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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仁龟]守护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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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开始------------------------

守护灵-01

这是一场丧礼。

一场活人办给活人悲伤的典礼。

出席的人皆一身正式暗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共事过的、没共事过的,有来头的、没来头的,有地位的、没地位的,台面上的、台面下的,各个面容肃穆,神情哀戚,竭尽心力想来表达对死者的哀悼、不舍、与怀念。

现场啜泣哽咽声不断,叹气惋惜也是不绝於耳。当然,更多的绝对是凭吊者对家属的安慰。

虽已刻意低调,但死者的生前身分仍旧少不了大批媒体镁光灯的此起彼落以及与亲友完全不相干的闲杂人等聚集在现场外的四周围,逗留驻足、引颈环伺。

厅堂内角落,一抹跪得特别直挺的黑色身影。

那背影看似纤细却又浑身散发著无可憾摇的固执,连呼吸吐呐都静谧得让人不敢多做打扰,就这样一直维持不变的姿势,不发一语,静默地教忙著伤悲的人都几乎忘记现场还有这样的他存在。

从上午仪式开始至今,吊唁亲友已散、场外人潮渐离。

他,是龟梨和也。

龟梨和也,同死者赤西仁的名字占据日本各大报章媒体版面头条超过半个月的,另一个受害者,也是幸运的存活者。

那双细长又明显红肿的眼紧紧凝视著矗立在前方供桌上的雪白色瓷坛,单薄无血色的双唇咬得死紧,除了深锁的眉头,苍白的脸上再没有任何表情。

「起来,别跪了,龟梨。」

忙完了公祭,其他团员终於得空。却没想到龟梨和也仍跪在那里,直挺挺的,远看像尊雕像,一动都不动。田中圣从远远的地方看到就开始大叫。

龟梨和也无回应。

「够了,真的,你自己身体都还很虚弱,再跪下去,你自己也会受不了的。」

另一个声音加进来。那是一向给人大哥哥印象的中丸雄一。

他们没想让他来的,那差点从背部插穿内脏的伤口让他跟死神搏斗了整整两天才成功被救回来。所以,他们连日期都没说。没想到上午公祭还没开始前,他就自行搭了计程车来,一身肃整,连前来吊唁的赤龟父母都吓了一跳。
  
这麼大的新闻,电视、报纸都报导了,而且篇幅一篇比一篇还长,谁能瞒得了精明干练的他呢?
  
不说又如何,他还是可以轻易从别的管道知道的啊。
  
龟梨和也这次有动作了,执拗地左右摇著他的头颅以示拒绝,却仍不回任何话,任谁靠近规劝都不为所动;满布疲惫的眼睛连眨都不眨,就这样直瞪瞪地锁住那坛雪白,带著苦痛、带著哀伤、带著愧疚、带著亏欠、带著惆怅、带著怨叹、带著……,不断转换的表情,神色复杂得让人猜不出他真正的想法与心意。
  
「田口,过来帮我一起把他扶起来,不能让他再这样继续跪下去了。」
  
谁都明白这个人天生个性有多顽固,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就知道。只要本人没意愿,就算在他头上顶把枪也无法撼动他的决定与坚持。
  
要不是顾及他背后的伤口还没阖,以他现在更显单薄的身子,他们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把他架著跑。
  
「不要碰我。」
  
警告性十足的四个字。音量虽细微、虽无力,却万分强势地侵略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让有所动作的人一时之间完全感受到威胁,谁都不敢继续。
  
「夥伴一场,你也希望赤西好走吧?」
  
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动之以情,再晓以大义,有时候收到的效果更甚船坚炮利。
  
夥伴?一场?
  
龟梨和也凄怆地哼笑出声,看著桌上那张被特意放大,里头人笑得开怀如耀日、如灿星的照片。
  
他向他索求的,可不仅只是这样。
  
夥伴?一场?
  
他承诺要给的,也不是那样简单的一段。
  
友谊,有时候是爱情的一种伪装。
  
旁人看到的默契背后,其实全是刻意。
  
费尽心思营造出来的无间协调与契合。
  
精密到,有时连自己都几乎要相信,与他天生就是秤与陀,就该一左一右。
  
龟梨和也自始至终没明确点头、没明确回应,模稜两可的态度、欲拒还迎的举止,就这样任他傻傻地悬著一颗心、张著一双眼,追逐著他的背影好多年,时间长到够让新栽的果树向下盘根错节,向上突出峥嵘,翠绿繁盛,结实累累。
  
到最后他撒手离去,龟梨和也才想到自己连朵像花般的真心笑靥都还没给。那种打从心里,不经算计考量的真实情感表现。
  
他不是不懂、不是感受不到,但面对赤西仁那份赤裸裸又热腾腾的情意绵绵,他就是不肯真正伸出手去接。
  
他设定的目标不是他,他追逐的终点不是他,他汲汲营营的,不是他。
  
要他穷究毕生只能得到一个「人」当奖励,他会不甘心。
  
他的认真奋斗可不能就这样被打发,他知道只要确实沿著这方向前进,他所获得的,将会比得到一个「他」还丰厚上千万倍。
  
他可是一开始就输在起跑点的人啊,就算能有今日的这点小成绩,也是他花费比别人更多、再多的努力。
  
他对输赢的执著,天生就比别人还要重。因为他不是天之骄子,若想拥有些什麼,就非得更费一番心力不可。
  
天生输不算输,不战而败才是耻辱。
  
因此,他不愿意也不允许浪费自己的时间精力在他身上。
  
他逃避、他敷衍,他用不在乎、不在意、不屑一顾,简直是近乎残忍的嗤之以鼻、弃如敝屣态度去对应;可他却仍旧耐心十足地盼、满怀希望地等,只因为他从没给过他一个斩钉截铁的拒绝。
  
所以他乐於为自己流汗、甘愿为自己流泪,到最后,甚至无悔为自己流血,浩浩荡荡的红从他体内泉涌了出来,止都止不住,那最深最痛的一刀,就这样给他毫无迟疑地受了去。
  
来不及,来不及,再多的自责悔恨都已来不及。
  
他还记得与他并肩时所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暖烫温度,还记得从他口中发出的醇厚声音,还记得他从不遮掩修饰的一颦一笑、直接坦荡的一举手一投足,还记得许多许多、自己明明没花心思刻意记住,却总是跟赤西仁有关联的事情……。
  
那些画面好清晰、好清晰,鲜明到自己都惊奇,都讶异。
  
彷佛悄悄落了地、生了根,慢慢溶入他的骨、他的血,与他合而为一。
  
可如今却是,一把骨灰。
  
那个总是在自己身上投注源源热情的人,就那麼一转眼,已无力再奉献。只剩下一把乳白粉末可以聊表证明,这世界,他曾经停驻。
  
就只是,曾经而已。
  
沧海一粟。
  
有关他的故事,到此告一段落,不会流传千古,与天地同寿。
  
句点画上。从今开始,「赤西仁」这名字,不再有以后。


1楼2008-02-20 12:13回复
    守护灵-02

    「你还在?你竟然还在?不是叫你看完就滚的吗,你留在这里做什麼?这个时候,你到底还留在这里做什麼?嫌演不够吗?」

    声止拳落。

    一股完全未经克制的力道直直遁入龟梨和也的右颊,让他不可抗拒地往左边趴倒去。没有预备的倾斜动作拉扯了背后伤口,惹得闷哼不受控制地从嘴边溢出,只因那一瞬间,龟梨和也有种被整个对半扒开的错觉。

    狠狠的,像自己对待赤西仁一样,完全不留情。

    原来,承受那样的狠劲是很痛、很痛的。

    这一点,龟梨和也现在才体会到。

    「山P!」

    齐声惊呼响起,声音里全是对动手者的苛责。

    看来,他真的被宠坏了。被这群所谓的「夥伴」彻底地捧在手心。连在这节骨眼,他害一条宝贵的生命消失不见了,他们仍旧站在他这边,维著他、护著他。

    他一直以为,是他们依附自己而生,是他们没有自己就不行。

    龟梨和也凄惨地想嘲笑自己、大肆地嘲笑自己的自大愚昧一番,一股浓稠的赭红血腥却直落落地自嘴角滑下,不受控制。

    「你在干什麼?!」

    上田龙也用力推开山下智久,用一种龟梨和也从未见过的粗鲁蛮横,以及视死如归的气势,挡在他自己面前,双手张地好开、打地好直。

    田口淳之介温柔地把他扶正,拿下左胸口袋的白丝巾,小心翼翼地将他嘴边渗出的血给擦了乾净。

    「要不要紧?有没有伤到哪里?我们现在就带你回医院。」

    中丸雄一跟田中圣也跟著围靠过来,龟梨和也眼前顿时出现两张盛满忧心的脸。

    或许是刚才外力的冲击,龟梨和也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开始在旋转,像每个小孩子都曾经玩过的万花筒,视野所及皆是艳丽的图形,圆的、方的、椭圆的、以及更多无法归类的不规则。

