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是春末初夏,洛城监狱却似乎比冬天还要清冷,可能这里工作的人多少得到了些风声,人人脸上都透着一副紧张的神情。鹿晗顾不得跟旧识寒暄,直接的奔去了吴亦凡的办公室。
几个月不见,那人似乎非常非常的操劳,眉眼之间都写着疲惫。他看着很是忧心,只是话到嘴边,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直奔了主题,“检察院给卞宜东立案了,市局要成立专案组到这边来,你自己小心点。”
“鹿晗,”吴亦凡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回答的完全不对,“你能让朴灿烈调监吗?”
“你怕出事?”
“是已经出事了。”吴亦凡苦笑的撑着头,用力的按着太阳穴,“卞白贤染毒的事情,是他做的。”
……
鹿晗一瞬间愕然的长大的嘴,这件事他自然也有所耳闻,然而他和吴世勋都认为是金钟仁和张艺兴的计划,甚至还感慨过卞白贤果然付错了心,却没想到,这件事真正的实施者,居然是朴灿烈。
“你有什么打算?”
“不能让金钟仁知道这件事,”鹿晗觉得吴亦凡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他没有见过这样情绪虚弱的他,好像溺水而不得自救的人,脸上尽是惶恐不安。
“我,”鹿晗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去接受这个托付,他想到路上跟吴世勋通话时候那人一再的告诫,让他绝不可以再牵扯其中。
好不容易脱离了漩涡,远离的争斗,如果一旦再回头,便会是无休无止的麻烦。
吴亦凡似乎看出了他的踯躅,眼光闪了闪,忽然叹了一口,“算了,你当我没说。”
“亦凡,”鹿晗知道,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吴亦凡是不会求到自己身上的,他咬了咬牙,“我尽力。”
“谢谢。”吴亦凡想要起身送他,却被鹿晗重重的按在了椅子里,他只留给了他两个字,“保重。”
鹿晗有些恍惚的走出了办公楼,穿过操场的时候,只顾着低头走路,不妨就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并不是很大的力气,那人却踉跄的倒退了很多步,鹿晗惊的猛抬起头说着抱歉,却在看到那人的一刻,愣住了。
是金钟仁。可是,又不是记忆里的样子,分明也不过几个月没见,那人竟是瘦的可怕,头发剃的几乎贴在了头皮上,脸颊深陷着,整个人无精打采,从前走路都昂首挺胸的样子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却是佝偻的身影,若不他知道吸毒的人是卞白贤,他几乎要以为,金钟仁才是染了毒瘾的人。
金钟仁的目光动了动,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眼底一瞬间闪过一丝欣喜,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激动的说,“鹿晗!”
鹿晗被他的表现吓了一跳,却还是应了一声,还没说话,那人已经抢先说着,“帮帮我好吗?我想见白贤,哪怕一面,一面就好!”
鹿晗默然。
金钟仁却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死活不肯松开,喋喋不停的重复着,“求求你,你可以的,鹿晗,你帮帮我,求求你……”
那果然不是曾经的金钟仁。鹿晗在心里感慨着,他何曾想过,那个总是冷淡傲慢的人,可以这样不计形象的去恳求别人,完全失去了尊严像个疯子一般。
想到吴亦凡,再看着眼前的人,他不由悲从中来,他抓住了金钟仁的手,轻声说,“这大概很难。”
“求求你……求求你……”金钟仁根本不管他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反复说着这三个字。
鹿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卞白贤他来不了,他不能见你。”
“不会的,”金钟仁有些失神,“我有些话一定要对他说。”
“他染了毒瘾,”鹿晗思忖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金钟仁,他为自己曾经质疑他们的感情感到羞愧,此景此景之下,他实在无法隐瞒真相。
金钟仁抓着他的手缓缓松开,他似乎不太相信鹿晗的话,目光迷茫的看着他,很久之后,他缓缓的跪在了他腿边。
“鹿晗,”那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绝望,“让我见他一次,求你了。”
鹿晗感觉到抓着自己下衣襟的手,那样的用力,似乎被如此的情绪所感染,他最终,也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
不管发生了什么,总该给他们一次坦诚面对的机会。
这大概,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卞白贤在下车前,有些局促的问鹿晗,“我还好吗?”
鹿晗转头看着他,因为服用戒毒药物,他的头发稀松了很多,而长期被关在室内,又让那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近乎透明了,完全没了血色,甚至嘴唇的颜色都有些灰暗,眼眶周边略略有些浮肿,身体瘦的完全撑不起了原本的衣服,锁骨和肋骨都那样分明,唯一可以称得上精神的,大概算是嘴角淡淡的笑意和炯亮的目光吧。
“唔,”他不忍心打击了他的心情,违心的点了点头,不管怎样,他试图给金钟仁一个美好的样子,但是等下他见到他,恐怕也会明白,谁也没有比谁过的更好。
“那就好,”卞白贤明显是松口气的口气,他俯身钻出了车子,老老实实的等着鹿晗锁好车,然后跟着他一起走进了洛城监狱的大门。
狭长走廊的尽头就是会客室,门推开的一瞬间,卞白贤的心倏然收紧。
假想过无数次的重见就要变成现实,而他,竟然突然畏惧了起来。
你是更爱他,还是更恨他?
张艺兴的话忽然在耳边回响起来。
而他,却根本给不出答案。
又或者,金钟仁,今天,会给他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