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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万里·黎明之空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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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琼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华美的卧室里。

啊!一一原来都是梦啊。祥琼安心的叹了口气,父母被杀也好,自己被里家放逐也好,然后因为遭到怨恨而被施以酷刑也好。

“您醒了吗?”

耳边传来冷淡的声音,祥琼翻过身,朝卧室探看情况的女官的身影映入眼帘。

后宫里有这个人吗?惊讶中,待在卧室外的女官站起身走出房间。

祥琼终于察觉到这个房间与自己在鹰隼宫的房间的差异。她坐起来,身上裹着一件棉制衬衣,过短的衣襟:口袖子处用别的布料接缝接长过。

祥琼心中满是不安,环顾四周发现卧室里的桌上放着折好的襦裙。粗毛线制成的硬梆梆的襦裙,塞入棉花的上衫以及羊毛外套。

“这里是哪里?”祥琼下了床,只穿着衬衣便出了房间。那就是说,那些都不是梦。也就是说被赶自己出来的州师所救。祥琼不知道对这点应该是感到高兴还是悲哀。

正当她恍惚地向外走时房门打开了。一个男人在女官的带路下进了房间。看着这个男人。祥琼当场愣住。

“月溪……”

那男人看着祥琼,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请把衣服穿上。”

祥琼慌慌张张的奔回卧房。拿起襦裙赶忙穿上。竟然让月溪看到自己穿着补丁的衬衣的样子,而这襦裙又是何等的粗布烂衣。一念至此,祥琼因一股羞耻感而涨红了脸。

“你应该感谢冱姆,她连夜冒雪赶到州侯城来通知我。”

一边听月溪说话,祥琼一边努力整理衣妆。

是冱姆……?

祥琼的脸扭曲了,这个女人把祥琼整得那么惨,还敢装做一副好人面孔向月溪谄媚,谁会谢她!

祥琼尽量做出毅然的表情,昂着头走出卧室,月溪就抱着双臂靠着台子看着祥琼。

“原以为不会再见面的,不过可惜还是又见面了。”

“你满意了吧?看到我现在这幅狼狈样是不是很高兴?”

“的确,真是很难看。”

祥琼的脸升起一股红晕,自己一幅穷酸样,而月溪却身着绢制长袍。因辛苦劳动而被阳光灼伤,满身是伤的身体,因为是冬天在户外的工作,也不能好好洗澡。

“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吧?”祥琼尖锐的声音满含怨恨。

“你是说我让你衣着褴褛,满身是土的度日吗?”月溪苦笑着。

“穿金戴银让人赞叹你的美丽是件很容易的事。差遣着下人,即使夏天也能在阳光下游玩,这更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但是,几乎所有的百姓都穿着现在被你称为破衣烂衫的衣服,满身尘土的度日,丑陋的是蔑视这一切的心。”

“那你自己又在怎样,月溪?”祥琼脱口而出,“你躲在城里穿着绢衣,玩弄国权沉溺与邪道,当皇帝是不是很快乐啊?”

月溪又再苦笑。

“你这么一说我可真没办法反驳了啊。”

“你这个弑主夺位的篡位者!”

“我就把这话当做是在奉承我吧。从一个角度来说这是事实。”

月溪说完看着祥琼,“看来让公主在芳国继续呆下去的话只会扰乱国家,您看离开芳国怎么样?”

“你要放逐我?剥夺我的仙籍,把我关在乡下的草屋。这次又想让我成为游民吗?”

“以国为先,也就顾不得那些了。”语气中饱含轻蔑。

祥琼紧握双手,“你竟然,你竟然这么说……!”

“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国家正面临毁灭吗?芳国从今往后会越来越衰败,连那些被你称作破衣烂衫和草屋的东西都可能没有了。”

“是你杀了王吧!月溪!”

“我不后悔!”月溪淡然的丢出这句话。

“要是放任仲鞑的专制不管的话,百姓会所剩无几。他是总有一天会失道的王。但是,如果等到天来惩罚他的话,国家可能已经荒废的无法再复兴了,为了把祸害降到最低限度,我才出此下策。”

“那你就去登山问问天意,看看杀戮者的你能不能成为王。至少看看是不是奉天意而谋杀在位的王,小心不要被雷劈到。”

“我又无话可反驳了呢!”月溪苦笑着。

“我送您去恭国,请供王收留公主。”



30楼2006-07-28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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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让人怀念啊,这里一点都没变呢。”

    “我们救了翠微君洞府里一位叫铃的姑娘。”

    “那真是多谢了,虽然是个没什么用的下人,但总算是我洞里的人。”

    黄姑叹了口气。

    “那东西说了什么吗?采王相信她的话吗?主人对于仆人来说是种不易亲近的存在。您可不能从正面问哟。”

    “铃告诉我说翠微君您要杀她。”

    梨耀笑着说怎么可能。

    “用不着特意把她杀了,看不顺眼的话把她赶出我洞府就行了。事实上我好几次想要把她赶走,但是她趴在地上求我,我才没那么做的。”

    “那么在这种大冬天让她深夜出去采甘蔓呢?”

    “实是因为我是个善良的主人啊!”梨耀笑得更深,“那个小姑娘把主上赐给我的壶打破了,我可是给她赎罪的机会呐。”

    黄姑皱起眉。梨耀所说的主上,是先代的王,扶王。事实上梨熠曾是扶王的爱妾。

    “那么唆使赤虎呢?”

    梨耀耸耸肩,“您说得可真吓人啊,那东西是这么说的吗?半夜的悬崖很危险,我是以防万一才派赤虎去的。”

    “她还说您常刁难仆人。”

    “是她自己愿意做我仆人的。我没有理由让别人乱说一通,对我有所不满的话尽可以逃走,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嘛。”

    “有人是想逃却逃不掉。”

    哼,梨耀面露嘲讽之色,笑道,

    “被剥夺仙级的话会言语不通吧?与其变回普通人宁可对我百般忍耐,她是抱着这种想法才留下来的吧。要是真的厌恶到忍无可忍的程度的话,大可一走了之,难道不是吗?”

    梨耀像是在愚弄黄姑般抬头看着她,轻声笑起来。

    “就算说的是同样的语言,也未必能够相互理解。”

    明白梨耀的言外之意,黄姑叹了口气。

    “既然身为翠微君,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呢?”

    梨耀身处扶王后宫,常辅佐扶王,奸臣利用王的软弱恣意横行专政。梨耀因代替王训斥他们而遭憎恨,在王开始失道之时,因为斥责王而被冷落。最后住进了翠微洞。虽遭奸臣敌视,但因功绩显赫既没有被剥夺仙籍,也没有遭到处罚。在疏远梨耀之后,扶王很快便失去了王座。

    “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梨耀大人如果再这样的话,那我不得不处罚您了。”

    “你打算以王的身份插手飞仙的事?”

    “王是有这个权力的,只是没有人用罢了。”

    梨耀一脸无所畏惧地笑着站起身,“那就随您的便了。”

             ※       ※       ※

    “采麟大人知道景王吗?”

    王宫的庭院中,铃向阳而坐。

    “啊,应该叫您台辅。”

    一位年轻的少女坐在铃的面前,金色的头发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事实上已经侍奉近两代王的采麟要年长很多,但是从外表来看和铃年龄相仿甚至更小,看上去纤细的容貌。即使知道了他的本性是麒麟后,铃还是认为,要真是如此,麒麟是多么优美的野兽啊。

    “没关系,照你喜欢的叫。”

    她温文尔雅的微笑着。黄姑已经是个非常文静的人了,但采麟更加文静,始终都柔和地微笑着。

    想起被梨耀怒骂的每一天现在真像梦境一般。

    “台辅认识景王吗?”

    不,采麟摇摇头。

    “连采麟大人都没见过她吗?”

    “因为我和邻国不是经常往来的,一般不会有会面的机会。”

    是吗,铃喃喃着,十二国有十二个王和十二个麒麟。明明就只有这几个同胞了,他们不寂寞吗?

    “你对景王有兴趣吗?”采麟歪着头,滑落在肩头的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色的光芒。

    “听说同样是蓬莱出身,是和我同龄的女王。”

    “哦。”采麟微微一笑。听说黄姑赐她字为“摇篮”,果真是如摇篮般温柔的少女。

    “我一直是孤身一人,即使一次也好,我想和她见上一面,听她说蓬莱的事。”

    “铃很想念蓬莱吗?”

