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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二宫累坏了，拖著脚步，好不容易回到家门前。终於到星期五了，明天不用上学，可以免受迷路之苦，好好睡一觉。
正当二宫想进门之际，左眼突然眼眉跳。二宫蓦地想起之前阅读过的杂志，里面的占卜单元说过不同时间眼眉跳有不同的预兆。现在是下午约五时，依二宫的记忆，好像是「有不速之客到访」。
不可能的。二宫心想著，疑信参半地打开了家门，迎面而来的是村上信五。
「宝贝，欢迎回来啊。」
穿花边围裙的村上从厨房探脸出来，露出太阳花般的笑容迎接他。
「我回来了……」
二宫筋疲力尽地在玄关脱鞋子，抽抽鼻子，嗅到从厨房传来煮食的香气。
「今天的晚餐看来很丰富呢。有什麼好事吗？」
二宫跑到厨房张望著问。
「也算是好事啦。你猜猜看。」村上边煮食边说。
「唔……」二宫歪头，「横山爸爸升职吗？」
「错了。是有贵客来访啊！所以今天我花尽工夫，希望他宾至如归。」
听此，二宫总觉得入门前的不好预感要的中。
「谁来了吗？」
「你认识的人啦。」村上瞥看上方，「客人在你的睡房待著呢，你洗个脸就上去吧。要客人久等不好。」
二宫呆头呆脑地走出厨房，爬楼梯上睡房。与此同时，横山回到家里，在玄关发现一双不熟悉的球鞋。
「甜心！」横山大叫，「有谁来了吗？」
「欢迎回来啊，甜心。」村上笑迎他，「是相叶老师，他已经来了一小时有多啦。」
「和也回来了吗？」
「上房间去了。」
「噢……」横山奸狡一笑，「那我们暂时别去打扰他们罗。」
二宫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客人是谁。如此大胆一来到别人家里就进睡房的家伙，大概是熟人吧。难道是松本润？猜不透也没办法，亦只可以到睡房确认一下，愈是接近睡房，二宫的眼眉跳就愈严重。
「我进来了。」鲜有地在进自己的睡房前要打招呼，可是今天有客人在，所以是非常态。
「唷，我等了好久啊！」
尖锐的声线从半开的门扉传出，二宫大吃一惊，预感未免太灵验了。
睡房内的影像映入眼帘，相叶雅纪大模大样地坐於二宫的床铺上，摆出家居弛然的姿态。二宫被他的出现吓得魂飞魄散，倒退著步竟撞上房门，发出巨响。
「你、你、你……」二宫思考短路中。
「真是的。我一下课立即来你家，真想不到等了你一小时也不出现。你又迷路了吗？」相叶忧心忡忡道。
「你、你为何来我的家，而且还坐在我的睡床上？太失礼啦！」
「有什麼关系，大家是男孩子，你怕我会非礼你吗？」
「没错！」二宫怒吼。
相叶毫不在意地搔搔头，「你忘记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吗？」
二宫噘著嘴泄气地说。「不知道……」
「家访日啦。」
家访日顾名思义就是班主任逐一到访学生的家，与家长对谈和观览平日学生的生活环境，以对学生有更深入的了解。
「对，我竟然完全忘记今天的事……」二宫受到极大精神冲击似地抱头。
「怎麼样？想不到在家里也很见到俊俏的相叶老师，小和你很亢奋吧？」相叶揽著二宫的肩膀，自满地说。
「糟透了……」
「其实我是来玩玩而已，不用因为我是老师而过於有礼。」
明显地相叶把二宫惹火了。
「玩你个头，要是不做正事的话就给我马上回去！」
「好好，我明白了。」相叶整理一下衣领，「那麼我就做正事吧。……我们从哪里开始好呢？」
相叶环绕房间走了一遍，戛然而止，突然伏到地上伸手在睡床底下摸索。
二宫吓一跳，立马上前拉起相叶，抓住他的肩膀不让他继续搜寻，相叶拚命挣扎。
「放开我！」相叶因被二宫捉住而动弹不得。
「你在干啥！」二宫吼叫。
「要了解学生的第一步，就是知道他的秘密。」
「嗄？」
「男孩子一定把秘密藏在床底的，例如奇怪的光碟，还有奇怪的光碟。」
