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萌主无双吧 关注:10,132贴子:262,408

回复:【原创】【昭禅】无双同人剧场《碧水吞麟》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11:

刘禅慢慢地,为小灯添了最后一次油。小灯的灯火快燃尽了。仅剩豆大。
司马昭盘腿坐在刘禅身边。
时间死寂,如同滞留,他们就这样一言不发。各自想着心事。

在煎熬足够久的时间后,司马昭终于想明白了。或者说,他胡乱地将所有的思绪串联,生硬地摆布成一盘沙,并相信了自己的解释。

他确信一切果然【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但犯下错误的人,是自己。

他与他相逢根本就不对等。明明该他做恶人,他却偏想结识这个风雅的妙男子。硬假装没有国恨血仇,只与他萍水相逢。

他原本该和他刀光剑影,却莫名依恋他的冷漠,渴望他的发肤身体,期待他常在身边——
最荒谬的是,未知几时,他居然暗暗爱上他。
爱之入骨,又不自知。

他去奢求这世上最不属于他的东西——【刘禅的心】。
于是自己一颗心明明藏在胸腔里,却被看不见的刀片割得伤痕累累。
错不在刀刃。在于这个愚蠢的人,为什么要动心。
……

若无今日之事,或许他还可以懵懵懂懂,莫名欢喜,无由来烦躁,把刘禅当做玩伴。某一天醒悟自己的恋情时,犹有退路,能隐而不发——

却,也晚了。
他们之间,用了那么久的时间,培养起来的一点薄如蝉翼的信任与眷恋,在真实的山崩地裂间,再不复存在。
携酒将刘禅拥入怀中,一同望池塘浮灯,花前卧相偎——这才相隔多久前啊?
已如梦不可再得。
……
司马昭点燃的灯烧尽油,一盏盏陆续灭了。油烟的腥气越来越浓密。
光线渐渐黯淡下来。眼前的花影越来越繁杂。睁眼,也不知道是睁眼——


司马昭叹道:
“我后悔了。”

“是啊。”
刘禅居然小声应了他一句。

“……”
过了半柱香时间,司马昭才想到,也许刘禅误解了他。


“不是那个意思。”
“都一样啊。”

这对话,莫名会心一击。

司马昭恍恍惚惚,心里一阵难过一阵空洞。
刘禅抱着那主灯,流过泪后的面颊自干,他还是沉默不语。

他们如同变成了一双石像。
直到天亮。
……
司马昭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中,几乎没有察觉到窗外的月夜何时消退;何时换成一片水蓝清白。
他回过神来,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在暗室中,借着熹微的晨光,看见那盏主灯平静地吹灭。

最后火星一闪。一缕白烟起。
天明,恰如梦醒。清寡得让人绝望。

这一夜,仿佛过了十几个世纪。
而刘禅,始终对他无话。

……
当晨光透进窗口时,司马昭才突然发现,这光影将他们分隔开来。他在明处,眼睛酸楚;刘禅坐在阴影里,隐若鬼魅。

“结束了啊。”
“……是啊。”

司马昭慢慢站起身来。身体的酸痛十分生硬,仿佛是借来的一具病躯。听得见膝盖,腰身骨骼作响。

“你也别恨我。“
“因为我,你吃了不少苦头。“

他面对他站定,却发现自己眼前全是阴霾眼翳,竟然看不清刘禅的身影,——被烟火熏了一夜,怕是伤了。

司马昭朝着刘禅的方向慢慢伸出手:

“想逃也好,想这样躲在安乐公府里活着也好……“
“从此后……你自由自便。“

“自由”两个字一出口,又是一柄双刃剑,同时划破痛他们的心脏。

“而我……永远也……“
“不想再见到你。“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8楼2016-10-21 00:03
回复
    “陛下呀……”
    黄羊儿听到这温柔的声音,忍不住,又捂口哀哀痛哭起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0楼2016-10-21 00:05
    回复
      2025-12-05 04:55:43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上邪啊。。。。心疼刘禅。。。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71楼2016-10-21 14:14
      回复
        第三十四回 【野有蛩,白露风】
        01:
        没过两天,朝中的人都知道了:
        晋王司马昭此番出游,居然半夜兴起,带着人偷偷跑去洛道山中猎狐!
        结果狐狸没猎到,眼睛反而被烟火熏伤,竟失盲了数日。
        .
        瞎了眼的司马昭游猎兴致大减。(……)从次日起,眼睛便敷着草药、包着纱布。
        行弓射礼时,因为看不见箭靶,满弓一射,箭从围猎场中飞出去百里之外,——把年少的天子吓坏了。
        .
        好不容易匆匆履行完仪式。立刻班师回到洛阳安歇。
        时人听闻,都暗暗以袖掩口,笑他不正经。
        .
        但这传闻也有一点好处。
        司马昭这一折腾,展现犹如少年般生机盎然,让坊间之前关于他“身体不好,怕要一病不起”的传闻彻底破碎。
        ……
        .
        “嗷哟!疼啊啊啊——”
        司马昭仰躺在床上,拍着床栏,夸张地嗷嗷大叫。六七个侍女围着他,诚惶诚恐,随时听命。
        .
        偏偏此时,他不想喝酒,不想饮食,只剩下眼前的黑和从眼珠里传来的钻心的疼。
        他难受极了,干脆痛快地大叫,满床打滚——
        “疼啊!两个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啊!!我要像夏侯惇那样吃掉它们!!”
        .
        吓死几个胆小的也好。
        .
        .
        “先等等。把汤药喝完——”
        只有这个温柔的声音,能让司马昭稍微克制自己的抓狂。
        .
        他坐起来,朝空气伸出手,准备接碗——不料唇沾一点暖湿。汤药已经喂到了他嘴边。
        “从前就说你太胡闹。如今可要听教训了。“
        妻子王元姬轻声说道。
        ……
        .
        司马昭只是闷头喝药。.
        他的手摸索到王元姬的手腕,一把抓住。半天,只是慢慢摩挲这细细的,光滑的手腕,一声不吭——
        这沉默,反而让人毛骨悚然。
        .
        王元姬被司马昭请回来时,已经察觉这位丈夫性情变得有些陌生。比如若是从前,听到劝解,司马昭大概会傻笑起来,或者顾左右言其他——
        现在,他却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甚至感受不到其他人。
        眼睛暂时失明,心,更是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
        .
        “夫人啊……”
        司马昭喝完药,半天才轻声道。

