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让人看来既平凡又和谐的正常校园打闹戏码进展的时间总是特别短暂,因为太过愉快了,所以显得时间过得比其他时候—课堂、大宅里、时不时乔装自己的无聊夜生活—都要快上许多,不知不觉中,午餐的欢乐聚会时间即将告终,在李秉宪的打岔提醒后众人才收拾了各自的东西进行对他们来说短暂的道别。
看著大家的背影,直到朋友们都走远后李灿熺才收起了人前灿烂纯真的笑容,表情冷冰冰的不发一语,拎起自己的背包就走,被遗落在后头的李秉宪也很自觉的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
和往常无异,人后的他们维持著紧密又疏远的距离,偶尔的谈天都是做给那些不知情的人看的,李灿熺和李秉宪其实没有共同的语言、没有交流。
走在前往下堂课的教室路上,蝉鸣依旧,只是午后的阳光似乎小的不少,微风徐徐,不在是热气缠身,发丝飘扬的过程中透著不少凉意。
不远处能看到教室的编码,除了走入教室与从门口经过的那些不认识的学生们外,另外有两名长发飘逸的少女正站在入口旁,都是没见过的生面孔,那间教室上午的时间并没有其他班级使用,看来似乎在等什麼人来著。
一个女孩正焦躁不安的搓著手指,另一个女孩则是微笑的拍拍她不知道在说些什麼,只见原本紧张的少女对另一名少女露出笑容,不少从教室门口进出的人们都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才走。
本来,李灿熺和李秉宪也会像那些人一样的,不过那位明显害羞又紧张到口吃的女孩却开口叫住了他们:「等、等等……灿熺同学……」
正确的来讲是只叫住了李灿熺一人,不过李秉宪也跟著停下脚步好奇的看著女孩,当然,更多的是警戒。
「嗯,有是吗?」摆出惯性的微笑,李灿熺礼貌又带点不著痕迹的冷漠回应。
「那……那个,我我我、灿熺、灿熺同学,我喜……喜欢你很久了!」彷佛用尽打出生来所有的勇气,红著张小脸,女孩白皙精致的面容看来比苹果更加诱人,不过大概是太紧张的关系,说著说著那双圆润晶亮的漂亮眼睛竟紧闭在一块,密长的睫毛更一颤一颤的:「请请、请和我交往吧!」
「呵……哈哈……」被女孩有趣的告白举止给逗乐,李灿熺不自觉小小的笑出声来。
这是李灿熺这个月来的第一个与他告白的对象,但却不是李灿熺第一次被陌生的女同学告白,从学期开始以来,已经是第四个人了,不过这麼害羞又有趣的表白,却是第一个。
听到笑声后女孩更是害羞的连脖子都红成一片,头低的彷佛要贴在地面,心想大概是完蛋了,初次告白恐怕得以失败做为收场。
「好阿,我们交往吧。」
「……咦?」不确定自己听错了没有,女孩猛然抬头,像受到惊吓般瞪大了双眸,迟疑了几秒后才不怎麼肯定的出声。
本以为会听到预料中被拒绝的台词,如偶像剧中的『你很好,但是我们不适合』或是其他嘲讽之类的台词,毕竟在告白前曾听过关於李灿熺的不少传闻,多半是温柔体贴的男生、师长眼中认真上进的优等生,不过却拒绝了很多鼓起勇气告白的女孩,很多人都在猜李灿熺是否有了其他心仪的对象,於是渐渐的,很多想告白的少女们都退却了。
抱持著注定会被拒绝的想法,女孩其实只想把心意告诉少年后就打算离开的,却没想到,带来了意外的收获,像做了场梦,感觉不太真实。
「那明天中午,学校餐厅见吧,一起吃午餐。」比起还在发愣中的少女,李灿熺更快开口邀约。
「啊……好、好,明天……中午见。」还未回过神来,女孩傻傻的点头答应。
在宛如梦境般甜美的短暂互动过程中,女孩由不可置信的表情到充满惊喜感的绽放甜美笑容,在告知姓名与互相交换手机号码后才满脸幸福的离去。
面带微笑的和少女及她的友人挥手道别,直到看不见为止李灿熺才收起笑容。
一直在旁观看李灿熺与少女由告白到交往在到相约见面等愉快并充斥著梦幻气氛的对白,李秉宪想不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以往例来看的话,李灿熺应该会笑著但又一脸不好意思的发出惯用的好人卡,今天却不知怎麼回事的接受了。
「少……灿熺,我们谈谈吧。」犹豫再三后李秉宪决定,与其自己在一旁纠结,倒不如实际提问。
知道李秉宪想问些什麼,李灿熺没有回应就往走廊转角没什麼人会经过的阴暗处走去,而李秉宪也是自觉的跟著。
停下脚步后,背对著李秉宪,不等男孩开口李灿熺便道:「不觉得她很可爱吗?」
