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儿
作者：王小锄儿
第一章 承包了食堂
八月的泰山学院，满眼疯绿。操场上，小路边，宿舍楼前。。。。。。。凡是有泥土的地方，都被杂草覆盖着。
校园里，冷不丁才冒出几个人影，那多半是在家憋了一个假期，被爱情的风筝线牵引着，提前返校相聚的校园情侣。
相对于冷清的校园，四大餐厅的后厨则忙的热火朝天。岱园、岳园、馨园、慧园餐厅为了更好的为学生服务，经过每年暑假的调整，都会淘汰、新招租几个商家。新招租的人员，几乎都怀着兴奋的心情，准备着、忙碌着。。。。。。
王渐离懒懒的蹲在灶台上，从裤兜儿里摸出一盒红塔山。烟盒的边已被汗水浸湿，里面的烟被挤得的又扁又皱。他一边缓慢的捋着烟，一边抬头看了看才清理完一半儿的油烟罩，不禁有些沮丧。已经抬头举臂费力的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才清理了一半儿！
本来只穿了一件工作服，化纤的，不透气，经过汗水的洗礼，早已拧得出水。王渐离索性脱了下来，顺手搭在了灶边的料车上。看见自己的汗水从胸膛流到肚皮，不禁想到：何苦呢？如果不是事实摆在面前，打死他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三十多岁时干厨师这一行。。。。。。
一年前，单位破产，王渐离失业了。因为家里的经济状况尚且过得去，本来也不急着找工作，可是多半年来的一些变故，让王渐离进入了人生的低谷，失落、自闭、自卑、狂躁、。。。。。。
家里人害怕出事儿，为了让他走出阴影，连劝带哄的让他先找个活儿。偶然看到一则“大学食堂窗口招租”的广告，在招租人口吐兰花般的游说下，承包了一个二十几平的食堂窗口，主营饭菜，为大学生们服务。
我会炒啥菜呢？王渐离想到这就头疼。在家时，家里的一日三餐虽然都是他做，可毕竟是拿不到桌面上的。
王渐离陷入了沉思。在他的记忆里，自己能拿的出手的只有“清氽丸子”，这是他做厨师的四叔手把手教的：一斤精瘦肉用刀剁细后，加入葱、姜末，再用刀背剁匀，放干淀粉适量，蛋清三枚，然后加花椒水搅拌。切记，一定要按一个方向搅拌。一共半斤花椒水，要分几次加完，每次加完都要搅拌到完全被肉馅吸收。丸子的口感与搅拌的力度相关，原则上，搅拌的时间越长，口感越好。最后按个人口味，加盐、鸡精。锅内放清水，烧制七成热，用手攥挤肉馅成丸儿，下入锅中，等丸子飘起，再煮两分钟即可。。。。。
想起了四叔有条不紊的教导，徐徐道来的讲解，王渐离到不怎么着急了：慢慢学呗，大不了先找个厨师。。。。。。。
“小王，收拾的差不多了吧？”从营业窗口伸进来一个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上堆满了笑，“抓紧啊，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学了，校领导要来检查的。”
说话的是岳园餐厅的经理王兴村，王渐离正是从他的手里转包了4号窗口。
“王哥，这也太难弄了，上一家是怎么打扫卫生的？”王渐离从灶台上跳了下来，边抱怨，边从窗口递出一颗烟。
“噢，我不会。”老王边用手挡着递过来的烟，边打量了一圈窗口内的环境说：“就你自己，确实忙不过来，一会儿让你嫂子过来给你帮忙。你小子可别偷懒。”
老王是个实在人，王渐离心想。虽然才认识几天，这种兄弟般熟悉的交流让人觉得挺近乎儿。
“行啊，中午忙完了，我请嫂子喝酒，你做陪!”王渐离的脸上也堆满了笑，他想套套感情，顺便捋捋经营思路。
“忙完再说，我去看看5号、6号忙的怎样了。”老王抽出了头，扭着他那分不腚和腰“肥而不腻”的身躯走了。
王渐离从窗口里面追了一句：“中午啊，别忘了。”
