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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金在中咦了一声,摸摸袖子,空空如也,低头看看地上,再抬头看看韩庚。
“在中•••,这•••,我•••”。
金在中噢了一声,尾音拖长,明白过来的样子。笑着将酒坛放到一边,走到他面前,“不就是一封家书吗,瞧你,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弯腰捡起来,走到窗户边,“我还没看呢,来,过来我们一起看。”
韩庚自然是不会真过去一起看的,只安静地等待他阅完。
金在中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将帛书捏成一团,浓眉紧皱,愤愤地说:“父亲怎么能这样!”
韩庚很疑惑,明明金腾的决策是明智的,在中为何如此不赞同,他明明亲口说过来长安的目的就是趁乱取之。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韩庚深知这种情况下自己绝对没有立场多说什么话,只能默默地抱起酒坛,斟满两只酒樽,递给了他一只。
金在中接过,仰头一口气喝下,然后颓然地坐了下来。
很明显他被什么烦恼着,韩庚想替他分担,却又无从下手。只能坐到他身旁,不说话,只斟酒,两人默默对饮。
一坛酒饮到过半的时候,金在中站起来说:“不行,我得去知会一下老师。”
韩庚便和他同行,路上听着他念叨的几句,也猜出了个大概。韩庚也曾想过太傅他可能会以老师的身份要求金在中不对长安发兵,但他没想到金在中真的答应了,这实在不像是一个有心天下的人会做的事,太过仁慈了,甚至,太过天真了。还是说,其实,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一统天下?
忍不住偏过头来看旁边的人,平时看他的时候都会被他那阳光般的笑容而分散了注意力,这时这才发现,他竟是这样一个非凡的男子,眉目俊朗,此刻因为忧心忡忡而深邃的眼神几乎要让人无法直视,时刻佩剑的身形昂藏七尺,大概因为勤于练武而一直都是英姿勃勃的样子,隐有龙潜风采。
一个无心天下的人,却好像宿命般有着帝王相,这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到了陈府门口,韩庚伸手拽住了金在中的衣袖。
金在中快他几步,已经踏上了府门前的台阶,感觉到阻力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韩庚。
他目光如炬,居高临下,韩庚看着突然心上一个冲动差点脱口而出“主公”二字。松开手,摇了摇头,“没事,走吧。”
陈太傅房间里,几个儿女跪在地上,陈夫人坐在床头,对着病榻上的人轻声说着话,语无伦次,不停地抬袖拭泪。
金在中和韩庚大为惊讶,站在房门口,不敢相信。前几天老师还给他们作画写赋,还在他们面前痛骂司徒大人,白胡子吹得忽直忽弯,犹如就在眼前。可现在,竟躺在那里奄奄一息。
陈夫人已经憔悴得形同枯萎,似乎连反应也变得迟钝了,听到脚步声后过了许久才转过头来,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一双眼睛还明亮和娴静。
她慢慢撑着站起来,几个儿女连忙去扶。她蹒跚着走过去,“你们先回吧,老头子刚刚喝了药睡着了。”
金在中着急地问:“大夫怎么说?”
大儿子低声啜泣着:“大夫说,熬不过三五天了•••”。
走在庭院中,金在中一直低头捏着拳沉默不语,走到梨园时闻到阵阵梨花香,突然一下抬起了头:“我要让父亲退兵!”
然而,事情发生了变化,他已经不需要父亲退兵了,因为,西凉大军在行进路上遭到了偷袭,而偷袭的敌人,是同样千里赶来取长安的诸侯公孙将军。
金在中本就觉得中原人狡诈虚伪不直爽,得知消息后更是在客栈大骂,看到韩庚来了才算稍微平复下来。
韩庚看着他起起伏伏的胸口觉得好笑:“怎么气成这样?兵不厌诈,你该知道的。”
金在中忧虑地说:“被公孙将军这么一搅,我军虽不会输,但至少有伤有损。而这几个月据我暗中调查,长安城的守军数量巨大,有不少还被司徒大人安排埋伏在近郊,一只刚刚经历过一役伤了元气的军队再来攻城,那不是等同于被他们请君入瓮了吗!”越说越气,胸都快要气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