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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转载[仁龟]守护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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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接帖吧~~!

「对不起。」 

道歉脱口而出。从不轻易向人低头的他本以为说这三个字需要很费力,没想到,轻而易举就说出来了。 

「还来得及吗?如果现在开始的话,还来得及吗?」 

原来举棋不定、裹足不前的犹豫是会消磨双方时间与心神的,那样的耗损难以算计。 

「别把我丢下,别把我推给别人,别再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我们重头来,好不好?」 

他希望他在身边,想跟他在一起,因为只有他,自己的心才能感到温暖平静。 

「看不见你,原来我真的会怕。很怕、很怕。」 

曾经,他否认了对方「感情可以培养」;现在,他无法再摇头,「感情」这东西,是可以习惯的。

人类是惯性动物,所以当习惯被建立之后,它们可以被矫正,被修改,却不能被抽离。

他可以学著去习惯赤西仁以任何形式出现在自己面前,惟独不能习惯赤西仁从自己身边不见。

那跟周遭空气突然被抽走有什麼不同? 

他早已经,成为自己活著的必要条件之一了。 

把脸埋入赤西仁的颈窝,吸取著那股熟悉的气息,龟梨和也觉得身体似乎好了一大半。

「你身上的烟味消失了。」 

赤西仁抽烟,不过龟梨和也不知道也没注意这是他从什麼时候开始染上的。可以确定的是,应该就是在两人关系变疏远之后吧。 

只是这一年来赤西仁的烟无来由地抽地凶,以前被他拿来辩称熬夜工作时提神用的工具,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变地不再离手;无论时间、无论地点,不顾形象、不顾外人眼光,他的手指之间常常夹著一根烟,随著打火机的卡笋发出清脆的金属磨擦声,艳红的火光就会在指背上端隐隐地闪动,紧接而来的白烟也嚣张狂妄的缭绕著。可在他吞云吐雾间却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解脱或放松,隐在那双烟雾之后的眼神,往往只是更显得急躁与落寞。 

龟梨和也不喜欢那样的他。因为谁都晓得那样的他发不出好声音。 

身为团体里面的主音却发不出好声音,是会影响工作,造成很多人困扰的。 

「真是不自爱的家伙!」 

只有心志不够坚定的人才会想要去依赖烟酒,甚至沦为药物的奴隶。龟梨和也对这样的他非常反感。 

「你去劝他一下吧,你说的话他一定听。」 

其他团员在屡劝无效后,转而向他求救,不止一次这样建议。 

「随便他!」 

自始至终,龟梨和也都冷眼旁观,无动於衷,没开口劝过一句。 

而他,烟抽地更迫切、更急凶了。 

原因,不明。 

「你非要把你的嗓子毁了才甘心吗?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有跟你一样的嗓音都不能如愿?」 

「你到底想怎麼样?虐待自己很好玩吗?」 

那是叫「虐待」没错吧?真是可怜了这副万众难出其一的好嗓子。 

「你要多爱你自己一点啊。怎麼那麼笨!」 

身体很温暖,心头却丝毫没有热度流过。对於被自己指责为「不自爱」的赤西仁,龟梨和也知道自己要负很大一笔的责任。 

因为他的爱,都给自己丢光了啊。 

「当朋友不是很好吗?为什麼要说那种让我困扰的话呢?」 

如果人可以永远不要长大该有多好? 

不要长大,就不会知道什麼情啊爱啊的,就不会有什麼选择、烦恼、错过、跟悔恨了。 

不要长大,我们两个就可以继续畅所欲言、无所不谈、斗嘴打闹、玩笑捉弄了。 

不要长大、不要长大……。现实终究是现实,我们是龟梨和也跟赤西仁,不是住在金银岛上的彼得潘。 

面对无法更改的现状,除了挺起胸膛继续往前,再无其他选择。 

比起困扰,懊悔更蚀人心魂。 

「算了。一人欠一回,就当扯平了。我知道你不会跟我计较那麼多的,因为大家都说你疼我。」 

轻轻地笑出声,龟梨和也对讲出这种幼稚话的自己感到好笑,也对自己一直以来都被这个人捧在手心的事实感到无比幸福与骄傲。 

虽然自己一度排斥、拒绝、不想要。 

但现在,龟梨和也打定了主意,坚定了信念,他要让他成为也感受得到幸福的人,要让他获得跟自己相同份量的在乎与疼惜。 

这次,换他来给。 

他知道该怎麼做的。 

「所以,别离开了……再离开,我就再去找你。」 

「仁……」 

像想到什麼,龟梨和也将脸从颈窝移开,转而贴上赤西仁的耳旁——— 

「。」


64楼2008-03-04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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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果然是会!」

    「不会!不会!」

    赤西仁连忙否认。

    「会也没关系,因为你的下辈子已经安排好了,你很快就要去轮回,这身分不会太久的,你不用担心。」 

    小男孩投给赤西仁灿烂的笑。 

    「什麼?」 

    赤西仁整个人霍地从趴姿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 

    「什麼什麼?当初就跟你说好了呀,我们为了弥补我们当初抓错人的失误,很努力地在想办法弥补了。」 

    「你答应要让我当他的守护灵的。」 

    「我也说要帮你下辈子找户好人家了呀。」 

    「我不要!」 

    赤西仁想都不想马上拒绝。 

    「这种事情哪由得你说要不要的?别这样,你的下辈子可是名副其实的『一世好命』喔,不仅一落地就大富大贵,还一帆风顺、子孙满堂、长命百岁,我们找好久才找到的,很多人求都求不到呢。不用太感谢,我就说我们很有诚意要弥补你的。」 

    小男孩脸上的笑容更拉大了些,一付讨赏的表情。 

    「我都说了我不要!」 

    赤西仁厉声咆哮,整个人像是掉落坑谷的困兽,愤怒又烦躁。 

    「你以为我这次来是要听你拒绝我的吗?你说不要就不要,那我算什麼?」 

    小男孩瞬间换上严肃表情,刚刚的亲切完全不复见。 

    「我这样很好。」 

    「可是我们不好!对了,你未来的『妈妈』也不好。」 

    「啊?」 

    「一个月后的临盆如果你不在,你要她生什麼出来?」 

    「你找别人吧。我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要。现在不要,以后也不要。」

    赤西仁放软了声调,希望小男孩改变心意。 

    「既定的事情容得你选择吗?」 

    「你不是说还有一个月?这时间,够你去选个人让他去投胎了。」 

    「我们这边总得有所谓的『事前准备工作』吧?你以为轮回是搭车、车来了就上吗?就算是搭车,也要先排队买票吧?」 

    「你不要强人所难。」 

    赤西仁又开始紧张烦躁起来。两只手无意识地拍打著自己的口袋,好像在找什麼东西,突然间又像想到什麼,停止了寻找的动作,手臂无力地垂放在自己的身侧。 

    「你这样子才叫做强人所难。你现在已经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了,得遵循我们的规则。」

    「当初是你自己答应要让我当守护灵的。现在怎麼可以说话不算话?」

    「你不要跟我争这个,我是让你当了呀。」

    小男孩开始玩起文字游戏。

    「那为什麼还要让我去什麼投胎转世?」

    「因为我当初也有告诉你,我们会帮你下辈子做好安排打算的。」

    「那我也回答你,说我不要了。」

    赤西仁原本还压抑住的音量渐渐不受控制。

    「你除了『不要』这两个字以外不能说点其他的吗?」

    「你明明就知道我会这样说,为何还要那样做?」

    「不要违背天理纲常。跟天斗的,都没有好下场。正所谓『天生天养』,顺著天道周而复始,生生不息,这世界才不会乱。」

    「不差我一个。」 

    小男孩这段很玄妙的话听得赤西仁满脸讶异。可是,他就是不想离开啊。

    「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想,那就差多了。」

    「我说你,到底几岁了?净说些老气横秋的话。」

    「我才想说你,到底几岁了?净说些任性幼稚的话。」

    「……」 

    「有个经验就好了,没人要你真的哪天成为个伟大的守护灵,这头衔,做地再好都没奖领的。你本来就命不该绝,所以快点去轮回吧,那样对你才是最好的结果。」

    「……」 

    「你的人生可以重来一次,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那你呢?换做是你,想不想重来?」 

    赤西仁正视小男孩,认真地问他。 

    「啊?」 

    「你想过吗?轮回。你难道从来就没想过再当一次活生生的人?你还没真正爱过人,也还没被谁真正爱过吧?」 

    看他这外貌,说不定是因为在年纪还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当人都还没当几年就离开,难道他不会觉得可惜、不会觉得不甘愿? 

