咬了咬唇道:“即便月神不来找我,我总有一天也会去找他的。灭族之仇不共戴天,就算死了,我也不让他得到蝙蝠皇族的血液。”
韩庚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活着多好,为什么要说死呢。不要总是想着独自复仇,要记得现在在一起的大家,都是患难与共的朋友啊。”
基范瞟了一眼还在跟希澈讨论着什么的始源,闷闷道:“是吧。”
希澈突然奔过来道:“韩庚,基范,你们说说,那神童为什么能从口里喷出神鸟形状的火焰呢?刚才我跟始源打赌,我猜他如果不中断的话,应该能越喷越多,可能会一口气喷出一百只也说不定,可是始源他不相信,所以我们就打赌,你们看谁会赢?”
基范和韩庚面面相觑,过了半晌,韩庚道:“好无聊。”
基范道:“会跟希澈打这种赌的某个人更无聊。”
始源凑上去笑着道:“我这不是陪着希澈哥玩儿嘛。对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聊得这么严肃?”
“没什么。”
“保密的事情吗?”
“算是吧。”
“真的不能跟我说吗?”始源的表情有些受伤。
基范放慢了脚步。
希澈又不知跟韩庚抬杠些什么,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基范想起了刚才韩庚说的话,他涩涩地开口道:“始源。”
始源回过头来,看着他。
“始源,你把我当朋友吗?”
“当然啊。”始源笑出了两个酒窝。
“是患难与共的朋友吗?”
“这个还用说吗?”
“如果有人要杀掉我……”
“我会保护你的!”始源几乎是抢着回答他,“我听韩庚哥说了,月神一直想抓你。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基范笑了,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如果当我遇到月神而无法脱身的时候,你便立即杀死我,将我毁尸灭迹,千万不要让月神得到我的血液。”
“什么?”始源有些呆怔。
“为了……保护我们蝙蝠皇族的最后一点尊严,请你,一定要杀掉我。”
艳阳高照,路人渐稀。两个少年的身影,不过相隔几步而已,然而望在始源的眼里,此刻的基范却显得那么遥不可触。

温泉里的水真是舒服地让人的筋骨都快散架了。
韩庚将整个身子窝进水里,回想着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希澈那家伙拐过来的。原本是不太喜欢泡温泉的,但是经不住希澈的一味游说,最后就糊里糊涂地跟过来了。
这可不是个好征兆,韩庚咬着牙想。
希澈在一旁开心地扑腾着水花,一边咕哝着:“这么舒服的温泉,那两个小鬼干嘛都不来呢?”
“是啊,为什么不来呢?”韩庚想起当时远远落在身后的基范和始源,脸色都不太好看,难道是吵架了?可是始源那性格不像是会跟基范吵架的样子,更何况始源向来迁就基范。
但是当时的始源口气生硬地说要去附近走走,反倒是基范看着始源的眼神带着一丝担忧和愧疚。
“愧疚?基范也会愧疚?对始源愧疚?”韩庚歪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你在嘀咕些什么呢?”希澈推了推他,“喂,木头,帮我搓背吧。”
“自己招呼自己。”韩庚背过身去不甩他。
希澈不依不挠地转到他面前,“帮我搓下背又不会怎么样。你帮我搓,我也帮你搓啊。”
“不干。”
“啧,一个大男人这么扭扭捏捏……”
“谁扭捏了?”
“那就帮我搓背吧。”希澈笑嘻嘻的,似乎算准了他会反驳,于是不由分说先背过身去,拨开了一头长发,露出光洁姣好的颈背。
“真是被人伺候惯了的大少爷……”韩庚不太甘愿地抱怨着,视线却落在了希澈细长的颈根上。
希澈突然觉得有只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摸来摸去,他一把拍掉韩庚的手道:“占我便宜啊你!”
“不是,我好象看到一个字。”韩庚慌忙解释。
“字?什么字?”
韩庚凑近了仔细看,揣测着道:“好象……是个澈字。会不会是你的亲生父母在你身上留下的记号呢?”
希澈用手摸了摸,这一块皮肤平滑光洁,如果不是韩庚看到有字,光靠摸的话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不像是烙上去或者刺上去的呀。”
韩庚想了想道:“那么会不会是胎记呢?一个看上去像澈字的胎记?”
希澈噗嗤一声笑了:“难道我的名字就是老爹根据我的胎记而取的?”
韩庚想了想,道:“不论是人为弄上去的,还是天生长着的,肯定有什么含义在里面吧,会有什么含义呢?”
希澈不说话了,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天空,长久地望着天空。


42楼2008-07-15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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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话

    躺在棺木中的金成岳面目安详。
    希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过。只见他一语不发地注视着金成岳的遗容,半晌没有移动过身子。
    这样的希澈让韩庚担心,他拍了拍希澈的肩膀,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
    一旁有人小声提醒道:“少城主,该送城主入陵了。”
    希澈道:“不必你们动手,我送就可以了。”
    大家面面相觑,却见希澈扣起一只手,便听“嘭”的一声,整个棺木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火,顷刻间化为灰烬。
    众人瞠目结舌,半晌才纷纷嚎叫着“着火啦”四散逃走。
    整个坟场只剩下希澈、韩庚和基范。
    韩庚也是一脸的讶异:“你这是……”
    “老爹曾经跟我说过,如果他死了,希望不留痕迹。我只是遂了他的心愿而已。”
    韩庚摇了摇头:“不,我是指你的灵力……”
    “你是说这个吗?”希澈恍然,微微扣手,便有一团火从韩庚的胸前蔓延开来。韩庚惊得后退数步,那火又凭空消失了。
    希澈道:“从我有记忆以来,就能轻易制造出类似这样的东西,当时只觉得好玩,后来被老爹看见了,他不允许我再使用这样的能力,但是我不听他的话,他便与我约定,在他有生之年,我都不许使用。现在老爹死了,约定也失效了。这都是发生在我五岁以前的事情。为了遵守约定,长久地不使用,也便不去在意了。偶尔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也只是以为我的体质比较奇怪而已,却从未怀疑过自己竟不是老爹的亲生儿子。”
    韩庚道:“我记得城主曾经提到,你是在弃婴坟里捡到的。”
    希澈这才留意起来:“弃婴坟,那是什么地方?”
    “听师傅说,凡界与天界的交界处,有一片古老的废墟,终年见不到阳光,昏暗寒冷,根本无法生存。而神界繁衍后代是非常严苛的,有些神偷偷产下孩子,害怕被天帝知道了会遭受惩罚,只好把孩子丢弃在那片废墟上,任婴儿渐渐死去。所以久而久之,那个地方便被称为弃婴坟。”
    希澈目光黯淡:“这么说,我是被神丢弃的孩子?”
    “不,你是魔神之子。”话音来自身后,三人转身,却见身穿一袭灰色长袍的大祭司一步步走近,盯着希澈的眼神犀利而阴鸷。“你甚至还称不上神之子,因为你的身体里面掺杂了恶魔的血液。”
    希澈第一次感到如此心悸,身子颤了颤,然后又强自镇定下来:“所以你才会这么厌恶我,所以你才屡次想暗地里杀掉我,对不对?”
    韩庚和基范不料希澈会说出这样的话,都惊愕地看着他。
    大祭司哈哈大笑起来,笑到最后变成了苦涩的呜咽:“金成岳身为皇都城主,却擅自抚养魔神之子,那是触犯了天禁!我早就奉劝过他,迟早会遭报应的,迟早会连累整个皇都的,可是他不听,就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才会导致今日的猝亡,这都是天意,这都是天意啊——”
    希澈喃喃道:“老爹为什么要收养我?我的亲身父母又是谁?”
    大祭司道:“所谓魔,就是这世界上的第一位魔君西兆。所谓神,就是天帝的妻子光明女神辉吉轩。你不仅是魔神之子,更是违反了天禁而出生的孩子,你将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 
    希澈只是低头不语,长长的刘海遮去了他的面容。
    韩庚看不下去了,反驳道:“不论如何,孩子是无罪的,你把一切过错归咎于希澈,不会太过分了吗?”
    大祭司沉声道:“他的出生本就是罪孽,他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说着挥动起手中的法杖,向希澈击去。
    基范迅捷地拉着希澈闪开,一边抱怨道:“你傻了吗?干嘛不躲?”
    “从小到大,你有无数次杀我的机会,”希澈微微抬起头,注视着大祭司,“可是最后你都放弃了,我想知道为什么。”
    大祭司顿了顿,道:“我与城主有过约定,在你二十岁之前,我不能杀你。但是现在你已成人,而城主也去世了,所以我没有必要再履行承诺了。”他说着,手中的法杖再度升了起来,散发出道道金辉,“趁现在你的力量尚未觉醒,我先把你除了,免得日后留下祸患。”
    韩庚脑中突然闪过金成岳临终前说的一句话——带着希澈离开皇都,越远越好。难道那时候城主担心的就是大祭司的迫害?
    这一次基范没能挡住法杖的攻击力,被远远地震了出去。韩庚下了束缚咒,暂时遏止住了法杖的攻势,但是以他的修为,仍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没想到,向来人畜无伤的大祭司也会使用攻击术。”希澈缓缓勾起嘴角,整个表情瞬间变得十分诡异,“这么多年,你韬光隐晦得很好嘛。”
    “为了等待能杀死你的这一天,我不惜将自己百年的修为全部倾注在了法杖之中,只求能拼死一搏,也不算辜负了守卫皇都的重任!”
    “只可惜,要叫你失望了。”希澈挥手洒出一排冰针,瞬间没入大祭司体内。
    大祭司一声惨叫,捂住胸口窒息了半晌,那法杖光辉隐去,跌落在地上。
    希澈一手携起韩庚的衣领,朝基范挥了挥手:“走了。”