    他甚至看到了一道好熟、好熟的身影……就在自己前方不远处,一瞬不瞬地,也在看著自己。

    「我才想问你们在干什麼!」

    山下智久怒吼。一向温文儒雅的表情此刻变得无比狰狞,像只逃笼的野兽,露出坚利的牙,随时就会跃身扑过来咬断龟梨和也的喉。

    「为什麼你们到现在还要维护他?你们明明知道他是怎样对仁的,为什麼你们还要这样维护他?该死的是他,是他啊,他真该千刀万剐。」

    「王八蛋,醒过来啊、醒过来啊,你看到了没?我刚刚打了他,狠狠的一拳喔,你最在乎的人,被我打了喔。平常我只要多批评他几句,你就一付要跟我拼命的样子;现在,来啊,来帮他把那一拳讨回去啊,我打了你的和也、你的小龟,你来找我算帐、来讨回去啊!」

    说到此,山下智久无力地跪了下来,「砰」地好大一声,像彗星撞地球般的震撼。

    「山P……」

    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人的交情好到怎样的地步,对於今日他这般激动、愤怒,他们都能体会、了解。

    可是,他们也知道那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用心深到哪样的境界……。

    他们看在眼里,明白在心底。

    含在嘴里怕溶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他真的,好宝贝、好宝贝他,宝贝到他们都为他不值,也为他不舍。

    他是这般不顾一切的为他;而他,却是那般不屑一顾的对他。

    偏偏,他们答应了的。

    他们答应了他,不计较、不责怪,会继续对他的疼惜,像他所做的那样。

    只因为,到最后的最后,赤西仁反覆呓语呢喃的,就是这些。

    「不要怪他……他没有错……是我自己愿意的……帮我照顾他……你们晓得……我有多在乎他……别让他再有事……因为……以后我不能再站在他身边了……」

    如果一个弥留之际的人所说的话叫做「遗言」,那这就是赤仁的,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奋力吐出的字字句句。

    那些字字句句,结果还是只为了龟梨。

    这样的死心眼,教他们如何铁石心肠假装没听见?

    所以,没有商量,也不需要商量,相处多年的四个人都知道该怎麼做。

    「赤西要大家别怪他,你明明也听见的。」

    「我不是大家,我是山下,山下智久,赤西仁的大亲友,不是你们口中的大家,不要把我算进去!」

    「山P,不要在赤西面前说这种话,他会死不瞑目的。」

    「死不瞑目就给我活过来,臭赤西,听见没有,你给我活过来!」

    山下智久对著堂上的照片叫嚣了起来,之中挟带著再也掩盖不住的哽咽。

    「龟梨?龟梨?」

    突然中丸雄一发现了龟梨和也的不对劲。他的眼神在涣散。

    「龟梨?龟梨?」

    田口想要撑起他,谁知龟梨和也就这样宛若无骨地从他手中滑了下去。

    他晕了。

    在他们争吵之际,龟梨和也就这样晕了。

    然后,谁也不知道,在他们争吵之际,他看到了什麼。

    那个东西,让他在失去意识之前,好开心,好安心。

    他放心地让自己坠入深不见底的黑色世界里。

    因为,他看到了。

    赤西仁。

    那个最终都会想办法把他接住的人。

    真的看到了。


    2楼2008-02-20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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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3 22:4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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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男孩「啪」地一声把手册阖起,把视线重新放回赤西仁脸上,一双眼睛慧黠精明。

      「我知道我怎麼……死的,没有不明不白!」

      我只是不知道,会那麼容易就死了。赤西仁在心中偷偷加上这一句。

      「知道就好了啊。」

      「你说这里的人是冤死的,可是我不是呀,我并没有感到委屈还是被冤枉啊。所以我要回去,我在这里是不对的。」

      「不行。」

      「为什麼不行?」

      「因为你的躯体没了,回不去了。呐、你看,已经烧掉了。」

      小男孩指著脚下。原本被灰色云状物堆叠的周围突然蹦出一个小光圈,彷佛是原本无波无澜的湖面被丢入了颗小石子,那小光圈像涟漪般缓缓像外晕开,漩成一个约莫半公尺直径宽的圆,之中出现了像电视萤幕一样的画面,赤西仁看著自己装在棺木内的身体被缓缓推入巨大的火炉内。

      「怎麼可以那样?」

      赤西仁慌张大叫,跪下来直觉地想用手把被推进去的棺木给拉出来,可影像毕竟只是影像,任凭赤西仁怎麼拉长手臂,五指之间,净是虚无。

      画面不受干扰,熟悉的人物景象仍旧一幕幕更迭交替著。

      「爸……妈……礼保……」

      随著每一幕画面的更换,赤西仁下意识地脱口喊出出现在眼前,他所认识的每个人的名字。

      「小、和也……」

      但当那张让自己无限眷恋的脸孔出现时,赤西仁却只能纳纳地喊出「和也」两个字。另外一个名,他说他不爱,所以他不敢再叫,一直到现在,他都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仍不敢逾矩放肆。

      现在数数,七年,七年啊。他最精采的青春年华,只为一个人发光,只为一个人灿烂,只为一个人患得患失,上下忐忑。

      无法自制、不能自己,甚至是自做虐般的一厢情愿。

      有人说,恋上一个人是开启希望与幸福的锁钥,但他们却不知道,若是恋上了不该恋上的人,门的那一端是不会有这两种东西存在的。

      「我要去告你!我要去告你把我害死了!」

      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愤怒的赤西仁,指著小男孩的鼻子吼叫著。

      「哈哈哈。去啊,你去告啊,如果你知道要去哪里才告得成的话。」

      小男孩一付不在乎。

      对喔,赤西仁突然想到,一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这里是什麼地方?天堂?地狱?」

      赤西仁环顾四周,却怎样都看不到有第三者。

      「茫空界。」

      小男孩倒也不拖泥带水,回答地乾乾脆脆。

      「什麼界?」

      赤西仁一时无法反应。

      「茫空界。迷茫的茫,天空的空。」

      「胡说,哪有这种地方?我只听过天堂跟地狱。」

      不论古今中外,死后的世界不就是这两个地方?

      「任何空间都是相叠、重置的,怎麼可能只有天堂跟地狱存在?全世界每天那麼多人死掉,如果死后的世界只有这两个地方,你想够装吗?」

      也对。

      赤西仁竟然顺从地点头同意了。

      「合作一点,配合一点,乖乖听我的话,我就尽快帮你找户好人家投胎转世去。」

      「投胎?转世?」

      「好啦,我也不想否认,的确是我们疏失,抓错了人,才让你那麼早死的;不过你自己也要负点责任就是了,是你踩到了他们要抓的人的死命格在先,才造成他们抓错人的事实在后,所以真要论谁错谁对其实也很难讲;现在我们已经在帮你找适合的人家让你可以赶快重新轮回了,你就、嗯、接受这个安排吧。」

      小男孩口气有点心虚,可心虚中仍不脱强势。

      「抓错人?你是说……」

      本来会死的人是......他?

