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淋雨了,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他驱车到了一处工地,头发未干,冰冷的真实可感。
杨雄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种习惯。
深夜,寂静了一条街,只有雨声,仿佛模糊了整个世界。
被钢筋戳穿的腹部被拉了一条长长地口子,他竟然不觉得疼。
要死了吧?他要死了吧?
伤害他的,背叛他的,都已经不在了。
他浑噩了那么久,有些温度的感情都被雨浇了个彻底。
他活着为了什么呢?
还在警局里的时候不知道招了多少怨愤,巴不得他早死的人多了去了。
他就那么走着,心想血流干了,倒在哪就死在哪。
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发现老天爷对他还不算太残忍。
杨雄的视线随着车窗外的雨刷模糊地看着不成轮廓的街景,远远地石料堆砌着的小山一样的形状不论看多少遍亲切感也没有少。
如果那时候他死在这里,如果回忆就中断在那里,也许现在这里坐着的就不是一个操纵着黑市交易的金融公司老板。
他点了一根烟,发现自己身边真是空了太久了,腹部的伤疤好像在提醒他,他还有可以留得住的念想,还不算是一个行尸走肉。
然后,他就想起那个叫石秀的青年吐了一口血冲他喊出的那声“禽兽”。
也许真的是自己疯了也说不定,怎么会对着那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产生莫名其妙的兴趣以及那些人格底部最为不齿的占有欲。
这所城市的时间时快时慢,杨雄接到吴用电话的时候好像才通知他来‘收尸’没多长的时间。
然后那边的声音竟然是笑得稀奇古怪——
“你行啊,杨老板,”他说“我说等人死了再来找我,你就真把人玩死了?”
“少他妈废话,人死了就直接运走烧了。”话虽然这样说着,杨雄还是打转了方向盘。
“你说的啊,我叫他们放弃抢救了。”
“别给我生事啊,那个人能活就把他留着。”
“怎么?丢了还舍不得?”吴用那边古怪的笑声又传了来,“他妈让我签字我都觉得丢脸,我再祸害也没你混账,王八蛋。”
那个医生放了他的电话,他兀自干笑着,瞧了瞧后视镜里的自己,俨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到了医院,吴用慵懒的靠在墙上,修长的身形拉长的影子正好斜斜的横在医院的走廊上。
杨雄就这么看着这个人,竟有一种自己成了被评笑的剧中人般的错觉。
事实也许分毫不差。
吴用用事不关己的表情说着:“高烧三十九度半,大概再迟一点脑子就会烧坏了,精神很不稳定,也难怪,一看身体就知道受过某方面的虐待。”他似笑非笑的强调了一下‘某方面’,之前在电话里些许因为同情而尖酸的责备语调又变回了他最正常不过的无机质的平铺直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