    “那是我的故乡啊,我一直想着要回去,也不知为此哭了多少次了。”

    “你……讨厌这里?”

    听到对方用有些伤心的语调询问着,铃赶紧摇了摇头。

    “那个……说不上讨厌,只是我对这里的事一无所知,连语言都不通,也没碰上什么好事,总觉得好累啊。”
    


    32楼2006-07-28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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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9 00: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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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

      “但是,景王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我们都是海客,所以我想我们可以互相安慰,一定能够了解彼此的心惰。”铃说着脸微微红了起来,“说不定可以变成朋友……”

      “这……怎么说呢?”

      铃一下抬起了头。

      “景王也许并不想念蓬莱……不是吗?”

      “那是应为你是这里的人才合这么认为吧?”铃的语调不自觉地变强了。与此相对,采麟却歪着头。

      “即使是这里的人,也有很多人是背井离乡的啊。还有的人像游民一样,哪里都不喜欢,一直过着流浪的生活……而且……”采麟垂下了纤细的头颈,“因为同是蓬莱出身,就会相互理解吗?在这个国家也有人即使出生在同一个国家却相互憎恨。”

      铃有些坐立不安地看着她。

      “这里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单纯的同胞和再也回不到故乡的同胞,这两者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是这样吗?”采麟轻轻叹了口气。正当铃更加焦躁地看着她时,黄姑从正面的建筑物中走了出来。

      “啊,你们在这里。”黄姑说着向采麟使了个眼神。

      “我有话要和铃说。”

      是,采麟郑重地点了下头便回到宫殿去了。黄姑在端正坐姿的铃身边坐下来。

      “我和梨耀大人见过面了。”

      铃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虽然安心的身处王宫的美丽庭院,但一听到梨耀的名字,感觉上仿佛看到了什么污秽不堪的东西。

      “我想让翠微洞的仆人都到王宫来干活。”

      铃感到自己的脸颊红了起来,那么已经不用再回翠微洞了。想到可以在这个美丽的皇宫里被黄姑和采麟这些温柔的人所包围,就忘了刚才那些不愉快的话题。

      没错,正当铃满心欢喜时,黄姑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她呆在当场。

      “但是铃不能进宫。”

      铃开始感到自己在颤抖。

      “这是……为什么?”

      “我不会去除你的仙籍,你稍微试着在下界生活看看。我会为你准备户籍。”

      “为什么……只有我不行吗?”

      黄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仅仅只有一丝看上去有些凄凉的神色。

      “你为语言不通所苦吧?现在既然语言相通了,那在哪里应该都能活下去。”

      “是不是……洞主说了什么?”

      铃全身颤抖着,也不知是因为悲伤还是愤怒。

      “不,梨耀大人已全权委托给我了。”

      “那……为什么?”

      黄姑垂下双眼

      “我希望你多少变得更成熟些。”

      “成熟?”

      被梨耀抓住的这一百年,还有什么不足的呢?

      黄姑平静地看着铃。

      “突然之间被扔进一个一无所知的异国很痛苦吧?语言不通的话更是如此但是,铃,即使语言相通,也未必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

      铃呆呆地看着黄姑的脸。

      “语言相通,却不能相互理解时,反而更加空洞。需要的是努力理解对方的想法。”

      “过分……怎么这样……”

      “如果真的觉的痛苦的话,那时就回来吧。总之,先下界一次,有什么事的话再回来也不会太迟。”

      “怎么……只有我……为什么……”

      铃趴倒在地上,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还以为她是个好人,还以为是个温柔的人,要是能为这个人工作的话,该有多幸福啊。

      不明白。从故乡被冲到这里,被扔进一个一无所知的异国是多么的痛苦。反正在这个国家出生成长的人是无法理解铃的悲伤的。

      “有什么想做的尽管说,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的。”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铃咬着嘴唇,抬起泪湿的脸。

      “我想见景王。”

      黄姑侧了一下头,“景王?”

      “我……想见她,因为我们都是蓬莱出身。”

      “啊……”黄姑喃喃着轻轻皱了皱眉。

      “我和景王是同胞,她一定能够理解我的心情。采王您是不会明白的,采麟也不会明白。出生在这个国家的人是绝对不会明白的。不会明白我有多痛苦。”

      发自内心的体贴与同情。景王的话一定不会做出这种过分的事,一定会帮助铃的。

      黄姑在短时间内做出考虑状。

      “我想景王一定也会寂寞。一定会思念故乡并感到悲伤。对这里的事一无所知,一定很痛苦。在这里没有人安慰她,这种痛苦是只有同是蓬莱出身的人才能够了解的。”

      “我和景王未曾会面,所以不能向她谋求方便。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把你送到庆国吧。路费和旅费我会给你。”

      黄姑一说完,铃的脸上一下子呈现出光彩。黄姑带着些许悲伤的表情看着铃那天真无邪的表情。

      “去吧!……应该不会是一次无益的旅行。”

      “十分感谢!”

      “但是,有一点请你记住。”

      黄姑看着女孩,原先泪湿的脸上已经染上红潮绽放出笑颜。

      “人活着,快乐与痛苦是各占一半的。”

      “哎?”

      “一个人之所以幸福,并不是与生俱来的,只是因为那个人心中认为自己是幸福的。”

      铃不明白黄姑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只得呆愣在一边。

      “为了忘却痛苦而努力,为了变得幸福而努力,那才是真正能够给人带来幸福的啊,蓬莱的孩子。”

      “是……”铃点点头。

      的确如此,铃为了得到幸福而战,战斗的结果至少是从梨耀那里解放了出来,可以去和景王见面了。

      “嗯,不管怎样的逆境我都不会输的!”铃笑着说。

      “因为,我已经习惯辛苦了,对于忍耐力强这一点我很有自信。”

      不知为什么,黄姑带着稍微忧虑的表情垂下双眼。


      33楼2006-07-28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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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因为郊祀以及随之而来的祭杞典礼,使得金波宫里再度流动着兴高采烈的空气。

        在典礼的高潮阶段,发生了一件震动金波宫的事件,在天官长大宰的府邸中发现了大量的武器。

        “武器?”

        深夜,在接到造访内宫的秋官长大司寇的禀报后,阳子愣愣地呆立当场。

        “看来似乎准备造反。”

        也就是说收集武器,并企图以这些武器弑杀作为王的阳子。

        “大宰的仆人中有人赶来秋官府通知我们这件事,我们半信半疑地前往查看,的确发现了大量的武器,在尧天城下大宰的别府中,还聚集着十几个强壮的游民。”

        大宰的确将对阳子的不满表露在外,冢宰,靖共之间也时有冲突,一旦阳子只倚重于靖共时,他就会时常以阳子可以听到的音量嘲骂。但即便如此,一谈到企图行刺,就连阳子也感到胆战心惊。虽然阳子深刻了解到自己几乎不被官僚们接受,但没想到,他们憎恨自己到要收集武器并行刺的程度。

        “是吗……”

        “能够在事发之前把他们捕获归案,实在是万幸。不管怎么说,大宰是掌管宫中各项事物的官员,特别是在内宫侍奉主上的下官,几乎都由他掌管。要是把武器交给这些人,或是让刺客混入其中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阳子只得叹气。

        “现在还在持续审问他,根据调查,大宰似乎和三公串通一气,而其背后还有麦州侯浩瀚。”

        阳子又再叹了一口气。

        三公是指太师、太傅、太保。是在所有官员中,宰辅景麒唯一的部下。三人中任何一个都担当着辅佐宰辅,为作为天子的阳子出谋划策以及进言的职责。实行教育也是三公的职责所在。论及官位的话,是与作为六官之长的冢宰,诸侯同一等级的侯,但是,实际是不能参政的。因此,与冢宰之间常有冲突,当阳子一旦过于倚重靖共时,他们也会和大宰一样责备她。但是,从心情上来说,比起靖共以及六官,他们更为偏袒阳子。

        这三公共谋行刺吗?