    大祭司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发现那三人都消失不见了。
    他迅速检查自己胸前的伤口,发现流出着却是混合着血液的冰水。他苦笑了一声:“竟然被这小子的雕虫小技给骗了。”
    几个侍卫慌张地奔进来道:“大祭司,不好了,城外的流民一夜之间全部集合起来,开始攻城了!”
    大祭司却并无惊慌之色,只是随口问道:“一共有多少人?”
    “粗略估计有五万……不不,也许更多,我看不清楚,城墙外黑压压的一片,根本望不到边际。为首的那个小子尤其厉害,一柄战戟谁也挡不住,守城的将士死伤无数!”
    “知道了。”大祭司挥了挥手,道:“告诉将士们,不必做无谓的抵抗,如果他们想进来,就放他们进来吧。”
    “大祭司……”
    “照我的话去做。如果那流民首领进了城,告诉他,只要他不滥杀城中百姓,我会在这里等他,任他处置。”
    待那几个侍卫离去之后,大祭司才缓缓拾起地上的法杖,拍了拍灰尘,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一边喃喃自语道:“金成岳,你看到了吗,皇都即将沦陷了……不,或许你连这个也已经预料到了。真是个狡猾的家伙,竟然先一步离去了……这么多年来,我遵守着你我的约定,却最终还是放走了希澈。虽然我至今仍认为他将是一个祸害,但是这些都无关紧要了,从得知皇都必遭劫难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打算活太久了。”


    43楼2008-07-15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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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25 00:5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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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话

      据说在千年以前,东海的祖先因为保护神鸟而危在旦夕,神鸟将自己的血液喂入他的体内以保住他的性命,于是他的血液中沾染了灵气。从那一位祖先开始,每一代都只能生育一个子女,有了后代之后,灵力便会从自己体内消失,而过继到子女的体内,只不过灵力的表现方式各不相同罢了,到了东海这一代,所拥有的灵力便是“梦见”,即从梦境中感知过去或未来。
      同时东海与他的祖先们也拥有自己的仆人,称为下仆,比如神童。但是自从神鸟涅盘之后,再也没有归来,许多仆人都开始心灰意冷,渐渐抛弃了自己祖先的信仰,陆续下山过上了平民的生活,只有东海这一脉以及少数几个下仆,还尽忠职守地呆在雀归山上,等候神鸟归来。于是雀归山日渐荒芜,原本的繁华景象不再,几处大型的祭祀场也杂草丛生。
      东海跟随神童回到主峰,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敏锐的直觉让他感到这周围越发的萧索。
      “神童,大家都去哪了?”
      “少主人,自从你跟主人闹翻之后,又陆续有几个人感到神鸟归期无望,悄无声息地下山去了。这段时间主人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茶饭不思,我想他心里一定很难过。”
      东海沉默了片刻道:“神童,你先回房休息去吧,我有话要同父亲谈谈。”
      “可是……”
      “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跟父亲吵架了。”
      待神童离开之后,东海才摸索着走到父亲的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
      东海道:“父亲,我回来了。”
      又过了一会,才听支呀一声,门开了一扇。
      东海的父亲形容枯槁地站在他的面前,一双无神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半晌才吐出一句:“回来了?”
      “是的,我跟着神童一起回来的。”
      “为什么又回来了?”
      “因为有事情非回来不可。”
      “又是因为你那些大逆不道的梦境?”
      “那些都是真实的,我一直坚信不移。”
      父亲冷哼一声,却侧开了身子,东海于是踏进屋去,反手关上了门。
      “说吧,你梦见了什么。”
      “父亲,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吵架的原由么?”
      “当然记得,你说你梦见天空中三君聚首,惟独缺少朱雀,所以猜测朱雀神鸟已死。”
      “这是错的。”
      “你终于承认错了么?”
      “不,我的梦境不会出错,但是大家的猜测错了。朱雀未必已经死了,也许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它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你为什么如此笃定?”
      “因为,前几天我又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了朱雀神鸟浴火涅盘的全过程。”
      父亲猛抽一口气:“千百年来我们再未得见神鸟真身……你当真看到了神鸟涅盘?”
      东海道:“父亲,千百年来我们一直守在雀归山,唯一的信仰就是等候神鸟归来。如果神鸟真的归来,我们的使命是否也就完成了?”
      父亲闭了闭眼,道:“我们一族之所以能单脉绵延千年,只是因为当年对神鸟的一个承诺。只要我们守得它归来,我们便终于可以脱离凡尘之苦,也算报答了当年神鸟的赐血之恩。”
      东海听得出父亲的归去之意,他能够理解父亲,以及所有族人苦苦等候的疲惫,如今他们一脉子息已经油尽灯枯,信仰的不复存在,便是最好的证据。
      父亲回头看了他一眼,缓和了口气道:“东海,我看你也累了,先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吧。”
      这是父亲难得对他说的体贴的话语。或者说,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父亲是爱他的,但是因为性格的关系,他们父子俩甚少有机会流露出真正的情感。
      东海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开门,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了顿,轻声道:“父亲,你不想知道我这几个月究竟去了哪里么?”
      “哦?”父亲的语气中带着压抑的冷淡,虽然仍旧背对着他,却微微直了直身子。
      “几个月前我负气下山,不料失足滚落山崖,当时是月神救了我。”
      “月神?”父亲有些惊愕地转过头来。
      “之后就一直被他所收留……不,确切地说,是软禁。他似乎很看重我‘梦见’的能力,虽然我不太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机密的事情,但是他的只字片语让我有非常不祥的预感。为了保险起见,我没有告诉他关于朱雀神鸟的梦境,并且趁他疏忽的时候逃了出来。”
      


      45楼2008-07-15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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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海回到自己的房里,他可以感受到屋子里的一切仍旧保持着原貌,并且一尘不染。看来父亲每天都有吩咐下仆进来打扫。他的嘴角微微浮现出温暖的微笑。
        他靠着墙角摸索了几步,指尖触碰到挂在墙上的一把七弦琴,父亲说这是他出生那年,远道而来的巫界高人落心大师赠给他的礼物。
        当时落心大师将手掌覆盖在他的眼睛上,笑着道:“这孩子命中注定是朱雀星君的召唤者,他的双眼一直留在了黑暗之中,是为了迎回神鸟那一刻的重见光明。”同时落心将七弦琴赠给了东海,并且给这把琴取名“天盲琴”。
        东海将天盲琴抱在怀中,轻轻地拨弄着琴弦,七根弦的名字分别是“宫、商、角、徵、羽、文、武”,有辅佐之意,这是上天降下的使命——东海一直如此坚信着。
        也许是因为太困的关系,他就这样抱着琴睡着了。
        恍惚间看见一个身影推门进来,那身影越走越近,现出了父亲的轮廓。他感到疑惑,打出生以来他就没有亲眼见过父亲的容颜,可是现在他却十分笃定这就是他的父亲。
        他揉了揉眼睛,想看得更加真切一些,只见父亲在他床边坐下,抚摸着他的头道:“孩子,带上你的天盲琴,赶快下山。”
        “父亲……?”
        “孩子,快……逃……”
        鲜血从父亲的额角流淌下来,越流越多,一直到整张脸血肉模糊。
        “父亲!”东海惊叫出声,眼前的世界又恢复了黑暗。他慌忙伸出手四下里摸索,身边根本没有父亲的影子。
        他又做了噩梦。可是父亲……他说天盲琴?他说……逃?
        东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头猛跳,他仓促地跳下床,跌跌撞撞推门出去。
        没走几步,便听见父亲的屋子里传来撕咬和血溅的声音,有粗嘎的声音口齿不清地道:“这老家伙的肉身真不好吃,为什么不让我吃掉那个小的呀?”
        另一个尖锐的声音嘿嘿笑道:“长右,那个小家伙可是月神的心肝宝贝,你若敢碰坏了他,月神还不把你给剁了呀。”
        粗嘎的声音不服气地道:“箕尾,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吧,我看你瞧着你掳来的那个细皮嫩肉的小鬼直流口水,可就是不敢吃了他,是不是也怕被月神给剁了?”
        “哼哼,虽然这小蝙蝠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可是一想到月神一旦发怒起来的样子,我还是暂时委屈一下自己的胃袋吧。不过这小家伙真是太美妙了,啧啧……”
        “喂,你不会是想在这里就剥了他的衣服吧?”
        “摸一摸有什么关系,月神只说要抓活的吧。啧啧,你瞧这身子销魂的……哎哟哟!你个小鬼竟然敢咬我,别以为我不敢动你……啊啊你还咬?!”
        东海缩在屋外的杂草丛中,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他不知道那两个妖怪抓来了什么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父亲已经被当成食物进了妖怪的肚子。原来,刚才就是垂死的父亲托梦于他的警告!
        东海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他想哭,但是他不能出声。他咬着牙摸回了自己的房间,只背上了那把天盲琴,便匆匆跑了出去。
        慌乱中他被一块石头绊倒,琴弦发出“锃”的一声,立即有声音嚷道:“谁?什么声音?!”
        东海心下凉了一半,惊动了两个妖魔,恐怕自己难逃此劫了。
        身子被一双手扶了起来,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神童?”
        “少主人,你快跑,我想办法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可是神童……”
        “少主人,”神童的声音略带哽咽,“我刚才已经看到了,主人已经被……已经没了,你千万不能再出事,所以神童求你快走吧!”
        手上的温度突然撤离,他听见神童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牙根已不知不觉地咬出了血来,他一扭头,扎进了夜间森然的密林。