「说来说去，也是光碟嘛！」二宫使劲将相叶推离睡床，「我什麼也没藏起来，不要乱碰我的东西啊！」
被推得差点仆地的相叶，潇洒地擦拭额角汗水，乾咳一声。
「失礼了。」
「你终於发觉吗……」二宫怒视相叶。
「其实今天来你的家，是有另一个目的的。」
「什麼？还有？」二宫圆睁双目。
「既然我们的交往已经得到校方和家长的认同……」
「没认同。」
二宫悄然驳斥，相叶没理会继续说下去。
「为了令我们的感情更加深厚，明天你来我家住一晚吧。」
「绝对不要！」
发现二宫对此十分反感，相叶旋踵佯装无辜说。「可是，你的父亲都答应了。」
二宫握拳头威吓，「我死也不去。」
「来吧，我很想你来啊。」相叶故意压低声线，於二宫的耳畔细语。「放心吧。我会很温柔对待你的……」
听见如此毛骨悚然的对白，二宫不期然浑身直打哆嗦，顿时将他踢到八丈远。
「恶心死了。」二宫自抱手臂，身子还在抖。
倒地的相叶满脸幸福地说，「打得好，打得妙……」
二十六
一整个早晨，二宫窝在房间里玩电子游戏，完全没打算外出的迹象。即使村上和横山来叩房门，他亦置之不理。
二宫不明白，为何父亲们坚持要把他交给相叶，在二宫的心目中，他不过是个变态老师。比他好的人，世间上多的是，用不著以相叶一人为目标。
昨晚相叶吃过晚饭后就回家了，离开前千叮万嘱要二宫明天来他家，二宫当然不答应。於是，二宫发暂今天绝对不离开这睡房，免得被父亲们强行抓去相叶的家。
「和也。」门外传来村上的声线，「你不去相叶老师那儿吗？」
二宫用爱困的眼睛凝望著电视萤幕，马不停蹄地打电子游戏。
「我不去……」他没精打采说。
「你不去的话，我会很困惑呢。今晚裕的公司有个派对，我会和他一起去。那麼你就没晚饭吃了啊。」
「没关系，我自己会料理。」
「这可不行。」村上的嗓子成了哭腔，「和也从小到大没试过一个人吃晚饭，爸爸我怕你寂寞嘛。所以才让你去相叶老师的家。反正和也早晚是他的人了，也不要紧吧。」
「谁说我是他的人！」二宫向电视萤幕丢游戏遥控，碰巧飞向电视机的开关按钮，萤幕画面随即唰地变黑。
蓦然，村上打开二宫的睡房门，探头进来。
「儿子，你要知道人总要长大。你总是这麼孩子气，是时候成为大人了。」
「爸爸。……为何说这番耐人寻味的话？」二宫无奈地眨眨眼。
村上双眼放光，「况且，今晚是我和甜心难得的二人世界——」
「知道啦。总之我绝不打扰你，让我今天一个人待著吧。」
发现二宫的意志如此坚定，村上气馁地叹口气。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出门了。」村上转身而去。
「玩得开心点，掰掰。」
看见村上失落的背影，不知怎地，二宫反而显得兴高采烈。太棒了，村上终於放弃把二宫拉到相叶的家，而且还是首次独自待在家里，真是难得。
说起来，二宫被横山村上夫妇收容抚养以来，他果真没试过一人独处家中的滋味。因为二宫的父母死於意外，世上除了他俩已经没有别的亲人。因此，他们对二宫的关注是非一般的。可能生怕他感到孤独而想不开，逐渐成了个习惯——一家人必定一起吃晚饭。不过，亦因此他们三人一伙的关系十分不错。
听到村上出了门，二宫从睡房的窗子窥视，看到村上驾著私人车驶远之后，整个人顿时轻松不少。现在他是无拘无束的二宫和也。
二宫哼著一首愉快的小调，正想回到游戏的世界里之时，手机突然响起。看看外置萤幕，显示出大野智的名字，二宫雀跃地接电话。
「喂，是智吗？」
「对。……今天是星期六，二宫君没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吧？」大野傻气的声音传出话筒。
「嗯。你问这个干什麼？」
「假若你有空的话，想请你过来大包屋……」
「有事吗？」二宫担心地问。
「有东西要给你。」
二宫迅速回答如投射反应般，「我会来的！」他顿一顿之后说，「只是……我大概会迷路，你可能要等上一小时。」
「不打紧，反正我空闲得很，不怕等候。」
「好的。」二宫心里甜丝丝的，「那我马上就来，你一定要等我啊！」
「嗯……」