        天官执掌宫中的衣食住行,因为是照顾自己私生话的人,所以有着很强的亲切感。可偏偏竟然是这天官长和三公企图谋反……

        “而且,还有麦州侯吗……”

        窥视玉座,始终抵抗伪王的州侯。被软禁在麦州,至今没有恢复其职位。关于他的处置,因为臣下冢宰派和大宰派的意见对立,而始终未有定论。

        “原来如此,是因为对此感到不满啊。”

        朝野之中,主张处罚浩瀚以断后顾之忧的意见占多数,景麒却强烈反对,希望阳子无论如何三思而后行。而他的慈悲带来的就是这种结果。

        阳子痛苦地叹了口气。

        “不管怎样,我想见一见大宰,请带路。”

        浩瀚蛰伏于麦州州城之下,总之先听一听眼前的大宰的申辩。阳子虽然如此想着,却事与愿违。

        大宰已经死在牢中。

        “主上……我听说大宰死了。”

        景麒皱着眉紧跟着大司寇走进来。

        “好像是自杀。”

        景麒深深地叹了口气。

        “所以,我早就说过主上太过倚重冢宰了。”

        阳子的眉间皱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我的错?因为我大宰才会企图谋反,所以才死掉的?”

        “一旦对臣下有所偏宠的话,只会图招祸乱。”

        “关于浩瀚的事情,我确实是采用了冢宰所提出的罢免的意见。事实上,因为出现很多能够证明洁瀚窥视玉座的证人,所以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的,不是吗?还是说,即使如此,我也要接受大宰的意见,任浩瀚继续做他的麦州侯吗?”

        “不……我的意思是……”

        “浩瀚因被罢免而憎恨我,与大宰、三公图谋行刺我,这些都是我的错吗?”

        “……主上。”

        “朝野上下,主张赐死浩瀚以绝后顾主忧的意见占大多数,是谁提出反对的?侥幸活下来的洁瀚因为怨恨而企图行刺,这些都是我的错吗?”

        景麒怃然沉默下来。

        “的确,大宰和冢宰常有意见对立。冢宰是六官之长,相对的,大宰是执掌宫中诸事的天宫长吧。大宰想把筹办祭杞一事交于春官长,相对的,冢宰却要交付与秋官长和地官长。关于法律,以及土地方面的情况,冢宰这边了解得更为详细,所以我接纳了冢宰的意见。这个决定有那么糟糕吗?”
        


        34楼2006-07-28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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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官惊讶地张大嘴,阳子轻轻一笑。

          “鉴于三公空缺,由春官长,秋官长、地官长接任三公之职。”

          “……主上。”

          阳子用视线制止了出声的景颇。

          “之后的人选交由各长定夺。冢宰之职暂时由景麒兼任。”

          “这是史无前例的!给予宰辅实权这种事!”

          不满之声一涌而上,但阳子却断言道,

          “这是敇命!”

          抛出这句话,阳子起身离开玉座走了出去。



          退到内宫深处自己的房间后,百官就不能再追过来了。阳子吩咐下宫除了景麒以外一概不得让人入内后,打开了窗户。

          潮湿的云海之风带着海潮的味道一起吹进室内。

          “我还真行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阳子忍不住苦笑,将冢宰贬职,把冢宰派,反冢宰派的要人推上了没有实权的三公之位。如此一来,宫中的权力版图几乎又成了白纸一张。可能自己在心中的某处一直是如此考虑的,所以能一下子脱口而出。

          “主上!”

          听到景麟严厉的声音,阳子转过头,回视着脸上从未露出比现在更为阴沉表情的景麒。

          “您到底打算做什么?不能给予宰辅实权,这是规定,但您却……”

          “景麒。”阳子打断了他的话。

          “我要去趟关弓。暂时在延王那里学一些政律主事。”

          景麒睁大眼睛。

          “您在说什么!”

          “就是这样,替我向百官传达一下。”

          阳子坐在窗台上,手指在膝盖上轻轻交握着。

          “我想暂时在民间生活一阵子。”

          “什么……”

          阳子注视着自己的指尖。因为有下官替自己保养,所以磨得非常漂壳。奢侈的衣装,奢侈的首饰但是,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玉座并不是我想要的。”

          “主上!”

          “既不想被人称为王,也不想在王宫里过奢侈的生活,我听说如果没有王的话,国家就会荒废。天意就是民意。晚上无处可睡会很痛苦,挨饿会很难受,这些感受我都能切身体会到。”

          突然被带到异界,在连左右都分不清的情况下,阳子差点就死在路边。

          “被妖魔追赶是很痛苦的……我是因为听说如果我不登上王位,庆国的百姓就会遭到同样的命运,才接受玉座的。所谓的王就是应该为此存在的。至少不是为了让百官满足,让景麒高兴而存在的,不是应该为了让百姓们满足,高兴而存在的吗?”

          “所以……”

          阳子摇了摇头。

          “景麒,我不了解这个国家。”

          “主上,那是……”

          “百姓在想些什么,期盼着什么,他们是如何生活的,这些我一概不知。”

          “首先,重要的是要认清道路。”

          “道路?”

          “一星期上六天课,还要参加社团活动,去上补习班,更要练习钢琴。一学期最少有两次定期考试,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模拟考试,偏差值会决定自己的将来,点数不够的话就会留级,大学考试落榜的话就会成为无业游民。裙子的长度必须及膝,头带必须是藏青或黑色,长筒袜必须是肉色或黑色。你明白对这样的孩子来说,究竞什么才是幸福吗?”

          “啊?”

          “这种社会的仁道究竟是什么呢?”

          “十分抱歉,那个……”

          “你听不懂吧?”

          阳子苦笑。

          “就像景麒不明白一样,我也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所谓的正道?至少不是看着百官的脸色,重用谁的意见或者驳回谁的意见,我只明白不应该为这些事辛苦劳累。”

          “但是……”

          “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这里和我所知道的世界相差太多了。”

          景麒露出一脸十分困扰的表情。

          “这个玉座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太辛苦了。”

          听了阳子的话,景麒微微瞪大了眼睛o

          “我在蓬莱的时候,常害怕被别人讨厌。自始至终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为了让每个人都喜欢我,而一直勉强自己。这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害怕被别人叫愚王,害怕别人老是叹气。看着百官,百姓,景麒的脸色行事,希望能得到所有人的肯定而一直勉强着自己。”

          “主上……”

          “我不想再做同样的蠢事。但是,我似乎又要重蹈覆辙了。我知道,现在这种时期我要是不在王宫的话会怎么样。百官也会感到不满,一定又会叹着气说:‘所以我就说女王嘛。’”
          


          36楼2006-07-28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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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之万里·黎明之空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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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国位于芳国的东南侧,与芳国隔着虚海遥遥相望。在虚海中被恭国和芳国所挟着的场所勉强可以称它为乾海,但大概单独也可称为虚海。特别是对岸也不是完全看不见,因此,对于沿岸人们来说,即使只有如此短的距离也已经足够了。

            祥琼由十个左右的惠州师的空行骑兵所护送。虽然前进的方向是恭国,但她却想到自己国家的事情。恭国和芳国之间虽然早己开通了航海航线,如果使用这个航线的话要花三个日夜到达对岸。她也第一次想到:在虚海中飘荡的芳国真是极为闭塞。

            飞行的妖兽的种类也是有所限制的。对于人可以骑乘其上的这一特点而言长着鸟外形的妖兽比较适合,因此也就特别规定了种类。一般所使用的是身上长条纹的叫鹿蜀的妖兽。空中飞行的妖兽并不能拉车。

            而必须要骑乘在它的背上。因此,骑着州师的鹿蜀,祥琼在士兵簇拥之下直指恭国。真是一趟一帆风顺之旅嘲。途中,投宿于芳国和恭国岸边的小镇上,经过三日奔波终于到达了位于恭国首都连樯的霜枫宫。

            霜枫宫的主人,也就是恭国的供王,是一位在位己达99年的女王。祥琼所了解也只有这些罢了。芳国几乎没有与任何国家保持外交。就算是祥琼的父亲仲鞑登基即位时,邻近的三个国家,柳国,恭国、范国也只是派遣勒使前来恭贺罢了。说到底,国王与他国之王并没有保持任何形式的交流往来。

            访问国府的祥琼一行人,在官员的陪同指引下,走过了霜枫宫的外殿。每穿过一座宫门,祥琼就难过地环视较先前更为雄伟恢宏的宫殿建筑。

            完全没有什么胆怯之心。

            祥琼毕竟也是住在王宫里的。即使这样说给她听,身子也不禁缩成一团。原因之一可能是因为身处别国的王宫,更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自己仍然打扮得一副穷酸样。