        46楼2008-07-15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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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话

          基范尚未搞清楚眼前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先不说自己被掳到这萧索凄清的山顶茅舍中,一个中年男子在自己面前被妖怪生吞活剥,又窜出一个胖小子莫名其妙跟那俩妖怪打了起来。
          不,与其说是打,倒不如说是在玩躲猫猫,神童胖归胖,可身子灵活脚步敏捷,闪来闪去愣是让两个妖怪抓不着他,实在躲不过了就突然一张口,吐出一只火鸟来,又把不明所以的两只妖怪唬得一怔一怔的。
          “啊,你是那个会吐火鸟的……”基范想起了这个人,只是奇怪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他。
          神童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还绑着一个人,他原本只是想拖延一些时间好让东海趁早脱身的,不料这里又多出一个陌生的家伙。他想跑过去帮基范解开绳子,却又近不了身。
          那两只妖怪被神童唬了几次之后,渐渐明白被耍了,于是凶像毕露,步步朝神童逼近。
          长右一把捞住神童的脖子,舔了舔舌头道:“这个小胖娃,应该可以吃吧?”
          “看上去很壮实嘛,也分一半给我啊。”
          “是我先抓到的,我们三七分吧。”
          “你也太小气了,不如四六好了。”
          “我很饿啊,那老家伙皮包骨头的根本不够我塞牙缝的。”
          “你至少有了顿开胃餐了,我都还根本没吃呢。”
          “不管,谁抓到谁说了算。”
          两只妖怪争执不下,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基范趁他们不注意,使劲摩擦着缚在身上的麻绳。

          只听天空中一声炸雷,一条青龙呼啸着在高空盘旋了一阵,然后低头俯冲下来,因为力道过猛,整个屋子被撞得粉碎。
          基范见到始源,松了口气的瞬间又忍不住嘀咕:“这个笨蛋,这么久才来……”
          他不知道始源因为化身成龙之后视力下降,光是追踪箕尾就追得不见了踪影,在整片雀归山脉周围转了好大一圈才终于寻觅到了基范的气息。
          始源变回人身,急冲冲地去解基范身上的绳子,一眼看到他衣衫不整的前襟,道:“你这是……”
          基范没好气地道:“还不是被那妖怪给撕破的……”始源只觉得一团怒火猛地窜上心头,他回头看去,只见那受到惊吓的两只妖怪早已停止了争执,把神童丢在了一边,戒备地望着这个不速之客。
          始源沉声喝问:“是谁撕了他的衣服?”
          还不太明白状况的长右带着幸灾乐祸的心理,毫不含糊地把手指向了箕尾。
          箕尾一贯嚣张,但是当他看见始源眼中喷薄而出的青色怒焰的时候,他不自觉地矮下了气焰:“我又没吃掉他,我……”其实他自己还在疑惑为什么会想要辩解,原本他是丝毫不把这条堕凡转世的青龙放在眼里的,但是,也许是身体比思维更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我只是摸了几下,其他啥也没做,真的,我发……”
          他“誓”字尚未出口,只觉眼前一花,突然消了声音,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穿了个大窟窿,身后的始源稳住了身形,几乎没有人看清楚他刚才是否变身,但是箕尾胸口的窟窿却的确是青龙留下的印记。
          “喀……喀喀……”箕尾只发出了几个无意义的音节,便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长右呆滞了半晌,突然恢复了意识一般,蹒跚着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跑。
          基范叫道:“始源,别放过他,这也是吃人的妖怪!”
          始源身形一闪,挡住了长右的去路。
          “你……你想做什么?我又没对那小鬼怎么样……”长右开始语无伦次。
          “挖出你自己的心脏,或者把脑袋留下。”始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冷漠的审判者的姿态,以及高居星空睥睨万物般的眼神,透露出千年记忆渐渐复苏的征兆。

          正在此刻,周围突然照下一片银亮的光华,身穿月白色华服的美貌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长右的身后,一手拨弄着发间的银簪,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以及倒在血泊中的箕尾。
          “啧啧,死得真难看。”在中喃喃自语,露出了像是怜悯又像是鄙夷的神色。
          长右这才发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一个劲地磕头道:“月神救我,月神救我!”
          在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听不出情绪:“东海那孩子,找到了么?”
          长右一窒,道:“还……还没……”他似乎很害怕在中发怒,立即补充道:“但是我抓住了他的父亲和一个小鬼。”
          “那个小鬼应该是箕尾抓的吧,不要胡乱邀功哦。”在中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带了点呵斥的味道。然后他绕着废墟中一堆白骨转了一圈,抬起头看了一眼长右:“这就是东海的父亲?”
          “呃……因为……那个……被我吃了,所以……”长右感到万分惶恐,开始结结巴巴。
          “我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呃?”
          “我说多余的事情不要做,忘记了吗?”
          “我……那个……因为饿了……”豆大的汗珠从长右的脑门上滑落下来。
          在中缓缓伸出左手,在半空中虚拢着什么一般,声音变得虚无飘渺:“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一个个都这样,喜欢擅作主张,喜欢自以为是……”
          长右看到在中的左手渐渐握紧,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想法:“也许像箕尾那样死掉还比较痛快吧……”下一刻,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脏被捏成酱泥的声音。

          基范看见长右的身子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瘫软了下去,然后他抬起头,迎上了在中审视的目光。
          在中一边打量着他,一边走了过来:“你就是十年前的那只小蝙蝠吧?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一旁的始源忌惮着在中,身子慢慢移到基范身边,用身体护住他。
          在中却丝毫不予理会,径自走到基范面前,捏了捏基范的下巴:“你和东海一样,都是我疼爱的孩子,可是你们为什么都不学乖呢,害得我要费那么大的心神把你们找回来。”
          基范扬了扬下巴,从他的指间摆脱出来,瞪着他不说话。因为看到连长右那样级别的妖怪都能被在中轻而易举地捏碎心脏,他不敢轻举妄动。
          在中不以为忤,只是无声地笑了笑,转头正眼看始源,道:“我还记得你呢,十年前没死掉的那个孩子。现在想起来,当初没有立即杀掉你,真是一件让人后悔的事情。”
          始源的眼底又蕴起了青雾,浑身处于备战状态,一触即发。


          47楼2008-07-15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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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庚,你觉不觉得很邪门啊?我……我快看不见了……”希澈只觉得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他抬起头,原本还漏着一丝星光的树阴此刻已连成了阴森的一片,遮挡住了所有的光线,渐渐的,他连站在身边的韩庚的轮廓也看不见了。
            “韩庚!”他下意识地伸手探去。
            “我在。”一只手有力地接住了他,很明显对方也在摸索着。
            “韩庚,你的手有点凉……”
            “看样子,我们陷入迷阵了。”
            “又是谁在搞鬼?”
            “不知道,估计跟琴音的主人有关系,是他在阻挠我们。”
            “是谁这么可恶,我们还要赶去救人呢……韩庚,你有没有办法破除这个迷阵?”
            这时有清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入耳鼓:“你们不必白费力气了,这是天盲大阵,只要我琴音不断,你们就会一直被困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阵之中,并且渐渐被黑暗吞噬。”
            希澈道:“这声音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喂,你到底是谁?我们又没得罪你,你干嘛要困住我们?”
            “哼,你们都是那人的爪牙,如今我们雀归一族已经名存实亡了,既然我无家可归,就让你们也一起同归于尽吧!”
            “喂喂,你说我们是谁的爪牙?哎这个声音到底在哪儿听过来着?我说你这人真奇怪,只会在背地里玩阴的么?快放我们出去,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咯!”
            韩庚突然附在希澈耳边低声道:“估计是误会了,他不肯出来听我们解释,这样耗着不是办法,我们还要尽快找到基范和始源……”
            “那你有没有办法啊?”
            “他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要琴音不断,我们就一直被困,但是反过来想,只要迫使他停止弹琴,我们就能得救。”
            “那么你的意思是……”
            “希澈,你能变出火来么?我施一道幻术,造成火势弥漫整片山林的假象,希望能暂时惊扰到那个弹琴之人。”

            山下传来了渐渐激越的琴音,并且隐约看到山的那一头,有火光不断地窜上来。
            不知为什么,基范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开始渐渐不受控制,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腔中迸发出来一般。
            抬起头,那条青龙已经被月神的月华剑刺得遍体鳞伤。
            “始……源……”基范咬着牙,艰难地发出两个音节。月神简单一道咒语就让他整个人动弹不得。
            琴音已经萦绕在了整片山林之中,冥冥中仿佛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地召唤:“回来吧,神君,回来吧……”
            多么熟悉的声音,仿佛有一种回归故里的亢奋欲望。心口有一股力量不断地撞击着他,撞得他头晕目眩。
            只听天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叫。
            基范猛地抬头望去,只见月华剑皎白色的剑刃整个没入了青龙的身体,血光飞溅开来,伴随着青龙重重跌落在地的沉闷声。
            “始源——!”基范只觉得胸口一阵膨胀,一团火红色的东西破身而出,渐渐伸展出丰满的羽翼和飘逸的尾翎,呼啸着扬翅高飞。


            49楼2008-07-15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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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话