大约一颗烟的功夫，老王嫂子也就是老板娘过来帮忙了。矮且胖的身材，黑且糙的脸庞，王渐离觉得怎么也不像“老板娘”。她左手提着半桶火碱水，右手拿着个拖把，进门就絮叨开了：“油烟罩最难弄了，得用火碱。。。。。”边说，边麻利的开始了帮忙。
“嫂子，麻烦你了。”因为已经比较熟络，王渐离也没再怎么客气。只是故意的，带着几分玩笑的给王嫂敬烟。


第二章 表弟当厨师
环视了一圈操作间，王渐离决定收拾完再考虑吃饭的事。
手里忙着，脑子也没闲着：记着自己上大学时，食堂的饭不是很合胃口。那时的食堂没有搞承包，归学校后勤管理。清一水的大锅菜，几乎没有油水，你就是有钱，也没人给你炒小炒儿，除非在节假日偶尔改善伙食。哪像现在的大学生，餐厅各窗口为了拉拢客户，拼命地搞特色、换花样。价格方面，因为竞争激烈，利润几乎降到了最低。最终受益的是学生们。唉，毕竟十六七年了！现在以大锅菜为主呢？还是小炒为主？ 王渐离在考虑着经营模式时，电话又响了。
“哥，大伯让我来给你帮忙，我到学校了，你在哪个餐厅啊？”打电话的是三叔家的弟弟王双全。双全正在同城的另一所大学读大三，还没开学。听说堂兄包了食堂，早就想来“指点一二”。
“好啊，正愁没思路呢！在操场正北边的岳园餐厅二楼，快过来吧。”来的真是时候，咋早没想起咨询双全呢？王渐离现在才想起还有一个正在“吃食堂”的弟弟。
不一会儿，双全满头大汗的上了楼。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人。走近了，才看清是陈洪国。近一米八的个子，稍微有点背锅儿。皮肤黑的透亮。走起路来，扎着胳膊，一副横着走路的样子，三十多岁了，显得还不如双全稳重。
几年没见面，洪国站在本来就不是很熟的表哥跟前，感觉有点“压力”，这位曾经在北京上过大学的表哥，一直是他们陈家胡同的孩子，尤其是他，不可向背的。没想到能跟着他干，虽然没有了那不可触摸的光环，给大学生表哥打工，还是有点出息的。洪国显得有点腼腆：“表哥，三姑让我来跟着你干。。。。。。”
“国儿，你来了我就踏实多了。”王渐离先和洪国亲热的打招呼。看来是母亲早就和他订好了，不然不会来的这么快。还是老样子啊！洪国给王渐离的印象是：实在但不老实；喜欢耍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但不聪明；是头顺毛驴。
“热死了！哥，你们餐厅是楼顶啊。”双全脱了T恤，露出了几块腱子肉。弟弟的一句话点在了要害，“学生一般都懒得上二楼，除非你能搞点特色。”
“特色服务？学校允许吗？”还没等王渐离说话，洪国没头没脑的问。把王双全问的更是摸不着头脑。
“你小子，想歪了啊！”王渐离知道，这位从十六在外从事餐饮工作的表弟，接触的那些事儿挺多，动不动就会把“特色服务”联系到“某根筋”上。
“哈、哈哈。。。”王双全差点笑喷了，“国儿哥，我说的是特色小吃、特色点心、特色小炒。。。。。。不是特色服务！。”
“哦！”洪国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自己在“文明人”跟前露了“粗俗”。
王渐离把两位弟弟让到了餐厅里。整个餐厅不大到两千平米，摆满了连体桌椅。因为还没开学，大厅里很空旷。坐在风扇底下，稍稍凉快了一些。
“哥，我建议你中、小炒结合。”王双全直奔主题，给王渐离出主意。
“所谓中炒，就是不像大锅菜那样多，但比大锅菜要精一点，每个品种出十几份即可，这样提前炒好，开饭时只卖就可以了，省时间；所谓小炒，就是摆上样品，顾客现点现炒。我估算过，每餐中炒十个品种，大约一百多份儿，每份儿均价四元，都卖了的话营业额就四百多，再让国儿哥炒几个拿手的‘特色’，另外再加米饭、馒头之类的主食。保守估计，一天的营业额就会不低于九百了。利润按20-30%，你一天的收入应该在二三百元。。。。。”
