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曾经生活在集中营中的人都还记得,有些人可以在棚屋中安慰别人,并拿出自己的最后一片面包。他们在数量上可能微乎其微,但是,他们提供了足够的证据证明,可以剥夺人的一切,但是,一件东西之外:人的最后的自由—在既定的环境中,选择自己的态度,选择自己的方式。
而且,选择总是存在的。每时每刻地,提供机会做出决定,一种将决定你服从或不服从那些将剥夺你的自我、你的内心自由的决定;决定你是否将成为环境的玩物、放弃自由和尊严面成为典型的囚徒。
从这一角度来看,集中营囚徒的精神反应远远超出了对于某种物质的、社会的环境的表达。尽管诸如睡眠不足、食物医乏和各种各样的精神紧张等环境可能表明囚徒将以某种形式作出反应,但是,最后的分析清楚地表明,囚徒成为什么样的人是一种内在的自我决定的结
果,而不仅仅是集中营影响的结果。因此,从根本上看,甚至在这样的环境中,任何人都能决定他将成为什么—在思想上和精神上。甚至在集中营中他也可能保持人的尊严。托斯绥夫斯基曾经说,“我所惧怕的只有一件事情:他的受难没有价值二”在我结识了集中营中的伟大受难者之后,这一话语经常进人我的脑海。他们在集中营的生活,他们的受难和死亡,证明了一个事实:不能失去最后的内心自由。可以说,他们的受难是有价值的;他们承担痛苦的方式是一种真正的内在成就。正是这一精神自由—它不能被剥夺—使得人的生命有意义、有目标。
一种积极的生活将赋予人们在创造性的工作中实现价值的机会。而一种消极的享乐生活将给他带来在体验美、艺术或自然等方面的满足。但是,在既没有创造也没有享受,只承认一种较高道德行为的可能性—即,在人对于他的存在、一种受到外在力量限制的存在的态度方面—的生活中,同样存在着目的:他不能享有一种创造性生活或享受性生活。但是,具有意义的不只是创造和享受。如果生活中确实存在着意义,那么, 这一意义也必然存在于痛苦之中。痛苦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甚至就像生和死一样。没有痛苦和死亡,人的生命就是不完整的。
人们接受命运及其他所带来的所有苦难的方式,以及他选择生活道路的方式,使他获得了足够的机会—甚至在最困难的环境中—向他的生活增添更深刻的意义。他可能保持勇敢、自尊和无私。或者,在激烈的自我保护,_争中,他可能忘记了人的尊严,并只是变成了动物。在这里,存在着或者利用或者放弃,一种困难形势可能赋予他的、赢得道德价值观的机会。并且,这决定了他的受难是否具有价值。
不要认为这些想法只存在于天堂而与真实生活无关。真实情况是,只有一些人能够达到这徉高的道德标准。在囚徒中,只有一些人保持了他们的全部内心自由,并获得了其痛苦赋子的价值,但是,甚至一个这样的例子就足以证明,人的内心力量可能使他超越外部命
运。这样的人并不仅仅存在于集中营中。在任何地方人们都面对着命运,面对着通过痛苦获得一些东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