    「呃?」 

    「让人生重新来过,真的是件该高兴的事情吗?」 

    「……」 

    「如果今生还有让你牵挂、放不下的东西,就这样去展开另一段来生,真的高兴地起来吗?」 
    


    66楼2008-03-04 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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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4 00: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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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西仁问句一个接一个,让小男孩意外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 

      「我今天来不是要跟你讨论商量事情的,我只是难得好心,想先来跟你预告一下你接下来的命运。」 

      小男孩摆明了要结束那个话题。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嗯?什麼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投胎重新做人?」 

      「……」 

      「既然你自己都没想过了,那你就没那个资格跟立场去说服别人说重新展开新的人生会比现在更好。」 

      「你!」 

      小男孩被赤西仁一句接著一句给堵到完全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有想过,那那个大富大贵就让给你吧,我是不会去的。」 

      「看来你真的当守护灵当出兴趣、心得了。」 

      「我只是想留在他身边,当他的守护灵而已。我要的不多,真的不多啊。为什麼连这小小的心愿都不能让我实现?」 

      「你真以为我什麼都不知道吗?」 

      「你们两个注定是不会有结果的。」 

      「我没想要什麼结果。」 

      因为从还活著的时候,赤西仁就知道了。 

      以前没有,现在,当然也不可能有。 

      所以,赤西仁不会笨到还存有这种奢望。 

      「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麼?没有目标的存在著到底有什麼意义呢?」 

      「谁说我没有目标的?我是他的守护灵啊。」 

      做著同以前一样的事情,留住他的快乐,驱逐他的伤悲。唯一不同的是,如今的他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或许这样比较好。 

      自己让他厌烦了那麼久的时间,如果连死后都还让他知道自己仍跟他纠扯不清,那他也太倒楣了。 

      「我真是搞不懂你。……咦?你的断、戒指呢?」 

      小男孩突然发现他的手指上少了自己当初要他戴上的戒指。 

      「呃、戒指、……掉了……」 

      「掉了?」 

      小男孩口气里很是惊讶。眼前这个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一遇上他,所有的常规全都变得不正常?不仅手册记载的内容会乱掉,连只有自己才知道如何取下的断情戒都会被他给甩了? 

      「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小男孩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语气非常无奈。 

      「算了,反正看你少了戒指也没什麼差,无所谓啦。」 

      小男孩觉得自己当时的担心其实很多余。 

      「嗯?无所谓?」 

      「我的意思是,反正你马上就要去轮回了呀,而且你又不会到处乱跑,你都一直在这里不是吗?所以虽然没了戒指,也不用担心你的灵气会被谁伤到啊。」 

      小男孩知道自己说错话,赶紧解释。 

      「我不要轮回!」 

      赤西仁没听出小男孩的理由有多可笑牵强,只顾著坚持他自始至终不变的立场。 

      「你很难沟通耶,你-」 

      小男孩说到一半的话中断。因为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动静。


      67楼2008-03-04 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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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如果从今以后的我就是这样,只能默默待在你身边,当你的守护灵,守护你一辈子,感受著你的喜怒哀乐,分享著你的生命历程,就算你将来娶妻生子,也没关系……,我会连同你挚爱的人一起守护的。真的,不准怀疑我喔,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得到那样的。」

        不知是习惯还是感慨,赤西仁抽了抽自己的鼻子。 

        「如今的我只剩下这个小小的愿望请求而已,难道、还是不行吗?为什麼硬要我去轮回投胎呢?那样子的话,我可能会永远把你忘记了啊。」 

        「我真的、不想离开你,更不想忘记你。不过我知道你不相信,就像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有多喜欢你。———你要做什麼?」 

        赤西仁看龟梨和也突然离开窗边,接著就开始换起了衣服。 

        「你要出去?这麼晚,你要去哪里?」

        赤西仁绕著龟梨和也,满脸担忧焦急。

        「你在找东西吗?你在找什麼东西呢?」

        然后,赤西仁看到换好外出衣服的龟梨和也开始翻箱倒柜。

        随意套上T-shirt跟牛仔裤的龟梨和也,在五斗柜前不晓得翻找到什麼东西,随手往牛仔裤后口袋一塞,拉了件吊在衣架的黑色夹克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你要去哪里?这种时间,你出门要做什麼呢?不能出去啊,外面正在下雨耶。」 

        赤西仁好著急,好心慌,却也想不出办法阻止龟梨和也,索性先到门板的另一端,紧紧拉住门把,不让龟梨和也将门打开。 

        圆圆的门把被内部的人猛烈的旋转,喀喀作响。

        「有事情等天亮了再说好不好?现在很晚了,你不要出去。」

        赤西仁不知道今天晚上的龟梨和也到底怎麼了,他只知道,现在这种时间,是不适合身体尚未康复的他外出的。

        门把上的十根指头因为长时间的用力而显得发麻,维持著这样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全身紧绷的赤西仁突然发觉手中的门把已经不再转动。

        「和也!」

        像想到什麼,赤西仁急忙穿门而过。

        结果,赤西仁看到的,是跪坐在地上,红著眼眶,瞪著门板,双手紧握,一语不发的龟梨和也。

        「门把坏了……」

        赤西仁蹲跪在他面前,温柔地摸摸他的头,上扬的双唇间露出白白的牙,既整齐又漂亮。

        「没事的,就当门把坏了,乖乖上床睡觉吧。」 

        「为什麼……」 

        「为什麼……为什麼……」 

        龟梨和也泛红的眼充满了深重的忧伤和绝望的痛苦,口中喃喃不止。 

        「嗯?怎麼了?」 

        赤西仁两掌撑地倾身向前,想听清楚龟梨和也此刻念念有词些什麼。 

        却也不经意发现,此刻被他紧捏在手心的东西。

        「你说的,结上黄丝带,就代表原谅,代表希望,代表两个人可以重新开始……」

        「如果我真的把它绑上了,你会愿意跟我重头来吗……愿意吗?你愿意吗?……」

        龟梨和也口中不断重复著。 

        「傻和也。」 

        赤西仁好想把这样的他拥入怀里。 

        原来他记得,他记得,他真的还记得,在两人关系还没变化前,他说过的每一字一句。


        69楼2008-03-04 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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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个时间想出去,就是为了这个吗?」 

          「我没生你气、从头到尾就没生过你气啊。真是个傻瓜。」 

          赤西仁终究顺了自己心意,倾近身把眼前的人缓缓纳入自己怀里。 

          反正他看不到,也感觉不到,这样做,没关系的。赤西仁安心地放任自己对龟梨和也的渴望与接触,不再有任何顾虑。 

          「没想到,你还记得呐……我以为、你把我们的事情全忘记了……」 

          「我回来了喔,回来你身边了喔,就算没有黄丝带,我也不会走的。因为,我的终点站就在这里啊,没有你的地方,哪里我都不想去……」 

          「你其实……也想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我好高兴喔……真的好高兴喔……」 

          「你知道吗,我也好希望能跟你重来,可是不行啊,我已经死了,没可能了。」 

          赤西仁把双臂收拢地更紧,好赶走此刻心中油生的遗憾悲情。不管将来自己会如何,现在这一刻,是真真切切的,他得想办法把这瞬间牢牢记住,不论是和也的声音,还是和也的体温,只要是属於他的一切一切,他都要尽其可能好好记著收好,因为他好像,在乎著自己啊。 