王双全侃侃而谈，王渐离从心里佩服这个弟弟：不错!这个思路真的不错！
“没问题！我干了十几年的厨师，几个拿手的特色还是有的。”洪国在双全不经意的拍了一下马屁后，显得神采奕奕。
“国儿哥，我们学校的食堂有一道‘红烧小巴鱼’，既便宜，又好吃。也不知道咋做的？”说完，王双全朝王渐离眨了眨眼。
这小子，从小就脑子灵，眼皮儿活。现在开始替王渐离试探起洪国的本事来。
本来就直不楞登的洪国，正沉浸在被人请教的满足里，根本就没注意他们兄弟俩的小动作。


“简单！在‘胶东庄户城’的时候，净鼓捣鱼了。甭管海水鱼还是淡水鱼咱都拿手。”说话间，眼神里放着光，还不有自主的晃起了脑袋。
王渐离心里暗笑，这傻小子还真会吹！“胶东庄户城”可是当地有名的海鲜城，估计大厨的工资不会低于五千，你在那儿也就是当过学徒，或者案板吧。这当然是心里话，王渐离一般不会当众让人下不来台。不过，看他的眼神，对厨师这一行倒是胸有所持。
“行了，别吹了。快点说吧。”故意的说的挺随便，这样可以快速的拉近人和人的关系。
“‘红烧小巴鱼’是吧。首先把鱼的内脏、鳃掏净，洗干净后沥干水分。每条鱼都起花刀，撒少许盐，腌十多分钟即可。坐锅放油，烧制油温七八成热。。。。。。。”洪国的每一句话都简练无比，好似换了一个人，完全没有不大识字的样子，一副讲师的做派。嗯，估计是在学厨时，下了功夫。再笨的人，死记硬背还是会的。这到看出他有扎实的基本功。
“下鱼入锅前，拍干面粉。记住，一定要像扇别人脸一样拍鱼。”
“你可真逗！我见过大厨们炸鱼时，都要拍打鱼。不知道什么原理，你知道有啥好处？”双全笑问。
“这个我也说不清，反正我师父就是这么教的，还是特别强调一定要使劲扇。”洪国回答问题时，不好意思的挠挠了头。
王渐离听得饶有兴趣：“别理他，你扇就是。继续。”
“炸至微黄，鱼身定型，捞出，沥干油备用。另起一锅，放油少许，放五花肉丁煸炒至肉出油，干辣椒段、花椒粒、葱、姜丝一起放入。翻炒片刻，烹入生抽、老抽，冲开水。开锅后，把鱼放入。汤漫过鱼身即可。然后调味，放入盐、鸡精、白糖、胡椒粉。开小火。至汤浓，改大火收汁。收好汁后，把鱼单独盛盘，撒香菜段。浇上浓汁即可。。。。。”
“行啊！国子，果然有一套。”王渐离夸赞，王双全已经开始咽口水。
“还没完呢。此菜品的特点是：辣、咸、甜、鲜，口味浓郁；色泽鲜亮。。。。”洪国背教科书般的卖弄，惹得兄弟俩一阵大笑。
“走吧，被你这一馋，还真觉得饿了。我请你们俩出去喝点。”王渐离知道他们俩也还没吃饭。食堂没开火，只好到学校外面的小饭店吃一点，顺便再找点经营灵感。
兄弟三人离开餐厅后，从七号窗口的售饭台下面钻出一个人。二十八九岁，瘦瘦高高的身材，白净的面皮，腮塌着，尖尖的下巴上没有胡须，不大的小眼不时闪着光，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人。虽然天很热，他却穿得板板整整，干净的工作服外还扎着围裙，显得既干净又利索。此人是七号窗口的小老板万富民。
“学生崽啊，不知道水深水浅，就敢淌，牛！还中炒、小炒。嘿嘿，炒起来，就知道是中是小了。”小万自言自语的摇着头。他的做派俨然很高深，与实际年龄看起来不符，不过高深里透着做作。
早在两年前，他就在泰山学院的馨园餐厅了，不过，是给他表弟当厨师，没有自己干。对于“水深水浅”，他自然清楚地很，也算有了点经验。看着营业窗口换了一茬又一茬，而表弟混了个盆满钵溢，心里也不禁痒痒了。今年，靠老表和食堂大老板们的关系，自己以最低的租金，租到了一个相对位置最好，操作面积最大的一个窗口（当然价格只有他和王兴村知道）。准备按表弟的经营模式好好两年，攒点钱儿，按国家的政策允许，预备着要第二个孩子。
刚才，本想乘着打扫卫生的都去吃饭了，大厅里比较静，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王渐离他们搅了他的晌觉儿。