      「抓错人就是抓错人啊,没什麼好说的。」

      小男孩耸耸肩,表情未置可否。

      「什麼叫『没什麼好说的』?我是受害者耶。」

      赤西仁再也忍不下这口气,一把抓著小男孩的胸前衣领死命地摇晃。

      「我们也已经在补救了呀,都说要帮你来生找个好人家了你还想要怎麼样?」

      小男孩被他摇地头昏眼花,使尽了全力才把他的双手从自己衣领上拉开。

      「我要回去!」

      「就跟你说你回不去了嘛。」

      小男孩忙著整理自己被扯歪的衣物。

      「我不要留在这什麼鬼地方。」

      「这不是鬼地方,变鬼的全收在另外一边,这是茫空界,专净化你们这些冤死者身上的冤气的。你们得让身上的冤气散掉才能去转世,免得将来含恨出世,长大后变成大恶人。你看,你身边这些云状物,它们可不是云喔,它们叫『净沌』,是用来吸附那些冤气的;正因为它们附满了冤气,所以才会变成灰色的———」

      「我有没有冤气我不知道,我只确定我现在非、常、生、气!」

      赤西仁打断他的话再度抓起他,这次则是在他耳朵旁大声吼叫。

      「你不要这样子啦!」

      小男孩被腾空的两脚不停地踢动著,

      「再怎麼说我都是你的前辈,你不可以这麼没大没小。」

      「我可是被你们害死了耶。你们要赔我一条命。」

      「好啦,好啦,赔!赔!赔!一定赔!快把我放下来。」

      「你说的。」

      「对啦,我说的。」

      见小男孩一脸难受,赤西仁终於放手。

      别说他以大欺小,虐待儿童;他自己现在也是委屈满腹无处诉呀。


      4楼2008-02-20 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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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男孩「啪」地一声把手册阖起,把视线重新放回赤西仁脸上,一双眼睛慧黠精明。

        「我知道我怎麼……死的,没有不明不白!」

        我只是不知道,会那麼容易就死了。赤西仁在心中偷偷加上这一句。

        「知道就好了啊。」

        「你说这里的人是冤死的,可是我不是呀,我并没有感到委屈还是被冤枉啊。所以我要回去,我在这里是不对的。」

        「不行。」

        「为什麼不行?」

        「因为你的躯体没了,回不去了。呐、你看,已经烧掉了。」

        小男孩指著脚下。原本被灰色云状物堆叠的周围突然蹦出一个小光圈,彷佛是原本无波无澜的湖面被丢入了颗小石子,那小光圈像涟漪般缓缓像外晕开,漩成一个约莫半公尺直径宽的圆,之中出现了像电视萤幕一样的画面,赤西仁看著自己装在棺木内的身体被缓缓推入巨大的火炉内。

        「怎麼可以那样?」

        赤西仁慌张大叫,跪下来直觉地想用手把被推进去的棺木给拉出来,可影像毕竟只是影像,任凭赤西仁怎麼拉长手臂,五指之间,净是虚无。

        画面不受干扰,熟悉的人物景象仍旧一幕幕更迭交替著。

        「爸……妈……礼保……」

        随著每一幕画面的更换,赤西仁下意识地脱口喊出出现在眼前,他所认识的每个人的名字。

        「小、和也……」

        但当那张让自己无限眷恋的脸孔出现时,赤西仁却只能纳纳地喊出「和也」两个字。另外一个名,他说他不爱,所以他不敢再叫,一直到现在,他都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仍不敢逾矩放肆。

        现在数数,七年,七年啊。他最精采的青春年华,只为一个人发光,只为一个人灿烂,只为一个人患得患失,上下忐忑。

        无法自制、不能自己,甚至是自做虐般的一厢情愿。

        有人说,恋上一个人是开启希望与幸福的锁钥,但他们却不知道,若是恋上了不该恋上的人,门的那一端是不会有这两种东西存在的。

        「我要去告你!我要去告你把我害死了!」

        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愤怒的赤西仁,指著小男孩的鼻子吼叫著。

        「哈哈哈。去啊,你去告啊,如果你知道要去哪里才告得成的话。」

        小男孩一付不在乎。

        对喔,赤西仁突然想到,一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这里是什麼地方?天堂?地狱?」

        赤西仁环顾四周,却怎样都看不到有第三者。

        「茫空界。」

        小男孩倒也不拖泥带水,回答地乾乾脆脆。

        「什麼界?」

        赤西仁一时无法反应。

        「茫空界。迷茫的茫,天空的空。」

        「胡说,哪有这种地方?我只听过天堂跟地狱。」

        不论古今中外,死后的世界不就是这两个地方?

        「任何空间都是相叠、重置的,怎麼可能只有天堂跟地狱存在?全世界每天那麼多人死掉,如果死后的世界只有这两个地方,你想够装吗?」

        也对。

        赤西仁竟然顺从地点头同意了。

        「合作一点,配合一点,乖乖听我的话,我就尽快帮你找户好人家投胎转世去。」

        「投胎?转世?」

        「好啦,我也不想否认,的确是我们疏失,抓错了人,才让你那麼早死的;不过你自己也要负点责任就是了,是你踩到了他们要抓的人的死命格在先,才造成他们抓错人的事实在后,所以真要论谁错谁对其实也很难讲;现在我们已经在帮你找适合的人家让你可以赶快重新轮回了,你就、嗯、接受这个安排吧。」

        小男孩口气有点心虚,可心虚中仍不脱强势。

        「抓错人?你是说……」

        本来会死的人是......他?

        「抓错人就是抓错人啊,没什麼好说的。」

        小男孩耸耸肩,表情未置可否。

        「什麼叫『没什麼好说的』?我是受害者耶。」

        赤西仁再也忍不下这口气,一把抓著小男孩的胸前衣领死命地摇晃。

        「我们也已经在补救了呀,都说要帮你来生找个好人家了你还想要怎麼样?」

        小男孩被他摇地头昏眼花,使尽了全力才把他的双手从自己衣领上拉开。

        「我要回去!」

        「就跟你说你回不去了嘛。」

        小男孩忙著整理自己被扯歪的衣物。

        「我不要留在这什麼鬼地方。」

        「这不是鬼地方,变鬼的全收在另外一边,这是茫空界,专净化你们这些冤死者身上的冤气的。你们得让身上的冤气散掉才能去转世,免得将来含恨出世,长大后变成大恶人。你看,你身边这些云状物,它们可不是云喔,它们叫『净沌』,是用来吸附那些冤气的;正因为它们附满了冤气,所以才会变成灰色的———」

        「我有没有冤气我不知道,我只确定我现在非、常、生、气!」

        赤西仁打断他的话再度抓起他,这次则是在他耳朵旁大声吼叫。

        「你不要这样子啦!」

        小男孩被腾空的两脚不停地踢动著,

        「再怎麼说我都是你的前辈,你不可以这麼没大没小。」

        「我可是被你们害死了耶。你们要赔我一条命。」

        「好啦,好啦,赔!赔!赔!一定赔!快把我放下来。」

        「你说的。」

        「对啦,我说的。」

        见小男孩一脸难受,赤西仁终於放手。

        别说他以大欺小,虐待儿童;他自己现在也是委屈满腹无处诉呀。


        6楼2008-02-20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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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护灵-07

          「仁……仁…………仁……」

          半夜,才刚躺下休息没多久的龟梨妈妈就听到自己的儿子模糊的断断续续呢喃。

          久未进水的喉咙乾涸得像被谁塞了炭,呢喃出来的每个单音都是既瘖哑又破碎,丝毫不复往日的清昂宏亮。

          和也他,又在作梦了吗?

          亀梨妈妈从床上起身,反射性地去浴室拿了条湿毛巾。

          他口中叫著的,又是赤西那孩子吧。

          这是这半个多月以来,和也唯一发过的音。

          最初以为只是个无意义的单音节,但龟梨妈妈在倾耳细听之后才知道,那音节并非无意义。

          和也是在唤人啊。

          赤西的过世,一定带给他很大的打击。龟梨妈妈对这个印象中一直就是有张漂亮五官跟爽朗个性的孩子如此的早逝,存著不比亲人少的悲恸与遗憾。

          和也他,究竟都梦到了些什麼呢?