          就算从头到尾都只是痴心妄想所产生的错觉,也没关系,这「美丽的错误」,在没有他的以后,也足够支撑自己度过独自一人的无尽明天了。 

          「那样就够了,就够了,知道你会想我,就够了……」 

          赤西仁情不自禁地贴上了龟梨和也的脸,热热烫烫的肌肤触感,让他有种安稳踏实的真实存在感与难以形容的满足。 

          「糟糕,我现在高兴到好想哭。」 

          赶紧把下巴抬地高高的,赤西仁努力不让不停浮上眼眶的水气继而涌出来。 

          可这份长久累积的孤寂,为这段没结果的感情隐忍压下的泪水,终於还是决堤。 

          不能哭!不能哭!我现在明明就是很开心、很高兴的呀。 

          偏偏泪水它们不听话,赤西仁越不想,它们掉落的速度就越快、越凶。 

          手背胡乱在自己脸上乱抹一通,没想到眼泪却越抹越多,到最后,赤西仁索性不再去管它们。 

          哭就哭吧,反正也不会有人看到,担心什麼? 

          抬起头,眯著一双眼盯看天花板的日光灯,两只手拥著龟梨和也的赤西仁任随著自己的眼泪放肆奔流,思绪在脑中百转千回,钻来钻去,好像什麼都想,又好像什麼都不想。 

          真希望时间的脚步可以就此停住啊。 

          突然,一双手悄悄覆上自己的脸,轻轻擦去自己脸庞上的湿漉,吓了赤西仁一大跳。 

          「对不起……对不起……」 

          斗大的泪珠不断地坠落,无比压抑的哭泣声伴著每一句道歉从唇间迸出,龟梨和也咬紧下唇,睁大早已哭红的迷蒙双眼,专注细心地将眼前这张脸上密布的水痕一一拭去。 

          原来,这就是真心,这就是真情,这就是无条件的珍爱与疼惜。 

          不讲回报、不求公平,连承受背负的孤单与寂寞都静悄悄的没有声音、深怕打扰到谁。 

          都已经变成这样子了,他还是只挂念著自己、忧心著自己啊。 

          虽说自己告诉自己这次要好好回应,但究竟是怎样的爱恋才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到这般的地步?龟梨和也不懂,真的不懂。 

          他到底,错过了哪些,浪费了什麼啊? 

          浓烈的懊悔与不舍像冲破闸门的洪流狂涌,刹那间,龟梨和也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淹没、惨遭灭顶,身体不自觉地更紧贴攀附上去,彷佛赤西仁是块救命的浮木,而自己则是载浮载沉、随时就要溺毙的人。 

          他真该早一点告诉他,他看得到他,听得到他,感觉得到他。 

          他真该早一点告诉他,他想他,他要他,他不能没有他。 

          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对他视而不见的。他只是害怕,害怕他一开口,他就会躲他、他就会离开……。 

          他承受不起那样的结果,在完全认清明了自己对他的心意后。 

          这样的恐惧让他两个月来选择了故意沉默,结果到头来才发现,其实那只是在给自己找理由、给自己的怯懦找个富丽堂皇的藉口而已。 

          早一点,只要再早一点就好了,或许他心里的悲疼就不会在这段时间内又被自己给多添上几分。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龟梨和也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拂去赤西仁脸庞上擦了又湿、擦了又湿的泪,无限虔诚的姿态,只希望那颗被自己的愚昧无知刻划地伤痕累累的心,能被抚平一些、一些些、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也好。 

          「别、别哭。」 

          伴随著哽咽说出的祈求很没说服力,但龟梨和也还是奋力想安抚眼前这个人。 

          都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好,这样的我不值得、完全不值得你为我掉眼泪啊。 

          我宁愿你骂我、你怨我、甚至恨我,都不要你继续为我伤心泪流。 

          「和、和也……?」 

          他是在跟自己讲话,跟自己讲话吗? 

          赤西仁茫然失了神,双眼怔怔瞧著,甚至连眨眼都忘了。 

          此刻的他,是在安慰自己吗? 

          这一天,他期盼了好久好久……,久到已经连想都不敢想了。 

          会不会,自己现在只是在梦中? 

          他怎麼可能看得见自己?如今看得见自己的,只有山下智久不是吗?如果他看得见自己,那自己这些日子在他身边转来绕去,他怎麼会毫没反应、默不作声? 

          他曾说过,要自己别靠他太近的啊。 

          难道现在的自己,还有作梦的能力?他是可以睡,但睡著了之后可能会有的梦境,却再也没有过。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仁别哭、别哭……」 

          面对著只是默默凝视自己却一句话都没有的赤西仁,龟梨和也好心疼,好心疼,疼到连最简单的呼吸都让他快死掉。 

          这样的痛处,他肯定比自己承受地更多、更久啊。 

          「和也……」 

          他的手心,还是如记忆中的那样温暖啊。赤西仁乱糟糟的心情在这双手的抚触下终於渐渐理出了头绪。 

          不是作梦!他不是在作梦,他的存在,还有另一个人知晓! 

          和也他、真的能看得见自己! 

          一思及此,赤西仁直觉松手想退后。 

          这样子做是不对的,他应该跟他保持距离的。 

          「不要走!」 

          龟梨和也一感觉到赤西仁有退缩的动作,原本还专注著擦拭眼泪的双手在下一秒改为圈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窝到他怀里。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再丢下我……」 

          龟梨和也埋在赤西仁胸口无预警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72楼2008-03-04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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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的无依、那样的无助,像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望著脚下被斜斜拉开越细越长的身影,害怕自己终被吞灭於即将到来的黑暗中。 

            赤西仁愣住了。 

            他刚刚说的是、是什麼? 

            他要自己,不要走? 

            他没听错,没听错吧? 

            那肝肠寸断般的绝望哭号,让赤西仁整个人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以及更多的疼惜与不舍。

            他,不哭的。 

            印象中的龟梨和也,离「哭泣」两个字很远很远的;不论遇上多大的挫折或难关,他总是表现得像个坚强的勇士,从不让代表懦弱的泪水在他眼睛里稍做停驻。 

            可眼前的他,如今却哭地像是个三岁婴孩,赤西仁从没见过的模样。 

            但是——— 

            一想到现在两人身分的不同,赤西仁又犹豫了起来。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啊……」 

            抵著赤西仁胸口的龟梨和也不断摇头,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地只能重复这三个字。 

            刚才松开的手,再次环上了龟梨和也的背,牢牢实实的。 

            「不走,不走,我哪里都不走。」 

            看到这样脆弱到彷佛一碰就会碎的龟梨和也,教赤西仁怎麼能离开、能放手? 