对于兄弟仨的谈话，万富民很是不屑一顾：纸上谈兵啊！只会说，没干过，咋也白搭！你们知道有多少“精英”都是赔了本儿走的？不过那“红烧小巴鱼”倒不错，一定要记住做法，等看看他们卖的好，我也做。
万富民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他看不上的那个人，会成了他的老板。在以后的日子里会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时运不通好怪哉，公司破产下岗来。渐离无奈包食堂，泰山学院起灶台。

谢谢雪海老师

第五章 凡事心意到，因果且随缘
“国儿，你擦后厨的瓷砖，我擦售饭台。快点干，不然赶不上车了。”
“好咧！”
兄弟俩麻利儿的工作起来。
紧赶慢赶，终于在七点半，兄弟俩坐上了四路末班车。吹着凉爽的晚风，白天的燥热、疲惫一扫而空。透过车窗，山城的夜景很是迷人。路旁的霓虹、山顶的醒灯都不刺眼，散发着柔和而迷离的光芒。行人和车辆虽不见少，却没有了白天的嘈杂和喧嚣。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青草的味道，。。。。。一切都显得安静而祥和。慵懒的倚在靠背上，随着公交车的颠簸，王渐离的思绪慢慢展开，他从内心里渴望着安静、祥和生活，他也曾经拥有过。但现实是残酷的，自从家里出了那档子事儿，原有的安静和祥和被打破了。三十五岁的男人要承担起家庭责任，不能再依靠老父亲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没一技只长，承包食堂对他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找回勇气，重拾信心的选择。“迈出这一步，绝不回头。王渐离加油！”

嘿嘿。。
不瞒老师说，自己对拙作最满意的就是，每章节嵌入的一道“家常菜”！
受了鼓舞，再更一章

王渐离仔细的看了一遍，问：“他定的都是便宜的？能用吗？我的可是品牌货。”
“我的傻弟弟，我问你，你觉得能挣多少？同样都是腐竹，精装和散装价格差了四五倍；这同样都当酱油用，‘味达美’十多块一瓶儿，人家小万的二级酱油才八毛一斤，也是合格的产品，又不是不能用。就算你的好吃，能有几个学生吃得起？就算吃得起，那得多大的本儿？你知道你刚才定的货，我粗略划了一下价，得多少钱？两千四百多。再说了，我送的货，便宜的和贵的，都是合格产品，这点可以保证质量，不然学校里也不会放过我的。。。。。。。”
王渐离感激的同时，万分庆幸。幸亏遇见了自家兄弟，不然，有他呜呜呜的时候。
“渐离，要不这么办吧，你也别按小万的货单，他的货毕竟太次了，他就是一个抠门儿的人，造不出什么好蜜。你原来要的货，我各给你先弄一瓶儿或者一两斤，你先用着，用的合适，没了再要。万一用不了，也不至于浪费。反正我每天都来一趟。你可别跟别人说，我一般不零卖的。”王渐远很诚恳的说，“另外再备点大路货，一级酱油和醋也很不错，才一块二一斤，先给你各十来斤，估计能先用一两天。。。。。。”
王渐离由衷的感激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哥，不知怎么感谢：“哥，中午你用空吗？咱哥俩坐坐。”
“不行，其他食堂我还没去呢，忙完这两天吧。看来我是得好好教教你。记住啊，少说话，别惹麻烦。尤其是小万两口子，油盐不进，净想着占便宜。”临走时，王渐远悄悄的嘱咐王渐离，“别忘了给叔和婶子捎好儿。”