          龟梨妈妈拿著沾湿后的温热毛巾轻轻擦拭他的额际、眉心,再到背颈,不舍他每次都被那些她所不知的梦给逼出冷汗一脸一身。

          前几年,这两个人感情可好了,不是你往我家跑,就是我往你家冲的,龟梨妈妈回想当时随时随刻都在家里准备好些种礼物,以应付自家孩子突然一句:「今天要去赤西家过夜」时能让他一起带过去,做为叨扰对方家里的伴手礼;也会不时囤积些饼乾零食的,以备赤西来家里时有东西招待。

          赤西那孩子不仅人长得好,嘴巴又甜又殷勤,往往人都还没进门,那明亮朝气的招呼声就先传入,热情有礼地教人不喜欢、疼爱都难;虽然两人住家离得远,也有将近两岁的差距,但赤西开朗直爽,率真不带矫情,却跟自家天生个性就慢热的和也投缘地不得了;龟梨妈妈记得和也加入经纪公司没多久,就开始听他形容起这个人。

          「他好吵喔,怎麼会有男生那麼吵?老是在人家身边绕绕绕,问这个、问那个的,想安静休息一下都不行。不过,倒也不讨人厌就是了。果然人长得好看就是吃香呢,我想他就算把整个屋顶给吵翻了,大家还是会原谅他。」

          「怎样吵法呢?」

          「怎样吵啊?……就整个人坏掉啊,像自动步枪一样,咑咑咑、咑咑咑的;每次在练习舞步时明明就不是什麼好笑的动作,他就是会第一个笑出来,然后看到他笑,我也跟著笑起来……。惨了,哪天我该不会被他传染,也坏掉了吧。」

          「怎麼可以那麼没礼貌说对方『坏掉了』这种话呢?人家好歹也比你大上快两岁啊,都可以当你哥哥了。」

          「哥哥?我有啊,还两个呢。我可不需要再多一个了。」

          「人家说不定也不想要你这种弟弟呢,野地像只猴子,好强又好胜,得理就不饶人,什麼都要争到赢为止,妈妈管都管不住。」

          「我哪有那麼糟?我明明就很乖很听话。况且,赢有什麼不好?难道妈妈喜欢看我输吗?」

          「输也不错啊,什麼事情总是要有人输才会有人赢,妈妈就想要你偶尔输一下,体验体验那种感觉。」

          「我才不要输,我也不会输。」

          结果,却跟一个同样也是不认输的人搭在一起。

          争来比去、吵吵闹闹、龟梨妈妈有时候都好奇这同样不服输的两人怎麼能当得成朋友。

          但事实摆在眼前,这两人的交情,似乎随著时间益加浓厚。

          说这份友情的基础建立在争吵上,应该不为过。

          「气死我了,死赤西,竟然说我这张脸了不起只能算『可爱』,完全称不上帅?真是混蛋!」

          刚从经纪公司练习回来的和也一进门就是气鼓鼓地把肩上的背包往沙发上用力甩。

          在彼此都还未邀对方到自家家里作客前,一周两次到经纪公司的练习,就是他们俩人唯一的交集。

          「怎麼了?这麼生气?发生什麼事情了吗?」

          听到和也的咒骂声,正在煮晚餐的龟梨妈妈惊地将头从厨房里探出。这孩子,很少会有那麼剧烈的情绪反应的。

          「没事。」

          「妈妈听到你在骂人喔。」

          「他不是人!」

          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迸出来。

          「和也!」

          「没事啦,我回去房间了。」

          孰可忍熟不可忍,龟梨和也用他骄傲的自尊心发誓,一定要让对他讲出这句话的赤西仁付出代价。

          而那代价,还连本带利。

          一只蝉,一只难得还存活到秋天的蝉,让人高马大的赤西仁在公司众人面前形象尽毁。

          龟梨和也不知道这世界有人可以怕虫怕成那样子。

          原本只是想现宝,毕竟能在深秋时分的行道树干上发现蝉的踪影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谁知才凑上他面前,就被他的激烈反应给吓著。

          那个比自己高,比自己壮,比自己年长,甚至、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却是不争的事实,那个长地比自己好看的赤西仁,在看到自己张开的手掌心上趴著一只动也不动、黑色的蝉时,

          哭了。

          不是抽抽噎噎的压抑哭腔,而是哇哇哇哇的放声嚎啕!

          非常没形象的哭法。

          他边哭边逃,逃的过程中甚至撞翻了排列在室内的铁椅好几张。

          龟梨母亲在接到经纪公司打来的电话后,第一时间拉著他上赤西家道歉。

          「不能怪我,真的不能怪我啦,我怎麼知道他怕蝉?我是好意要跟他分享耶,蝉的生命只有一星期、一星期喔,夏天的蝉可以在这种时候还看得到,肯定不只活一星期,这只蝉可是很难能可贵的耶。」

          往赤西家的路上,龟梨和也奋力解释著。

          天晓得看到那样的赤西仁,龟梨和也一点都笑不出来,相反的,他觉得自己对他做了件很残忍的事情。

          换做是自己在大家面前那麼丢脸,他一定会羞愤到去自杀。

          只是龟梨和也没想到,这个梦魇会来地那麼快。


          9楼2008-02-20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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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护灵-10

            赤西仁的眼睛里头只有他。

            龟梨和也。

            已经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赤西仁的眼睛里面,就只剩下他,也只装得进他。

            刚开始他也犹疑、也抗拒,因为他害怕、他逃避、他厌恶、他无力……那样全然陌生的自己。

            但他就是抵挡不了、克制不住,自己全身细胞竟是那样猖狂叫嚣著,对龟梨的渴望。

            随著时间的流逝,变本加厉地增长。

            也使得自己大剌剌的洒脱个性,逐渐给掺进一种叫做「矛盾」的因子,一种叫做「纤细」的元素。

            想推开又想接近,想放手又想拥有,想转身又舍不得回头……。

            这样的矛盾执拗,就算经历再多的季节更替,人事转换,也不会改变、无力改变,因为他已经试过无数次,用过千百种方式,就是没办法让自己放弃、让自己死心。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宿命」?他的世界,终究该被这个他等不到的人给主宰、给支配,直至自己再也没呼吸、没知觉的那一天。

            可谁知晓,那无以复加的悬悬念念,并未随著躯体的消失、心跳的停息而终止。

            已不属於这繁华世界的赤西仁,尽管没了生命,却仍旧耳聪目明,听得见他的声音,看得见他的各种表情。

            也跟以前相同,不懂他的心,也抓不住。

            所以他回来了,用另一种形式,以另一种身分,又回来他身边。

            赤西仁以为,这满胸满臆的奔腾激情,将随著自己的回来,再度继续下去……

            可,变了。

            赤西仁说不出哪里不同,就是,变了。总觉得,回来后的自己,好像遗失了一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以前的自己,对眼前这个人,只有说不上来的深深重重独占欲,那样的心思让他无时无刻思著要如何站到他的身边去,想著该怎样做才能与他形影不离;他想霸占他,让他只属於他一人所有,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赤西仁,身旁的位置永远是他,龟梨和也;谁都不能抢,他也不准谁来抢,他是自己的专属,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个权利与资格。

            寂寞让人慌,思念让人狂。对自己而言,龟梨是烈火,是飓风,总是轻易便能将自己的心湖烧地澎湃滚烫、刮地地覆天翻。只要站在他面前,赤西仁每一个动作举止都会不自主当机,每一条神经都会不受控制地失灵。

            高头大马、优越自信的赤西仁,当下会变地不堪一击,变成不是大家所熟知的赤西仁。

            所以,现在这是什麼感觉?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他竟然能,心无波澜,站在他面前,与他双眼对视而不躲避?

            他竟然能,神色自若,站在他面前,规律吐呐而不大口喘息?

            他竟然能,平心静气,站在他面前,明知他无助旁徨,却仍冷眼旁观?

            他竟然能,无动於衷,站在他面前,看他被伤了、无骨般的倒下了,也不著急心慌?

            他怎麼了?

            究竟怎麼了?

            他以为,对他的珍惜爱恋,还在、还在的……

            没想到,已经没了。

            原来,自己并不若自己以为的深情啊。

            前世因,本世缘;来世果,本世种;原来感情这东西,一个阶段一个版本,真是不能延续的。

            自己仅凭著记忆中对这个人的执著,就说要当这个人的守护灵,果然是太冲动了。

            赤西仁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这张「曾经」让他爱到不知所措的人清冷的熟睡脸庞后,

            消失。


            12楼2008-02-20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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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当山下智久对自己这样说时,赤西仁笑到快岔气。

              「你神经病啊,我们都还是小孩子耶,讲什麼利不利用?你只不过早我进入这个圈子两年而已,竟然就会用这两个字,啧、啧、啧,你好恐怖喔。和也其实很可爱啊,哎呀、都是因为你跟他不熟啦,改天介绍你们两个互相认识。」

              「他在利用你。」

              第二次,当山下智久再次对自己这样说时,赤西仁万分恼怒。

              「你在忌妒,你一定在忌妒,你忌妒我跟和也比较好,老是跟他在一起,你怕我不理你对不对?哈、哈、哈,我要去跟和也说,说山下智久是个小气鬼。」

              「他在利用你。」

              第三次,当山下智久最后一次对自己这样说时,赤西仁反应十分冷淡。

              「我们同属一个团体,他好我就好,我好他也好,大家都在同一艘船上,哪来的利用不利用?你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乱栽赃,你都没看到和也多认真、多努力。」

              「你这个大白痴!」

              从此以后山下智久不再提。

              这里究竟有没有「真心」?没人能肯定,没人敢期待,更或许,没人当这是问题。

              只有赤西仁深信不疑。

              人性没那麼复杂,没那麼复杂的。

              赤西仁看了他七年,跟他相处了七年,也许他的确不懂他的心,但他从没怀疑过他这个人。

              就算真被利用、真被当成出人头地的工具,也罢了。

              他值得他给,值得他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因为,他这一生从没遇过哪个人,能让自己那般牵肠挂肚、介意在乎。

              至於,真的被利用了吗?