        “夫君?”
        “你的手腕,居然这么细。也很可爱啊……“

        王元姬突然觉得浑身一寒。
        她的第一反应是,司马昭在拿她和另一个人相比。
        司马昭的双眼若不是被薄纱遮住,现在应该是什么神情呢?


        “子上。好好休息。需要什么你只管吩咐……”
        “我想听你念诗。”

        “咦?”
        王元姬一怔。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司马昭当然不是一个多么热爱文学的人。但他是一个心血来潮的人。这个人做什么奇怪的要求,都是不奇怪的——

        “你想听什么?”
        “《诗风》。”

        王元姬不愧是王元姬。她没有说二话,离开片刻,再回到司马昭身边时,牵着司马昭的手,让他摸到竹简。于是展开竹简,一卷卷地读。

        她的音调温柔,平静。优雅的语调不带情感,吟诵得十分简单,反而让人能慢慢品味文字间的情愫。
        从“麟之趾”到“芣苢”。又读到“旄丘”,王元姬挑选其中有关王师与男子气概的诗歌,读给司马昭听。
        这些古老歌谣的词句音节甚美。遥远古人的身影随诗篇呈现眼前。
        司马昭听完直笑。
        “从前的人真直白呀!”

        她渐渐又选了一些描述星辰和风物的诗篇。至念诵《七月》,如同古代臣子,讽谏描述百姓泥露里生活。又吟唱山野里的美人,望着江河兴叹。
        司马昭虽然没有大肆点评,却不停地点头赞许。

        渐渐地,两人都觉得品味诗文歌词滋味甚美,兴致高了起来。王元姬于是开始渐渐挑选一些情诗来念诵——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2楼2016-10-24 00:11
        回复
          ……
          .
          司马昭百感交集于怀,甚至突然想学一学琴。

          嵇康在世时,据说弹得一手妙不可言的好琴。能闻之令人涕泪雨下。从前未曾好好品味过,如今格外可惜。
          将诗词歌赋的意味,投入到泠泠七弦上,大概格外能幽幽抒畅心意吧?
          .
          .
          然而千金购来绝世好琴,却没什么卵用。
          司马昭用手指挤压琴弦,弹播扣弄,只能发出干涩的噼啪声。按音则不准,拨弦而错音,心里旋律飘摇而至,在琴上手忙脚乱地奏,却顾东失西,不成音节——
          .
          越发郁闷得心头风云翻涌。
          积郁意浓,司马昭推开琴,临窗清啸,悲声入秋——
          呜呼!司马昭终于爽了一时。
          .
          他遂将这被自己蹂躏过的名琴转送给王元姬,腆着脸说“名琴归美人,才是相得益彰”。
          王元姬早知这人心血来潮学琴,结果不过如此——连白眼都懒得翻,接过琴匣,忙去仔细对弦上桐油。

          ……
          司马昭如同一个贪吃而挑食的人,在无望而隐秘的恋情中,渴望摄取所有带着悲伤的色彩的艺术,以滋润他心里的【哀】。
          心哀如死,才会下定决心,“永远再不见刘公嗣”。
          这个毒咒让日夜变得异常漫漫难熬。

          “一日三秋”简直是他活着的墓志铭。
          若由着司马昭的性子,只怕还要抢过毛笔来,改写成“一日十三秋”呢!

          ……
          十余日后,他的眼睛已无大碍,司马昭却依然赌气,在眼睛上缠着纱布,哼哼唧唧不肯“治愈”。——只露出一角缝,不妨碍他阅看公文奏折。

          他心里把这伤也当做“最后的,与刘禅有关的”纪念;不忍心彻底失去。
          王元姬和侍女们哪里懂得他这缠绵的小秘密?——只当他发神经。

          至于贾充,只怕是天底下少有几个知道司马昭胡闹原因的人。不过,他更不在乎。——只要不折腾出人命,又不耽误公务,司马昭就是天天头上顶个桶,贾充也一样冷笑着安然处之。
          ……
          如此,如此。又熬过“绝交”一日。
          白日越忙越好,到了晚上,枕边有人,暂逃得过心慌。
          但是司马昭还是会入梦。