              东海醒过来的时候,首先听到的是身侧溪水淙淙的脆响,头顶上还有鸟儿唧唧喳喳的声音。
              他猛地坐起身来,慌张地摸索着天盲琴。
              一只手按住了他道:“你在找什么?”
              “我的琴……”
              “琴在这儿呢,我帮你好好收着,丢不了。”对方说着果然将天盲琴端到了他的怀里。
              东海松了口气,将琴紧紧抱在怀里,并小心翼翼地抚摩着琴弦。
              突然他摸到了一根断弦,脸色一僵。
              对方注意到他的神情,忙解释道:“这可不是我弄断的,我发现你的时候,它就已经断了,我真没碰过它……”
              东海脸色缓了缓,道:“我想起来了,是昨天晚上被我自己弄断的。”他的脸上起了哀伤之色,喃喃道:“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可是琴弦还是断了……”
              对方忙哄他:“你不要哭,我带你去找修琴的师傅好不好?”
              “我哪有哭?”
              “我看你明明一副要哭的样子了……”
              “不是还没哭嘛。”
              “呃……”
              “话说回来,你是谁?”
              “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听声音有点耳熟,但你究竟是谁?”
              “哎……我是恩赫,就是前两天在客栈里的那个店小二。我以为你一早就听出来了呢。”恩赫的声音充满了沮丧与不满。
              “哦……”东海似乎想起了那个人,卸去了提防的神色,道:“你怎么在这里?不,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雀归山的山脚下。我今儿早上上山采野菜的时候看见你昏倒在路边,所以就把你背下山了。我原本还想着,如果你一直不醒来,我就得带你去看大夫了。”他说着凑近东海道:“你是怎么回事?是想一个人上山吗?我都说啦,这一带已经差不多了无人烟了,你一个人上山多危险……”
              “你怎么知道这一带了无人烟?”
              “呃……我经常来的……”
              “你为什么经常来?”
              “我来采野菜嘛。老板几乎每半个月就会让我来这里采野菜的,但是我最多走到半山腰就不敢再上去了,这地方看着怪可怕的。”
              东海于是换了话题道:“对了,你刚才说带我去找修琴的师傅,你知道附近哪里有修琴的师傅吗?”
              “当然知道啦,在雀桥镇里有一家乐坊,里面有个老板就很精通琴艺。”
              东海笑了一声:“精通琴艺未必就会修琴,更何况我这琴并非普通的琴。”
              “那个老板也不是普通的琴师啊。听说他弹奏的曲子美妙得无人能敌。而且这位大琴师平日里神出鬼没的,一年中只有几天会出现在乐坊里,其他时间根本找不到他人。不过算你运气好,听说昨天他回来了,每次回来都会呆上好几天,所以我们现在去找他,一定能找到!”

              倚翠楼前,三四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拉扯着东海的衣袖道:“哎哟,多么俊俏的公子呀,既然来了就不要害羞啦,跟我们进去玩儿呀。”
              东海脸色铁青地叫道:“恩赫!”
              “我在我在。”恩赫十分心虚地在一旁应着,一边挥手赶走了那些缠人的女子。
              东海顺了顺气,忍着怒火道:“你说的乐坊,就是这烟花之地?”
              “呃……其实它原本的确是一家单纯的乐坊,但是老板太没有责任感啦,经常是把所有的事务全部丢给下人们打理,自己却一走了之……你也知道这乐坊原本就不是什么热闹的营生,再加上老板又不管,久而久之就渐渐亏空了嘛……”
              “你的意思是,所以它就转而经营青楼生意了?”
              “可以这么说吧。”
              “那么我还是告辞吧。”东海说着转身便走。
              恩赫忙又拉住他道:“我话还说完呢,虽然现在变成了青楼,可是乐坊还是在的呀……不不,确切地说,是乐坊与青楼的合并,那里头也有卖艺不卖身的清白女子的嘛,那老板也卖艺不卖身呀……啊不不,老板本来就是男的,我的意思是,并非所有进这门的客人都是色鬼,也有附庸风雅之人呀。”
              东海仍旧板着脸道:“我也并非附庸风雅,我只是想修琴。”
              “对对,我们修完琴就走。”恩赫偷偷舒了口气,仔细想想,他何苦来哉?
              进了依翠楼,便有下人迎上来问:“两位是往左还是往右?”
              恩赫不解道:“什么往左还是往右?”
              那人笑道:“两位想必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有个规矩,人各有所好,有的爱美丽的姑娘,有的爱美妙的琴音,大家各走各的道。往左通往乐坊内院,往右则是依翠大院。”
              恩赫忙道:“往左,往左。”
              那人躬了躬身道:“那么请两位跟我来吧。”他说着引两人穿过曲折的回廊,越走越幽静,渐渐的那些世俗的嘈杂都隐没了下去。
              东海对恩赫道:“看你对这里的情况这么了解,我还以为你常来呢。”
              恩赫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道:“其实我也没进来过,以前我们老板一有空就往这儿跑,我就在外头给他守着,万一老板娘追来了,我就先帮他忽悠着。所以每次老板和老板娘吵架的时候,挨板子的总是我。”
              东海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做店小二,很辛苦吧?”
              不料恩赫笑了笑:“虽然经常会挨骂挨打,但是我感觉很快乐,比以前快乐多了。”
              “以前?以前很不快乐吗?”
              这时只听前面引路的下人突然脚步一停,掀了帘子道:“两位请吧,我就只送到这儿了。”
              恩赫道:“那么谢谢这位小哥了。”
              那下人还从未见过如此有礼的客人,对他们的印象便好了起来,临走前又问了一句:“两位客倌想必是想来见我们乐坊老板的吧。”
              东海道:“你怎么知道?”
              “嘿,每次我们老板回来的消息一传开,大多数来乐坊的人都是为了一睹琴师真面目来的。只不过这人一多,我们老板就开始烦啦,设置的关卡也就特别难。所以真正能见到他的,实在少得可怜。”
              恩赫沮丧地道:“那可怎么办?”
              东海却问:“小哥,你可知道老板都设了些什么关卡?”
              “唔……好象都是些乐理方面的东西,我也听不懂。总之,老板他问什么,你们能答对,他便愿意见你们。”
              恩赫担忧地问东海:“你懂乐理吗?我可是一窍不通的啊。”
              东海不答,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迈脚跨了进去。


              51楼2008-07-15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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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话

                恩赫跟在东海身后走入内堂,早已有低缓的琴声悠然传入耳际。
                内堂的摆设素雅古朴,虽然不够华丽,但是宽敞大方。
                堂内站着四五个锦衣公子,全都凝神盯着北向垂挂的那一方布帘,而琴音就是从那后面传出来的。
                只听那人低低笑道:“各位公子,难道没有人能说出这首曲子的名字么?”
                众人面面相觑,继而垂首唉声叹气。
                东海嘴角浮出一丝微笑,“是《列子御风》。”东海道,“虽是御风,却被风御。”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引得众人都望了过来,不明白他话中含义。
                只有帘后的弹琴之人轻轻一哂:“哦?”他的声音听起来慵懒而清脆,“是新进来的那位年轻公子么?看来终于遇到一位知音了。”
                东海微微抱拳道:“前辈过赞了,晚辈只是略通音律,还攀不上‘知音’二字。”
                对方爽朗地哈哈一笑:“乳臭未干的小子,少在我面前咬文嚼字。我且问你,你怀中抱着的,是七弦琴吧?”
                恩赫轻声“咦”了一声,咕哝道:“帘子这么厚,我们都看不清他,他怎么看到你怀里的七弦琴的?”
                对方似乎听见了,低低一笑:“我不是用看的。你将琴抱在怀中,衣袖摩擦着琴弦发出细微的声音,我能听出来。”
                东海心中大愕,没想到此人的听力竟敏锐至此。他心里佩服之极,越发恭顺地道:“实不相瞒,晚辈这次来,并不是来听琴的,而是来请前辈修琴的。”
                对方沉默了片刻,道:“你如何笃定我就会帮你修呢?”
                “因为这琴不普通。”
                “那么你就向我它展示一下它的不普通吧。”
                这时堂内所有的视线全都落在了东海的身上,只见他神色从容,席地而坐,将琴往腿上一搁,修长的十指缓缓抚上琴弦,当触碰到那根断弦时,他的眉梢轻轻一颤,似乎略有不忍之色。
                很快,他定了音,指尖轻轻一拨,一连串的滑音如做工精巧的丝绸拂过脸颊一般,令人迷醉。
                恩赫虽不懂音律,但是他清楚地看到东海的手指总是轻巧地避开那根断弦,似乎那根断弦的存在原本便是多余的。他却不知道,东海为了避免使用那根断弦,不得不快速地转换调式。
                帘后之人却听得清楚,泛音的轻灵清越,散音的沉着浑厚,按音或舒缓或激越或凝重,都显示出这少年不凡的琴诣。他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低声道:“伏羲式,梅花断,缺文弦。”
                东海听得心惊,“伏羲式”指的是琴体,“梅花断”是指琴漆上的断纹,“缺文弦”是指七弦中所断的那根弦。此人单凭听他的弹奏之乐,便能将他的琴貌特征辨得一清二楚。
                鼓击三声。只见一名小厮掀帘进来道:“各位公子,我们老板打算单独见一见这位弹琴的少爷,请各位暂且回避吧。”
                众人这才恍然惊醒,虽心中不快,却也都无话可说,讪讪退了出去。
                恩赫看了看东海,尚有犹豫,只听东海道:“恩赫,你在门外等我,好么?”
                恩赫听他这话,无形中似乎感受到了他隐约的信任与依赖,心中没来由地高兴起来,痛快地答应了一声,跟着退了出去。
                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东海听见有人自帘后踱了出来,慢慢绕到他面前,执起他的一只手,摸了摸他的指腹,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学琴的?”
                “十年前。”
                “你的眼睛看不见,但是你的心气很高。” 
                “我只是有一个心愿未了而已。”
                那人微微一笑:“我虽不知道你的来历,但我认得这琴,多年前曾有幸听闻落心大师弹奏过,只是不料她却将琴传给了你。”
                “前辈误会了,我与落心大师并没有什么渊源。她只是将琴赠给了我,便只身离去了。”
                “哦?”对方略带疑惑地沉默了半晌,道:“落心大师是巫界高人,她不会无缘无故把琴送给你,其中必有隐情吧?……呵,我知道你是不会轻易告诉我的。不过我看你的琴断的是文弦,文弦有辅助之意,若不把这根弦修好,只怕你无法完成你的心愿吧。”
                “恳请前辈帮我修好它吧。”东海拜了下去。
                对方先一步托住了他:“既然是落心大师赠你的琴,我自然会修好它的。不过你也不要总是前辈、前辈地叫。我有名字的,你可以叫我有仟。”
                东海一阵欣喜:“那么多谢有仟师傅了。”