              赤西仁以前想都没想过。现在则是想都想不起。

              龟梨和也是众所皆知的拼命三郎,对工作抱持著的完美主义跟坚持态度是出了名的,那股对工作彷佛不要命般的投入哪还需要去利用表现明显比不上他的自己呢?

              被利用?

              大概吧;不过受词绝对不是「赤西仁」,而是「龟梨和也」。

              赤西仁总感觉,自己这条演艺路的顺遂,是因为有他许多不著痕迹的帮助与激励。

              山下智久不喜欢龟梨和也,对龟梨和也有成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赤西仁一直不明了跟自己性味相投的山下智久为什麼就是不能像自己一样跟他和平共处,甚至跟自己一样,喜欢他。

              「他看起来就是一付别有用心,那个人你这种脑袋思考一直线的单细胞生物惹不起,最好离远一点,免得哪天吃大亏。」

              别有用心?真是毫无根据的指控。

              其实自己才是那个怀有企图的人。在发现自己对他产生无法抑制的情愫后。

              回想起自己公祭那一天,山下智久失控怒吼、甚至出手打人的模样,赤西仁突然想要去看看他,看看这个「生前好友」,这个与自己推心置腹、比亲兄弟还亲的超级好朋友。


              14楼2008-02-20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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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护灵-13

                「别告诉我我现在在作梦!拜托!」

                山下智久三步并做两步跨,踉踉跄跄,张大双臂就把赤西仁给抱了个满怀。毫不迟疑。

                「你……看得见我……?」

                压下心底的讶异,赤西仁此时感动到好想哭。

                没想到,这世界真的还有人可以看得到他,听得到他,触得到他。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最要好、最要好的朋友。

                「看得到!看得到!我不仅看得到你,也抱得到你!」

                彷佛怕赤西仁消失,山下智久加大了手劲。

                「你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你怎麼回来的?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想你,好想好想你?」

                结果,第一个落泪的是山下智久。

                「你这个王八蛋,老早就告诉过你别跟他太靠近,你就是不听,现在可好了,连命都给赔进去了。从以前你什麼就只顾著他,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你有没有想过你家人失去你现在是多伤心?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好邻居、大亲友?英雄不是这样当的,你这样做,是要谁感激?他吗?他吗?他值得你用一条宝贵的生命去换吗?难怪大家老爱说你笨,说你呆,你真是没药医了你。」

                「智久……」

                「别说什麼要我原谅他的蠢话,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原谅他的,你看著,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他在事务所没有立足之地的。我一定要让他一无所有,替你报仇。」

                「智久……你别这样……」

                感受到把自己抱地死紧的身体微微抖动著,赤西仁心中的激动不比他少。

                「糟糕!」

                像想到什麼,山下智久突然松开手,一脸紧张兮兮地把刚刚才拉上的窗帘更用力地往中心拉拢。

                「我不怕阳光。」

                看出了他的担心,赤西仁不禁笑了出来。他真是何德何能,竟能拥有这样一个无时无刻都在为自己著想的好朋友。

                「你哭地好丑!」

                乱翘的浓密黑发,浮肿的双眼,红通通的鼻头,配上满脸的湿漉跟身上凌乱未整的睡服,舞台上的万人迷此刻狼狈地像是个街头流浪汉。

                「还不都是你害的。」

                直至此刻山下智久才有时间调息平抚自己方才万分激荡的情绪。

                不客气地接过赤西仁递过来的卫生纸,山下智久粗里粗气地在脸上乱抹一通,末了还不忘用力擤了一下鼻水。

                「你不怕……我?」

                「怕你?全天下我山下智久最不怕的就是赤西仁。要我怕你这个没脑子的笨蛋做什麼?」

                冷呿一声,好像赤西仁刚刚问的问题有多可笑,山下智久边说边将手中的卫生纸揉成一团,瞄准电视柜旁的垃圾桶———

                「进!哎呀、」

                「因为……我已经不是……人了……啊。」

                真是让赤西仁痛苦非常的坦白认知。心底再不愿,但事实就是事实,改变不了的。

                「赤西仁就是赤西仁,是人是鬼都一样。」

                看都不看他,山下智久走过去,将刚刚没投进、掉到垃圾桶外围的卫生纸捡起,重新丢入。

                「你是鬼吗?」

                丢完卫生纸,情绪已经完全回复正常的山下智久瞪著眼前这张他熟到不能再熟的脸,把赤西仁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巡视了一遍。

                嗯,除了身体透明点,双脚还是踩著地的。

                「不是……」

                应该不是吧?自己现在是「灵」,「灵」跟「鬼」不一样的,至少光看字就不同。

                「那你会害我吗?譬如吸我阳气、偷我寿命之类,像电视上演的那样?」

                「怎麼可能?!」

                就算真会吸阳气、窃寿命,我也不会吸你的、窃你的。

                「那我就更没理由怕你了啊。」

                语毕,山下智久抡起拳头,用力往赤西仁厚实的胸部捶了过去,和以前相同的打闹方式。

                「会不会痛?」

                山下智久一脸正经地问。刚刚那一拳,可是自己毫没克制、十成十的力道,换做普通人,现在肯定倒在地上滚。

                「不、不会……」

                赤西仁开心都来不及,哪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会不会痛?

                「真的没感觉了啊……」

                山下智久看了一眼自己垂在身侧、却仍旧紧握的拳头,脸沉了下来。

                「智久……」

                「也对,毕竟你现在不是活人了嘛,你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声音转而哽咽,山下智久又开始掉下泪来。

                「怎麼好端端的又哭了呢?让你的歌迷知道你这麼爱哭那可不太好。」

                赤西仁转身又要去拿卫生纸。

                「王八蛋,我好想要揍你,从以前就好想好好把你揍一顿,因为你老是惹我生气。可是你没感觉,你没感觉了,要我打一个没感觉的人,到头来也只是痛自己的手!」

                山下智久用力吸著鼻子,卡在喉咙的声音像从三层棉被底下发出来似的,好沉,好沉。

                「你怎麼知道我没感觉?」

                赤西仁停止抽取卫生纸的动作,闷闷丢出这句话,就这姿势不动,背对著山下智久,久久没回头。

                沉默。

                山下智久被这突兀的问句困惑地一时不知该怎麼回答。

                所以,他只能选择沉默。

                「你怎麼知道我没感觉?」

                等不到想要的答案,赤西仁猛地转身就是对山下智久这一句大吼,也让他看见自己脸上不知何时密布的汨汨。

                「你知不知道看你们这样我有多难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舍不得、有多不想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要再做人、跟以前一样,是赤西家的长男,是你山下智久的大亲友?」

                「没感觉?没感觉?我已经回来半个多月了,已经半多个月了,在你之前,没有人看得见我,听得见我,到底是谁没感觉?我没感觉?没人发觉的我就算心痛到倒在路边再死掉一次也不会有人知道!我没感觉?我有没有感觉,也没有人关心,也没有在意,也没有人———」

                「谁说没人关心在意的?」

                山下智久跟著回吼。

                「你今天会这样,全都要怪你自己识人不清、交友不慎、最后还爱上不该爱的人!」

                目光紊乱,山下智久举手就是一拳、两拳、三拳、无数拳。

                「既然有感觉,那我就不客气了。这几拳我应该早点打的,早点替你爸打、替你妈打、替礼保打、替所有真心关爱你的人打!如果早点打,说不定你就会清醒地比较快,而不会执迷不悟到今天连自己的性命都没了。」

                赤西仁不躲避,不还手,任山下智久一拳又一拳扎实地砸在自己身上、遁入自己心里。

                「他有什麼好?那个人到底有什麼好?让你肯对他这样?可恶,赔我、赔我,赔我一个老爱惹我生气的赤西仁,赔我一个单纯愚笨的赤西仁,赔我一个可以跟我拌嘴吵架、帮我分担压力的赤西仁啊……」

                山下智久再也没了力气,整个人伏在赤西仁的胸口像个小孩子般放声大哭。


                16楼2008-02-20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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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3 22:3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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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西仁心虚地将目光别开。

                  十指松开,脚步后退,山下智久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三秒钟前听到了什麼。

                  为什麼?为什麼?