          一入梦来,他再无凭无依,只是孑孓孤身一人。
          在浩瀚的夜色梦境里,看不见一星半点灯火。

          他被无色风吹起,飘过洛阳城的夜空,他看见满地倾颓的皇宫废墟,烈火烧尽。有人背对着他,坐在城墙上,穿着黑色的大袍,风吹起他的衣摆。

          他轻声地对那个人说:
          这可不算我又见你了。


          那个人头也不回,只是平静道:
          是啊。

          司马昭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个背影,明知是梦,说出口时却心里怦怦乱跳:
          我最近读诗歌词,总想起你……


          哪一首呢?
          那个人,在梦中,头也不回幽幽地问。

          一瞬间电光石火,司马昭脑海中记得的诗歌全成空白。
          他拼命搜索枯肠,脱口抑扬顿挫地念到:

          【妃呼豨!——当风扬其灰。】


          什么出处不记得了,依稀记得是描写女子在大海边思念心上人的情景。
          纷扬扬落灰,多像这一刻烽火残城的景致!

          那个人闻之,久久不作声。
          ……
          梦醒以后,司马昭觉得“当风扬其灰”这诗句十分耳熟。他跳下床光脚跑去书房,翻来翻去,最后在一卷《乐府》里找到了原词,顿时傻眼:

          《有所思》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
          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相思与君绝!
          勿复更相思!
          ……
          司马昭蹲在地上,凑着灯光看黄竹简,墨刀字。
          他简直想给乱吟诗的自己一个大嘴巴。


          03:

          天气渐渐转冷。秋夜越来越长。这清冷的高天别有一番美,司马昭常常在庭院里望着月色发呆。
          洛阳的云缕散尽时,星辰布满东天,明亮而孤傲。

          司马昭打了个喷嚏,突然想起那一首来,于是清诵: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
          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实命不犹!“

          他的声音明厚,郎朗悠扬,吟诵得很有气势。妻子王元姬慢慢抱衣来到他身后,默默听他诵唱。
          司马昭长出一口气,一回头,却发现王元姬睁大眼睛,怔怔发呆,眼中滚落下泪珠来。

          “怎么,元卿?”
          对于妻子,用“卿”称呼,是敬爱妻子的门第,也是讨好夫人的小情趣。

          “我想起了安乐公的夫人——星彩。”
          王元姬慢慢侧头,以无可挑剔的姿势、优雅地抆泪。

          “星彩怎么了?”

          “子上,请你答应一件事……”

          “让星彩回洛阳,回到刘禅身边吧。“
          王元姬叹道。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4楼2016-10-24 00:14
          回复
            心疼后主,为什么要让他自己一个默默不言承受这一切呢?他担负的已经够多了。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76楼2016-10-24 17:26
            回复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8楼2016-10-26 01:15
              回复
                她透过车窗帘,看见司马昭在府门口漫无目的地散步,知他是在等——
                .
                “天气真冷啊。”
                王元姬才下马车,不等司马昭搭讪,先悠悠说道。
                “那一边,两个人眼看都不好了。一个病得半死,一个累得腿伤复发。互相拄拐披衣喂药的样子,旁人看着真觉得心酸。”
                .
                .
                “……”
                司马昭望着王元姬。
                那一边,自然说的是新安乐公府里的刘禅和星彩。
                .
                王元姬笑笑,知道他想问什么,不等他开尊口,又先道:
                “病的是安乐公。”
                “他身体一天差似一天。幸好有谯周先生推荐的从成都赶来的神医生,从前也曾给他们看过病。如今用汤药慢慢续着——”
                .
                又叹气:
                “医生说,养过这个冬天,待春日初阳长了元气,也许就会好起来。希望如此吧——”
                .
                接过侍女递来的暖手小炉,王元姬和司马昭往府门里去。
                .
                司马昭突然心里一动:
                “你觉得我也应该去探望吗?”
                .
                王元姬有点意外:
                “你竟然肯去了?”
                .
                沉吟片刻,又说:
                “我觉得你还是别去的好。免得撞见星彩——”
                .
                “什么话?!”
                司马昭悻悻说道。
                .
                王元姬默然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浅浅一笑。
                她抬头,正色对丈夫:
                “这……可不全是玩笑话。”
                .
                .
                语调一如既往地优雅。
                ……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9楼2016-10-26 01:16
                回复
                  2025-12-05 04:49:43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
                  渐渐的,司马昭觉得身边有些不对劲,
                  虽然他说不上来是什么。