            无暇顾及方才自己的情绪也是波涛汹涌,赤西仁将整个龟梨和也拉入自己的胸膛,一脸柔和的表情、低沉诱人的嗓音,轻声温柔地哄著哭到不能自己的人。 

            「你要我留我就留,留到你不想要我为止,好不好,嗯?」 

            赤西仁无限爱怜地拥紧了怀中的人。 

            龟梨和也仍旧没回应,他只是一昧地哭,不停地哭,泪眼汪汪两只手用力圈著赤西仁的脖子不肯放。 

            窗外的雨还是淅沥沥地下,嘈杂的风雨声闯入窗户未阖的房里,纠缠著龟梨和也的哭泣,让人闻之心碎。 

            「别哭了,好不好?再这样子下去大家都会被你吵起来的。」 

            一边轻哄一边看著窗户下的那一区地板开始泛映出水光,赤西仁想起身把窗户给关上。 

            「别走!」 

            龟梨和也的反应宛若惊弓之鸟,赤西仁任何一个小动作,都会换来他极大的惊恐,一双手揪得更紧。赤西仁一时重心不稳,后倒了下去,连带让黏挂在自己身上的龟梨和也跟著前倾,整个人趴上了他。 

            因被泪水浸淫而较平时显得更为深遂晶亮的眸子对上红肿的双眼,对於龟梨和也如此剧烈的反应,赤西仁俊朗的眉宇微微拢起。 

            「我没有要走,我只是想要去把窗户关起来……。你看地板都被雨打湿了。」 

            龟梨和也没回应,一张脸更是往赤西仁的胸口深埋,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伴著丝毫没减弱的哭声。 

            「是不是撞到哪里了?痛不痛?」 

            赤西仁以为龟梨和也是因为撞到了哪里才会痛到哭声止不住,伸出手,抚上龟梨和也光洁的额头、小小的脑杓、消瘦的臂膀、单薄的背脊……一路往下,力道不轻也不重、每个地方都认真仔细地揉捏不放过,直到左手手指感受到一道突起,透过薄薄的衣料,存在感十足的传来,强烈真实到让赤西仁无法忽视它。 

            像著了魔般,赤西仁的手指停在那道突起上,怎样都没法再移动。 

            如果当初自己的动作再快一点就好了,只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好一会儿后,修长的指头终於又动了起来,沿著那道突起的蜿蜒,从肩胛骨一直到快腰际,缓缓来回,手劲比之前更小心翼翼。 

            这样瘦弱的身体却被刻下这麼长的伤口,当时的和也一定很痛吧?赤西仁眼前突然浮现这阵子天天看的绯红色嚣张地张牙舞爪著。 

            赤西仁将全身原本还僵直紧绷的身体肌肉尽量放松,随意搁在龟梨和也纤细颈际的右手继续著之前的抚摸,左手则像有自由意识般,贴著龟梨和也背上的疤痕,以画圆的方式按摩著,极尽轻柔。 

            赤西仁边划边幻想希望自己的手指头有魔法,凡它们所经过之处,那些纠结如毒藤的疤痕就会消失、就会不见,龟梨和也的背依旧如记忆中那样光滑、那样白皙、那样无瑕。 

            稍微转动一下头颅的姿势,赤西仁正好瞥见因环住自己的脖子而贴在脸颊旁的龟梨和也左手腕内侧,紫红的两条横络。比起背上那一道,不论面积或颜色,虽然只是小巫见大巫,但对他而言,通通都一样刺眼,只要是对龟梨和也造成伤害的痕迹,他都想要把它们除去、消灭。 
            


            73楼2008-03-04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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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在认为龟梨和也看不见自己的情况下,赤西仁放任自己的心意,想让他知道的也说,不想让他知道的也说了;也不晓得他是从什麼时候开始看得见自己、为什麼看得见自己的,那些话真不知道被他听到了多少。 

              一想到这里,赤西仁的脸更红了。 

              唇畔扬起淡淡的微笑,龟梨和也侧贴著的脸在赤西仁看不到的角度,流露出久违的促狭调皮表情,可爱得像只被后天驯服却又带著天生狡猾的小狐狸。 

              因为龟梨和也知道他又听错了。真是个容易听错话、会错意的人,从他认识他开始就是这样子。 

              或许,这也是他心性单纯的另一项证明吧。这个脑容量似乎有点不够用,所以永远只靠直线思维行为处世的单细胞生物。 

              「好漂亮……」 

              龟梨和也低声呢喃,左手缓缓覆上了赤西仁因为不知该放在哪里而选择紧贴在他自己身侧地板上的右手,食指轻轻勾起他修长的手指头,一指轮过一指,一根跳过一根,状似散漫般地把玩了起来。 

              就是这宽大又厚实的优雅修长双手啊。赤西仁就是用这双手把全世界他所能得的美好事物全送到自己面前,任自己挑选,予取予求。包括他自己。 

              「……」 

              赤西仁丝毫不敢动,放松的身体瞬间又变地僵硬。不久前才希望时间能永远停驻,不过现在赤西仁后悔了,他巴不得时间像子弹列车一样「咻咻」流逝。 

              「再让我任性一次好不好……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我不需要守护灵……」 

              一个委屈又坚定的声音蓦地响起。 

              「因为我已经有人守护了……」 

              「我也会守护他……像他守护我一样。」 

              「把守护灵的身分卸下,我只要一个单单纯纯、完完整整的赤西仁……会宠我、会疼我、会跟我拌嘴、也会跟我吵架……」

              「龟梨和也谁都不要,除了赤西仁,龟梨和也谁都不想要。」 

              「因为赤西仁,是龟梨和也的专属……龟梨和也这里的位置,只留给那个叫做赤西仁的人,不是什麼守护灵。」 

              龟梨和也勾玩的左手拉起赤西仁的右手,夹贴在自己左胸口与赤西仁的胸腹间,两只手又搭回他的颈项,神情无辜地眨了眨哭肿成核桃大的眼睛,雾气蒙蒙地盯著他看,漾开一个甜甜的笑脸。 

              「不能重来,就别重来了……不要紧!」 

              「之前没给你的,我会自己回去把它们通通补完整。」 

              「因为我们,从好久好久以前就开始了。你对我的好,你给我的爱,把我这里塞地满满的。如果重头来,对你不公平,因为我都还没给过你什麼。」 

              羞涩的神态浮现,龟梨和也感觉到有点发窘的不自在,可是这次他不躲了,不能再躲了。

              「对不起,让你等那麼久……」 

              「……」 

              赤西仁震惊到完全说不出任何话,耳朵裏嗡嗡作响,早已经糊成一团的思绪变得更纠结绵密了。 

              「哈啾!」 

              突兀的喷嚏声打破这静谧又温暖的气氛,也让赤西仁糊到不能再糊的脑子瞬间像被淋上水泥一样终於又成型坚硬。 

              赤西仁急忙拉过被龟梨和也丢在地板上的那件黑色夹克,把它盖在他的背上。 

              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冰冰凉凉的,赤西仁把夹克平铺到最大,再往下裹,连带把龟梨和也环在自己颈子上的双手都拉下纳入,包个仔细,严严实实的。 

              「和、和、」 

              赤西仁不知道现在该说什麼,能说什麼,嘴唇簌簌颤抖著,连简单的名字音节都无法发完整。 

              龟梨和也探出刚刚才被赤西仁包入夹克中的半个身体,两只手改而捧住他的脸,凝视的眼神柔和到像潭深不见底的悠悠泉水,看地赤西仁心里一跳一跳的,觉得自己快被吸进去了。

              时间到底有没有在走动啊? 

              「别、别那、那样看我!」 

              想来心酸,但是赤西仁已经逐渐去习惯没有人看得见自己的日子了,现在重被注视、而且还是被自己最喜欢的人,用自己从没见过的表情跟眼神,赤西仁觉得全身燥热了起来,简直像著火。 

              「你不喜欢我看?」 

              龟梨和也还是弯著笑,手指头轻轻地在赤西仁脸庞上摩挲。 

              「不、不是、只是、只是不、不习惯!」 

              赤西仁不会不知道现在自己体内这样的骚动代表什麼,但是,不行的啊。 
              


              75楼2008-03-04 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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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想要,我想要你。」 

                想起刚刚赤西仁误会的话,龟梨和也笑容缓缓加大、加深,身体更往上提蹭,让自己的眼与赤西仁的保持平视,长长的睫毛随著眼睛的一眨一眨像蝴蝶拍翅般灵灵闪动。 

                「啊?」

                赤西仁彷佛像被电击了一般脸色大变,目光有些不稳,一直以来紧守的那道不能跨越的界限,赤西仁觉得自己渐渐把持不住。猛然把头扭向一边,激荡的目光瞬间因强压的隐忍而显地痛苦忧郁。