                  生时牵扯不清,死后纠缠继续。横在这两人之间的羁绊,究竟是盘根错节成怎样难以想像的境界,才能顽强到跨越生死?

                  「我放弃了轮回的机会,说、说要回来当和也的守护灵。」

                  「你———」

                  山下智久气结语塞,一双眼愤恨地快冒出火来。

                  「赤西仁!你到底要笨到什麼时候才肯清醒?才肯甘愿?你活为他活,你死为他死,连现在死了都还要回来当他的守护灵?你到底积欠了他怎样的滔天大德,让你不论是生是死都得为他牵肠挂肚?」

                  「你有家人、有朋友,随便一个为你掉的泪都比那个人还多!你不报父母恩、不念手足情、满脑子只想著那个对你无心无情的人,你真的没救了你。」

                  「智久!」

                  赤西仁承受不住这样的指控,万万承受不住,任凭山下智久说的全都是事实。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麼?你不赶快去医院看著你的和也,尽你守护的本分,你在我这裏干什麼?」

                  山下智久「啪」地一声用力扯开窗帘、拉开窗户,「碰」地一声打开房门,送客意味清楚到不能再清楚。

                  「智久……」

                  赤西仁声音透著笔墨无法形容的无奈和酸楚,眼神中快闪而过的情绪好深、好苦、好涩。

                  「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赤西仁征忡失神,无意识地轻轻旋转著自己左手大拇指的戒,这个动作,这些日子来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种习惯。

                  「没了。已经没了。我对和也他已经……什麼感觉都没了……」

                  泪,滚落。

                  无声无息,像他对他的情,也消失地无踪无影。


                  守护灵-15

                  龟梨和也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毯上,驼著背倚著床边,两只脚尽量弯曲贴在胸前,双手环抱在膝盖下缘,把全身蜷曲成最小,姿势像只猫般,头颅就这样侧抵靠在膝盖上。

                  这是他最爱的姿势。比一般人还要柔软的筋骨让他做出这样的肢体收缩毫不费吹灰之力,虽然某个人曾笑说过这姿势远看像颗球,让他好想要踢一脚。

                  背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缝愈,但这伸展背部肌肉的姿势还是隐隐带来了难以忽视的痛处。

                  冷气出风口送出来的风吹地颈上一阵冰凉。

                  几年了?

                  龟梨和也已经记不起来自己上次头发短到颈项以上是什麼时候了。

                  那天出院回到家,龟梨和也第一句话就是:

                  「妈,帮我剪头发好不好?」

                  「啊?」

                  「我头发太长了,你不喜欢的。」

                  「和也……」

                  「你在医院不是说,要帮我剪头发?我已经很久……没让妈妈帮我剪头发了……。」

                  也很久,没好好当过你的儿子、龟梨家的老三了……。

                  目光沉落迷蒙,表情平静漠然。龟梨和也维持著这姿势已经一下午,从他被母亲压著午寐醒来后到现在太阳已渐渐西落。他尽力不去想任何事情,任何有关「他」的事情,无奈却被勾引出更多。

                  一切只来自,那则语音留言。



                  「那、那个……」

                  留言者吞吞吐吐。

                  「阿姨说你现在在休息,接电话不方便……」

                  「那天打了你……对、对不起……」

                  「希望你身体早点康复。……对、对了……还有、还有、要多吃点有、有营养的东西……」

                  「不、不要再跟以前一样东挑西捡……再挑食下去,你迟早有一天会前胸后背分不出来的……」

                  「就、就这样,你好、好好保重,再见。」



                  果然是好朋友,连训人的遣辞用句都相同。

                  这半个多月来龟梨和也的手机里头有很多简讯,朋友传来的,团员传来的,公司的前辈后辈传来的……,但他万万猜不出其中会有这麼一通留言是来自山下智久的。也不敢相信。

                  山下智久从来没掩饰过讨厌自己的事实。不管在人后,还是在人前。从好久好久以前。

                  就算两人曾应高层决定暂时性组成了个团体,一起拍戏、一起发单曲、一起表演、一起跑宣传……;但彼此都了解镜头前的合作无间与和谐可信度有多麼低。

                  演戏。戏演。

                  上了台演,下了台,他们还是在演。

                  反正,人生本就是一场戏。

                  龟梨和也从来就没问过山下智久为什麼总是用双带著敌意的眼神看自己。因为,自己也不喜欢他。没来由的,就是不对盘。

                  所以他告诉自己,他来杰尼斯,不是为了「交朋友」的;他要成功,他要站上最高点,呼风唤雨、成为这领域的佼佼者。那是他一定会达到的目标,而不仅只是个痴人说梦、遥不可及的凭空梦想。

                  因为,他是龟梨和也,最不服输、也不允许自己输的龟梨和也。

                  在那之前,所有会分散他注意力的事情,都不值得他去费神。也不应该。

                  虽然自己到最后真的有那麼一点点想去留住、去维持,山下智久与自己的友好关系,在经过大半年的频繁合作后。

                  却偏偏料想不到,自己竟然间接害死了他最好的朋友。

                  自己的……团员?

                  所以,现在全世界最恨自己的,大概就是他了。在赤西仁为救自己而去世后。

                  龟梨和也永远都忘不了公祭上的山下智久那张带著凄痛与气愤的表情。那样的怨恨没将自己碎尸万段,反而去了医院探视自己、方才又打了电话来,实在很教人吃惊。

                  龟梨和也怔怔地反覆著留言播放,陷入深深重重的回忆牢笼中。


                  18楼2008-02-20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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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护灵-16

                    「呐、仁,你吃饱了没?」

                    捧著餐盒,看著里面的菜色,练舞练了一上午、肚子饿到发出的空鸣激烈到媲美战鼓的龟梨和也实在泄气地很。

                    「吃饱了呀。今天的便当真-咦、你怎麼都没碰?」

                    舔舌动作进行到一半的赤西仁惊讶出声。

                    今天中午,公司竟然帮所有的Jr.们订了平常难得吃到的中华料理,虽只是价格不算高档的炒烩饭类,但中华料理的油香味重让这群正值发育期的男孩们各个胃口大开,食指大动,不论是虾仁炒饭、牛肉炒饭、什锦烩饭、海鲜烩饭……,各个是狼吞虎咽,吃地津津有味,活像一群被饿了几辈子的饿死鬼来投胎转世。

                    如今,大夥儿全吃完,到视听室去休息、看影片了,回来休息室想拿东西的赤西仁没想到里头还有人。

                    「我……。」

                    欲言又止。龟梨和也实在不想让人知道这等的漏气事。

                    「怎麼了?」

                    赤西仁走近身旁,把龟梨和也手上的便当盒盖掀了掀。

                    「哇、什锦烩饭!」

                    赤西仁大叫。面对中午便当里大夥公认最属「豪华」的什锦烩饭,只拿到肉丝炒饭的赤西仁羡慕到眼睛都快掉下来了,才刚被餵饱的胃突然间竟又开始咕噜咕噜响起来。

                    「嗯,什锦烩饭。」

                    跟赤西仁迥异的沮丧声调。

                    「你真幸运!」

                    「是啊,简直是幸运过了头。」

                    龟梨和也都快哭了。

                    「你怎麼还不吃?」

                    偷偷吞了一下口水。

                    「你肚子还饿吗?那这个也给你好了。」

                    瞥见赤西仁吞咽的动作,龟梨和也把完好的便当整个塞到他手上。

                    「好-啊?你怎麼不吃?」

                    「我、……我不饿!」

                    其实饿死了。

                    「嗯?」

                    赤西仁忽地把脸靠地很近很近,两只漂亮的眼睛认真盯著龟梨和也炯炯有神的琥珀色双眸。

                    「不饿?」

                    赤西仁对这理由怀有高度的存疑。

                    动了一整个上午的身体,光汗都不晓得滴了几大缸,怎麼可能会有人不饿的?