                  儿子司马炎最近突然开始学琴了。问王元姬把司马昭舍弃的那张好琴讨了去。
                  问他何故,这小子支支吾吾,低眉行礼道:
                  近来突然有机会听到很风雅的琴曲,心旷神怡,所以觉得君子应该通晓其中之道。
                  .
                  又说:听着琴声,会突然怀念起祖父司马懿——
                  追想祖父当年,便是很懂琴韵之人。司马家的人听音乐的天赋应该不错,舍弃可惜呢。
                  .
                  臭小子,言辞谨慎,装模作样。
                  .
                  .
                  另一面,儿子司马攸自从过继给司马师以后,也突然开始心血来潮,翻出司马师的遗物长剑,开始比划练习。
                  司马昭很高兴,觉得这有一份可贵的孝心在里面。问他为何改换兵器。
                  .
                  阿攸揉着鼻子,笑嘻嘻地说:
                  最近看到有人将(细长剑)这样的武器挥舞得又好看又有威力,风度潇洒,所以准备好好学呀。
                  ……
                  .
                  司马昭点头称是,慢慢又觉得哪里不对,似乎太巧。
                  全世界都变得可疑。
                  .
                  ……
                  又过了半个月的某天。
                  司马昭因为公务夜宿殿上,居然着凉。
                  .
                  终于生了一点儿小病的晋王殿下打道回府,将自己裹进厚厚的锦被中,在床榻上如同一只华丽的大蛹,老老实实闷汗。
                  .
                  王元姬坐在他身边。对着桌案上的铜镜,慢慢卸落自己束发用的宝石环,黄金朱钗。
                  .
                  “你们昨天怎么过的?——傍晚未至,突然下了那么大的雪。”
                  司马昭鼻子不通气,瓮声问道。
                  .
                  “大家昨天一起吃了烤肉和烧酒,蛮开心的。”
                  .
                  “都有谁啊?”
                  .
                  “我带着阿攸,阿炎去城外听贤士讲学。回来经过安乐公府,就顺道去探望一下安乐公夫人。正吃茶汤,天就开始下雪了。”
                  .
                  “雪下到紧时,突然公闾也来了,大家吓一跳。”
                  ——(躺在床上的司马昭“腾”地坐起来。)——
                  .
                  ”公闾说他之前曾向安乐公借阅了棋谱和闲书,如今来还。下雪了自然不能放他回去……“
                  ”可幸安乐公的身体好了许多,兴致不错。于是大家开宴等雪停,投壶饮酒,执筹对弈,弹琴吟诗,作乐剑舞,实在很愉快呢。——”
                  .
                  “他家的宴会菜做得特别美味,你是知道的。”
                  (简直无异于补刀)
                  .
                  王元姬娓娓道来,把聚会的场面说得宛在眼前。
                  她回想起昨天的情景,嘴角慢慢笑了起来——
                  .
                  .
                  “咣当——!!”
                  .
                  突然,司马昭这边顺手操起床边一个小香炉,用力扔到地上。
                  .
                  .
                  “……你这是怎么了?”
                  .
                  “烦!”
                  司马昭恼怒又词穷,裹紧被子,在床上转身缩成一大团。赌气不看王元姬。
                  他紧闭双眼,内心有一头奔驰的藏獒,在发出惊人的咆哮:
                  .
                  妈的啊!!!
                  你们是不是人啊?!!!!
                  .
                  所有人都背着我,去跟他好!!!
                  把我置于何地!!!!
                  .
                  .
                  司马昭心里真他娘的憋屈:
                  配合鼻子不通气,这郁闷的滋味,也是没谁了。
                  ……

                  【番一】
                  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搭在锦被上。
                  王元姬坐在床边,轻轻推着大蚕蛹一样蜷缩的司马昭,叹了口气。
                  “子上。这样不好吗?“

                  “……”
                  .
                  ”莫管心里喜欢不喜欢,面上也一团和气,友睦相好。聚在一起还能饮酒说话——”
                  “不好吗?”
                  王元姬柔声道,像在劝他。
                  .
                  .
                  “这几个月,我一直不知道你跟安乐公置什么气。……”
                  王元姬话音微停,她当然听闻那些风波,但是她仍是【不知道】。
                  .
                  “我没有……”
                  果然,司马昭瓮声瓮气,脱口反驳。
                  .
                  “那就是了。何必任性呢?”
                  “你这样看着多古怪。难道竟不能体面一点?”
                  .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1楼2016-10-26 01:23
                  回复
                    哎。。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83楼2016-10-26 22:58
                    回复
                      02:

                      雪停后的第二天上午,司马昭早早穿戴整齐,将自己包裹得严实暖和。
                      他拉着王元姬的手,带她一同站到走廊上。

                      他说话,眼望着远处,白色的雾气从他唇边飘逸开:
                      “元卿,我想去打猎。”

                      “你的身体受不了吧?”


                      “那么,驱车去山里走走吧——大丈夫,怎么能在家里消损身体!”

                      王元姬拉住领口,只觉得鼻尖冻得生疼。
                      大雪过后,天地间连声音都变得清澈起来。于是她听见——

                      司马昭的心不在这里。
                      他发出近似喜悦的声音,但这不过是伪装。

                      真实而空洞的他的身体,如同握在掌心,扑腾不止的朱喙小雀。
                      总得抬手放他飞走。


                      “那你等等。我去换件衣服。”
                      王元姬道。

                      低头拢袖,由侍女们迎往内室;王元姬间或回头看去,司马昭站在走廊前,抬头望着远处,身姿一点也没变过。
                      雪光映在他的眉目间,他伸出手,想要去抚摸一缕凛冽的冷空气。

                      王元姬皱眉,暗暗加快了脚步。
                      ……

                      和想象的一样,司马昭一路与王元姬无话。
                      他骑马在前,王元姬的马车在后,一路踏着雪出城,市井热闹声渐远,繁华洛阳城,回首就像一句破碎的谎话。

                      王元姬更爱听车轮偶尔辗破雪下枯树枝的声音。


                      雪天之后,越往人烟稀绝处,越静得让人可怕。
                      大雪将声音都吸走了。水冻不流,灰鸦南飞。被大雪封住的山里,有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


