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94
前边的两个青年咋咋呼呼地走过来,看见顾青城之后又饶有兴趣地大声念出了孤儿院的名字。其中一个扭头冲后边的青年喊:“方长亭!这孩子卖了能值多少钱?”
于是后边的青年就向她走过来。
他踏着满地的秋风与落叶,走进她的世界。
顾青城当时真的挺害怕这几个不良青年真把她卖了,发着抖险些要哭。
方长亭走到她面前,突然蹲下身,仔细给她系上鞋带。
他站起来时的阴影能把顾青城小小的身子整个包裹起来。
他摸着顾青城的小脑袋,眯着眼笑:“这么好看的孩子,怎么能卖了呢。”
他手心的热度一瞬间驱散了她体内的所有寒冷。
然后他离开了,重新跟那两个青年打成一片,渐行渐远。
“好看的孩子卖的钱才多呢!方长亭你是不是痴了?”
“你才痴了,咱们卖的又不是这个,你今天一天都不怎么靠谱。”
“哎呦亭哥这句话我怎么这么不愿意听呢,什么都阻挡不了我干一行爱一行的热情!”
“……神经病。”
从那天以后,顾青城在所有人眼里都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疯狂的闹事,院长也快疯了,每天都让她到门口,一站就是一天。
终于顾青城连着站了一个星期之后,她突然从门口消失了,再也没回来。
方长亭并不是天天都从这条路上经过,但没关系,顾青城愿意等。
他有时是跟几个伙计一起,有时是他自己。
他偶尔会顺手塞给顾青城几块糖吃,然后蹲下去帮她系上鞋带。
正因为方长亭这种宠爱,顾青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系鞋带,直到十六岁。
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那天他的伙计们大老远地看见孤儿院门口望眼欲穿的小人,都暧昧地笑着对方长亭说:“你那小媳妇又在那等你呢。”
“亭哥真是万人迷啊,啧啧啧,多小的美女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方长亭白他们一眼,走向她。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给她一块糖,又摸摸她的头。
但她却像要在台上演讲似的小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磕磕绊绊地对方长亭说:“方长亭,带我走吧。”
他有些惊讶地张大嘴,身后是伙计们故意的起哄声。
他眼里藏着复杂的情绪。
“哥哥不是什么好人,你也愿意跟哥哥走吗?”
当时顾青城纯真的小脸上全都是仰慕与深信不疑。
“我愿意。”
很久之后每当顾青城想起那一幕,都恨得咬牙切齿恨得泪流满面,又爱得不行。
不过如果给她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她打死也不会跟方长亭走。
然后方长亭宽厚的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拉着她离开了这里。
那年顾青城十岁,方长亭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