                「仁……」 

                赤西仁双手被龟梨和也给拉到自己的腰背后。 

                「仁……」 

                赤西仁的脸被龟梨和也给挪正与他自己的对视。 

                「仁……」 

                赤西仁的唇被龟梨和也给轻舔了一下。 

                「仁……」 

                再一下。 

                「仁……」 

                第三下。 

                「仁……」 

                「吼———你在诱惑我?」 

                惊呼一声,赤西仁终於开窍了。 

                「你发现了吗?」 

                龟梨和也晏晏地笑了起来。 

                「你觉得这样子很好玩吗?」 

                恍然大悟后的赤西仁表情万分尴尬别扭,语气却是隐藏不住的奔腾激动,大口大口喘息。

                「不好玩。可是我想你会喜欢。」 

                龟梨和也两片唇全贴上了,紧密到连一丝空隙都没有,轻如蚊蚋般说出的每个字通通进到赤西仁的口中,喷出的气息也全渗入赤西仁的体内,让赤西仁再也无力自持。

                「你这只狡猾的乌龟!」 

                一个奋力的翻身,赤西仁转而将原本趴卧在自己身上的龟梨和也置於身下。 

                「就只会欺负人!」 

                严厉的目光,咬牙切齿般的狰狞表情,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倒是变得沙哑粗重的气息透露出此刻的赤西仁强作镇定。 

                「不会了。」

                视线由上往下变成下往上,龟梨和也主动地勾住赤西仁的脖子往自己拉。

                「我舍不得欺负疼爱我疼爱成这样的人。那样的不惜福,跟挑食一样,都会被天打雷劈的。」

                「要劈一起劈!」 

                像在证明自己说的话,赤西仁收紧自己的双臂。 

                「因为我也舍不得你一个人受罪!」 

                「咯咯咯。」 

                龟梨和也被这样的话给逗笑了出声,顺势把赤西仁搂地更紧。 

                「这样子,真的没关系吗?」 

                突然,赤西仁神色一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直直地盯著龟梨和也认真询问。 

                「没关系,你是我的,我喜欢就好。」

                知道赤西仁意有所指的是什麼,一股哀伤之情漫上了心头,让龟梨和也又开始有想哭的冲动。 

                「告诉我,你寂寞吗?」 

                痛楚的眼神,艰涩的呼吸,龟梨和也怯怯地问到。 

                「唔……」 

                龟梨和也摒住呼吸,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等待赤西仁的回答。可赤西仁只是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状声词,让他又紧张害怕了起来。 

                「现在开始,不会了,因为,这样的我还有你肯要,我一点都不寂寞。」 

                赤西仁狠狠堵住他的嘴。


                76楼2008-03-04 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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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3 23:5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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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床了,和也,怎麼这时间还在睡呢?都快中午了哟。」

                  睡梦间,龟梨和也感觉被人摇晃著。

                  「我想睡觉。」 

                  龟梨的声音懒洋洋的,浓重的睡意让此刻的他不想要谁打扰;可摸著自己头发的手既缓慢又轻柔,他又不希望他停止。 

                  「不要停。」 

                  睡地迷迷糊糊的龟梨和也补充道。稍微调整了一下睡地僵硬的身体姿势,直觉想往某个地方钻。 

                  「怎麼了?身体又不舒服了吗?我看看。」 

                  声音的主人手掌从头发轻轻下移覆盖上龟梨和也的额头。 

                  「咦?」

                  睡梦中的龟梨和也像发现了什麼,整个人惊跳起来。

                  「仁?」

                  「仁?你又作梦了?」

                  龟梨妈妈摸完他的额头后又摸摸他的脸颊。

                  「还好,没发烧。昨天半夜雨不小,妈妈去超市买东西回来看桌上的早餐还好好的放在那边没人动过,以为你又怎麼了。」

                  龟梨妈妈沿著床缘坐下来,满脸担忧地看著自己的儿子。

                  「哎呀、你眼睛怎麼那麼肿?妈妈去拿冰毛巾来。」

                  难怪昨半夜隐隐约约听到好像哭泣的声音。本以为是哪只从公寓外头跑进来的野猫在门外走廊叫,还想说音量能这麼大的猫真希奇,现在可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真的是打击很大啊。赤西那孩子都已经过世两个多月了,至今他还是放不下、还是不断地梦到他吗? 

                  龟梨妈妈边走边叹气。 

                  龟梨和也面无表情,默不作声,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摇摇晃晃,头晕晕的,眼中的世界彷佛又开始旋转。

                  胸口微微发闷,甚至连背上的伤口都痛了起来。龟梨和也用力深吸了一大口气,企图让自己浑沌的脑袋可以清醒。

                  他走了?

                  他竟然走了?

                  什麼都没说,一声不响地走了?

                  为什麼?为什麼?事情怎麼会这样子? 

                  他怎麼会如此对自己?他明明就亲口答应了,除非自己开口说不要他,不然他绝对不会离开的啊。

                  而自己是怎样都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来的,他想要他留,永永远远的留下。

                  他明明就知道自己这般心意的啊。 

                  难道自己昨夜说了什麼让他误会的话? 

                  不可能、不可能,他是有说了「不要」,但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啊。

                  脸,瞬间刷红。 

                  好烂!真的好烂!这到底是什麼样的剧情?怎麼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哪个人来告诉他一声,现在的他是在梦境里还是现实中?

                  牙齿使劲地咬了紧抿著的唇———会痛!

                  那就不是梦了?

                  换句话说,他真的离开了?而自己竟然完全没发现?

                  龟梨和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

                  难道,这次又做错了? 

                  他不该出声,不该开口,不该让他知道自己看得见他? 

                  或许,他真不该这麼冲动的。在听到赤西跟那个陌生小男孩的对话,就烦躁忧虑地将这个无人知晓的秘密曝了光。 

                  如果他继续假装下去,现在的仁,一定还在这个屋子里的。 

                  为什麼自己要打破这条界线啊? 

                  早知道跨越这条界线后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他宁愿永远都不说。 

                  「和也?和也?」

                  拿著泡过冰水的毛巾进来的龟梨妈妈看到自己的儿子两眼无神、双颊绯红,彷佛灵魂出窍般呆坐在床上的模样,忧心地叫唤。 

                  「妈,让我再睡一下,我好累。」 

                  龟梨和也身体重重往床上倒了回去,翻过身,拉上毯子,从头盖到尾。

                  「和也……」 

                  龟梨妈妈以为他是因为梦到赤西而又开始情绪低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麼安慰他。

                  「把冰毛巾捂上,不然眼睛会痛的。妈妈把早餐拿进来,要睡的话,先把早餐吃了好不好?」 

                  埋在毯子里的头颅摇一摇,没出声。 

                  龟梨妈妈为这般反应的儿子感到十分地心疼。自从赤西过世后,他就常常是一付郁郁寡欢、若有所思的表情;当父母的好几次试著想开导,毕竟人生漫漫几十年,身边的人聚聚散散、来来去去,有些事情如果不学会放下,不学著看开,日子是没办法继续过下去的。 

                  可这孩子的心思太纤细又太缜密,想说的话往往在看到他在不自觉间所流露出来的压抑表情时又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77楼2008-03-04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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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又在忍啊。 

                    在人面前忍,连在自己最亲的家人面前也忍。佯装坚强地让人觉得残忍,感到心疼。 

                    如果真跟他挑明著说「人死不能复生,看开点。」之类的话,无啻只是在伤口上洒盐。 

                    他们相信自己的儿子也懂这道理,可既然是伤,要愈合的话就需要时间。想要靠简短的三言两语就把一切带过,雨过天晴,未免太践踏、污蔑这两个人的情谊。 

                    连自己当长辈的都为赤西难过心疼、舍不得了,更何况是跟他朝夕相处好些年的和也?赤西那孩子对他的意义跟重要,不是当事人,真的很难体会。 

                    他们当父母的唯一可以做的,只能给他充裕的时间、在他身边陪他等他,等这伤口复原的那一天到来。 

                    只是,有谁可以来告诉他们,那一天究竟是哪一天? 