                      就在王元姬觉得车内寒冷让人难耐时,突然听见侍从呼声。掀帘看,却是司马昭终于骑马累了,抑或被冻坏,——颤颤悠悠提着袍子下摆,来到车边。

                      “上车来休息会儿?”
                      王元姬将手炉递给他。
                      .
                      “下车走走吧。我们穿过这片树林,上山——”
                      司马昭冷不可当,却异常执着。
                      .
                      一定有不可名状的妖魔在追逐他,蛊惑他。
                      王元姬想。
                      .
                      ……
                      .
                      .
                      雪覆盖了一切。山林素白刺眼。
                      这片纯白的世界偶尔露出枯枝虬干,衰草在冻石下毫无生命力地微微轻颤。
                      .
                      “啊——”
                      王元姬被平静的美景吸引,脚下不由踏滑,才想起白雪莹莹下,并没有改变山路崎岖的本质。
                      侍从们忙跟来扶持,王元姬做手势,让他们噤声,亦不必跟随——
                      这静谧的雪林冷山,让人不想用一丝丝喧嚣打破。
                      .
                      王元姬笼衣,跟上司马昭的脚步:
                      他先行至几棵雪松下,就这样站在雪松前,望着树下的大石发呆——
                      .
                      天地便再没什么好看,何故却恋一块仅能供人暂坐小憩的顽石?
                      .
                      人心感触的密码千奇万妙。你不与他心相通,你总是不懂。
                      突然,雪松上的枝头一晃,簌簌落下残雪。
                      .
                      一声长鸣,黑影掠着树梢一擦而过,惊得人退半步:
                      却是一只孤雁。远远地朝空山更空处,去了。
                      .
                      .
                      雁去。天地更空,山河一白。
                      .
                      司马昭终于开口,轻声说道:
                      “元卿,我不行了。”
                      .
                      “再多走一步……都不能了。”
                      .
                      王元姬上前,伸手抚摸司马昭的脸,一怔。
                      她又去探司马昭的脖子,额头。
                      .
                      “子上。你的身上好烫。”
                      “你发烧了,你在说胡话。”
                      .
                      .
                      司马昭握住王元姬的手,张嘴。
                      许久,声音如同白色气流,淌露,又消散在浩瀚的寒白中:
                      .
                      “元卿……”
                      “我思念一个人,至此。已经满溢了。”
                      .
                      .
                      暂时,暂此。一里之内,幽山寂灭。
                      王元姬抬眼,无比清晰地看清了司马昭的神情。她对他点点头,突然眼中酸涩无比,落下泪来。
                      .
                      .
                      她终于有点明白,司马昭要的是什么了。
                      .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5楼2016-10-29 00:08
                      回复
                        03:
                        .
                        归途中,司马昭弃马从车,与王元姬同行。他开始浑身虚热,窝在王元姬身边,畏寒得牙关不住地打战。
                        马车行过城外竹林,不远处就是安乐公的新府宅。
                        .
                        王元姬轻拍身边的丈夫:
                        “天气太冷,我实在熬不到进城啦。咱们去他们家讨杯热酒喝一喝吧。”
                        “……好。”
                        .
                        .
                        司马昭从车里坐起身来,突然有了力气。他不只心口怦怦直跳;从锁骨下涌出一阵阵酸热,带刺的热血不停流遍全身。
                        .
                        躁动不安。灼烧神经。
                        .
                        司马昭实在是个很可笑的男人。他甚至忘记自己曾经拥抱过那个人,忘记自己在身份地位上,可以左右生杀——
                        他只满心一个念头。——“马上就要见到他了。”
                        .
                        ……
                        然而——
                        .
                        “有失远迎,还请晋王,晋王夫人恕罪。”
                        星彩拄着杖出来接待,冷漠而有礼地邀请他们去中厅。——许久不见,她的气度也变了。
                        .
                        “安乐公?”
                        “他不在府上。……他的鼗瞽子(阮)琴轴坏了,出门去寻访野庐琴师修琴去啦。”
                        .
                        .
                        司马昭坐在温暖的中厅。静静等待热酒与汤饼。
                        .
                        失落吗?……
                        终于坐在这一室温暖中,亲自被这馥郁香气包围;眼前一切都与他有关。整个空间都让人联想起他平时如何在这里闲处,生活……
                        ,
                        然而,他却不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
                        两个女人倒是亲密:另坐在相近的一侧,絮絮聊天。他听见妻子说:
                        “啊呀。真不巧,怎么突然今天不在呢?”
                        .
                        “晋王殿下与安乐公曾事前有约吗?我不知道这事——这个笨蛋,总记不住事。今天偏跟鬼附身了似的,非要往外跑……”(星)

                        “没有。没有。我们也是突然路过搅扰。——可惜了。”
                        王元姬掩口笑道。

                        她一面说,一面偷偷看了司马昭一眼。
                        这一眼让司马昭异常难受。

                        ……

                        喝杯热酒吧。
                        侍从端来酒具,司马昭伸手要拿,突然发现小侍从在瑟瑟发抖。
                        亲侍黄羊儿第一眼就认出这个猛鬼一样的司马昭。给他斟酒时,黄羊儿手发抖,内心戏份活动激烈得要喷涌出来了——

                        “你有必要害怕我到这个程度吗?”
                        司马昭冷冷地,抱怨了一句。

                        黄羊儿额头上汗都流出来了。瞪着他,咬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子上。你不要吓唬小孩子!”
                        王元姬喊了一声,司马昭听完更是大觉无趣。

                        “把酒留这,你退下吧——”
                        “诺!”