            向着祥琼拱手让道的官员们看着她,总觉得十分可疑。好象是贫民区的叫化一样,祥琼低着头想着。

            不,不是。一边行走于经过干锤万炼风雨洗礼的黑色花岗岩的回廊,祥琼一边比起恭国的叫化,也许现在的样子更为凄惨。恭国比起芳田来更为富裕。只要看看首都连樯的样子就可想而知。到处都是整齐美丽的街道。再看看芳国的首都蒲苏,却完全是一副乡下小镇的风景。

            进入外殿,看看自己的凄惨模样,连头也抬不起来了。同行的使者们一起看向祥琼,然后跪了下来向前扣首。祥琼也明白了使者视线中所包含的意思,也就学着他们跪了下来行礼。看到自己卑躬屈膝的样子,使祥琼更觉得前途黯淡无光。本来是没有必要扣头行礼的。只要跪拜行个礼就够了。因为祥琼毕竟身份是公主。

            使者恭敬地奉上惠侯月溪的奉书,嘴里说着客套话。

            接受公主的身份,惠侯以及微臣对于供王的盛情感到万分荣幸,十分感谢。

            突然听到了轻笑声。祥琼摒住了呼吸,这是供王的声音。

            “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是近邻。”

            祥琼张开双眼,凝视着面前的地板,何处又传来年幼稚嫩的女孩的声音。

            “比起这个,你们国家现在的情况如何?”

            “托女王您的洪福,总算平安无事,四海升平。”

            说罢,使者又深深地叩头行礼。

            “对于顺应天分坐上王位的供王,惠侯确然有着深深的不忿。虽然深知这一点,但是此时此刻对于供王的盛情厚意真是无言以谢。”

            这年幼的声音,发出了响铃般清脆的笑声。

            “做得真是当机立断啁,请向惠侯传达这一点。王是可以自我灭亡的。当初有些百姓因为害怕逃避惩罚而铤而走险,乘着小船、抱着木板漂流渡过虚海来到了恭国。现在百姓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吧。”

            祥琼闻言一瞬间真想猛地抬起头,但最终还是勉强忍住了。

            “明明前王的女儿就在面前却说这样的话。”

            因为无法原谅她所说的而把头抬起来就不合礼法了。不仅因为如此,祥琼也不想看到供王。听她的声音大概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也许和自己同样年纪呢。全身穿着丝绸锦衣,身佩玉佩,就座于王位上的那个少女模样,祥琼并不想看到。
            


            38楼2006-07-28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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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那个是孙昭?”

              听到女王叫到了自己的名字,祥琼紧张地咬住了嘴唇。仅仅是这样供王已充分了解了孙昭的无法见人的身世。

              “是的,女王陛下。”

              “我一定会看管好孙昭的。就这样子吧。请芳国的子民们忘了孙昭的存在吧。”

              听罢,使者深深地跪伏在地上行了个礼。

              “逝者矣已,忘了他曾经所犯下的罪孽,为了国民臣民努力,就算是赎罪,请向惠侯转达这点。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旦国家群龙无首势必会招来百姓的不信任感而造成国家的衰弱灭亡。这是振兴国家的唯一方法。”

              “微臣谨听御旨。”

              “惠侯还在州城吗?尽快就位吧。在次王登基为止,先登上王位为造福于百姓而奋斗努力,这样做比较好。之后再颁布告示公告天下。如果有反对的人,就说是供王我劝他登上王位的。”

              怎么能这样?怎么会有这种事情,祥琼再已无法按捺心中的愤慨之惰,抬头怒瞪上位者,冲口而出:“月溪明明是弑君篡位,大逆不道,怎么能……”

              与王座上的供王视线撞到了一起。供王大概是十二岁,一副天真烂漫无邪少女的模样。身后站者一个男人,金黄的头发近似赤铜色。那么,他就是供麒。

              “王是自我灭亡的。”

              少女珊瑚色的唇间吐出毫不留情的冰冷话语。

              “除非王自身罪大恶极,否则是绝不容许弑君篡位的吧。”

              说罢,少女不再理会祥琼,望着使者。

              “那么,还是尽快回到芳国,去帮助惠侯治理国家吧。”

              深深跪谢供王后,使者感激至极地行礼退出外殿。祥琼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那里。根本忘记了自己还跪在地上,祥琼一动不动地抬头仰视着王位上的供王。

              “给你户籍降为平民过普通百姓的生活,或者留在宫中当下女,你选哪一个?”

              祥琼一听,气炸了脸颊升起一抹红云。下女就是在宫中当差的女佣,连最下等的官级都算不上,根本无法被赐予仙籍的婢女的角色。这个小姑娘就是这样说的,对身为公主的自己,竟然让我去做女佣……

              像是察觉到了祥琼难看的脸色,少女高兴地笑了起来。

              “你倒是还有身为公主的矜持嘛。……我不会像惠侯那样宅心仁厚,处处可怜你的处境,到底是拿着户籍送你回里家还是成为下女,你究竞选哪个?虽然在你成年以前你可以呆在里家,但是因为你不是恭国的子民所以就算你成年了也无法分得土地。离开里家后你就到什么地方去工作……哪个比较好呢?”

              “太过分了,岂有此理?”

              “我讨厌你。”

              少女笑眯眯地说道。

              “之所以答应看管你,是因为如果你在芳国的话势必为芳国带来不幸,绝不是对你的慈悲,这一点你最好记牢。到底选什么?”

              竟然被这样小的小姑娘如此指使……

              祥琼静静地想着,把这份屈辱深深地镜刻进记忆深处。尘土飞扬的辛苦生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的劳作,不断吹进冷风的满是缝隙的小屋,在芳国所经历的一切,又使祥琼犹豫了起来。

              “我还是做下女吧……”

              “是吗?”少女小声嘟哝着微笑了一下。

              “那么,必须牢记几点:在王面前一定要叩头,绝不能抬起头,除非王询问你事惰,否则不可开口说话。这些必须首先学起来。”

              “主上。”

              一回到内殿,一直尾随其后的仆人开口说道,供王珠晶转过身来看着他。

              “什么事?”

              满头金发的仆人一脸困惑。

              “对于公主的安排方法好象太过于……”

              “你真是个笨蛋!”

              珠晶说道。

              “在你怜悯祥琼的可怜遭遇之前,先怜悯体恤一下对祥琼充满憎恨的百姓们吧。因为麒麟这种生物真的是一旦被别人的可怜相牵着鼻子走,就很容易本末倒置。”

              “但是……”

              珠晶笑了,仰望着比自己高出很多倍的供麟的脸。麒麟虽然大多都身材修长苗条,但是恭国的麒麟却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

              “我-已-经-决-定-了。你明白了吗?”

              “但是,对百姓施以仁政不是王的职责吗?”

              看着供麒满脸困惑不解的样子,珠晶冷笑了一下。

              “我虽然已经成为王,但并没有打算成为正人君子什么的。这种事我是敬谢不敏的。而且,你只不过是我的仆人罢了,不是吗?”
              


              39楼2006-07-28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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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冷啊!”