                    这样漫无边际的心理煎熬与精神折磨,到底要持续到什麼时候? 

                    举凡全天下的父母亲,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快快乐乐的?

                    可自家的和也呢? 

                    先是因为先天性的食道狭窄,从出生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这孩子将会比别人家的小孩难养难带。

                    好不容易拉拔到长大,又糊里糊涂地被下球衣、卸下球套,给推进了那个花花绿绿的演艺圈;当别人家的小孩还在为了假日不要去补习而跟父母耍脾气、闹情绪的时候,他却得一大清早就背包背著,自己一个人搭车、转车去都中心的事务所劈筋、拉腿、前翻、后翻地练体操、学舞步。 

                    再然后,「龟梨家的和也」变成一个公共财,连行为举止都要符合大众的期待与要求;好不容易努力得到回报,挟著众人钦羡的目光终於能够出道了,竟然会差一点死在舞台上,虽然最后幸运地存活了下来,却为了另外一个不幸过世的人变成如今这模样…… 

                    当初这个自己没反对、甚至连意见都没表示过的决定,究竟是爱?还是害? 

                    它影响、左右、占据了这孩子目前为止一半的生命内容,究竟是甜比苦多,还是苦比甜多?

                    平安?顺利?快乐? 

                    家中其他的人或许对这一切感受没那麼深,但对现在天天跟和也在家里的龟梨妈妈而言,这三个看似平凡简单的愿望要实现真的好难、好难。龟梨妈妈觉得自己当母亲当地很失格。

                    手上的冰毛巾随著身体的温度逐渐变地温热,龟梨妈妈咽下所有到了嘴边的话语,默默地退出房间。 

                    整个人埋在毯子内的龟梨和也此刻觉得好想哭,因为没有人来告诉他现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也没有人来跟他说明解释,给他一个能够心安的理由,更没有人来哄他,要他别胡思乱想,安慰他不要哭。 

                    昨夜灌注在自己身上的温柔缱绻,越去意识就越鲜明,现在全变成了一把一把的利刃,无情地在自己的心口上又刨又刮、又钻又刻。 

                    好痛,实在好痛。 

                    他以为,他接收到了,接收到自己对他的心意了。 

                    没想到,还是不行。 

                    仁不信我……仁他已经不信我…… 

                    真是报应啊。 

                    一丝悲凉流过心底,寂寞的感觉缓缓扩大,想忽略胸口隐约传来的抽痛却不得要领,龟梨和也再也忍不住,躲在棉被里失声哭了出来。


                    78楼2008-03-04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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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好喔?怎麼那麼久?」 

                      赤西仁整个人凭靠在木板作成的简易布景,双手在胸前交叉,百无聊赖地看著一群自己认识的工作人员拿著各式各样大小道具、衣服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 

                      「别把你自己当作是不小心逛进来的路人!这工作你以前也做过,会耗多少时间你又不是不知道。」 

                      藉著道具球不小心从手中滚落,山下智久靠到赤西仁的身边,趁弯腰捡球之际小声说道。

                      今天的工作是每个月都固定的杂志摄影取材,因为一次要拍五本杂志的内页,所以山下智久起了一大早;没想到才来到摄影棚不久,自己就看到赤西仁也出现在这里,意外之余,还有著欢喜。 

                      以及一丝丝无法遏止的怒气。 

                      「可是我有事要告诉你嘛!」 

                      赤西仁一脸喜孜孜,神清气爽,精神奕奕的,像刚刚被谁通知中了什麼不得了的大奖。

                      「那就说啊。」 

                      大概又是发生了什麼事情要来找自己帮忙的吧。这个人,老是这种时候才会想到还有自己的存在。 

                      这段时间不用猜也知道他都窝在哪里了,只有那个地方,才会让他连分个五分钟来看看自己都不行。 

                      山下智久突然觉得自己这朋友当地真可悲,真廉价。简直就是救急用的。

                      「哎呀、这种事情我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下说啦!」

                      像想到什麼,赤西仁傻憨憨地笑了,整个人扭扭捏捏了起来。

                      「神经病!」

                      山下智久赏他一记大白眼。 

                      「我来找你,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从睁眼醒来就一直沉溺在自己的乐陶陶之中的赤西仁终於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要高兴什麼?不高兴什麼?难道你要我对著大家喊说,『哎呀、今天赤西也来了喔,在这里,就站在这里,你们有没有看到?』,我不被当成疯子才怪。」 

                      重新回到镜头前的山下智久带著优雅自信的微笑,一边对著镜头摆出他们要求的潇洒姿势与迷人表情,一边咬著牙压低音量跟跺来自己身旁的赤西仁对话。 

                      「……」 

                      赤西仁无语。 

                      山下智久也不再理他,专注著眼前的拍摄工作,一句话都不说。 

                      「可是我们好像已经半个月不见了耶。」 

                      良久,赤西仁又想起了什麼。 

                      「那又怎样?」 

                      你也知道你已经跑去他那边半个月了吗?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我今天来找你……」 

                      高兴也不告诉你! 

                      「我是真的有事情要跟你说耶……」 

                      拍摄又告一段落,山下智久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拿著另一套衣服到一旁的更衣室更换,没想到赤西仁也跟进来。 

                      「反正你是个见色忘友的人,有龟梨的时候就把其他人通通当透明。半个月,你也知道我们半个月不见了吗?你知不知道这半个月我有多替你担心?担心你这个爱吃鬼肚子饿了却没人知道要餵你吃东西,担心你这个没人看得到的可怜鬼寂寞了也没人可以陪你聊天,担心把那什麼鬼戒指留给我的你莫名其妙就魂飞魄散,连个影都找不到,然后我还会以为你很好,以为你在龟梨那边!我要换衣服,出去!」 

                      山下智久用力把赤西仁给推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上门。 

                      「你换衣服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 

                      赤西仁嘟著嘴,沿著门板蹲坐了下来。 

                      「呐,告诉你喔,和也看得到我耶。」 

                      赤西仁蹲坐在地板上,一想起昨夜,嘴角不禁又上扬了好几分。很幸福的表情。 

                      「啊?」 

                      换装换到一半的山下智久顾不得此刻的自己衣装不整,「砰」地一声又把门打开,手一捞便把蹲坐在门旁边的赤西仁用力抓了进去。 

                      「你说什麼?」 

                      山下智久一脸惊讶。 

                      「我说,和也跟你一样,也看得到我耶。衣服穿好啦。」 

                      赤西仁带著笑,边说边把山下智久穿到一半还卡在脖子上的衣服拉下来。 

                      「什麼?」 

                      任赤西仁把自己的衣服拉好的山下智久不小的眼睛睁地更大了。 

                      「真的。我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 

                      「然后呢?你又被赶出来了?」 

                      所以现在才又来找我?两年前那件事情,山下智久不是不知道。他还记得赤西仁那时候向他诉说时受伤的神情,心碎的声音,还有那双隐隐闪著泪珠的眼睛。 
                      


                      79楼2008-03-04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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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赤西仁仍旧噙著笑,摇摇头。 

                        「不然呢?喔,快好了。」 

                        听到门外传来工作人员的催促声,山下智久忙不迭高声回应。 

                        「你想知道啊?嘿嘿、耳朵靠过来。」 

                        赤西仁靠在山下智久耳边碎碎私语,一付神秘。 

                        「赤西仁,你-!」 

                        山下智久猛地推开他,脸红大叫。幸好嘴巴被赤西仁手快捂住,不然整个摄影棚全听见了山下智久的叫声。 

                        「小声点啦,你要全部的人都听见吗?」 

                        「你怎麼可以那样做?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子其实对你对他都不好?」 

                        用力扯下紧捂住自己口鼻的手,山下智久大口吸了一口气。 

                        「因为、因为、……和也他哭了……然后、我就、我就、什麼都不能思考了……」 

                        「那你哭的时候呢?你为他哭的时候呢?我怎麼就从来没见过他来为你做过什麼?」 

                        「……」 

                        「你真的是、吼———笨死了!」 

                        山下智久气到一时之间找不出其他可以完整表达自己愤怒的词句来。 

                        每次跟那个人扯在一起,吃亏受伤的永远都是你啊,怎麼你一直都学不会教训? 