                东海告辞的时候,窗外已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有仟拔去了发间的簪子,在窗棱上画了一道符,然后默不作声地望着窗外的雨丝。
                过不了多久,一阵微风旋窗而入,瞬间化作人形,转头不满地看着他:“你这么急召我来做什么?”
                “俊秀,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有仟出乎意料地没有扑上去撒娇,眉宇间凝结着浓浓的愁绪。
                俊秀盯着他看了看,不得不放柔声音道:“出了什么事了?”
                “我想……我终于猜到十年前从在中手中换走蝙蝠妖的人是谁了。”
                “是谁?”
                “落心大师。”
                俊秀一怔:“你的意思是,那个在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的了的巫界第一传人,落心大师?”
                “除了她,我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瞒过在中的眼睛,换走蝙蝠妖。”
                “可是,你又是怎么突然想到是她的呢?”
                “今天我看到了天盲琴的传人。天盲琴是朱雀升仙之前托付于白巫一族的信物,如今落心大师却将天盲琴赠给了一个不知来历的少年……你说,这预示着什么呢?”
                “难道说……这少年是守侯朱雀的仆人?”
                “并且我猜测,落心大师并不是如同外界传说的飘然归隐了,而是……根本就不存于世了。”
                “何以见得?”
                “巫界与神界有过约定,巫界即便灵力再高,也不得随意干涉神界的事情,否则将接受天罚。落心大师做了这么多违背约定的事情,她还能逃过这一劫难么?”
                俊秀看着他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要告诉在中吗?”
                “目前为止我还不想说。因为我还不能确定,落心大师和在中,究竟谁对谁错。”
                俊秀叹了口气:“其实从天帝开创神纪元以来,就不存在对错了……”
                有仟制止了他:“这话说不得的。”
                俊秀于是沉默了下来。
                有仟转了话题:“俊秀,难得你来我这乐坊,你我琴箫合奏一曲好么?”
                “这风雅之事,你还是找别人吧。”俊秀说着转身欲走。
                有仟幽幽道:“刚才那个少年,听了我弹奏的《列子御风》,说了一句话。他说:虽是御风,却被风御。”
                俊秀蓦地停住了脚步。
                半晌,他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箫,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都一把年纪了,还老喜欢玩小时候的游戏。”


                52楼2008-07-15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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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25 00:5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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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话

                  待得月上中天,土地公婆显出了原本的面貌,选了一块松软的地面,两人面对面席地而坐,掌心相对,口中念念有词,片刻的功夫,只见以他二人为中心的底盘泛起了一圈银色的光环,那光环飞速旋转起来,渐渐升到半空中,稍一停顿,便化做一道流星直射天际而去。
                  土地公婆慢慢睁开眼睛,站起身道:“联络月神的信号已经发出去了,相信他很快就会到来。我们这些小神都惧怕他,就先闪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说着便遁入土中消失不见了。
                  东海对基范道:“之前跟你商量好的对策,你可都记得?”
                  “记得。你先避一避吧。”
                  东海点了点头,转头问恩赫:“这附近可有既能隐藏自己,又能看见基范的地方?”
                  恩赫搔了搔后脑勺,心想你的眼睛又看不见……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引着东海登上了附近的一座阁楼。
                  果然过不多久,月神在中从月光中缓步走来。
                  他盯着基范瞧了一阵,突然一笑:“没想到你又恢复自我了。但是不论是你还是朱雀,我都料准了你们会来找我的。”
                  基范问道:“始源在哪?”
                  “他现在很好,你别担心。”
                  “先让我见到他。”
                  “他现在还处于无意识的元神状态,你就算见了他又能怎样?”
                  基范沉下声音:“让我见到他。否则我如何相信你说的话?”
                  在中耸了耸肩,伸出左手在空中一托,便见他的掌心出现了一团幽青色的雾团。“你看,我一直好好留着他呢,你还不放心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多扣留他一时,他的元神便弱一分,我根本耗不起多少时间。你不是想要我体内的血液么,我这就给你便是。”
                  在中露出了妩媚的笑容:“一开始便这么听话多好呢。你也是,你的父亲也是,都如此倔强,若不是因为你们不肯合作,又何至于闹到如今的地步?”
                  在中说着,走近基范,一手执起了他的右腕,声音轻柔地道:“不必害怕,一点都不疼的……”
                  耳边传来隐约的琴音,如同缠绕的丝线,将二人紧紧裹住。
                  在中略一皱眉,这琴音似曾相识,正在迷惑间,执着基范手腕的指尖突然传来穿透心脏般的撞击力。在中心下大骇,原来朱雀觉醒的那一晚,便是借了这琴音的引导!
                  他低低一笑,咬着牙道:“小畜生,竟然敢阴我,你们都还太嫩了!”他说着并未放开基范,一挥衣袖,一道银亮的光束如飞梭一般穿透夜色,一直朝着对面的阁楼射去。只听“啪”的一声断响,天盲琴裂成了两半,余音不绝。
                  东海被迎面而来的月光术击中胸口,滞了滞,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在中眯了眯眼道:“东海,我知道是你。原来你们两个联合起来算计我。哼,如今琴身已断,我看你还如何将朱雀召唤出来!”
                  东海喉头发甜,胸口还在血腥澎湃,一时间答不上话。身子被恩赫紧紧扣住,有急切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东海,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你说句话!”
                  东海为了不让恩赫操心,强压下即将喷出来的第二口血,他伸出手去,触摸到恩赫的脸颊,以及温热的液体。
                  “恩赫,你……流眼泪了?”
                  恩赫似乎这才意识到,慌乱地抹了抹脸道:“这个……是眼泪么?我不知道,我以前从未流过眼泪。”
                  东海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恩赫,你不是一直想做一个真正的人类么,你看,你已经学会流眼泪了,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人类的。”
                  恩赫只是摇头:“如果你死了,我做人类还有什么意思,我现在只是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是我替你受那一击。”
                  “傻瓜,我还没死呢。主人交代的事情还没办完,我是不能死的。恩赫,你扶着我起来。”
                  “你……你要做什么?”
                  “你先扶我起来。”东海的口气十分坚决。
                  这时的基范,因为一直未再听见阁楼中的动静,估计东海受了重伤,叹了口气,突然嘶吼一声,张嘴咬上了在中扣着他的手腕。虽然身体不能变回原形,但是牙齿依旧锋利尖锐,很快便将在中的手腕咬得鲜血淋漓。
                  在中却似丝毫没有痛感一般,任由基范嘶咬,另一只手掌微微收拢,笑着道:“你是要与始源一起殉情么?我倒是可以成全你们。”
                  基范见那团青雾渐渐缩小,不由失神,嘴下一松,在中于是一个反手,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脖子,声音冰冷地道:“当初你父亲都斗不过我,更何况是你这么一只乳臭未干的小妖!”
                  只见他吹了一声口哨,一只通体血红的苍鹰便从高空俯冲下来,对着基范的脖子便一口啄了下去。
                  “血……鹰……”基范双瞳一阵收缩,只觉得体内的血液在急速地流失。
                  “住手!”恍惚中听见一声怒喝。基范原本涣散的意志力又稍稍拉回来一些,“这个声音……像是韩庚啊……”他心里想着,“这两个笨蛋,这个时候跑过来不是找死么?”
                  “蛊雕!”韩庚一声清喝,只见几十只蛊雕从天际黑压压围了过来,鸣叫声此起彼伏。
                  希澈不无崇拜地道:“韩木头,你啥时候也能驾驭蛊雕啦?”
                  “我刚才发了信羽去跟丽旭借的。”
                  “……”
                  那血鹰最怕蛊雕,见到蛊雕这般来势汹汹的架势,口一松,弃了基范仓皇逃走。
                  在中低咒了一声:“这没用的家伙。”他有些警戒地盯住韩庚和希澈:“你们是什么人?”
                  希澈看了身子瘫软的基范一眼,道:“基范的血你也已经拿去了,你可以放了他罢?”
                  在中笑了起来:“你凭什么让我放他呢?”
                  希澈踏上两步:“就凭……”
                  韩庚一把拉住了他:“别……”
                  希澈却挣开了他的手,微微一笑:“怕什么。”
                  虽然是笑着的希澈,韩庚却发现这样的希澈严肃到让他心里发悸。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赶在希澈之前踏出了一步:“因为我就是魔神之子。”
                  在中眯了眯眼,走近几步,盯住韩庚仔细地看。半晌,说了句:“你长得不像母亲。”
                  “他当然不像了,因为我才是。”希澈有些焦急地挡在了韩庚身前。不料在中看也不看他一眼:“你们俩个在耍我玩吗?哪个是我同母异父的手足,我会不清楚?”
                  “诶?”韩庚和希澈面面相觑,他如何说得如此笃定?
                  只见在中对着韩庚露出了暧昧不明的微笑:“我可真的是等候你很久了呢,我的弟弟。”
                  “韩庚!”随着希澈一声惊呼,只见韩庚的身子被一股强大的引力吸了过去,牢牢地控制在在中的掌心。
                  “你……放了基范。”韩庚感到呼吸困难,但是这个时候他一心想先把基范救出来,“只要你放过基范,我随你处置。”
                  在中笑了笑,随手一推,基范的身子便急速向后撞去,直到希澈一把接住了他。
                  眼看着在中就要带走韩庚了,基范终于运起一口气冲阁楼上喊:“东海,别犹豫了!”
                  听到基范喊声的东海浑身一震,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56楼2008-07-15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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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话