本来，王渐远装作不知道，可以出售这两千多的货，就算事后王渐离知道了，也没话说。可是“亲情”在和“生意”的较量中，站了上风，自然就少收入了几百块。当然，这也为兄弟俩今后的感情，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王渐远走后，王渐离抽出一颗烟，默默地点上。他在考虑，要不要把换了订货单的事儿，告诉贾世光。都是没干过大学餐厅的人，同样没经验。如果告诉他，年轻人的高傲，会不会嫌我多事儿？以后反倒不好相处了；若不告诉他，顶多就是压点货，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何况，也不一定能压住，人家说不定还能改变原有的老套路呢。思来想去，王渐离还是没有说。其实他的内心深处，是不想让自己的兄弟再少挣几百块钱。
孟凡友热哈哈的从餐厅的正门楼梯走了上来。他走路，从来都是微微弓着腰、探着头，脚后跟几乎不着地，重心靠前的原因，两只脚的脚尖迅速的倒换着，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看见了正在抽烟的王渐离，孟凡友热情的打着招呼：“兄弟，看见老王了吗？就是这餐厅经理啊，那个胖子老王。”
这个年近五十的高个男人，穿了一件油脂麻花的短袖T恤衫，胳膊上套着袖笼子，脚上蹬着的皮鞋已被油浸走了形，身上的油腻味儿，老远就能闻得到。
王渐离暗笑，看来这一定是送油的孟老板，“孟油”了。
“王经理刚才接了个电话，去后勤处了。你是孟老板？，稍等一会儿吧。来，抽颗烟，歇歇脚儿。”
“这个老王也真是的，明明说了要五十桶，咋又改成三十了？兄弟，你是不知道，装完货再卸，麻烦不说，耽误事儿啊！我就给弄来了五十桶，反正油又不是别的，鸡蛋能放坏，青菜能放折秤，油可放不坏，也不折秤。你说是吧，兄弟。”孟油说话粗声粗气，却又婆婆妈妈，还挺近乎儿，接过了烟，“忘了问了，兄弟，咱贵姓啊？”
“免贵姓王。”王渐离看着老孟的两个嘴角上，都点缀着唾沫星星儿，强压住，没有笑出声，简单的回答了一句。暗道：这个人一天比别人多说不少话，晚上也得多喝不少水，不然会叫渴的。呵呵。。。。。。。
“新来的啊？王兄弟。你们可是俺们供应商的衣食父母啊。老哥的油，你放心用就是，绝对没掺假。炒菜时多放油，准香。学生们都愿意吃，你的买卖才会越来越好。是吧？”
你自然喜欢我们多放油，很不能每道菜都用油炸才好。
王渐离想着，岔开了话题，问道：“孟老板，现在花生油多少钱了？”
“八块多，今年的花生米太贵了，收的就四五块。抛去人工、运费。。。。。。八块多也不算贵。你想啊，现在人均工资都涨了，我如果不涨工钱，谁愿意整天油脂麻花的？你要多少？趁着还不到八月十五，赶紧的，不然还会涨。。。。。。。”
“老孟，又磨叨上了？快过来卸油。”赶回餐厅的王兴村，老远就看见孟凡友在掰着手指头给王渐离算账，大声的招呼。
“你咋才回来？耽误我多少事儿啊！”孟凡友抱怨着起了身，还不忘回头和王渐离说话，“要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就行，趁着没过节，赶紧的。老哥儿给你绝对便宜，绝不掺假。”
先提了两桶五十斤的色拉油，孟凡友的脚步显得挺沉重，嘴里絮叨着跟在王兴村后面。
“你小子，和他算着啥帐啊？可别把价格告诉他们。”王兴村不高兴的边走边说，也没回头。
“那是自然，哪能告诉他们呢。我说，你就不能多留点儿？大老远的弄来了，还让你哥我再弄回去？挺热的。。。。。。。”很有点哀求的意思。
“行啊，那你得说实话。这次掺了多少棉子油？”王兴村站住了脚，回头盯着孟凡友。
“哪能啊？绝对没掺。。。。。。”老孟显然心里有鬼，不敢和王兴村对视。本来想说“绝对没掺”，余光瞟见了王兴村火辣辣的眼神，又加了两个字，“多少。”成了“绝对没掺多少。”意思却完全变了。
“也就一两成，又不是不符合规定，绝对国标，再说了，给你的价格也够低了。”他怯怯的申辩着，害怕王兴村不再要他的货。