                        司马昭闷声自筛自吃,倒也没人来劝他。——星彩跟他无话讲,司马昭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说话反倒自在。
                        三杯两杯热酒落肚以后,雪的清冷化开,心却还是封寒。
                        -
                        他大口大口牛饮,喝得浑身发热。耳边蜂鸣,眼底模糊,人心自醉。
                        与女人们谈不到一处去,于是他慢慢伏案发酣,身体酸软起来;进而滑倒在榻边,抱着一两个枕囊,倒头昏睡去。
                        -
                        -
                        白日酗酒,汤饼还未吃上,已经醉倒桌下。
                        这一幕若被被世间人看见,流传后来,估计晋王司马昭也会被刘义庆光荣编入《世说》【放诞】篇吧?
                        -
                        -
                        “子上!你没事吧——?”
                        -
                        远远听见王元姬的声音,司马昭一挥袖子,脸热眼沉,含含糊糊地说:
                        “我好困,且让我休息片刻。”
                        -
                        “怎么能睡在这里呢?——你且打起精神,咱们回家去吧?”
                        -
                        -
                        司马昭死死地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他知道,自己并不曾醉得连起身行走的力气都没有。
                        他更知道,如果这一转去,他再没有来这里的勇气。
                        -
                        -
                        可是啊。他依恋这里至极,空空落落,如同孩童耍赖,——
                        越是明白终须一别,越是怎么都不想离开。
                        -
                        -
                        “子上,子上。”
                        “晋王殿下?”
                        -
                        女人们见到这汉子昏醉酒,倒是怜心,一齐过来照顾。
                        她们自然没本事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只好为司马昭的脑后垫上软枕,又为他除靴,披盖上锦衾。
                        -
                        “你们去做什么了,怎么累成这样?”(星)
                        “他最近身体也不好。又任性。今天多骑了一会儿马……”(元)
                        -
                        “……也是为难你了。”(星)
                        -
                        夫人们的聊天还在断断续续传来。司马昭闭目,觉得自己简直像在偷听夫人们聊天。他为这装睡开始觉得羞耻,却又不好意思立刻醒来。
                        何况,这枕囊上,有他熟悉的刘禅熏衣的香味。
                        -
                        “算了,让他休息会儿吧。你上次拜托我抄的经书,我问公嗣借到了原卷。已经抄好,要拿走吗?——”(星)
                        “且不妨。我想让敬法师先讲习说字。天色尚早,你要不要与我同去?”(元)
                        “倒是不远。不过晋王他……”(星)
                        -
                        女人们好像在拟定什么行程。她们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远。渐渐听不见……
                        不由地,装睡的司马昭,真的睡着了。
                        -
                        -
                        -
                        -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6楼2016-10-29 00:10
                        回复
                          再度相顾无言。司马昭无聊,望着楼台下风景:
                          莲池台里水活,如今刚结冰,雪也少,又被风吹残。露出晶莹的大块冰面。
                          -
                          这里一方天地,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他。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气息在其中……
                          -
                          无论遇见多少次。刘禅还是当初见到的那个刘禅。
                          可贵的是他的不变;令人绝望的,也是他的不变——
                          -
                          -
                          有时候,他让他想起【天荒地老】这样的词。
                          他是浩瀚世界里没有风也没有月,连海面都平静如镜。
                          -
                          司马昭悲哀地发现:
                          他的心似乎还想逃走,而他的身体却再也动不了。只愿长坐不复起。——
                          -
                          ……
                          从心爱的人身边逃走这种事情,做一次就够了。
                          -
                          -
                          如果上天真的遂我所愿。就让我突然这一刻心痛吐血倒地,惊吓得刘公嗣不顾一切地扶起我来,抱在怀里,哀痛地看着我——
                          于是能听见刘公嗣悲伤地说:你这个傻瓜。
                          -
                          司马昭最大的奢望止于此。
                          遐思令人悲且美。
                          -
                          ……
                          为了停止这摧心肝的胡思乱想,司马昭摇头,又扯起话题:
                          “你方才弹的曲子,是什么?”
                          -
                          刘禅慢慢合袖。那把鼗瞽子(阮琴)已经被他递给小童,抱下去收拾了。
                          “那个吗?……我自己谱曲。用雍州调唱《绯咏怀》……”
                          “词境借用的,是阮籍的诗呢。”
                          -
                          -
                          刘禅抱膝,开始若无其事地吟哦起阮籍的《咏怀》:
                          一日复一夕,一夕复一朝。
                          颜色改平常,精神自损消。
                          -
                          胸中怀汤火,变化故相招。
                          万事无穷极,知谋苦不饶。
                          -
                          但恐须臾间,魂气随风飘。
                          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
                          ……
                          阮籍,是魏国的风流人物。放诞可爱又难亲近;在刘禅率季汉投降魏国那一年去世。生前也是个演奏古琴,演奏秦琵琶的高手。
                          -
                          “你很喜欢这首诗?很有同感吗?”
                          司马昭问。
                          -
                          刘禅低头笑笑:
                          “【白耶,白耶。莫与之言咏怀】……”
                          “我只是觉得有趣。——笑阮籍这个人太纵意放情。”
                          -
                          司马昭冷冷道:
                          “他们这些人,各个都这样。闲隐逍遥,又郁郁寡欢。好像我令他们吃了多少苦似的——”
                          -
                          “……是啊。”
                          -
                          -
                          司马昭甚至忍不住抱怨起来:
                          “什么人才好意思说,终身如履薄冰啊?……世间谁不是心中焦虑呢。刘公嗣。”
                          -
                          -
                          “昭公,你也会心中焦虑吗?”
                          -
                          司马昭一怔。张嘴,到底有忍住没出声。
                          -
                          刘禅回头望着亭台下,冰封的湖面。他的眼神幽深难测,温柔而深邃。
                          未等司马昭发言,刘禅就先喟叹起来:
                          -
                          “近来常觉得:活在世上,并不能随心所欲……”
                          “仔细想想,人这一颗心,是最无意义的东西。”
                          -
                          “把人间的因果,去喂养这颗躁动不安,一刻也不停息的心,实在是浪费啊。”
                          -
                          -
                          “所以,公嗣也认为,应该克己复礼,时时慎省,做一个【体面】的人?”
                          司马昭冷笑。
                          -
                          刘禅的眼眸碧水幽幽,黯然低垂:
                          “礼法严严,公子晏晏。”
                          “你我这样的人,早该知道生死无常,所以这忍耐并不是为给别人看;倒是因为生来做为一个人,今生机缘如此,所以顺应人之道,安抚躁动之心——”
                          -
                          司马昭对这死板的教条话题感到深深厌烦。
                          “安乐公,你在教我怎么做人吗?”
                          -
                          -
                          “哦。临渊望水,不免玄谈。我想为昭公安其心呢——”
                          刘禅合袖,淡淡笑道。
                          -
                          司马昭这才发现,他们之间相遇才这须臾,机锋交错已经开始许久了。
                          -
                          -
                          07:
                          刘禅这个人,话总是说得很漂亮。他说要为司马昭安心。又是一个很玄妙的隐喻。
                          而司马昭扶着心口,觉得烦闷无端。
                          -
                          他起身,逼近刘禅直至站在他跟前。司马昭手扶柱子,将刘禅罩在他的臂弯里:
                          “我近来身体也不太好。常常噩梦不止。也许我是该找谁帮我安安心。”
                          -
                          “但……”
                          -
                          总是对最眷恋的人,说出残酷的话语。
                          人类为什么有这样的冲动呢?
                          -
                          -
                          “绝不是你,刘公嗣。你再也不能让孤安心。——”
                          -
                          -
                          司马昭眼睛发热。
                          “无论你做什么。无论你再说什么……“
                          -
                          ”孤都再不能相信你。你已经让我失望透了——”
                          -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8楼2016-10-29 00:13
                          回复
                            “少年一听要走一个时辰山路。蹲在地上不肯起。熊于是自己回到了山洞中。跟山中的猴子们讲今天遇见了贵人。”
                            “山洞里的猴子很聪明,听熊说完今天的故事,一一分析,揭露了少年一直在拿低贱的东西欺骗熊。熊很难过。但还是从山洞里找出无数珠宝,装在一口钟里,背在背上,准备下山去送给少年。”
                            .
                            .
                            这里为了形容熊的珠宝如何珍贵,用了许多形容词。文采斐然,东拉西扯。——也难为演诵者能背的下这么大一段文辞。