「什麼?」突如其来的问题直接丢向李秉宪,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因为这是少年第一次询问自己。
「而且还很有趣。」脸上挂著浅浅笑意,漂亮的眸子里有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难得像这样单纯的人真的很少见了,现代人总是特别早熟,每个对自己充满爱意或仰慕的女孩或女人们总是别有所图,有的人要的是钱、有的则是虚荣,还有些是单纯被李灿熺或天智的皮相给吸引,明明对他一点也不了解,却还是像赶不走的苍蝇一样黏在身旁,看了就觉得讨厌。
不过今天的这个似乎不太一样,从女孩开口前李灿熺就知道她想说些什麼了,虽然口口声声喊著喜欢啊交往的,不过完全没自信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只是想过来被拒绝的,第一次遇到不是真心想要求些什麼的人,这样的人真的很有趣。
抱持著这种想法,李灿熺想,或许找个人交往打发时间一下也是不错的。
「就算在可爱、在有趣,您也不该和她交往。」搞了半天,李秉宪才发现李灿熺其实并不是在对自己发问,只是自说自话,於是李秉宪也就事论事的回应。
看不到李灿熺的表情,李秉宪显得有些担忧,不清楚站在面前背对他的到底是面具下的李灿熺还是面具前的天智,如果是天智的话需要担心的就只是判断敌方接触与否,但若是李灿熺的话李秉宪更害怕的是少年的不小心沦陷。
「哦……什麼时候我和谁交往也轮到你来管了?」转身眯著双眸看向语气严肃的李秉宪,李灿熺的眼神看来有些危险。
「不、不是,我只是担心您的安危……」知道自己的话被曲解了,李秉宪赶紧解释,不过有些慌乱的神情看来似乎让人觉得没什麼信服力,在李灿熺明显不属於有善的视线中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放心好了,什麼该做什麼不该做我自有分寸,不需要你来提醒,你只需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够了,其他多余的,别管。」
「况且你以为我会栽在这种小女孩手里吗,嗯?」伸手捏住青年的下巴,手指向上施力让低垂著脸不敢再有过多越举行为的年轻护卫看向自己,皮笑肉不笑的,李灿熺有些嘲讽意味的说:「在说了,不是还有你嘛L.Joe,所有会危害到『天智』性命的人,你都会处理掉的对吧?」
「这不就是你特地从美国跑来打扰我的理由吗。」并不是疑问句,李灿熺用的是肯定的语气,眼睛是有些弯弯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在笑,却透露著对纤细青年的鄙夷与不屑。
「……抱歉。」
并不是不清楚李灿熺不喜欢—甚至能说是讨厌—自己这点,只是这阵子青年的表现比起先前并没有那麼直白的抗拒了,李秉宪还以为这人多少是比较能接受他了,没想到这一切似乎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为此李秉宪感到有些失望,低垂著睫毛为自己替李灿熺带来的厌恶行为道歉,却不是看著正掐著自己下巴的青年,而是在青年后方那片有些斑驳的墙。
李秉宪不敢直视青年的双眼,因为那双随著光透著褐色的漂亮眸子里不只透著厌恶,还有自己的倒影,满满的,都是卑微。
「道什麼歉呢,你做错什麼了吗,这不过是你份内的工作不是吗?」放开李秉宪削瘦的下巴,李灿熺笑著替他理了理衣领,并抚齐被风吹乱的柔软发丝。
过程中李秉宪不敢乱动,只是绷著身子任李灿熺贴近,那是比以往更靠近的距离,可对李秉宪来说却是种变相的酷刑。
李灿熺知道李秉宪的视线并不是盯著自己看的,而是紧绷著一张脸,眼珠子却在狭长的眼眶中转个不停,像是在隐忍些什麼,很是有趣,於是李灿熺的双手又在青年身上多停留了会,只是触碰衣物,却不碰到他。
想看李秉宪最后会露出什麼表情,却发现男孩从头到尾都是紧绷的不敢爆发,时间久了乐趣也只停留在刚开始,李灿熺无趣的收手,将唇靠在李秉宪耳边不到一公分的距离说:「加油,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说完后李灿熺又一如往常的未告知就自己走掉,却没发现,被他留在后头的人正抿著唇,眼眶有些泛红,并不停眨眼,片刻后才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