                    基范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东海伏在阁楼的窗台上,伤口还在不断地淌血,但是他一直撑着自己的身体,他要让自己“看”得到那个地方。他一直默不作声地等待,就是为了基范的这一句话,或者说,他非常害怕这句话。
                    但是基范的命令还是传达了过来,东海身子一震,像是迎接神邸的降临一般,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十几年来第一次睁开双眼,为的只是等待朱雀神鸟再次涅盘的这一刻。
                    希澈顺着基范的视线,找到了对面阁楼上东海的身影。“咦,他不就是那个……”他话未说完,突然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见东海睁开了金色的眼眸,当他的视线搜寻到基范时,便有两道金色的光芒从他的眼眸中射了出来,如同两支利箭,飞一般地刺中了基范的心脏,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从基范的身体里面迸发了出来,是红色的光芒,是红色的火焰,幻化成了一双丰盈的羽翼,蠕动着,挣扎着,似乎要将基范的身体撕裂一般,极力地探出了它的脑袋,它的身子,它那又长又美丽的翎尾。
                    赤红色的光芒渐渐扩大,连同基范的身体全部笼罩在了红色的光环之中,渐渐融化,渐渐消失不见,而那神鸟却越变越大,渐渐腾至高空,全身都在燃烧,火焰久久不熄。
                    在中脸色阴沉地盯住朱雀,他虽然知道东海可以用琴声唤醒朱雀,但是他没有料到东海能够让朱雀涅盘重生。如果说上次见到的朱雀,不过是它的元神幻体,那么这次,就是真正的朱雀本尊了。
                    “我们又见面了。”挥动着火焰羽翼的朱雀不可侵犯地俯视着月神在中,“留下青龙元神。”
                    在中挑衅地望着它:“如果我说不呢?”
                    “我会与你同归于尽。”
                    在中嗤笑:“他早已不再是原来的东君青龙了,你这样做值得么?”
                    “你这样做又值得么?”
                    在中一怔,突然脸色大变:“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明白么?”
                    在中眯了眯眼:“既然你知道了这么多,我更不能将青龙元神交出来了。”
                    朱雀的声音沉了下来:“留下青龙,我说最后一次。”
                    在中也毫不相让:“我、说、不。”
                    朱雀不再说话,翅膀“呼”的一声伸展开来,像是隐忍已久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喷薄而出的发泄口,以朱雀为中心掀起了阵阵热浪,随着它的身子渐渐腾至高空,炽热的火焰漫天盖地落了下来,一切可以燃烧的事物都被染上了赤红色的火焰,顷刻间火势席卷了整片空地,并迅速向镇子的方向蔓延开去。
                    在中以前虽曾耳闻朱雀是神鸟涅盘而来,却不料真正目睹它再次涅盘的过程会如此惊心动魄。那火焰并不是普通的火,而是一旦沾染上便怎么也扑灭不了,直到燃为灰烬的炼狱之火。
                    他心下一慌,正想抽身退避,不料周身早已被火焰所包围,逃不出去了。随即他袖袍轻挥,指间掠过丝丝银线,那些银线在瞬息之间成倍地复制组合,层层叠叠铺展开来,将在中围在了当中,隔开了周围火焰的蔓延势头。
                    朱雀张口喷出一团火焰,只听“劈啪”几声脆响,顷刻间将那银线化成了粉末。
                    眼见着朱雀拍打着火羽再次袭来,在中一手张开薄幕般的结界,声音有些急促:“你不要逼我使用月光术!”
                    “如果你一定不肯交出青龙元神,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应该知道无限放纵炼狱之火的后果吧,难道你要整个镇上的人都为你陪葬?”
                    “不,我要你陪葬。”
                    “也太自不量力了!”在中冷笑一声,自发间抽出银簪,直指皎月,引下一道炫目的光芒,银簪挥舞,划落丝丝束线,顷刻间化作利刃对准了朱雀急刺下来。
                    朱雀不闪不避,强行忍受月刃穿身之痛,身子一个踉跄,侧身栽倒下去。就在这一瞬间,炼狱之火燃尽了在中的结界,火舌直窜而来。
                    在中心中一惊,他不料朱雀真的会选择与他同归于尽,一旦沾染上炼狱之火,恐怕他就无法顺利脱身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一把拽起一旁被浓烟熏得几乎奄奄一息的韩庚,往自己身前一挡,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希澈猛得扑了上来,几乎是出自本能一般,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来势迅猛的火焰。
                    炼狱之火瞬间窜满了希澈全身,韩庚朦胧间望见希澈在火光中转过脸来看他,眼中泪光点点,嘴角却挂着笑。
                    韩庚费劲地张了张嘴,吐不出一个字。其实自小他便最惧怕火焰,他依稀记得自己曾经拥有巨大的能力,但是师傅临死前用火焰封住了他的眉心,使得他原本所拥有的能力在顷刻间消失。
                    原本他并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年少时期的记忆也随着师傅的仙逝而渐渐淡去。但是此刻,当他亲眼看到希澈为他挡下火焰的时候,他第一次殷切地希望自己的能力可以再次复苏。至少,他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不是等着被别人保护。
                    然而令人惊讶的场面出现了,只见希澈周身的火焰被渐渐隔绝开来,他的周身泛起了层层水雾,那些水雾在火焰的包围下,不但没有被蒸发,反而越聚越多,像是从希澈的身体里面渗透出来一般,汇集到了一个临界点,突然向四面八方喷洒开去,被称为永不熄灭的炼狱之火,竟被渐渐浇灭。
                    在中“咦”了一声,有些惊讶地望向一旁的朱雀。朱雀也正茫然地盯着希澈。
                    “你,究竟是谁?”在中不得不重新打量希澈。
                    “我叫,金希澈。”希澈接住他审视的目光,一字一顿地道:“我就是魔神之子,金希澈。”
                    “金希澈?”在中口中辗转着这个名字,当初大祭司告诉他的的确是金希澈这个名字。他又低头狐疑地看了看韩庚,然后他笑了起来:“无妨,既然我搞不清楚,那就全部带走吧。”
                    天边已渐渐露出了鱼肚白,一旦太阳升起来,在中的能力将降至最低。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只见他从袖间取出青龙元神,对朱雀道:“罢了,青龙的元神我就还给你吧。但是我要用它来换这两个人。”他说着指了指韩庚和希澈。
                    希澈将身体虚弱的韩庚搀扶起来,道:“喂,我们又不是事物,任你换来换去的么?”
                    在中轻轻一笑:“既然你们两个都说自己是魔神之子,那么我就带你们去见母后吧。”
                    “见……母后?”希澈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对他来说十分陌生的词汇,心里开始有些动摇了。但是他仍旧不放心地问了句:“不会是什么陷阱吧?”
                    在中一怔,既而笑得一颤一颤的:“你说呢?”


                    57楼2008-07-15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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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话

                      眼睁睁看着月神将韩庚和希澈带走,朱雀感到自己已无力阻挠。
                      天色渐亮,朱雀伏在地上微微地喘息,东海在恩赫的搀扶下从阁楼上蹒跚而下。但是没走几步他便顿住了。因为他看见朱雀周身那赤红色的火焰渐渐熄灭了下去,它的身体渐渐转化为人形,抬起头来时,分明是基范的脸。
                      恩赫不明所以地问:“东海,怎么了?”
                      却见东海的脸上阴晴不定,直到基范转过头来道:“东海,过来。”
                      东海一怔,继而加快脚步来到基范身边蹲下道:“……是主人?”
                      基范无力地笑了笑:“朱雀已经涅盘了,你不是亲眼瞧见了吗?”
                      “那么你是……”
                      “我是基范。”
                      “不对,基范不像你这样说话的,你分明是主人!”
                      基范叹了口气:“那么我便是朱雀吧。”
                      东海有些被搞糊涂了:“那么你究竟是主人,还是基范?”
                      基范微微一哂:“我既是朱雀,又是基范,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呢?”他说着抬起一只手道:“扶我起来吧。”
                      一旁的恩赫非常自觉地帮忙将基范扶起来,两人这才发现,基范的腹部正在淌血,东海惊叫一声:“是月刃留下的伤……”
                      “暂且没有性命之忧。”基范安抚他道,“倒是你胸口的伤。”他说着,一手按在东海胸口,手掌中隐隐泛出紫红色的光芒。
                      东海只觉得胸口的疼痛正渐渐隐去,待基范松开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伤口竟已完全愈合了。
                      基范的另一只手一直拢着一团青雾,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始源的元神越来越弱,受不得阳光的照射,我要尽快带它去隐蔽的地方疗伤。”
                      东海立即道:“主人,我陪着你!”
                      恩赫也道:“东海陪着去的话,我也一起去!”
                      基范看着他们两个决然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东海,不要再称呼我主人了。朱雀从此不存在了。”
                      “可是……”
                      “叫我基范吧。从今以后我便是基范。基范的身体虽然已经损毁了,但是他的记忆还在,并且与我的记忆互相融合了。所以从此以后,我将以基范的形态存活下去。”基范顿了顿,道,“一直想要跟你道谢的,千百年来,你们家族一直恪守着当初的那个约定,等到我再次涅盘归来。但是从今以后你们自由了,你们不再是我的仆人了。”
                      不料东海哭了起来:“你不要我们了吗?”
                      “说什么傻话。以后我们是朋友,是平等相待的朋友。”他再一次看了看天色,道,“我必须要走了,我会先带始源回雀归山。你们,你和恩赫两个人,好好地过人类的生活吧。”
                      他见东海眼中仍旧有不舍之意,于是又嘱咐了一句:“梦见的能力会搅乱你的生活,所以能不用就尽量不要使用,夜晚吃些安神的药物可以帮助你减少梦见的次数。”