                            王元姬为这段唱词赞叹不已,星彩在座上直翻白眼:
                            “这是他信口胡说的!这一段他每次说得都不一样。想到什么值钱说什么。”
                            “一点心思都用在这奇怪的地方了。”
                            连星彩身后的侍女也偷笑。
                            .
                            屏风中的影子戏终于演到:
                            熊背着珠宝来找白马少年姬绢。姬绢正躺在树下睡觉。熊将礼物送给他,他不理不睬。
                            “……那头大熊很惊讶,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来给你世间罕有的金银珠宝,你怎么不理睬我呀?”

                            少年说:这珠宝难道能当做水饮用?难道能当做武器?难道能解除饥饿?难道能治疗伤口?——我给你的礼物都那么好,你给我的全无用,真是很没有意思的事情呀。
                            .
                            熊觉得此人强词夺理。
                            于是想明白了,这个少年果真是世间最愚蠢、最没有见识的人。
                            .
                            “少年挥舞手臂,说:走开走开,不要妨碍我打眠。”
                            又说:“我这一睡,千年不会再醒转。山崩地裂不会动,你只管走吧!”
                            少年姬绢倒头就睡。如同石头一样。
                            .
                            熊觉得他又在骗人,不相信他真的睡死,于是咬了他的手臂。少年“奥哟”一声,没有醒来;
                            熊又咬了他的脚,少年“哎呀”一声,还是没醒来。
                            熊又咬了他的肚子,少年“呜呼”一声,还是没醒来。
                            .
                            熊最后咬了少年的头,少年终于疼醒了,叹气说:
                            当初可惜没有救一条蛇,便可生吞我,不至于打扰我安眠。
                            .
                            熊发现少年果然在装睡,很高兴。但它突然发现,不知不觉,它已经整个吃掉了少年!
                            .
                            熊吃了少年,肚子自然饱了。它拍拍肚皮,原地转了一个圈。
                            熊晒着太阳,突然觉得十分舒服。他学着少年的样子躺在树下,舒服得浑身毛都软下来,直抖腿,奥哟奥哟地打呼噜。