                兰玉话语刚落,呼出一口白气。

                庆东国瑛州北韦乡固继。北韦乡是位于以首都尧天为中心的瑛州的西北部。因此地处从尧天往东西两个方向的面向虚海、青海的街道的正中分歧点上,所以北韦乡所处的固继自古就是大都市,一直繁荣至今。因此,也会把这一带统称为北韦。

                街道本来就是以里镇为中间核心而建造起来的。这里的固继也并不属于例外。

                但是,附属里镇而生的街在长年累月间不断成长涨大,固继的里镇被占据着这条街道要塞的街驱逐而出。结果,在大型街的东北部,小小的里镇就好像瘤似的附属其上。门上的匾额上镌刻“固继”两字,尽管如此,谁也不会把这条街称为固继。街名为北韦,附属的小里镇称为固继。

                兰玉身处那固继的角落,从位于静寂的一角的井中一边用水桶提水,一边快速机警地环视周围。穿过高高的隔墙能看到冬天草木枯萎的山峦。枯叶尽凋的树梢上结满了薄霜隐约可见洁白一片。随风而动的浮云看上去好象要下雪似的。

                “会下雪吧。”

                小声嘟哝着兰玉从后门回到家中。家是里家。兰玉没有亲戚,因此必须接受里家的照顾。

                “好早啊,兰玉。”

                兰玉刚进入厨房,正在泥地上往盆中加炭的老爷子抬起头。这位老爷子是这个里家的一家之长远甫。

                “早上好。”

                “比老人起得还早,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我本想至少有一次我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等你起床,看来是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闻言扑哧而笑的兰玉把提着的木桶中的水倒入水缸中。兰玉很喜欢这位远甫。上了年纪的远甫不可能比兰玉起得晚。如果自己起得早的话,里家的孩子们也会提醒自己早点起来,因此兰玉清晰地意识到老人只是呆在被窝里而已。

                “好象快下雪了。”

                “是啊,水也变冰冷了吧。快来这边烤烤火也好。”

                没关系,兰玉笑着回答道,掀起炉灶上大锅的盖子。温暖潮湿的空气充满了整个灶间,远甫把一个小小的火盆放在水场的角落处。他注意到正在准备早饭的兰玉。兰玉正在把熟小麦撕成碎片放入菜片与肉粒煮成的汤汁中。

                “今天有个新来的孩子。”

                兰玉回过头来,远甫点了点头。听说有些人要来依靠里家生活。

                “需不需要吃早饭?”

                “什么,等那孩子到这里一定反正过了中午或者是傍晚了。”

                “也对。”

                当初兰玉离开这个城市时里家的总管是一个肝火旺盛脾气暴躁的老太婆。当她回来时,那个老太婆已经过世,总管已经换了人。远甫原本并不是里镇的人,所以兰玉一听到是自己素不相识的老人来担任总管心中就十分不安,但是兰玉现在却万分感激。

                “早上好。”

                桂桂飞奔进了灶间。

                “啊,桂桂,你也好早呢。”

                “天太冷了,睡不着一下子就醒了。”

                听着桂桂吧嗒吧嗒的踏步声,兰玉笑了,为给弟弟洗脸往水桶中装满了清水,这时,远甫放入了用炭火烧热了的石头,发出“啾”的一声,这一微弱的声响正是冬天的声音。

                “好好把脸洗干净啊。洗完后要把水倒到外面哦。”

                嗯,桂桂点点头答应把脸探入水桶中,兰玉笑着腰视着这一幕。虽然还有其他的三个孩子住在里家,但是他们早晨都起得很晚。因为远甫不会责备他们,所以就充分利用这一点,总是睡懒觉。那三个孩子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住在里家生活。因为前任的总管比较严厉所以就向远甫撒娇了吧。也许是明白了这一点,远甫也就允许他们如果想睡就让他们睡个高兴。

                “啊,太冷了。”

                桂桂一边打开后门往外倒水,一边不断哈着白气。

                “比去年还冷,雪也比较少。”

                自新王登基,半年过去了。正如老古话所言,天灾也正好停止了。去年庆国反常般极其罕见地下了大雪,被大雪所掩盖的里镇人伤亡惨重。

                “我觉得下雪比较好哦。”

                说起暖气设备,最主要的是火盆。在寒冷的冬日里,往炉火上架起大锅煮沸水,在这之前召集多数人聚在一起,依靠热的水蒸气和人的体热来取暖。比较富裕的家里各配有暖炉。更富的家庭装有暖炕,使暖气通过墙壁间和地板下温暖整个房间。在庆国这样富裕的家庭是很少的。
                


                41楼2006-07-28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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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9 00:0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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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多关照。”阳子轻轻点头打了个招呼。

                  兰玉笑着回礼答道:“哪里哪里。”

                  正在这时远甫轻轻催促道:“快换套衣服到桂桂那里去,那孩子可是吓坏了。”

                  “知道了”,兰玉一边点头一边小跑步离开了。目送她的背影,远甫再次仰望身旁的姑娘。

                  “我还没向你行礼。因为一直有人看着。”

                  “不用了。”

                  “对不起,请允许我按照里家人的规矩来招待您。”

                  “正是怀着这个目标来的。”

                  听到她静寂的声音,看着面前的那双眼睛远甫点头领首。

                  “真的十分感谢你出手相救。”

                  “连这样的人里也会有妖魔出现。”

                  “一定会消失的,因为庆国的新王来了。”



                  铃一边等待着船只的出航,一边依靠在船角,翻来覆去地拨弄着手中的旌券。

                  旌券就是旅行时携带的木制的钞票。人是以国家所赐予的土地为基地住存的。国家也是以土地为基础管理百姓的。离开所赐的土地就是意味着失去了官府的保护。

                  因此发行了旌券,上面记载了本人的姓名,反面却大致刻上发行机关的名字。保存在官方的户籍上加上旌券,每三份户籍就用小刀画一个圆记号。万一进行核对时就重叠这个伤痕加以确认。偶然旌券的背面也会记着身份保证人的名字。

                  因为有了这份旌券,人即使离开了自己所属的土地,有难是仍然能就近寻求政府的保护。到别国去旅行也是一样。没有带着旌券旅行的话,会被认为是恶民,将失去法律保护。即使你只是往返于临近的街道,如果管理政府不同的话,旌券也是必要的。因此,无论是谁都经常随身携带旌券这一点已成了风习。

                  铃的旌券的背书是御名御玺,是由采王亲自发行的旌券。与旌券结合相配的小板正面的烧印所称为烙款。界身是发行的保证用的标记。

                  采王黄始给了铃很多的旅费。这个被收纳于才国揖宁的界身中。这个界身发行了烙款。这个界身背后极有具实力的座。与别的都市别的国家牢牢系在一起的这个组织叫做座。如果有加入座的界身的烙款的话,不管你在哪里都能够从同样加入座的界身那里拿到金钱和外汇。这个烙款和发行保证的界身采用外人无法识别的界身座独立的文字表示了能拿到手的限额。

                  “……不错啊。”

                  小声嘟攮了一声,铃便把旌券小心地收藏在衣服的内襟里。扣上了腰带的扣子。

                  铃心里想到虽然不能在王宫当差是很遗憾。但铃的境遇正慢慢一点点好转。黄姑下令下级官员让铃骑在坐骑上送到了庐海沿岸的永凑。经过了几天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庐海沿岸,接着官员们又为铃作了各种上船的准备。乘客船比较好呢?还是商船比较好呢?询问之下,客船只前往奏国。如果选择旅行客船的话,则必须经过几次的停泊转乘才能到达庆国。如果搭乘运送货而来往于庐海间的商船的话,只有船到雁国。

                  途中路经庆田时也会停船靠岸。铃了解了情况后,便回答说乘商船也没关系,于是下级官员便为她准备了一艘商船让她搭乘前往庆国。

                  这次终于可以到达庆国了。只要有了采王亲自签下的旌券,就算想见景王也没那么困难了吧。

                  一定能见到。铃充满信心。

                  那个来自于蓬莱的人。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理解铃的人。

                  深茶色的船帆飞扬。船很小,所以船帆也只有一块。船帆的柱子的顶部上装有一辆小车。那是一辆顺风车,是由国家的各官府制造的吉器,因为庐海边没有设备良好的港口,所以无法停泊大型船只。主要是一些运送货物的货船,如果有熟人也是可以搭乘的。

                  好怀念。

                  铃站在船弦边上俯视黑漆漆的大海。乌黑一片的海面,犹如星星一般在月光下闪烁着银光。从深深眷恋的故乡流离失所,在这个世界最初见到的就是这片大海。

                  铃什么也不清楚。自己差点溺水而亡的大海到底离故乡有多远?听说海中一闪一闪的光芒是鱼儿发出的,铃连这种事也不知道。

                  是住在深海处的能发光的鱼妖们。这看上去是那么小,实际却是一口气吞下整只舶船的大型鱼类。如不是暴风雨的天气,是决不会浮出水面的,所以并不危险。
                  


                  44楼2006-07-28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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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到里家的房后,回到家畜笼舍,正在这时桂桂为了傍晚的工作,而从里家的后门跑了出来,身旁伴随着阳子。

                    “你回来了?”