                    「要吃就吃,不吃拉倒。我拿去丢了。」

                    被那样彷佛要穿透灵魂的视线给锁住,龟梨和也很是烦躁。用力抽回便当,转身就要往茶水间走。

                    「我妈说过,浪费食物会遭天打雷劈的。」

                    语气凉凉的提醒。

                    「赤西仁!」

                    龟梨和也讨厌这种低级的恐吓。

                    「有!」

                    赤西仁闻声举手做了个军礼。用力向地面踩踏的右鞋跟「碰」地好响一声。

                    痞痞的。

                    「幼稚!」

                    龟梨和也对这样的举动没好气。

                    「那你呢?」

                    仍旧是那付痞样。

                    「挑食就挑食,还嘴硬。」

                    一针见血!龟梨和也不想被人知道的弱点,继上次的惧高后,又被眼前这个人给挖出了一样。

                    他察言观色的本领,实在高明到让龟梨想颁个奖给他。

                    赤西仁不理会龟梨和也此刻爬上脸的仓惶,长手一伸就把他拉回来桌前坐好,拿过他的便当,把盖子打开。

                    「说吧,这里头什麼是你不敢吃、不爱吃、不想吃的?」

                    赤西仁「啪」地将筷子对掰开,左手撑著下巴,右手拿著筷子指著里头的花花绿绿。

                    哇、光那配色就让人口水快滴下来。

                    「没用的……」

                    「嗯?」

                    「有味道……」

                    「什麼味道?」

                    「挑掉了还是有味道……」

                    龟梨和也讲地很小声。一脸愁苦。

                    「吼~」

                    赤西仁没见过这世界有人可以挑食挑到这种地步。这种人,真是出世来气坏贫穷国家的饥民。

                    丢下筷子,赤西仁什麼话都不没有说就往休息室外走,留下对赤西仁这突然举动丈二金刚摸不著头绪的龟梨和也。

                    约莫十分钟后,脸趴在桌上,因为饥饿过头而开始觉得发昏的龟梨和也听到外面走廊上疾跑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快!远藤先生只肯给我们一小时!」

                    「啊?」

                    龟梨和也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急冲进来的赤西仁拉著往外跑。

                    「去外面吃,可是时间只能一个小时。」

                    赤西仁边跑边回头说。

                    「啊?什麼?」

                    龟梨和也被突然抓住自己右手的赤西仁拉著跑,脚步踉跄地还差点跌倒。

                    「我跟远藤先生说,我不小心打翻了你的便当,害你没得吃-。哎呀、忘记把你的便当打翻、你等我一下!」

                    赤西仁放开龟梨和也的手,转头又跑回休息室。

                    「好了,快走,只有一个小时而已。」

                    赤西仁气喘吁吁,重新拉起龟梨和也的右手。面颊浮现些许因疾跑而染上的红晕,淡淡的,粉粉的。

                    「可以吗?这样真的可以吗?」

                    龟梨和也听到可以出去吃,霎时整个人开心了起来,连说话的语调都变地无比轻盈。

                    「可以、可以。」

                    赤西仁回答他的口气也充满了欢喜,可脚步却丝毫不敢停歇。

                    龟梨和也一直不知道,赤西仁有部分的事实没说。

                    他瞎编的打翻便当理由,被经纪人远藤先生处罚清洁厕所一个月做反省。

                    原来妈妈没骗我。

                    浪费食物,果然是不对的行为。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想个不会浪费食物的理由才对。与其把便当打翻,被自己吃掉说不定还比较好。

                    这是那一个月赤西仁每次都提早两个小时到事务所,一边刷著厕所的磁砖一边反省所得到的结论。


                    19楼2008-02-20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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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长啊先喘口气,话说最近超级喜欢灵异类的
                      所以看到名字就先发上来了,也是有私心,
                      喜欢用手机看小说,也是方便自己吧,很喜欢这里
                      没有水, 看起来方便,感谢以前的吧主,也尽自己
                      一点力,希望这不会荒掉


                      20楼2008-02-20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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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护灵-19

                        很奇怪,明明已经是两年多前的对话了,但龟梨和也却记忆犹新,字字句句都印象鲜明地好似刚刚才发生。

                        他,到底是从什麼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为什麼自己始终没发现?

                        他,到底是喜欢上自己哪一点?自己究竟是哪里吸引他,可以让他那样不顾世俗的禁忌?

                        如果,自己当时答应了,那他们两个人之后会变成怎麼样?

                        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会这麼早死吧。

                        又或者,如果自己当时拒绝地清楚明白点,现在的他,一定也还活著……。

                        他明明就是了解那个人的。虽然个头比自己高、年纪比自己大、但心思实在单纯地太过分,只要给他一丁点叫做希望的亮光,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亮度,也足够他鼓起勇气、跃跃欲试、不顾一切的往前飞奔。

                        一样都是有稜有角的性格,相较起自己后天学得极好的八面玲珑,圆滑事故,怎样都学不会的赤西仁在这丑陋贪婪的演艺圈其实处地异常辛苦。但他却撑住了,在这个变态扭曲的环境下巍巍地撑住了。

                        就只因当年自己那句:「我等!」吗?

                        他明明就没什麼耐性。不爱等人的啊。

                        结果,他等到自己成年了,等到一起出道了,也等到……连他自己的生命都赔掉了。

                        别人总爱用任性形容赤西仁,但龟梨和也知道自己一旦认真拗起来,比他还严重。

                        彷佛是在试探赤西仁容忍的底线,又或者是想要让他对自己死心,龟梨和也经常对赤西提出无理索求,不论是有形的物质满足,还是无形的时间精神耗顿。人前人后,台上台下。有人会替赤西仁叫屈、抱不平,但赤西仁都不会生气,都不会拒绝,他总是笑得很开心,没有任何犹豫勉强,没有丝毫强颜欢笑,第一时间就答应,愉悦地去做任何他要求的事情,只盼他也能开心。

                        那模样并不是容忍或委屈,而是真的出自内心的快乐。

                        承受著自己的胡乱任性而快乐?那样的快乐,真的快乐吗?龟梨和也咬住了下唇。

                        原来他真的非常喜欢自己,那种喜欢不是随随便便、一时兴起的贺尔蒙作祟而已,是很奉献、很无悔的……。

                        说来说去,终究是自己的错啊。

                        是自己一直以来的虚应敷衍才会造成今日这一切的。

                        真是胆小鬼啊,龟梨和也,面对赤西仁直接表达的感情,你居然害怕得连一步都不敢靠近,你居然连假装都不肯……。

                        为什麼不勇敢一点?为什麼当初不勇敢一点呐?你明明就知道他不会害你,他从来就没伤害过你一丝一毫过。

                        反倒是自己所选择,保护自己的方式,伤害了他。

                        自从赤西仁过世后,龟梨和也常常梦到他,他在自己梦中出现的频率高到好像他从来不曾离开过。梦中的赤西仁总是不出声,仅是用那双不解的眼神望著他。那眼神令龟梨和也很陌生,老是安眠不得;不论龟梨和也睡了几次,又醒了几次,入眼所及永远是那道迷惘的目光,或坐在床边,或站在窗前,或轻轻抚过龟梨和也的头,或缓缓滑过龟梨和也的脸。

                        那样的碰触很温柔,很温柔,和龟梨和也所记得的生前赤西仁相同。

                        偏偏蒙上一层无助灰暗的双眼,让龟梨和也手足无措,著急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双会勾人的眼眸,应该璀璨闪亮才是啊。

                        他开口喊他,一声又一声、一遍又一遍,可是他最后还是什麼话都没有,只留下一道转身离去的颀长背影给他。

                        他很不熟悉的,看不到赤西仁表情的另一面。

                        然后,就不再出现了。

                        所以,这段时间龟梨和也试著从自己众多记忆画面中,把那道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的身影挑出来,重新输入脑海,每道细微表情、每个细微动作都不肯放过。

                        记忆中的赤西仁,从不会对他展示背影;因为他永远守在自己的身后、站在自己的身旁,永远搂住自己的肩、牵著自己的手,笑著提醒自己「跟紧点,别跑丢了」。配合著自己的步调忽快忽慢,忽右忽左,两人的身影就像跳著双人舞步般合拍。

                        就算后来自己明显一枝独秀站到最前方,其余的人都被自己给远远地抛到背后,赤西仁也会很快追上来,坚守住那个被他死心霸占住的位置,而自己,却一直没想过要回头看,看他跟不跟得上……。 
                        


                        24楼2008-02-20 1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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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护灵-20

                          后悔了。

                          龟梨和也后悔了。

                          禁忌?

                          什麼是禁忌?

                          禁忌又怎样?禁忌又如何?