“算了，看在老伙计的份上，这次就全留下了。你可得心里有数，人家老金的纯豆色拉，也比这贵不了多少。”其实，王兴村心里有自己的算盘，反正不是自己用，便宜就行。品质虽差点，质量标准有学校后勤的把关，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孟凡友乖巧的、麻利的排好了油桶。嘴中道谢，心里却暗骂：呸！看你白白胖胖、老老实实地样，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给小业主每桶加多少钱？我不掺点儿，能行吗？眼看快中秋了，哪里有钱给你们上供啊？
如果不在王兴村面前，孟凡友会狠狠地啐口痰。现在，他把要啐出口的痰，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包括王渐离在内的大部分人还都不知道，他们从仓库领的油、米、面等原材料，都是加了钱的。只不过，王兴村相比别的老板，不算很离谱，只加了半成儿，而其他老板有的则加到了两成儿。

雪海老师的贴图真不是盖得
先说好了，如果我能出书，您的这些发言都算我的
呵呵。。。

有愧夸奖，
不过比着做个菜还行，希望碧溪老师能够尝到可口的家乡菜

“那你过来先片鱼片儿，我看着抽颗烟。嗯，还是老婆疼人，知道我有点累了。”
小燕儿白了贾世光一眼：“美得你！我主要是趁着自己人吃，想先练练，等练好了，回家给我爸做，也算没白跟了个厨子。”
看来小燕儿早就有了一些功底。只见她麻利的把一条草鱼切下头、尾。用刀沿鱼身的中间鱼骨将鱼肉片成两片。鱼皮朝下，斜刀切除了鱼身的大刺片，又片成了薄厚适中的鱼片。鱼片中加了一个蛋清，少许淀粉，一点盐，用她那白嫩的小手抓匀了，放到一边。
贾世光不禁夸奖了一句：“老婆，看来你真没白跟了个厨子，连上浆都会了。行了，这锅你端不动，我来做，你说就行。”他很疼自己的小媳妇儿，知道她也端不动这七八斤的大铁锅。
“你先把刚才择好的黄豆芽氽一下。煮到变色变软就行。”小燕儿老师傅般的指挥者，注意到了贾世光在水里放了点盐，就补充道，“再放点盐。”
贾世光笑眯眯的，憋着没说话。等煮好了豆芽，倒在了大漏勺里，沥干水分。
“好了老婆，我自己做吧。老丈人吃个‘水煮鱼’，再劳您的大驾，我还有法在你家混吗？”
“看好了，这可是正宗的做法：先把油烧到四成热，下入花椒慢慢炸，再倒入干辣椒、豆瓣酱超出香味、熬出红油儿。捞出一半的辣椒和花椒备用。这时把你刚才切下的鱼头、鱼尾和鱼骨倒入翻炒，放上开水。漫过鱼身就行了。等开锅，把鱼片一片一片的放进去，变色了，再煮两三分钟就可以了。豆芽铺在碗底，倒上鱼肉和汤，再把刚才捞出的花椒和辣椒摆在上面，浇上热油。得了，这叫一个麻、辣、香。”
小燕儿看着贾世光的一举一动，眼神里透着脉脉温情。怎么做的菜，她根本没听见，只是看着心爱的男人。有人说专心做事的男人，最是男人，也最能吸引女人。小燕在饭店当服务员时，第一次看见专心炒菜的贾世光，就着了迷。。。。。。。
王新民正在切着肉丝儿：“哎，我说。。。。。。”他的“哎”是在喊他的老婆。
还没等说出下半句，妻子范红芳扑哧乐出了声：“我说，你就不能喊我点儿别的？人家没结婚的都老公老婆的叫，咱这‘亲两口子’还这么生分，真是的！”
王新民弹出一只没有沾太多油的手指，隔着厨师帽挠了挠头皮。试探着喊了声“老婆”，声音很小，有点像没过门儿的小媳妇儿。
这下范红芳更乐了：“算了，你还是‘哎’我吧，听起来怪别扭的。”
“哎，我说，”王新民因为隔着窗口之间的隔墙，听到了贾世光小两口儿的谈话，害怕别人也听见自己两口子的话儿，压低了声音，“我们可不能太乐观了。我看那个老杨不会带多长时间，南方人精得很！你没听一楼的老李哥说我们二楼不好干？”老李是岳园一楼“合力快餐”的老板，是在学校所有的餐厅窗口，数第一号的精英。因为曾经是王新民的同事，这次没少给王新民出主意。