                    桂桂高声打了个招呼。阳子只是轻轻的点头示意。兰玉已轻声笑着回应。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兰玉不由地再次想到。阳子自称是海客。难道是这个原因吗?远甫虽然说阳子是里家新来的孩子,实际上她却是远甫的客人。

                    里家一般是由里宰和远甫来管理经营。掌管里府的是里宰,而担任协助磋商角色的是总管。总管必须是这个里家的最年长者,而里宰除了担任里祠的祭言之外,同时还要兼任小学教师和里家之长。但是远甫并不是固继本地的人。兰玉曾问过远甫的出身,原来他是来自于庆国的西部麦州但是一般情况下,不管里宰还是总管都必须由里家人担任。

                    仔细想了想,远甫这个人身上真是充满了神秘感。

                    这是玉兰的想法。她并不了解远甫当上总管的来龙去脉。就连里宰本人面对远甫时态度也是极为恭敬,就像是面对自己的长辈上司似的,来找远甫的客人也很多。有些人来自遥远的地方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来到里家。会在里家逗留一段时间和远甫谈天说地。有时她因为好奇,向远甫询问此事,但不管她怎么询问,远甫都没有给予明确的答案,只了解到一件事:来客中所有的人都非常尊敬远甫。他们都是来请教远甫的,这些客人都会住在专门为来客准备的位于里家深处的堂屋。

                    里家一般是由四幢建筑物组成的。其一是里家,这里居住着孤儿和老人。另一幢被称为里会,顾名思义就是里家人聚会的场所。冬天回到里家的人们就集中在那里,做做小工艺晶,纺织布匹之类的,到了晚上有时也会喝上几杯,聊聊天。客厅是为里家的人们,或者来里家拜访的客人而建的。就好象附属于客厅似的园林紧挨其旁,那里有一间书房,远甫一天中的大半天都是在那里度过的。保护这些建筑物,照顾聚集起来的人和客人都是里家人的工作。

                    远甫竟会要这么做。如果不居住在里家,就不能称为里家的人吧?说起来,住在里家的人也只有里镇的人,阳子不用说并不是里镇的人。

                    好奇怪的感觉。

                    兰玉把放羊工作交给了桂桂,自己则和阳子回到厨房。照兰玉所说的那样从外面的井里吸水上来倒入缸中。

                    除了客厅没有把房间分给阳子这一点之外,她会和里家的人同样地生活。不仅这样子帮厨房干活,而且也会打扫里家。只有一点是不同的,在兰玉和桂桂完成工作后玩乐的时间里,她必须到书房去找远甫讨论一些事情。

                    因为阳子是海客,所以必须要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她。

                    这是远甫对于这件事所做的解释。兰玉时常也会想:事实真是如此吗?

                    “有什么事吗?”

                    阳子忽然问到,闻言兰玉吓了一跳。不知何时起放下手中活儿认真地凝望着阳子。

                    “呃……没什么。”

                    闻言,阳子更加疑惑歪着头看着兰玉,因此兰玉直截了当地问到。

                    “你为什么来固继?”

                    “啊,嗯……”阳子小声嘟嚷道。

                    “虽然说当初我并不了解这里的状况,但是有人给我介绍了远甫。因此我就来了”

                    “远甫是很伟大的人吗?有很多客人都是慕名而来拜访他呢!!”

                    “我不是很清楚。后来和他谈话后,觉得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

                    “噢,是吗……?”

                    打完水后,兰玉又拜托阳子洗了一下蔬菜,一边切羞阳子洗好的蔬菜,兰玉一边询问阳子。

                    “……那个,蓬莱是怎么样一个地方?”

                    古人都说那是神仙之国。没有任何痛苦没有任何悲叹,是梦中的理想国度。

                    闻言阳子不由苦笑一下。

                    “其实和这里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也同样有灾害,有战争……”

                    “是吗?”

                    兰玉听罢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有露出略微失望的表情。

                    “我有事想问你可以吗?”

                    听到阳子这么说,兰玉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想问什么?”

                    “‘兰玉’是别号吗?”

                    “不是,是我的名字哦。”

                    “在这边有好多的名字好复杂啊。”

                    看到阳子真的束手无策般的长吁短叹的样子,兰玉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47楼2006-07-28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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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你们那里是两房一厅吧。”

                      远甫也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

                      “一家基本是两个人为单位计算的,八个能解决两人温饱的耕地的数量,就是庐,三个庐就是一个里。里是最小的行政单位。八家的庐各有三个即二十四家然后再加上里家就有二十五个家。”

                      “在里镇也能分到地吗?”

                      “确实如此。由于庐位于田圃的中央,所以即使是农用时期也是没有办法休息,因此,冬天时二十四家会回到里镇。”

                      阳子微笑了一下,停下来侧耳倾听。从宽敞的里家的外层房间传来了热闹的。宣哗声。那是女孩子聚集在一起纺线织布的房间,是男孩子们聚合在一块儿编席子,竹笼的房间。那些喧闹声都是他们的嬉戏吵闹声。

                      “总而言之,无论怎么最基本的就是一里四方一井的土地,因此称之为‘井田法’。”

                      阳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土地法中所写的就是这个吗?”

                      “什么?!”远甫闻言高高扬起花白的长眉毛。

                      “我几乎不能读懂汉字。”

                      因为文章是汉语文,还有白话文,而且很多词不懂其义,也没有类似于汉和词典那样的工具书。阳子的汉文阅读能力说得明白点就是差。景麒多次督促她多加练习,她也曾经努力阅读学习,结果很明显:她仍然什么都不明白。

                      “反正要是语言能够说得让我明白的话,文章也能读得让我明白的话就好了……”

                      阳子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见状远甫高声大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说笑了。一定要好好把这些记牢噢。如果人能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工作生活,不管怎么最起码能保证生活事事顺利。”

                      阳子闻言立刻端正了坐姿。

                      “拥有最低限度的土地就是拥有了最低限度的家。如果你辛勤劳作,再加上没有天灾人祸或是灾害异变的话,你将一生衣食无忧,丰衣足食。百姓从国家领取这最低限度的土地,是否真的能一生平安无事,顺利过活呢?这还是与自我价值有关的。”

                      “……但是如果发生了天灾呢?”

                      “阳子所必须设想考虑的就是这一点。请丢掉在你的身上背负着所有百姓的命运的这种担心想法。你所应该做的就是治水,均分土地,严于律己,要让自己尽量长寿。”

                      “是这样的吗?”

                      “你所应该做的工作实际上也是明文规定的,为了防备旱灾挖掘蓄水池,铺设水管。为了防备洪水,建筑堤坝,疏导河流。储藏谷物粮食用于饥荒时的不时之需。操练军队训练士兵以备应付妖魔的攻击,另外就是修订法律。这样就差不多了,而且这些工作几乎都是官府应尽的职责所在,并不是你所应说做的……如此这般你还有什么好苦恼吗?”

                      阳子闻言笑了。

                      “……确实如此。”

                      “像使国家繁荣昌盛这种事以后再考虑也可以。首先,是把国家从贫困的边缘拉回来。仅考虑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阳子终于吁了一口气,总觉得肩上的重担一下子减轻了。

                      “……非常感谢你的教导。”


                      50楼2006-07-28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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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航时速度真快,怎么回事啊?”

                        铃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听到小孩子的询问声,皱起了眉头。

                        “那是因为季节的关系,现在吹的是东北风,海潮也是自北向南流,有了这些天时地利的因素,所以归航时速度一下子就加快了。”

                        “啊?!是吗?”

                        铃一回头,看到清秀依在一个船员身旁。

                        “船真是好神奇好有趣。我也去做海员吧!”

                        “那也不错啊!”那个海员笑着回答到。

                        从奏国出发到位于庆国东南部的港口,航程大约花了半个月左右。

                        整个旅程已经过半,乘船的人不多,因此几乎都已见过面,当中年龄最小的就是清秀,那孩子好像无论跟谁都能很快混熟,因此谈话方式极为讨人喜欢,让人发笑。所以让人觉得机灵可爱,连船员也极为疼爱他。铃焦虑地看着这一切。

                        那是因为他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理解是没有办法。

                        但是对铃自己来说,如此痛苦的遭遇,不得不跟故乡永久分离的下场,却被说成是平常的事情,所以她生气了。

                        平常?你认为这世界到底有几个海客啊!