                            它回头看那些金银珠宝,突然发现认不出它们来了,花花绿绿满眼,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熊突然手舞足蹈地跳着,发出哭一般的声音,恍然大悟说:
                            .
                            呜呼呼——我不该吃了这个世上最蠢的人。这蠢人的肉会传染呀!
                            如今,我却成了世上最蠢的人了!
                            .
                            .
                            大家都被那滑稽的影子戏逗笑了。
                            .
                            .
                            于是影子戏尾声乐曲大作:
                            山川撤出,大海浪来;猴子蹲在云上收拾大雨,熊和少年和琴师一起坐在海上的浮舟里。
                            .
                            “呜呼哉尚飨——这出爨弄故事本无名,如今唤做【山陵道姬绢遇熊王归无命篇】。直叫世人展颜笑一时:复饮美酒嘉且醇,祝尔长命又百岁!”

                            戏曲终结,坐在首席的司马昭带头大力鼓掌,突然感叹:
                            “这熊王真不讲道理!他本来就很笨啊!当什么王呢——”
                            “如果他不吃那个少年,而是携手去吃些蔬果,回来一同晒太阳,将能成为一对何等的好朋友啊!”
                            .
                            .
                            王元姬笑话司马昭太较真。
                            刘禅此时还在幕布后面收拾道具。不知是否听到这句话的缘故,他操纵熊的影子:
                            于是熊重新出现在屏风上,对司马昭扭动身体,抬起了双掌。
                            .
                            熊无声地鼓掌了三下。
                            .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2楼2016-10-29 23:51
                            回复
                              2025-12-05 04:43:43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第三十八回【艳光离合归】
                              01:
                              “……
                              长星长星北斗高,举杯与汝三相告:
                              春秋凭去岁,白发不曾饶。
                              一愿子孙贤,二愿长安老,
                              三愿残年流水转,晨昏与君好。”
                              .
                              【与君好】这个词,司马昭现在才渐渐明白是什么意思。
                              “要好”。多么奇妙而准确的说法!
                              那个“好”竟是感受:与他好,于是万事都是“好”的。
                              ……
                              .
                              接下来的日子,司马昭的身体鲜明好转起来。心情更是愉悦到通天彻地。
                              他与刘禅并未自此腻得昏天黑地;每隔五七日见一回面。也不是非要鱼水之欢。
                              晤到,说说话,心里就会很踏实。
                              .
                              司马昭有时在宫墙边发现新开的腊梅,就折一枝送过去。自己写了一篇不错的书法,也给刘禅寄去。——他不怕别人笑话,也知道刘禅不会笑话。
                              .
                              刘禅先是给他寄来暖手的小炉和香丸。香丸膏重新调过香味,更清宁,司马昭闻着便能安睡。
                              .
                              冬去开春,天气渐暖,檐上的雪水一滴滴落成水晶。
                              .
                              刘禅又给司马昭送来自己调的彩墨:一小盒,唤做【麟之归】。研磨出的墨生异色。蘸写出字来青中泛紫光,粼粼流五彩,点点金砂碎。竟不知道是什么配方。
                              司马昭舍不得用,怕自己字丑玷污了宝墨;又舍不得不用,悄悄研一点儿,在绢布上落笔画圆圈,按出长长短短的点:
                              .
                              【圈圈点点,句句逗逗。不着一言,猜是相思。】——相思是天下最无用的东西吧?
                              .
                              司马昭把这点满彩墨的绢布与信着人送去给刘禅,感觉像恶作剧,投一颗石子入枯井。
                              不料隔了十天,刘禅居然送回一个彩绘的小木盒。
                              .
                              他将绢布上的圈圈点点补画成葡萄,命人沿着彩墨的边缘刺绣上藤蔓与树叶,垫上里衬,坠以丝绦,做成了一个可以挽在臂弯里的小囊,装在盒中。又回赠给了司马昭。
                              .
                              【春绯点彩墨,秋热缠葡萄。四季好锦绣,囊中却空空。】——
                              别无它用,但能装一颗不老实的心呢。
                              ……
                              这小囊精巧可爱,司马昭不好意思自己用,却时时把玩在手:那种精美工巧,即使从男子眼光看来,也觉得十分妙趣。
                              ……
                              司马昭问王元姬:为何有人会懂这么多风雅的小伎俩?
                              王元姬说:有些人的人生,常常被迫悠闲。一生其实困兽,行不远,连个可以一起清谈的朋友也无;若不肯自弃,学习便最能安抚他们焦虑的心。
                              .
                              每学会一些东西,就更懂得外面的天地宽广。——知天地宽,而明白人渺小,从而安抚心中傲慢的自我,感悟自己的际遇不是最差,不值得怨天尤人。
                              .
                              司马昭很好奇:你为何如此懂得刘公嗣?
                              .
                              王元姬翻白眼,说:
                              听清楚,我说的是“有些人”。
                              ……
                              .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3楼2016-10-31 01:03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