挂断通话之后，二宫旋踵扑到衣柜前拿衣服来更换。怎料此时，他的手机又响起，可能是智的回头电话，二宫笑著连忙跑去接电话，连来电人是谁也没留意。
「喂喂，智吗？」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诡异的呻吟声，彷佛是异空间的来电通话。
二宫霎时浑身颤栗，小心翼翼地问。
「是谁？」
「二……宫……和也……」
话筒里是一把男性的声线，幽幽地唤著他的名字。
大家也在奇怪，为何这篇文章成了鬼怪小说？不用忧心，这通电话绝对不是从灵界打来的。手机的外置萤幕上显示著相叶雅纪的名字。不知何时，二宫的手机内竟然有相叶的手机号码纪录，果然二宫是外冷内热型的人。口中说著讨厌，还是会纪录下相叶的号码。又或者，其实是相叶偷偷将自己的号码输入到二宫的手机内。无论如何，总之现在和二宫通话的灵异之声，实际上是名为相叶雅纪的人类。
二宫惊慌失措地确认了来电人，发现是相叶雅纪之时，立即松一口气。下一秒钟，却由安心转为愤怒。
「相叶雅纪！你是特地来吓我的吗？别在装神弄鬼，我最讨厌你这种无病呻吟的人啊！」二宫激忿地怒骂起来。
然而，电话的那边没因此而变得开朗，仍是一贯的沉默和死寂。
「喂，相叶雅纪？你在听吗？」
相叶再此说话了，声线极之阴森。「很痛啊……快来救我……」
二宫感觉到相叶不像在说谎，心情霍然紧张兮兮，要问个究竟。
「痛？你受了伤吗？」
「快来救我，小和……我要死了……」
「嗄？你现在在哪儿？」
「家里……」
说到相叶的家，二宫蓦地想起昨晚仍是精神抖擞的相叶走之前，把一张写上自家地址的便条塞了给二宫。可是二宫把便条扔掉在垃圾桶，不知村上把垃圾丢了没有。
「你等我，我马上来。」
二宫挂掉通话，将家中的垃圾桶翻天覆地地搜索，终於找回那张便条。二宫满头是汗，却没时间整理，随便穿上便服就冲出家门了。
相叶奄奄一息地躺於床上，半张著眼，两颊通红。二宫把探热针从相叶口中取走，确认上面表示的温度。「三十八度。很明显是发热呢。」
「是吗……难怪一起床就觉得浑身没劲……」相叶嘟嚷。
「唉，昨天还很精神的，怎麼会突然生病。」
二宫筋疲力竭地坐在床边的木椅上，汗流浃背，是由於刚从家中一直跑来相叶的家，做了久违的剧烈运动所致。
「还叫我来你家玩，现在都病得五颜六色了。」
「人家想不到会生病嘛，对不起。」相叶把被子拉上喉咙。
二宫抖了身子。「拜托，不要说『人家』二字。」
「不过，现在小和不是来了嘛。欢迎光临！」
相叶绽开傻气的阳光笑靥，却立即被二宫的手刀攻击。
「又不是店子。」二宫噘著小嘴。「如果我没来，你打算在家中屈死吗？」
「我的内心是相信小和一定来救我的，瞧，你从我的眼神难道察觉不到我的真心吗？」
二宫痉挛似地抽抽嘴角，替相叶的额头敷上冷毛巾，瞬即冒出丝丝热气。
「呼，舒服多了。谢谢……」
相叶闭目养神，却遭到二宫的鄙视。
「你到底有没有作为老师的尊严？竟然让学生来照顾你。」
相叶像是酩酊大醉的家伙痴痴笑了几声，说。
「倒是小和，为何能够这麼快来到我家？」
「诶？」二宫不明其意。
「小和外出不是一定会迷路吗……」相叶咳嗽之后接腔，「小和明明没来过这儿，但只花了约十五分钟就来到……今天没迷路吗？」
二宫如梦初醒，说起来，他未曾到访相叶的家，对他来说那是比上学路更陌生的地方。可是，他竟能轻易找到正确的道路，极快到达目的地。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小和？」相叶勉强睁开眼皮，瞄向无语的二宫。
二宫愕然回到现实，忿然鼓起腮帮子，期期艾艾地说。「你……你别理，总之我来了就行啦。」
「也对……小和来了就好了。」
说毕，相叶从被窝伸出滚烫的手握著二宫的手腕，满足地笑一笑。二宫顿时两颊绯红，说不出半句话来。可能相叶的病菌开始传染给他，又或者……
「小和。」相叶昏昏欲睡地说，「你的手很有肉感……像汉堡扒。」
