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接到了看守所的电话,说他的父亲自杀了,在天光将亮的黎明,用不知何时藏好的刀子,割了动脉,一点救活的可能性都没有。
早已心力憔悴的母亲那天之后便变得有些神志不清,颠三倒四,而他不得不将她送去精神病院,接受强制治疗,之后再转去疗养院,由专人护理。
他不是没有等待过那个父亲临死前反复叨念着大概没有信错的人得援手,但是却什么都没有等到。他的父亲作为公职人员,因为犯罪被调查,原本就十分可能牵连旁人,如今死了,能撇清关系的当然一点都不会主动示好,更不必提有心在政界大展拳脚的卞宜东。
申诉上齤访的信,写了一沓又一沓,揭露告发的材料发了一份又一份,等到自己的却不过在街道后巷凶穷极恶的棍棒拳脚和一片狼藉的住处。他叫他闭嘴,否则会落得比他的父亲更凄然的下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那对于正义和公理仅有的信任和期待,在一切石沉大海之后消磨殆尽,碰到吴世勋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无论如何,都想要报仇和出头的人。
他是一条狗,是的,连他都自轻自贱的这样鄙视了自己,可是有什么关系。他得到了很多,他这个年纪得不到的东西,从警校毕业后直接进了市局,不出两年就被提成了副科,而短短的半年不到,调动到洛城监狱的自己,已经是正科。
他的吃喝用度,根本不靠工资养活,在市局里分管的工作是肥差,源源不断的灰色收入流进怀中,他在市中心买了房子,买了车子,为母亲找了专人护理,跟着吴世勋出入一切高档的娱乐场所,与所谓的上流人士和权贵称兄道弟,被许多旁人嫉妒巴结。
然而他知道,吴世勋并不是白白给他这一切的,而他,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要这一切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关系的支撑点,大概是那个近乎病态的执着的心。
对于比自己优秀而受了轻视的不甘的回应和对于得了背叛而堕入深渊的自我放弃。
所以,他不会对任何人施以廉价的好心,尤其是,卞白贤。
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就是半点睡意都没有。金钟仁最后捏着空空的纸盒,心里骂着出了门,往依旧亮着灯的医务室走了去。他看过值班表,今晚朴灿烈也在,他打算去跟他讨一颗安眠药,否者今天晚上,绝对不用想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