                        「智久……」 

                        赤西仁表情很是疑惑不解。 

                        他只是开心,只是高兴,只是想来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分享自己的喜悦而已啊,为什麼他要用这种口气对自己? 

                        「你-」 

                        看到那样的表情,山下智久就知道他还是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 

                        「山下先生,还没好吗?是不是衣服哪里有问题?」 

                        偏偏更衣室门外工作人员突然敲门询问,打断山下智久正想要说出口的话。 

                        「喔,好了,好了。」 

                        山下智久连忙将门打开走出来,推起一脸歉意的微笑,两手还故意在自己的裤腰上拉拉整整。 

                        「不好意思,最近好像变胖了,裤子腰围部分有点紧……」 

                        「哎呀,真是的,都是我们的错,没注意到这地方;山下先生不是变胖了,是练壮了啦,我们都在猜山下先生是找哪位健身教练的,把身体线条练地很漂亮呢。」 

                        这个新来的工作人员长地瘦瘦小小的,顶著一头像鸟窝般、未经设计过的凌乱发型,身上的衣裤也平凡无奇,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迸出崇拜的光彩,真诚地让人找不到一丁点儿客套谄媚。 

                        「谢谢。」 

                        不过山下智久对这样的眼光敬谢不敏。活像要把人给吞了似的。偏偏不管工作上、私底下这种眼光多如麻,有时候山下智久也很佩服自己,真不知道自己都怎麼忍过来的。

                        「啊,我忘了系上皮带了,麻烦再等我一下!」 

                        山下智久藉口又把自己关回更衣室。 

                        「你是不是真的非要把自己绑在他身边一辈子?」 

                        山下智久几乎快跳脚。 

                        「如果可以的话……」 

                        「你真是够了,你对他没有责任的啊,你知不知道?」 

                        「可是-」 

                        「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他只是在骗你,在可怜你,在替自己对你所做过的事情找解套?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相信他是真心对你?」 

                        「你不要那样说和也!」 

                        「为什麼不行?他把你害死了,他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害死了呀,如果他还有良知,就该知道他有多对不起你!」 

                        「你说过会跟他好好相处的……」 

                        「我后悔了不行吗?反正他有你这个守护灵在身边,反正你会保护他,哪还需要我?」

                        「我……可能、要去轮回了……」 

                        赤西仁语气转为落寞。 

                        「什麼?」 

                        「不好意思、山下先生,需要帮忙吗?」 

                        门外那个工作人员看来没走,一直在等山下智久出来。 

                        「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唉、不行,我要回去了,我已经出来很久了。」 

                        不晓得和也醒来了没?不晓得醒来后的和也看不到自己会有什麼反应。 

                        「不要说地好像那里是你的家一样!你在他那边半个月,现在只是要你分给我半天的时间都不行吗?」 

                        山下智久怒瞪。 

                        「也不是不行,可是我要出来的时候和也还在睡,所以我没跟和也说我要去哪里,我怕他会担心……」 

                        「那就让他担心啊,你为他做了那麼多,让他替你担心个半天算什麼?如果他会替你担心,那你不正好可以高兴?」

                        「这个———」 

                        「你要是敢就这样给我离开的话试试看,以后别来找我!」 

                        撂下这句话,山下智久门开了就出去。 

                        「喂、不要这样子啦。」 

                        不像山下智久需要开门,赤西仁直接穿越了门板就从更衣室出来,跟在山下智久旁边。

                        「可是你在工作嘛。不然,等你工作忙完,你来找我好了,我在哪里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要。」 

                        谁要去他家? 

                        「智久———」 

                        赤西仁此刻觉得好为难。他不想又因为和也的事情而跟山下智久有任何的不愉快,可是,他又想赶快回去和也的身边。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那小男孩真的不改变心意的话,那麼他留在这里的时间,就只剩下一个月了。 

                        「不要叫我!」 

                        山下智久边向等候自己换装的工作人员鞠躬道歉,边用冷冷的眼光跟语调投向赤西仁。 

                        「……」 

                        赤西仁真的不再出声。 

                        「对不起,智久!」 

                        牙一咬,赤西仁刻意忽略掉山下智久那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从他面前消失。 

                        消失那瞬间,赤西仁彷佛听见了山下智久愤怒至极的叫喊。 

                        「仁———」


                        80楼2008-03-04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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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来了。」 

                          没看到人。 

                          「和也?」 

                          赤西仁把屋子里里外外巡了一圈。结果只看到龟梨妈妈在阳台打著棉被,兰在客厅追著一颗玩具球汪汪汪地到处跑,赤西仁遍找不到人,又回来和也的房间。 

                          「奇怪,人呢?」 

                          突然赤西仁注意到床上的毯子微微隆起。 

                          原来在床上。 

                          赤西仁轻手轻脚的来到龟梨和也床边,床上的人整个埋在毯子里,看不到脸。 

                          「都快中午了还在睡啊?」 

                          赤西仁微笑,直接在他床边坐下。 

                          「早餐吃了没?你这样子睡法会把自己闷死的喔。」 

                          赤西仁笑著轻轻地拉下包地密不透风的毯子,却没想到最先露出来的,是一双水雾氤氲的眼。 

                          「怎麼了?」 

                          赤西仁大惊。 

                          「……不用你管。」 

                          不轻不重的语调,带著浓浓的疲累。龟梨和也抢回被赤西仁抓住一角的毛毯,背过身去。

                          「为什麼哭?」 

                          赤西仁用力把龟梨和也的身体转过来,可是龟梨和也仍旧把自己包地紧密密的。

                          「没有。」

                          「你有!」 

                          「没有。」

                          「和也!」

                          龟梨和也整个人从床上被拉起来,赤西仁大手扶著他的脸,要他正视自己。

                          「到底发生了什麼事情?为什麼又哭了?」

                          「我没有……」

                          别过脸,闷闷的声音逸过。

                          赤西仁终於一把把他拉入怀裏。

                          「你不要这样。有什麼话尽管说出来,我知道你从来就没有向谁坦白倾诉过。不要再强颜欢笑、不要再假装若无其事,你这样我每次看了都好难过……」

                          龟梨和也不回应。倒是那双从昨夜就被泪水泡到现在的眼睛肿得不像话,既沉重又酸疼,龟梨和也几乎睁不开,眼皮轻轻颤啊颤的。

                          「把眼睛闭起来。」

                          这是赤西仁第一次对龟梨和也用命令句。

                          龟梨和也倒也配合,微微仰高了脸,顺从地把重如千斤的眼皮阖上。

                          赤西仁把龟梨和也从自己身上拉出一点距离,一手绕过肩膀托著他的头,另一手则在他的眼睛周围用无名指腹以按压方式轻轻按摩著。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会那麼爱哭。」

                          赤西仁一边按摩一边促狭笑说著。

                          「我很想你……」

                          声音乾乾哑哑的,从龟梨和也至今滴水未进的喉咙说出来的每字每句都显得慵懒无力。

                          赤西仁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漏跳了好几拍般乱了节奏,连按摩的手指都停了下来。

                          「你怎麼了?」 

                          难道自己就是他掉泪的元凶?真是该死啊,他怎麼忘了昨夜的和也口口声声要自己别走的话?他怎麼会以为自己才离开几小时不打紧?,他怎麼可以再让和也哭泣?

                          「我是不是很迟钝?」 

                          就著闭眼的姿势,龟梨和也闷闷地发问。

                          自己对赤西仁的依赖和赤西仁对自己的重要,竟然到现在才知道有多深,有多浓,这样的自己不是迟钝是什麼?