「你这家伙，」二宫愤然举起拳头，「自己也在生病了还顾著吃豆腐，你想变得更重伤，对吧？」
「一下子而已……暂时待在这里直至我醒来，好吗……呼……」
说话不清不楚的，原来相叶已经进入昏睡。平日朝气蓬勃的相叶雅纪，成了这个憔悴的样子，二宫对他有点怜悯之情，於是默默地看守著他睡觉的表情。
「笨蛋……」
二宫被相叶牵著手入睡，悄然凝望他的睡脸，竟有心悸的感觉。
「啊，」二宫想起什麼似地，「忘记了智呢。」
「相叶雅纪！你是特地来吓我的吗？别在装神弄鬼，我最讨厌你这种无病呻吟的人啊！」二宫激忿地怒骂起来。
然而，电话的那边没因此而变得开朗，仍是一贯的沉默和死寂。
「喂，相叶雅纪？你在听吗？」
相叶再此说话了，声线极之阴森。「很痛啊……快来救我……」
二宫感觉到相叶不像在说谎，心情霍然紧张兮兮，要问个究竟。
「痛？你受了伤吗？」
「快来救我，小和……我要死了……」
「嗄？你现在在哪儿？」
「家里……」
说到相叶的家，二宫蓦地想起昨晚仍是精神抖擞的相叶走之前，把一张写上自家地址的便条塞了给二宫。可是二宫把便条扔掉在垃圾桶，不知村上把垃圾丢了没有。
「你等我，我马上来。」
二宫挂掉通话，将家中的垃圾桶翻天覆地地搜索，终於找回那张便条。二宫满头是汗，却没时间整理，随便穿上便服就冲出家门了。
相叶奄奄一息地躺於床上，半张著眼，两颊通红。二宫把探热针从相叶口中取走，确认上面表示的温度。「三十八度。很明显是发热呢。」
「是吗……难怪一起床就觉得浑身没劲……」相叶嘟嚷。
「唉，昨天还很精神的，怎麼会突然生病。」
二宫筋疲力竭地坐在床边的木椅上，汗流浃背，是由於刚从家中一直跑来相叶的家，做了久违的剧烈运动所致。
「还叫我来你家玩，现在都病得五颜六色了。」
「人家想不到会生病嘛，对不起。」相叶把被子拉上喉咙。
二宫抖了身子。「拜托，不要说『人家』二字。」
「不过，现在小和不是来了嘛。欢迎光临！」
相叶绽开傻气的阳光笑靥，却立即被二宫的手刀攻击。
「又不是店子。」二宫噘著小嘴。「如果我没来，你打算在家中屈死吗？」
「我的内心是相信小和一定来救我的，瞧，你从我的眼神难道察觉不到我的真心吗？」
二宫痉挛似地抽抽嘴角，替相叶的额头敷上冷毛巾，瞬即冒出丝丝热气。
「呼，舒服多了。谢谢……」
相叶闭目养神，却遭到二宫的鄙视。
「你到底有没有作为老师的尊严？竟然让学生来照顾你。」
相叶像是酩酊大醉的家伙痴痴笑了几声，说。
「倒是小和，为何能够这麼快来到我家？」
「诶？」二宫不明其意。
「小和外出不是一定会迷路吗……」相叶咳嗽之后接腔，「小和明明没来过这儿，但只花了约十五分钟就来到……今天没迷路吗？」
二宫如梦初醒，说起来，他未曾到访相叶的家，对他来说那是比上学路更陌生的地方。可是，他竟能轻易找到正确的道路，极快到达目的地。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小和？」相叶勉强睁开眼皮，瞄向无语的二宫。
二宫愕然回到现实，忿然鼓起腮帮子，期期艾艾地说。「你……你别理，总之我来了就行啦。」
「也对……小和来了就好了。」
说毕，相叶从被窝伸出滚烫的手握著二宫的手腕，满足地笑一笑。二宫顿时两颊绯红，说不出半句话来。可能相叶的病菌开始传染给他，又或者……
「小和。」相叶昏昏欲睡地说，「你的手很有肉感……像汉堡扒。」
「你这家伙，」二宫愤然举起拳头，「自己也在生病了还顾著吃豆腐，你想变得更重伤，对吧？」
「一下子而已……暂时待在这里直至我醒来，好吗……呼……」
说话不清不楚的，原来相叶已经进入昏睡。平日朝气蓬勃的相叶雅纪，成了这个憔悴的样子，二宫对他有点怜悯之情，於是默默地看守著他睡觉的表情。
「笨蛋……」
二宫被相叶牵著手入睡，悄然凝望他的睡脸，竟有心悸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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