                      在中上了七重天,来到光明女神辉吉轩的殿门前,停住了脚步。
                      自从得知辉吉轩与西兆私通之后,天帝大为光火,于是将自己的妻子贬下九重天,软禁在这七重冷宫之中。
                      在中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推开了沉重的朱门。
                      门轮呱呱地转动起来,随着外界亮光透射进来,在中依稀看见昏暗的深宫帐幔之中那顾影自怜的一袭倩影。
                      曾经天地间最美丽的宠儿,受世人追慕敬仰的光明女神,如今竟然沦落到被囚禁于黑暗之中的下场,在中真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我来看望您了,母后。”在中的声音竟透着一丝欢悦,在这深宫的冷寂中显得十分突兀。
                      辉吉轩闻言抬了抬头,却并没有正眼望向他,似乎只是传递一个“知道了”的讯息,便又垂下头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在中走至她的床边,看着她病怏怏的容颜,脸色苍白得可怕,身子骨又比上一次见到的更加瘦削了,发丝凌乱地披散下来,几乎盖住了她整个身体,衣衫单薄,只随意得覆上了一条被衾,这样一个了无生气的人,同死了没有什么分别了。
                      在中盯着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望向了别处,声音依旧是不协调的欢悦:“看来母后的脾气还真是执拗呢,宁愿跟父皇冷战到底,也不愿低头认个错。”
                      辉吉轩的肩膀轻轻一颤,发出一声冷笑:“低头认错?承认我爱上西兆是个错误?”
                      


                      58楼2008-07-15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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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不料她如此坦率,不禁眯眼看她。
                        只听她继续道:“我的爱本就没有错,我不求坐上天后之位,但求与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但是天帝他做了什么?他用他的权势拆散了我和西兆,还将西兆封印……从一开始便是他叛变在先。”
                        “是啊……”在中轻笑了一下,声音低不可闻,“西兆是您心底最爱的人,所以您将与他所生的孩子视为珍宝,掩着藏着不想让别人发现。而我是您被父皇强暴之后的产物,所以您痛恨我,不愿意见到我,甚至将我抛去月宫忍受饥饿与寒冷,对不对?”
                        辉吉轩仍旧低着头,恍若未闻。
                        在中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又恢复了刚才的欢悦:“可是就算母后再怎么讨厌我,我还是很为母后着想的呢。母后您不是一直都很想念您跟西兆的孩子么?您不是一直很担心他的安危么?所以我这次就把他带回来了,让母后您亲眼见一见,圆了你们的天伦之乐……母后,我对您其实还是很孝顺的吧。”
                        辉吉轩猛地抬起头来看他,“你说什么?不,我不想见他,很多年前我便已经把他丢弃了,我不会见他的!”
                        看到如此惊惶的辉吉轩,在中满意地笑着,嘴角挂着寒冷的讥诮:“母后,您最宝贝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哟,您不想亲眼见一见么?我可是已经把他们带到门外了呢。”
                        “他们?”
                        “是呀,两个人都自称是魔神之子,我想,只有母后您见了才能判断出真伪吧。”他说着,击了击手掌,便见两名护卫分别带了两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辉吉轩终于忍不住了,蹒跚地下了床,缓步朝他们走去,借着门外的光线,逐渐看清了他们的脸庞。
                        她的视线从希澈脸上一扫而过,然后定格在韩庚脸上。她与韩庚对视了半晌,然后她走到另一边,俯下身来,轻轻拢住希澈的肩膀,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终于见到你了,我的孩子。”
                        她的身后,在中眯着眼睛一直盯住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她走向希澈,亲吻希澈的额头。
                        然后在中习惯性地撩起了自己的长发,曲卷在指尖把玩,喃喃自语道:“果然是我搞错了么?”

                        雀桥镇。
                        恩赫一如既往地呆在“迎客来”客栈中尽责地当着他的店小二。只不过每天晚上他都被允许请一个时辰的假,跑到镇子那家的乐坊里听一听琴。他是唯一一个不懂音律却拥有欣赏特权的客人。
                        乐坊的老板又无故失踪了,如今坐镇的是一个美丽的少年,据说他极有可能会接任老板之位。不过这也许是非常以后的事情了。
                        “哎呀,恩赫,你不要在我的琴旁边窜来窜去啦,这琴可不能再裂一次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好久不见,我想你想得慌,见着你我就高兴呀。”
                        “什么叫好久不见?你不是每天夜里都跑来的么?”
                        “可还是感觉好久不见呀。”
                        “……”
                        “东海,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做一个店小二,然后接任掌柜之位,然后挣很多钱把你赎出去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那二老是土地公婆吧。”
                        “呃……就算接任不了掌柜之位,我也会挣很多钱把你赎出去的啦!”
                        “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我自愿进来这里的吧?靠你养,我还不早早饿死了啊?”
                        “呃……不管怎么样,我是一定要把你赎出去的!”
                        “你唯一的人生目标就是把我赎出去么?而且这句话听着很耳熟啊,这通常不都是恩客对青楼女子说的话么?你把我当什么了?”
                        “呃……”
                        “还一心想着要赎我么?”
                        “……总之,我一定要挣很多钱……”恩赫流泪了。除此之外他想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一心想要挣很多钱了。

                        —第三卷完—


                        59楼2008-07-15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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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话

                          屋子里,奎贤将随身携带的包袱中的衣物一件件地取出,叠好,整齐地放入衣柜。
                          成民就靠在房门边,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将所有东西整理完毕,然后缓缓开口:“奎贤,你打算跟我冷战到什么时候呢?”
                          “并没有想和你冷战的意思。”奎贤并不看他,语气平淡。
                          “那么为什么回来之后一声不吭呢?”
                          奎贤沉默了片刻,道:“只是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
                          “连打招呼都觉得尴尬了么?”
                          “……”
                          成民幽幽叹了口气,“是不是我太任性了呢?把自己的弟弟逼到了这样的境地……如果你真的视我如蛇蝎,又何必回来呢?”
                          奎贤有些惊愕地抬头:“我并没有视你如蛇蝎。”
                          成民的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那么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看待我的呢,这个对自己的弟弟产生了非分之想的亲生哥哥?”
                          奎贤不料他说得如此直白,脸色变了变,既而又恢复了镇定:“我……并不是在逃避你。我知道,从小到大,因为有你的庇护,我才能安全地生活至今。只是……。”
                          “只是从来没有想过亲情以外的可能性,对么?”
                          奎贤动了动嘴唇,似乎有话要说,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那么为什么从小到大,你从不开口喊我一声哥哥呢?”
                          “因为……”奎贤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因为我觉得我跟你长得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我觉得,我根本就不是西门家的孩子。”
                          成民挑了挑眉:“别人的流言蜚语你也信?”
                          奎贤缓慢地摇了摇头:“不,此次离开虎符岛,我终于找到了我的亲生母亲,并向她证实了这个猜测。我不过是母亲流亡期间寄养在西门家的一个外族孩子。”
                          成民的心脏扑通一跳,既而迅速关上了身后的门窗。“这里最排斥外族人了,你说这话要小心!”
                          奎贤苦笑了一下:“反正从小到大就被排斥惯了。我只是一直很奇怪,在这么一个排外的部落里面,为什么唯独父亲将我当成他的亲生儿子来养,为什么宁愿背负背叛妻子的骂名,也要将我认作他的亲生儿子。”
                          “所以你又回来了?你回来只是为了搞清楚这些事实,对不对?”
                          奎贤看着成民,“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好奇?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了?”
                          “我的确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那么你告诉我啊!”
                          “我在父亲临死前发过誓,不会再告诉第三个人。所以即便你知道了真相,我也不会告诉你原因的。”
                          奎贤往前踏了几步,有些激愤:“为什么?!我不是你的亲弟弟,我不是这个家族的人,为什么要让我以西门子孙的身份生活下去?为什么?”
                          成民静静地望着他,然后转过身去:“我不会告诉你的,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韩庚在房里来回踱了几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心里想着是否该按师傅以前教的那样“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入丹田”地jing zuo一段时间。
                          可是才刚刚闭上眼睛,他立即想到一个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他完全记得与师傅相处的点点滴滴,完全记得师傅去世之后在巫山生活的那十年光阴,可是记忆的流水就在某一天被截了流,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概没有印象了,他是如何下的巫山,如何辗转来到这个与世隔绝的虎符岛,他找不到一点记忆的片断。
                          上午那个被人打晕然后抬走的年轻男子让他十分挂心,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竟然能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便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也许这个人真的认识自己也说不定……
                          他如此想着,不自觉地又站了起来。