“就是啊！当初咱就是有点‘傻’，没考察就来了，幸亏有老李哥能给出出主意。咱今年好好干，就算花钱买点经验。明年咱也下一楼。”
“小王心意”里，王渐离兄弟俩也早听见了王兴村的咋呼声。陈洪国择着菜，向表哥建议：“表哥，要不咱也上炒饭吧？没多少神秘的东西，我随便炒炒，就比老杨炒得好。”他看着“扬州炒饭”的开门儿红，很是眼馋。
“你小子，就会跟风。你不知道这是行业大忌？本来就这些吃炒饭的，你炒、他炒、那个再炒，就算手艺都不相上下，每家能平均多少？”王渐离耐心的教育着表弟，“我看，咱还是按双全说的干。你一会儿先想十个中炒的品种，咱俩商量商量。要摸着石头过河，懂吗你？
王兴村从四号柜台前走过，气呼呼的打着电话：“苏老板，苏大姐。。。。。。。你的窗口怎么还没人？人家可都开张了。什么？今天不过来了？后天直接开业？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到时要开不了，押金不退，直接走人。”小苏的幼儿园、小饭桌儿都是在这几天开业，分身无术的她，确实忙不过来。好在找到了一个厨师、两个帮工，也是到三十号才来。
王兴村气呼呼的扣了电话，回过头对伸着头一看究竟的王渐离说：“五号的这个小苏，太没数了。早就通知今天试火，你看到这也没见人影。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今天，也就是炼炼锅，有吃的，就炒一个。反正还有两天，领导才来视察，晚不了。”王渐离怕老王不高兴，又故作神秘的加了一句，“我是请明白人看了日子的，后天才是我的黄道吉日。”
“噢，看来你很内行啊！”王兴村还是比较信“明白人”的。
“能死你！”付玉红在没好气的摔打着抹布，她的这句话一语双关，既有对一号“扬州炒饭”的咒骂，又有对万富民爷俩儿的责骂。

第十一章 聚餐（一）
把赚钱放在第一位的万富民一家，其实今天也做了早餐。老万负责做豆腐脑儿，小万负责炸油条。本来挺好的事儿，却出了差儿：老万的豆腐脑儿，因为‘石膏’下的少了点，做出了一锅稠稠的豆汁儿，成了豆腐脑儿不是豆腐脑儿，豆浆不是豆浆的东西；小万的油条炸的倒是挺酥，可是面没发好，不起个儿，黑黑的、硬硬的，成了鞋垫儿似的东西。付玉红把孩子送到幼儿园，来到餐厅。看见从餐厅走出的学生不算少，满以为自家一定开了张，就算不多，多少也得有点收入。可看见了摆在售饭台上的两样东西，气不打一处来。
“老的不中用，小的更不中用。我怎么摊上了这么一家子笨种？”看见人家卖的好，王老板还一个劲的巴结，付玉红把气全撒在了爷俩儿身上，骂的越来越恶毒，“好歹是粮食，不能浪费了，今天早餐你俩就吃这个，一点儿也不准剩。。。。。。。”
老万和小万坐在桌旁，吃着“鞋垫儿”，喝着“豆腐汤”，谁也不作声。早就被这恶婆娘欺负惯了，爷俩儿很有点知错改错的意思。
陈洪国撇了撇了嘴：“什么玩意儿啊！我媳妇要是这样。我早就两刮子扇上了。。。。。。”
害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王渐离打断了陈洪国的话：“看来，今天都要开始营业了。那你也配两个样品菜吧，用保鲜膜封好，摆在橱窗里，做做样子。”
陈洪国早就手痒了，痛快的答应着，开始切配：“配菜可是个学问，要讲究色泽搭配、营养搭配、荤素搭配。。。。。。”
“行啊，你就慢慢搭配吧。‘配’完了，把冰箱里那只鸡给炖上，我去看看贾世光忙的怎么样了，中午和他喝一杯。回来看你的成绩。”王渐离懒得听他的，走出了自己家的操作间。
“那只鸡，可是我三姑给预备着开业上供的，咱吃了，不好吧？”陈洪国跟了出来追问道。
“咳。。。。。吃就是了，心到神知，咱从心里给他老人家‘盘’只更大的。”王渐离是个唯物主义者，从不信鬼神。别人上供、请神。。。。。。。是别人的自由，不便说什么。自己的“鸡”，自己说了算，吃！