                        想到这里突然扭头转过身,走进船室。

                        整个船室充斥着柴油的臭味,最初时虽然很吃不消,但现在已经习惯了,即便如此,一旦进入船室,那股无法控制的摇动感和臭气还是会使人感到恶心不舒服,也许是这个原因吧,天气很好的日子里几乎那里的人都来到甲板上。所以当时,那里只有铃一个人。

                        船室的宽敞还表现在另一方面,所有人都挤在一起唾。虽然是分成男休息室和女休息室,但是因为现在的乘客很少,所以还是混在一起睡。

                        铃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不由自主地长叹了一口气。

                        背后又传来了令人不快的声音。

                        “大姐姐,你一直盯着我,不要这样子做。”

                        铃没有回过头来,装做正在忙的样子,拿起了行李,打开包裹。

                        “你在说些什么啊?”

                        “我现在不是被船员责备了吗?说我老是乱耍人,欺负人。”

                        “是啊。”

                        “我说你啊……”轻轻的脚步声靠近了,清秀就坐在铃的身旁。

                        “为什么你这么生气,要发这么大火?”

                        “我并没有特别生气。”

                        “真是没有大人样,好不成熟的家伙。”

                        听到对方发出这么夸张的叹息声,铃侧视着清秀。

                        “我是大人,怎么可能生气,对方是孩子的话就算你再生气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清秀闻言一瞬间很是认真凝视着铃的脸。

                        “……又怎么了?”

                        “如今,你外表看上去很温柔,其实本性很坏啊!”

                        闻言,铃突然牢牢地瞪视着清秀的脸。

                        “你在讲什么,乱讲。”

                        “你从来都是没有被这样说过吗?姐姐,你真是个厉害的家伙。”

                        如果我生气就是输了,虽然铃也了解这一点,却怎么也抑制不了怒气上扬,怒于颜表。

                        “你没有朋友吧?毫无疑问是个被遗弃的家伙,这一点有错吗?”

                        这句话深深地刺中了铃内心深处的痛楚。等她回过神时已经伸出双手再敲清秀。

                        “你在说什么婀?”

                        ——梨耀也好,黄姑也好,不管是谁都讨厌铃,冷言冷语的。

                        清秀猛地大张双眼。然后笑了起来。

                        “怎么了,还是我说对了?”

                        “我说你给我出去!”

                        “人哪,一旦被说中心事,就会恼羞成怒哟。”

                        “快给我滚出去——”

                        “无论是谁,只要他说了这样的话,你就会这么介意么?我,并没有说错话啊。无家可归的人到处都是啊。大家都很痛苦无助。并不是只有大姐姐一个人特别痛苦。因为你连这种事都不了解,以才会被讨厌的。”

                        “什么啊——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了!”

                        铃说着就痛哭起来。

                        因为清秀所说的都是事实,所以就更加痛心了。在这个世界里遇到的人没有谁喜欢铃。连一个可以理解铃的人都没有。甚至连可怜同情都没有得到过。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大家都讨厌我。洞主也好,你也好。为什么要欺负虐待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洞主大人,是谁啊?”

                        “是才国翠微洞的洞主大人。”

                        铃回想起了往事。梨耀是怎样一个残酷的主人啦,自己是如何竭尽全力拼命忍耐下来的。然后得到才王的救助。本以为是从此脱离苦海了,现在却又颠沛流离,历经磨难。
                        


                        51楼2006-07-28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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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明明知道对这么小的小孩说这些,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可还是不由自主地说了。

                          “真是没办法。大姐姐,你比我还像小孩子。”

                          “……你说什么啊?”

                          “大姐姐,你喜欢自己么?”

                          “啊?”闻言,铃吃惊得张大了双眼。

                          “有没有觉得自己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我是不太喜欢自己……”

                          遭遇到如此多不幸的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你有没有想过别人讨厌大姐姐你也是理所当然的。所谓人类,不就是一种对自己最为宽容温和的生物么,无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铃不禁张大了嘴巴,一脸吃惊。

                          “连真实的自己都无法喜欢上的人,要求别人也能喜欢自己,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你怎么这么说……”

                          铃慌慌张张地想要辩解。

                          “不能用这种讲法来解释,我当然喜欢我自己了,只是其他人都不喜欢我,慢慢地我也变得不喜欢自己了。我是这个意思啊。”

                          “是吗,那么就是那些没有喜欢上你的人错了吗?因此你才说只要改变了态度就会被喜欢上。这种事更加丢脸,让人接受不了。所以你才会被讨厌的。我要说的说完了。”

                          “我,我……”

                          铃紧张得握紧拳头。

                          “你是永远不会明白的,因为我的身份是海客……。我是海客,与这里的人是不一样的。所以大家讨厌我这件事并不是毫无理由的。”

                          “我最讨厌像你这样的家伙了。”

                          清秀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就是这样子的。碰到比别人不幸的遭遇,就把所有都推在这个原因上面,这样做就轻松了。”

                          铃大口地喘着粗气,怒火飞扬,脑中一片晕眩,竟然恨起才这么丁点大的孩子来。

                          “看上去好象傻瓜婀,大姐姐,你只是在单纯炫耀自己比别人的不幸遭遇,就算本身并非十分不幸,也会强行使自己变得不幸起来,大姐姐,你就是这种家伙!”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你为什么非得要说成这样,说到这分上呢?我都已经这么痛苦了。”

                          “有不幸的遭遇就那么值得炫熠吗?遭遇不幸却仍能坚持下去那才让人佩服。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想方设法使自己不会那么痛苦的。”

                          清秀微微侧过脸说道。

                          “如果不是海客,就不会有不幸和痛苦了吗?有这种道理吗?作为仙人,不会经历生老病死。你去看看那些因为生病而经受折磨的人们,你还有脸说这些吗?如果是仙人的话,也不用为果腹担心吧?那再去看看快要死去的人们,你还能说自己是这个世上最不幸的人吗?”

                          “我不想再被你说教。因为你得天独厚,一帆风顺,所以才能这么说。”

                          “我真的是受老天眷顾吗?”

                          “再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身边有一堆亲人,还有一个温暖的家。”

                          “我,也是无家可归的。”

                          “什么?”闻言,铃又一次圆瞪双目。

                          “不要说家了,连庐也全都没有了。”

                          说着,清秀像是要保护自己似的环抱双膝。

                          “家园现在全变成虚海里的垃圾了。山崖倒塌,全部沉入大海。算了,连住在庐里的人们也不能幸免遇难,因此只剩下我一人,怎么解释也无法释怀!”

                          “而且……”清秀哭着补充道。

                          “留在家中的老人也好,孩子也好,全部都死了。有命活着已经是赚到了。”

                          铃无言以对。她当初在庆国流浪时,常常会想起位于海边的有天然屏障的,紧紧的依附于悬崖边而建的庐。整片悬崖异常陡峭凶险。

                          “到巧国一看就会明白像这样的人到处都是。王上驾崩了,台甫也死了。因此在下任王登基即位以前还要经历漫长的等待。大家都逃离了巧国。我不知道下任王何时会出现。但我也已经无法再走回头路了。也许就是最后一别了吧。”

                          “但是……”

                          “但是,我的庐就位于国边境的地方。能够暗暗逃出来我就感觉很幸运了。巧国渐渐地会变得更加贫困衰败,那个时候就算想逃也逃不出去了。”

                          “但是,是因为喜欢才逃出来的。”

                          “谁都不想背井离乡。不管怎么说,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很多人逃出来就在国境边上结伴住了下来。因为妖魔的出现而被吃了大半。他们虽说留下葬可以回去的房子,却再也无法回到那里。”
                          


                          52楼2006-07-28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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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母亲呢?”

                            “已经过世了。”清秀有些抵触似的说道。

                            “原本应该一起乘船到庆国去的。但是在船来港之前就已经过世了。因此把原买给母亲的票让给了叔叔。”

                            和清秀同行的是一个一身寒酸打扮的中年男子。

                            “叔叔听说也是巧国人,只身一人逃了出来。即使想要乘船却没钱买票上船。”

                            “为什么是庆国呢,为何不逃往奏国呢?”

                            奏国是十二国中最为富饶充裕的国家。

                            “那是因为我们原本是庆国的人啊。”

                            “庆国的?”