                          只有愚昧如自己才会被这虚无的文字给困住,自限於那无形的禁锢,排斥活生生在自己面前、有血有肉的赤西仁!

                          他不该糟蹋那样的真情真意,那颗炽热的心,一路陪著自己从稚气的青春年少脱胎换骨到成年;那颗怀著希望等待的心,好不容易盼到自己跨过二十岁,尚未等到他要的答案,却已经不再有跳动的力气……。

                          不该、著实不该、不该……。

                          他想要他陪,想要他继续在自己身边,眨著漂亮的眼,露出好看的笑,憨傻迟钝的表情下,滚著一股热腾腾、永不退温的殷勤。他想要回应,想要虔诚认真地回应那份,任自己予取予求,他来不及珍惜的感情……。

                          好想,著实好想,好想……。

                          心,又开始抽痛起来。

                          懊悔与自责各据心脏的一方,拉扯著赭红的肌理纤维,疼痛难忍。

                          这痛处,能抵得上自己加在赤西仁身上的万分之一吗?

                          龟梨和也更加蜷缩起自己的身躯,全身不自觉地颤抖著。

                          自己怎麼会那麼残忍?怎狠得下心如此对待一个好人?

                          一个对自己付出了全部热忱,却完全等不到回应的人。

                          大方无保留到他不相信这世界除了他,还能出现第二个。

                          原来,爱人或被爱,都是一种伤害。一种无法预测后果的非自主性折磨。

                          眼皮持续的灼热,龟梨和也的视线又开始变得模糊。

                          出院后,他就再也没梦过他,一次都没有。

                          也是。当时,他可是从这里被自己赶出去的。

                          听说,宠物如果被丢弃,不管被丢到多远,它们还是会找到路回来。在他们所能理解的范围里,从不认为饲养它们多时的主人会突然不要它,它们基因中的忠诚让它们无条件去相信,主人只是一时不小心把它们弄丢,并非故意的。所以,它们会想尽办法,哪怕翻山越岭、跋山涉水,拼到只剩半条命也要回到主人的身边。因为它们怕主人没有了它,会难过、会伤心……。

                          但是赤西仁是人,不是自己豢养的宠物,他被自己赶出去,就不会回来了。他是不聪明,但也不会傻到以为他若是再出现,自己依旧会像从前一样,为他打开大门。

                          错了,错了。

                          他不知道,自己没了他,真的会难过,会伤心;他不知道,他有多渴望再听到他按门铃,再帮他开一次门。

                          当初,是他赶走了赤西仁;如今,换赤西仁丢弃了自己。

                          他已经不会再来了,永远都不会了。

                          原来,自己才是被不要的那一个角色。

                          所以,该换自己去找他了。

                          他还是相信他只是一时不小心,把自己落下,这样而已。

                          这想法不是天真,不是一厢情愿、自做多情,因为全世界就属他最疼自己,龟梨和也有绝对的理由去相信,他不会故意把自己丢下的。

                          如果自己主动去找他,主动回到他身边,他一定会很高兴,很高兴……。

                          他想看他开心的样子,这次,他不会再让他的快乐承受著自己的无理任性了。

                          他会回应,诚实的回应,他会让他明白、让他知道,自己离不开他,也不准他离开……。

                          霍然站起身,但久弯的双腿却因血液循环的滞碍让龟梨和也差点跪了下来。

                          不怕,不怕,不论即将要面对的是什麼,都不会再退缩害怕了。

                          拿起书桌上笔筒中的美工刀,龟梨和也缓缓将银白色的刀片一格一格推出。

                          混乱的思绪整理完后,龟梨和也开始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定。

                          一刀,不痛,两刀,不痛,三刀、四刀……

                          龟梨和也努力稳住自己发颤的右手,不让刀偏斜,好让伤口可以被划得更深、再深。

                          瑰红温热的液体沿著略抬的细白手腕慢慢地流了下来。

                          会找到你的。

                          管他天涯海角,地府阴曹,一定可以找到你的。

                          记得要笑给我看,见到我来找你时,记得要像以前一样,笑给我看呐,仁……


                          25楼2008-02-20 1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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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哦~~~~~
                            偶狂顶.......


                            26楼2008-02-20 13:01
                            回复
                              2025-11-13 22:2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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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样就挂断了喔?」

                              赤西仁看山下智久「啪」地将手机盖阖上,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冲到他面前。

                              「不然咧?还要讲什麼?什麼打了人就要道歉,还要他保重身体、记得吃饭……杂七杂八的,你刚刚说的我可是一句都没忘记交代。」

                              推开他,山下智久想要进去浴室洗把脸。才刚结束工作进门就被逼著讲那串恶心话,害他现在满额头都是汗。

                              留他一个人在家真是个错误,一个人的时候净会想些有的没的,到头来累到的反而是自己。

                              「你讲地零零落落的,万一和也听不清楚怎麼办?」

                              赤西仁不死心地跟在后面继续嚷嚷。

                              「你不要得寸进尺喔,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是死都不会向那种人道歉的。之前都已经被你拗去医院三次看他了,现在又帮你打电话,你竟然还敢嫌我讲话零零落落,你厉害,你不会自己跑去他面前对他说?你不是他的什麼守护灵吗?结果人没守护到多少,倒是一直窝在这里给我找麻烦!」

                              才被关上的浴室门又打开,探出山下智久不悦的脸。

                              「……我不知道,该怎麼面对他。」

                              「面对?你有毛病啊,他又不像我天赋异秉,看得到你。」

                              「砰」一声,门又被关上。

                              「所以才要你帮我打电话嘛。我已经好久没看过和也了,好想知道他最近过得怎样……」

                              赤西仁的声音隔著浴室门板显得委屈。

                              「那麼想看,自己去不会喔?你又不是不认识路。」

                              「喂、我问你,你为什麼这麼讨厌和也?你明明就跟和也共事过啊,组成『修二与彰』那大半年,你应该知道和也这个人其实很好相处的不是吗?而且,你上次的现场表演,和也还趁著拍戏的休息空档过去帮你,你怎麼还是对他不满?」

                              「喂———」

                              等不到山下智久回答,赤西再度对著浴室门喊。

                              「因为他老是利用你、欺负你!我山下智久的朋友,不是随便可以让人利用、欺负的。」

                              怕他听不到似的,山下智久在里面索性扯开喉咙大吼回话。

                              「……」

                              「就只有你这个笨蛋才会喜欢上那种人!那种只会踩著别人往上爬的人有什麼好喜欢的?」

                              门打开,山下智久晃过杵在门口的赤西仁,从浴室走出来。他对同性之恋没有任何的歧视或偏见,但要他眼睁睁地看自己的朋友被拒绝、被嫌弃、甚至被糟蹋,就是不行。

                              越说越没好气,不说也罢。

                              「你误会和也了……。他没有利用我。」

                              「没有?那为什麼从以前开始每次上面分派工作,有你就有他?为什麼每次站在最中央的人是他不是你?你知不知道其实上面要捧的人是你?结果现在呢?你的发展机会都被他抢走了你知不知道?」

                              「那个……」

                              赤西仁不晓得该怎麼解释。他当然知道公司对自己的看重与有计画的栽培,尤其台面下一些近乎特权的厚爱通融,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不然照当时什麼都还不是的自己所大胆任性提出的,「有赤西就要有龟梨」,这近乎无理要求的建议,换作别人,他们绝对不会接受。

                              幸好两人很争气,不对,幸好和也很争气,尤其近两年来的人气更是高过一大票前辈,对於「赤西加龟梨」频繁到简直可比拟双人组合的配对,也没有多大异议。

                              「好,那我再问你,怎麼你谁不爱,偏偏去挑上个男的,而且对象还是他?虽然『各花入各眼』,但他是男的,跟你我一样,是个男的耶,你胃口就真的那麼好?」

                              「我……真的很奇怪吗?」

                              「嗯,没错,简直怪到可以被关在透明玻璃柜里头当奇珍异兽推去世界巡回做展示了。」

                              山下智久赏他个白眼。

                              「我只是,很喜欢他而已。」

                              「可惜人家不领情!」

                              山下智久挑明了世间没有结果的爱恋里最可悲的一种。

                              「我知道……」

                              「知道不赶快放弃,还老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有被虐的倾向。」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一直觉得,你们两个很像。」

                              「喂!你晓不晓得你现在说的这句话很污辱人?我才跟他一点都不像。」

                              山下智久对赤西仁突然冒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反应很是激烈。
                              


                              27楼2008-02-20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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