                          「怎麼会呢?在我心中,不是,在所有人的心中,你一直都是最聪明的。」

                          虽然龟梨和也此刻闭著眼睛看不到,但赤西仁还是一付很认真很认真的表情回答。

                          比起自己的笨手笨脚,丢东落西;学习力一流,反应力出众,总是能举一反三、见微知著,思绪永远清晰畅通的龟梨和也在他的眼里简直是天才,一点都沾不上「迟钝」两个字。

                          「早上醒来没看见你,我就开始想你、一直想你……想你究竟去哪里了、想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想到不知道怎麼办才好……。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乞怜般的探问,龟梨和也拉开赤西仁覆在自己脸上的手,奋力张开酸涩的眼睛;望著赤西仁的视线,开始又无法抑制地糢糊了起来。 

                          因为,他也想到他昨夜听到的,他再一个月,就会离开…… 

                          「……当然会啊。」 

                          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而已,赤西仁马上爽朗肯定地回答。 

                          「你骗人!」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反驳。 

                          「我从没骗过人。也许哪一天我真的会骗人,但是我最不可能骗的人就是你。我刚刚只是去找智久而已,没去哪里,真的。」 

                          那你呢?和也?你会不会骗我?你是不是真如同智久说的,只是在可怜我?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对我的依赖让我有了想要跟天命对抗的勇气跟决心? 

                          「你说的。」 

                          「对,我说的。」 

                          可是,我信你,从遇见你的那一秒开始就决定会永永远远的信你了。就算是欺骗也好,就算是可怜也罢,至少,你还愿意对我花心思跟力气骗我、可怜我;至少,你还认为我有被你欺骗和可怜的价值。

                          体验过挂念的感觉,就无法再潇洒地说放下即放下;尝过拥有的滋味,就不会轻易地说放手就放手。

                          心底默默做了决定。就算看清楚没未来,没结果,赤西仁知道自己还是会选择这样的路走。

                          情感的勒索,是会上瘾的。不管是主动的人还是被动的人,只要心甘情愿,都会深陷其中,终至无法自拔。

                          「……我好累。」

                          身累,心也累。悬著一颗心七上八下、害怕等不到人的旁徨无依,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那你累吗,仁?宛如没尽头般的那两年等待,你累不累? 

                          「那就再睡一会儿,睡到你不累了为止。别皱眉头,这样不好看。」 

                          赤西仁把龟梨和也紧皱的双眉轻轻揉开。 

                          难以形容的暖意流遍全身,龟梨和也觉得这一刻就算用尽了他一生所有的幸福去换都值得。

                          「那你呢?」 

                          在我闭上眼睛失去意识之后,你会不会又一声不响地消失不见、去找谁? 

                          「我?我陪你。」 

                          我把我的所有,都给你。 

                          人是,心是,时间也是。虽然我不知道它还剩多久。

                          「你对我真好。」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麼对你不好啊。」 

                          宠溺地揉揉龟梨和也又渐渐长长的黑发,赤西仁无预警地吻上他的唇。 

                          「仁?」 

                          龟梨和也一时反应不过来。 

                          「趁你还没把我推开前,我得亲个够本!」 

                          赤西仁的痞态似乎复萌了,笑得非常灿烂。 

                          「因为,我不知道你推开我之后,会去亲谁……」 

                          满心的柔情眷恋,悉数尽於这一吻。良久,良久。


                          81楼2008-03-04 1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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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来做什麼?」 

                            就著被龟梨和也环抱的姿势,原本还坐在床上面带微笑轻抚著他的背的赤西仁突然脸色一敛,恶狠狠地怒视向窗外。 

                            「嘿、你最近可是越来越敏锐了。」 

                            一个宛若体操选手比赛到最后宣告所有动作终要结束的翻身跳跃,小男孩突然在房间内现身,姿势沉稳漂亮地站立在地板上,脸上扬起的笑容皮皮的,含有一点点挑衅跟自傲的意味。 

                            「被你训练的。」 

                            赤西仁皮笑肉不笑地瞪著他。 

                            自从上一次小男孩被赤西仁拒绝之后就越来越常来,有时是白天,有时候是黑夜,好像都随他高兴,从不挑时间,唯一会挑的,就是都挑在他身边有龟梨和也的时候。这次龟梨和也似乎看不到他了,经常小男孩故意夹在他跟赤西仁互动时就挤在龟梨和也身边跟著长篇大论,龟梨和也还是完全没反应;倒是赤西仁,在龟梨和也面前明明对小男孩内容千篇一律的疲劳轰炸厌烦至极,仍得强压住怒火与不耐,维持著若无其事的表情。 

                            「今天比较早喔。我这次没有等很久耶。」 

                            小男孩指的是赤西仁处心积虑让龟梨和也睡著的事。 

                            赤西仁不喜欢小男孩专选在龟梨和也清醒时出现,因为清醒时的龟梨和也黏他黏地紧,他不要让他感受到从自己身上发出的任何负面情绪,在发现小男孩来的时候。如果是白天还好,白天时间的龟梨和也「活动领域」被龟梨妈妈限制在客厅,龟梨妈妈做完家事后就会来陪他,有时候看他精神好,也会问他要不要去附近走走逛逛,免得在家闷坏了;这时候赤西仁就可以藉口不跟,说自己留在家里等他回来就好了。但如果是晚上,全家人晚餐结束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后,龟梨和也就会回房间,那个时候,他是怎麼都没办法支开他的。 

                            总不能要他出去吧?这可是他的房间啊。 

                            所以只要一感觉到小男孩似乎出现了,他就开始用各种方法哄龟梨和也睡觉。 

                            好啦,赤西仁也知道这是很笨的方法,反正他本来就不聪明嘛。 

                            「你真的很故意!」 

                            咬牙切齿,赤西仁幻想如果自己是只野兽,想生吞活剥的第一个一定是他。 

                            每次小男孩出现,就会「好心提醒」赤西仁距离他轮回的时间还有几天又几天,随著天数的减少,赤西仁心底的恐惧就会无法克制地跟著扩大再扩大。他很怕,非常怕,一边承受著龟梨和也对他的日渐加深的依赖跟情意绵绵,一边接收小男孩如催魂般的时间倒数,他觉得自己几乎快撑不下去,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你再来几次、再说几次我都不可能离开他的。」 

                            下意识的把熟睡中却抱著自己的龟梨和也更加拉近,彷佛这样子就可以从他身上获得源源不绝的勇气。 

                            如果这是一场时间与耐力的持久拉钜赛,那他的后盾无疑就是龟梨和也,他的心里是自己,他的眼里是自己,他对自己再也无保留的真实情感支撑著自己要更勇敢,更坚强,不管如何,绝对不能轻言放弃。 

                            他不要让这一切成为只是泡沫般的虚浮曾经。他要延长,他要将他跟龟梨和也的这段好不容易又挽回、重新展开的情分延长到生命的终点,两人一起消失不再有感觉为止。

                            他不能再一次失去啊。 

                            如果这次又失去,就真的没了,什麼都没了。 

                            「都跟你说过了,千万别想跟天斗,会没好下场的。」 

                            「下场?能有什麼下场呢?拉我下地狱吗?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在他身边。」

                            「下地狱?你还不够格呢。别以为上天堂或下地狱是很容易的事情,也别把它们讲地那麼简单。你是不生不灭的灵,却偏偏对生命还有眷恋、还在执著,这样的你不去轮回怎麼行呢?不要把轮回想得那麼痛苦,我是真的在为你著想的。」

                            「为我著想的话,就请不要再为难我了,我拜托你,是你自己答应要让我当他的守护灵的,你不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赤西仁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唇间并出的字字句句彷佛都带著血,红艳艳又沸腾腾的滚烫鲜血。

                            「唉。」

                            小男孩看到这样的赤西仁,叹了一口气。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要!」
                            


                            84楼2008-03-04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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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3 23:4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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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6楼2008-03-04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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