                            “庆国当时的王一-是现在的王的前任。在现任王登基即位之前国家的情况极为糟糕。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逃到了巧国。而且好不容易落脚在那个庐里,母亲曾经说过如果庆国的新王即位就回到庆国去。”

                            说罢,清秀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母亲和父亲一样没什么运气。……母亲是操劳过度而死的。”

                            铃略显尴尬地瞪着清秀。

                            “我的双亲也是历经艰辛,操劳不停的人。因为家里贫穷,连吃的也没有。再这样可能会熬不下去了。因此我被卖了做奴仆,我是被家里赶出来的。”

                            “太惨了……但是总比大家一起死要好一些吧。”

                            “你得天独厚,受老天爷照顾,因此可以说得这么轻松。你的双亲是心地善良温柔的人,而我的父母却是能买儿换取自己生存的人。”

                            “嗯,我的父母的确是好人。但最终还不是留下我一个人,很寂寞。”

                            “如果讲到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明。你运气很好,能和家人一直等待到最后。但是我呢,我却是从那时起再也见不到家里人了。再也见不到了。家里现在惰况是怎样,我也不知道。父亲母亲现在一定也已经过世了吧。”

                            “所以我才说和你拥有相同的境遇嘛。”

                            “并不一样哦。只是承受了亲人的死亡,你还是幸运的。我想要守护父母双亲。”

                            “母亲,就不再提了……但是我的父亲却是被妖魔吃掉的。这种死法,我并不想看到。”

                            “尽管如此,直到最后你还一直待在他们身边不是吗?我不管如何悲惨的下场,都想守在他们身边。直到最后也不离开……”

                            清秀闻言侧过脑袋。

                            “大姐姐,现在是你在逼迫自己变不幸的吧。”

                            “什么?”

                            “好过分啊,大姐姐你。自己的父亲在自己面前被妖魔撕碎分食,你觉得是亲眼目睹还是不看见比较好呢。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不是吗?我,不想看到。连跑近都无法做到,即使已到了极限,仍然劝自己坚持下去要逃出去。父亲连个坟墓也没有,身为人子,连去葬父都无法办到。这样真的,还好吗?”

                            铃慌乱地张口欲言。

                            “我……我……”

                            “到底谁比谁不幸,这些全是谎言。每个人都是一样的痛苦不幸。如果有谁活着不痛苦的,我倒是想见见他。”

                            “对不起,我……”

                            铃羞愧地低下了头。孩子亲眼目睹父亲的悲惨下场当然不可能有好的一面。

                            “是真的很痛苦,人类就是为了摆脱这些而竭尽努力的。如果你没打算这样做的话,说明你的痛苦并不像其他人的痛苦那样,痛彻心扉。”

                            “但是……”

                            “你说我不理解你讲的,指的是就算到死你都在努力却仍然无济于事的事吗?”

                            “那个……”

                            “如果是这样就简单多了。大姐姐,你并没有像要死般痛苦。没有谁会同情一直把自己沉浸在不幸当中的家伙。那是因为大家为了生存已经竭尽全力了。自己也是不幸的,如果有人说‘请同情我吧’而强要别人同情的话,一定会引起厌恶情绪。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因此,怎么说呢,因此无论是谁,都和铃一样痛苦地生活着。

                            铃怎么也无法想象梨耀和黄姑也会觉得生存很辛苦。

                            “喂——”

                            铃抬起头,想要问出疑问时,却发觉清秀把脸伏在膝盖上。

                            “怎么了?”

                            “大姐姐,你好固执啊,搞得我的头都疼起来了。”

                            “那是因为你太傲慢了。”铃微微地瞪着清秀。随之她注意到清秀额头上油腻腻的一片,全是汗水。

                            “真的很疼么?……到底怎么了。没问题吧?”

                            “没事,没问题的……”

                            骨碌一声清秀倒了下来。脸色也是蜡黄蜡黄的,看上去像是病入膏盲。
                            


                            53楼2006-07-28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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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8 23:5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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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快来人啊,救……”

                              “没关系,让我睡一会儿就没事了。我已经习惯了。”

                              铃紧紧地盯视着眼前的这张脸。

                              “经常会这样吗?”

                              “嗯,有的时候,只是伤口痛。”

                              “伤口……?”

                              “被妖魔咬伤的。伤口在后脑部。有的时候会很疼。”

                              “是吗?”

                              “我说了没事,睡下后不久就会没事了。”

                              铃急急忙忙拿来了被子,盖在了清秀的身上。



                              祥琼身处天宫之中,是属于掌管宫中建筑物的掌舍人的管辖主列。更为准确地说,是被当作掌舍人的下宫使用的更为低级的奴仆。

                              祥琼一日工作的开始于黎明之前。在还没有看见拂晓晨光时就得起身。从掸去所有家具上的灰尘开始一天的生活。擦拭窗上的玻璃,往地板上撒水,扫地,再用清水冲刷。所有的这些活儿必须在王和各位官员起身之前全部擦净风干。

                              一旦王和各位官员开始商议政事,祥琼就开始整理庭院。拔去杂草,清扫石椅,扫地,这也必须在各位官员上完早朝退出各府之前全部干完的。像是追寻着王和各位官员退出的场所似的,祥琼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整理完毕。吃过晚饭后就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而且,在往地板上石椅上撒水扫地时,如果王和各位官员要通过时,就必须平伏在地上让他们踩着自己通过。要么在地板上卷缩着身子,要么就是平躺在水中当人肉垫子,要么就是背着塞满了大扫除时所用的布块到处走动。如果听到‘这里脏了。’就必须飞奔过去趴着擦去污点。

                              住的地方是位于王宫一角的宿舍,会分给要穿的衣服。从来没想过会有好吃好穿的。恭国的冬天比起芳国来要好过一些。云海上方比起下界要来得更为舒适。——但是比起祥琼在芳国时寒冷的山村中过的日子来说是更为悲惨的。

                              虽然有些仆人认为能在宫中当差是一件值得夸躇的事,但是祥琼却从来没这么想过。只要想到走在光滑的地板上,平伏于地的是原来的公主,一直到三年前,她还是久居深宫,众星捧月。可如今映入眼帘的却是额头轻触地板的自己的狼狈样子。

                              而且,供忘珠晶是完完全全无视祥琼的存在。自从最初面圣的那天以来,从来没有被人主动搭话过。祥琼只要一躺到床上,视野角落处仍然残留着华丽鲜艳的绢制绸衣,浓郁的薰香,与玉佩的清脆撞击声一起飘荡着。祥琼只能守护着一小片回忆。

                              ——这一切都曾经在祥琼的生命中停驻过。

                              “……就算是这样的东西也……”

                              祥琼放下手中擦拭家具的擦布,拿起了那支花形发簪,是出产于戴国的软红玉,一整块红得透明的玉石,雕摹而成的一朵栩栩如生的红牡丹。好囊稍一用力就能折断似的薄薄的花瓣重叠几层,雕出的花甚为娇艳欲滴。

                              “我也有很多……当初百官争着要上贡给本公主的。”

                              所有的都放在国库中。一间房中,整整齐齐排列羞的柜子的中间正摆放华丽的首饰盒。

                              一—那些东西现在怎么样了。也许现在还是在国库中‘长睡不起’。用布包裹着的没主的东西正等着下任的王。

                              ——来装饰王后公主的头发。以这种方式继承下来的御用物品在国库中随处可见。

                              ——也许女王啊。

                              祥琼产生了一股子的冲动,想要把这支发簪敲碎。

                              ——供王,还有景王。

                              现在这个世界中仍有在讴歌幸福的人。祥琼只是一个王的女儿,却已经经历过这么多的辛酸痛苦。

                              “反正总会有结束的一天。就是那两人骨骸滚动在王宫地板上的那天。”

                              想让自己开心一点而安慰自己,但是祥琼却得不到一丁点的宽慰。

                              在供王和景王变成骸骨的那一天之前,祥琼也许早已尸骨无存了。

                              “干完了?”

                              突然传来一道阴森的话语声。祥琼一瞬间心提到了喉咙口,扑嗵扑嗵地狂跳着。是监管掌舍的老太婆,她盯羞祥琼。

                              “啊,是的。”

                              “既然如此那就快去干下一个活儿。如果不快点完成的话,可能会赶不上吃晚饭哦。”

                              “对不起。”祥琼慌慌张张地用布包好发簪。老婆婆突然笑了起来。

                              “让年轻的姑娘来这里真是个错误啊。虽然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不能随便碰御用物品。如果有什么缺损的话,可就大事不妙了。”
                              


                              54楼2006-07-28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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