                          以前偶有外族人闯入,部落中的人便将他们捆绑起来囚禁在一个木制的笼子里,接受日光的曝晒,一直到折磨得剩下一口气了,才将他们放在漂流木筏上,送出虎符岛,任其自生自灭。
                          但是希澈不一样,村民们知道希澈会法术,普通的笼子根本困不住他。于是有人建议干脆杀掉他算了。
                          但是大长老将手一摆:“直接杀掉简直太便宜他了。”摸着自己只剩下半缕焦炭般的胡须,他恨恨地咬了咬牙:“把他关到水牢里去,这家伙能随意操纵雷和火,那么应该用水克住他。”

                          希澈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他动了动身子,发现手脚都被绑着,下半身则浸泡在冰凉的水中,若不是身子被捆绑在一根木柱子上,恐怕他早就没入水中溺死了。
                          


                          62楼2008-07-15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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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他反倒冷静了下来,动了动身子骨,除了被敲到的地方还隐隐传来肿胀的疼痛,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完好无损。
                            “拿水来克我,这帮家伙也想得太天真了。”希澈暗自笑了笑,刚想挣断绳子,忽然听见水牢上方传来脚步声。
                            他怔了怔,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韩庚,你来这里做什么?”是门卫的声音。
                            “哦,成民说让我来问那人几句话,问完就走。”
                            “灵媒大人?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他身体不太舒服,早早就躺下睡了,临睡前想到一些紧要的事情,这才让我来的。”
                            “原来是这样……”那门卫竟然就信了他,利索地帮他开了门。
                            韩庚道了声谢,又被他拉住了胳膊。
                            “那个……韩庚啊,我家老婆的药快吃完了,你……你能不能明天再给我送些?”
                            “那药得现采现做,要不明天傍晚我给你送过去吧。”
                            “好好,”门卫感激地道,“多亏了你的药啊,否则我老婆的病老不见好。”
                            韩庚进了水牢,发现这里阴湿一片,夜晚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事物。
                            “喂——”韩庚压低声音喊了一声,“你在哪里?听得见我说话么?”
                            希澈心里还在生气,闭着嘴巴不理他。
                            韩庚来回绕了几圈,找不着人,自言自语道:“难道还没醒?没道理啊,就这么敲一下,猪也该醒了……”
                            “你才是猪呢!”希澈破口大骂,“我就在你脚下,你都看不见,你这木头!”
                            韩庚一吓,抬起脚低头望去,这才发现原来脚下的地板是用木柱子搭起来的,间隔很大,可以看见底下的事物,而希澈就被绑在水槽旁的木柱子上。
                            韩庚恍然大悟:“原来你在这里啊!”
                            希澈暗自摇头:“这家伙果然是失忆了,连脑子都变笨了。”
                            韩庚蹲下身来道:“喂,我问你几个问题行么?”
                            “我叫希澈,不叫喂。”希澈眼中都快喷出火来了,这根木头,迟早要剁了他!
                            “你真的认得我?”
                            “假的!”希澈脱口而出。
                            “诶?”
                            “骗你的……”希澈开始忏悔。
                            “那么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希澈翻了翻白眼:“我还想问你呢。”
                            “那你知道我是怎么从巫山下来的吗?”
                            希澈一怔:“你还记得巫山?”
                            “记得啊。”
                            希澈两眼放光:“那么我上巫山去找你,还记得吗?”
                            “呃……你有去找过我吗?”
                            “……当我没说。”
                            “你告诉我吧,我真的想不起来了。”韩庚几乎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希澈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子让我感到很痛快。”
                            “痛快?”
                            希澈不再回答他,只是懒洋洋地转了转脖子:“哎呀,被捆在这里真不舒服。这身子一不舒服,我的记性就会变差,这记性一变差,你问我什么我都想不起来了……”
                            韩庚立即说:“我救你出去好不好?”
                            希澈拿眼觑他:“怎么救?劫牢?”
                            “当然是光明正大的办法啦。”韩庚很有自信地说,“你暂时在这里等一等啊,我一会就来救你!”说着就往外跑。
                            “一会是多久啊?”
                            “明天早上啊!”声音已经在水牢之外了。
                            希澈呆了片刻,突然发出怒吼:“让我呆一个晚上那叫‘一会’啊?韩木头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他呼哧呼哧地生着闷气,心想着指望那木头还不如指望自己,于是双手一绞,便从绳索中脱了出来。一只脚刚要抬起来,他又转念一想:“还挺好奇那木头究竟有什么方法能‘光明正大’地救我出去呢。我这样虽然很容易逃出去,但是终究要躲躲藏藏,倒不如等他来了再说吧……”
                            但是又一想,要这样傻乎乎地在水牢里呆一夜实在是太愚蠢了。最后他决定,先半夜里溜出去,然后在天亮之前再潜回来。


                            63楼2008-07-15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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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25 00:4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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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话

                              天刚蒙蒙亮,奎贤便收拾好包袱,一打开门,却见成民早已候在了外面。
                              奎贤像是犯了错误被抓住的孩子,顿时显得十分窘迫:“你……你起来了?”
                              成民微微一笑:“我每日都要做晨修的,这个时候,我的晨修都已经结束了,你才刚起来,还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么?”
                              “我又不是要逃跑!”
                              “我知道,你从我这里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干脆自己出去找线索,对不对?”
                              他见奎贤不说话,又道:“但是你怎么打听都是没有用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奎贤横了他一眼,虽然仍旧不说话,但是不服之色显而易见。
                              成民突然笑了起来:“当然我也知道,以你的倔脾气,谁都拦不了你。”他说着叹了口气,“我也没打算束缚你一辈子,但是我只求你在这里多留一个月,可以么?一个月过后,你想要去哪里,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不会再干涉你。”
                              奎贤皱了皱眉:“为什么是一个月?”
                              “如果我说,还有一个月,就是我十八岁的生日了,这个理由成立么?”
                              奎贤心里犯嘀咕:“成民向来不太重视生日这种虚无的东西,怎么这次突然认真起来了?”但是他转念一想,十八岁时要举行成年仪式,也许是因为意义特殊的缘故吧。
                              正在这时,韩庚急匆匆地跑来道:“成民,我终于找到你了!”
                              成民一怔:“韩庚哥哥,大清早的你这是……?”
                              韩庚一把抓住成民的手道:“有事情想请你帮忙,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奎贤突然一把截下韩庚的手,戒备地盯着他:“其实昨天就想问了,这个人究竟是谁?”
                              “诶?”韩庚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对了,你是成民的弟弟奎贤吧,我听成民提起过你。我叫韩庚,你好!”
                              奎贤心里很不舒服,怎么成民跟谁都说自己是他的弟弟?当初打破兄弟关系的明明是成民他自己不是吗?
                              他看向成民,口气中带着质问:“他也是外族人吧,你竟然把他留在身边?”
                              成民不置可否地笑:“他是好人。”
                              奎贤一听,心下那个怒火:难道他奎贤就不是好人了?族人们竟然宁愿接受突然出现的外族人,也不愿意接受从小在虎符岛长大的他!他越想越生气,反身“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成民似乎有点明白奎贤的心思了,刚想敲门安慰几句,但是转念一想,奎贤会生气,这不正说明其实他心里还是很在意这个家的吗?

                              成民被韩庚拉到水牢里,看了看被绑在柱子上闭目养神的希澈,道:“你是说,让我放了他?”
                              “是的。”韩庚老实地点头,看着成民的眼眸单纯干净地不含一点杂质。
                              成民歪了歪头:“可是我为什么要放了他?”
                              “因为他……他是我的好朋友。”
                              希澈突地睁开眼睛看了看韩庚。
                              成民不可置信地道:“你昨天不是说不认识他吗?”
                              “昨天我没想起来,今天我想起来了。”
                              “你的记忆恢复了?”
                              “唔,恢复了一点点吧。”
                              “他真是你朋友?”
                              “他叫希澈,是跟我在巫山认识的。而且他昨天一见到我,就叫出了我的名字,这也证明他是我的朋友没错了吧。”
                              臣民耸了耸肩:“既然是韩庚哥哥你的朋友,我没有道理不放。只不过,你的这位朋友可把我们族里的几位长老得罪得不浅呢,要放人,光是我出面没有用,得让大长老点头才行。”
                              韩庚嘿嘿一笑:“其实大长老那里我昨天晚上就去磨过啦,他已经答应了,说只要灵媒师同意就放人。我原本想昨天晚上去找你的,但是我知道你身体状况不太好,休息的时候不宜被打扰,所以才等到今天……”
                              “等……等等!”成民不可置信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刚才说什么?大长老这么固执的一个人,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韩庚哥哥,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他点头答应的呀?”
                              “那个……”韩庚挠了挠后脑勺,“因为答应了大长老不能随便跟外人说,所以……”
                              “韩庚哥哥,”成民嬉笑着粘上他,“我跟你又不是外人,你告诉我吧,我绝对不会对其他人说的。”
                              “呃……”韩庚手足无措起来,却没发现两人的暧昧姿势已经让一旁的希澈快要冒火了。若不是希澈知道目前的局势还是需要这个名叫成民的灵媒师帮忙,他才不会忍气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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