“不至于这么奢侈吧？”还没进门，王渐离就闻到了一股麻、辣、鲜的味道。等走进门，看见一盆热腾腾的“水煮鱼”，夸张的问道，“早餐就吃着这道大菜？小两口挺会享受啊！”
“不是！”小燕儿解释道，“本来是想我做的，中午咱聚一聚，让你看看我的手艺。这位沉不住气，给做出来了，”
“没事，凉不了。我用的是砂锅，再说现在天气热，不怕凉。”贾世光擦着手，问王渐离，“中午咱几个，叫上王经理，喝一杯？老婆开恩了，我可以喝两瓶。哎哟哟。。。。。。”
小燕儿伸出小手，在贾世光的腰间掐了一把：“美得你，最多喝一瓶，谁说两瓶的？”
“咱来想到一块儿了，我正是过来问问你有没空儿的。那说好了，你端两个菜就行，我已经让你陈哥炖上鸡了，呵呵，有鸡有鱼，能成席了。我再去通知其他窗口，都参加才好。”
贾世光本来只想约一约几个还算投脾气的，没想到王渐离还想通知其他的窗口，也没好意思阻拦：“那不要把我做的菜放在那一家子跟前，他们吃了，我心疼。”
小燕儿倒识大体：“闭上你的臭嘴，都在一个屋檐下，以后还长着呢。单独闪了一家，都不好看。王哥。你说是吧？”说完，又掐了一把。
“那一家子”指的是谁，王渐离自然明白，他故作高明的说：“一位老人说过，‘要团结落后的同志，必要时拉一把；不要孤立犯错误的同志，关键时教育一下；要用真挚的友谊，带动整个团队。。。。。。”说着退出了二号“阳光小厨”，去找王兴村。年轻人亲热打闹，王渐离很不好意思守着看。
“一位老人”指的是谁？王渐离也不知道，他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过这正好反映出了他的性格脾气。同样是豪爽义气，贾世光的豪爽是爱憎分明，看不上眼的，理都不理，甚至唾弃。看对了眼儿的，真的可以两肋插刀；王渐离的豪爽则有点儿“不分好歹”，不管看上看不上，都会施以恩惠。圈子里有人遇见困难，他会不计前嫌，能帮一把的，尽量帮。
“王哥，找你商量点事儿。”还没到王兴村的办公室，王渐离就大声喊。他有一个习惯，凡是到别人的私密空间时，都会故意的弄出很大的动静，从不偷偷摸摸的进去，免得主人没注意，露出点私密事儿，显得都很尴尬。
“快进来，小王。”王兴村在屋里招呼着。
这是一个二十多平方的小房间。一个不锈钢的清洁柜摆在中间，把房间分成了两部分。本来是餐厅里放碗筷的公用厨，在这儿当成了书橱、文件柜。靠门的一部分当办公室，摆了一个半旧的写字台，靠墙放了一张木制连椅，也是半旧不新。被分割出来的“离间”，挤下了一张单人床，算是值班室。有床的地方，一般都是私密的地方。王渐离站在了外间，没有往里走。
“你也忒寒酸了吧，都大老板了，还这么将就。”王渐离调侃着，“要不我给你请人给你装修一下？怎么也得像办公室的样啊。”
王兴村从里面走了出来，换了一件背心：“闷死了，这雨没下透。还得再下，才能凉快点儿。什么事儿啊？”他没理王渐离的调侃，说道，“中午，我看也就这样了，不会有太多的学生，才回来，都还没‘疯’够呢！怎么也得正式开学，才能收收心。正好给你们理理思路的机会。”
“就是，我这不想请你指点指点。我和二号的贾世光商量着请你尝尝手艺。另外，我想趁着还不忙，把咱所有的小业主都约齐了，交流一下。也算认识一下，有的还叫不上名呢？”
这本来是王兴村的分内之事，作为一个小团体的头儿，有义务让大家认识一下，团结在一起。王新村是第一年当大老板。这几天检查卫生、催促开业，还要“一天两会”向学校餐厅管理处汇报工作，忙的焦头烂额，还没得及考虑这些小事儿。现在王渐离的建议，给他提了个醒儿：“好啊！正好今天下雨，不算很忙。就聚一下餐，反正咱炒菜也方便。我去通知一下，每家炒两个拿手菜，我出两瓶酒。一点，嗯，一点半吧。等过了开饭的时间，没学生的时候，咱都坐下。”
王兴村下了聚餐的通知，各家的小老板全部都爽快的答应了，心态却尽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