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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记录一下我和妹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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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两个男生,指挥着“邪恶轴心”,打得小白的“和平联盟”节节败退。小白有些应付不过来,她的小嘴撅得老高,眼看就要急哭了。
我见状,赶紧给沈海使了个眼色,然后悄悄“叛变”了。我指挥着我的狐狸玩偶,突然从背后“偷袭”了沈海的“孤狼将军”。
“你干什么!”沈海惊讶地看着我。
我清了清嗓子,宣布道:“我,狡狐军师,其实是和平联盟派来的卧底!”
这个突如其来的反转让沈海目瞪口呆,也让小白转忧为喜。她立刻指挥着她的乌索克将军和米菲公主,配合我的“卧底”,对沈海的部队发起了总攻。
那一天下午,我们三个人在地毯上闹成一团,客厅里充满了我们的笑声和喊叫声。这是搬来北宁之后,我们家第一次这么热闹。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因为胜利而满脸通红、笑容灿烂的小白,心里也觉得无比的满足。
然而,在分享零食的环节,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小白像往常一样,捧出了她的零食盒。她先是拿出了一包玉米片递给我,然后又找出了一包薯片,递给了沈海。
沈海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
我看着他撕开包装袋,心里却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非常微妙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原本只属于我的东西,被分走了一部分。那个只为我一个人准备零食的小白,现在也为另一个人准备了零食。
这感觉很奇怪,有点酸,又有点涩。像一颗没有熟透的青梅。
我很快把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压了下去,告诉自己不要这么小气。沈海是我的好朋友,小白招待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当游戏散场,沈海要回家的时候,小白站在门口,除了对他说“再见”,并没有像对我那样,给他一个拥抱。
她只是站在我的身后,小手依然习惯性地抓着我的衣角。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那点不舒服的感觉,突然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秘的、不可告人的得意。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25-08-31 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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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宁的冬天比管州要漫长一些,也更冷冽。当二月的寒风依旧吹拂着光秃秃的树梢时,我们迎来了在首都的第一个开学日。告别了短暂而新鲜的寒假,我和小白再次背上了书包,准备踏入这个城市的小学课堂。
    去学校的路是沈海领着的。我们三个人走在一起,和在管州时似乎没什么不同,只是背景从熟悉的街道变成了更加宽阔、也更加陌生的林荫道。沈海轻车熟路地和我们介绍着路边的建筑和商店,语气带着一种小主人的自豪感。小白依旧紧紧牵着我的手,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小脸上带着一丝对新环境的紧张。
    学校离我们家不算远,步行大概十来分钟,沈海熟门熟路地带着我们找到了我们的班级——三班。教室宽敞明亮,桌椅崭新,墙上贴着各种图画和标语。班主任是一位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女老师,姓王。沈海把我俩介绍给王老师,王老师笑着对我们表示了欢迎,然后指了两个空位给我们,一个在我旁边,一个在我前面,正好和沈海的座位挨在一起。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整个过程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新同学自我介绍”环节。王老师只是简单地向全班同学说:“这两位是新转来的韩青和韩白同学,大家要互相帮助,欢迎他们。”然后就直接开始上课了。没有让我站到讲台上介绍自己来自哪里、有什么爱好,也没有让大家鼓掌欢迎。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又那么理所当然。
    课间休息时,我向沈海表达了我的疑惑。
    “为什么不用自我介绍啊?”我问,“听说转学以后都要介绍自己的。”
    沈海耸了耸肩,脸上带着一丝洞悉世事的、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嗨,估计是这里人来人往太频繁了吧。”他压低声音,指了指教室后面几个空着的座位,“看到没?王老师说,这学期咱们班就比上学期少了三个人,又多了你们俩。人员流动性大着呢。”
    “少了三个人?他们去哪儿了?”我有些好奇。
    “听说是跟着爸妈去合众国北面了,”沈海撇撇嘴,“合众国北边叫哥特蒙吧,应该就是那里。估计是家里大人带着孩子走了,这边这种情况挺常见的。”
    那段时间,我的心态确实有些微妙。可能是因为从小就喜欢看书,各种各样的书都看,童话、历史、小说,囫囵吞枣地读了不少。书看多了,心思就容易变得敏感和复杂。来到北宁这个繁华的、充满了未知规则的大都市,面对着这些似乎比管州的同学更加自信的同龄人,我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我从法国小说里读到的、那些外省青年进入巴黎时的感觉——既兴奋好奇,又带着深深的自卑和警惕。
    我像一个小心翼翼的观察者,偷偷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观察同学们的穿着打扮,虽然都是校服,但鞋子、书包、文具似乎都有着细微的差别,我总感觉自己像个闯入了高级宴会厅的“外省青年”,生怕自己言行举止不得体,被人瞧不起。
    然而,几天的学习生活下来,事实证明,我的这种“巴黎综合症”实在有些杞人忧天了。
    课堂上,老师讲授的知识难度和我之前在管州学的差不多,甚至有些内容我反而提前学过。同学们关注的焦点,依然是小孩子那些简单直接的快乐和烦恼。
    更让我意外的是,在某些方面,我甚至还具备一些“优势”。比如,靠做题+考试起家的父母对这种东西有比较病态的执念,偏偏他们思想既传统又不传统,在富养女儿的同时,还强力鞭策他们的儿子看了很多书、了解了很多东西,在现在,也是意外的起了作用。
    我很快发现,自己非但不是那个需要自卑的“外省穷小子”,反而隐隐可以算得上是“富哥”一枚。总的来说,这些发现极大地缓解了我初来乍到时的焦虑和不安。为什么我如此在意这些?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可能因为父母从小对儿子的教育、还有我自己思想出问题的原因,我骨子里是一个自卑又敏感的人。正是因为内心深处的不安,所以我才格外在意这些外在的比较,渴望从中获得肯定和安全感。这种性格或许并不讨喜,但它却是我真实的一部分。
    而能够完全接受这些、理解这些的,只有妹妹。
    在适应新环境的过程中,我还发现了一个明显的变化,那就是沈海。曾经在管州那个上蹿下跳的家伙,如今竟然变得沉稳了不少。他依旧开朗外向,在班级里人缘很好,但他说话做事明显更有分寸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偶尔还会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小大人似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海变得更加“温和”了,小白和他之间的关系也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以前在管州,沈海虽然不欺负小白,但也常常忽略她,觉得她“闷”、“没意思”。但现在,他会主动和小白说话,问她作业写完了没有,夸她新买的发卡好看,甚至会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拉着小白一起玩一些比较温和的游戏。而小白,似乎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害怕他了,虽然依旧有些羞涩,但会小声地回应他,有时还会对他露出腼腆的笑容。
    看着他们俩互动日益和谐的样子,我心里一方面为小白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暗暗吐槽:哼,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老说小白没意思,现在倒是凑上去了!善变的家伙!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25-08-31 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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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0-12 02:4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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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小白也逐渐融入了这个新的班集体。比较意外的是小白,虽然依旧安静,但因为总是跟在我和沈海身边,加上她那瓷娃娃般精致漂亮的外貌,也并没有受到什么欺负,反而引起了一些同学的好奇。
      让我感到非常意外的是,我在这个新班级里,最先交到的、除了沈海外的朋友,竟然是两个女生——叶云初和刘绣岩。
      叶云初和刘绣岩,这两个名字我很快就记住了,因为她们俩几乎是形影不离,就像我和沈海一样。叶云初留着一头利落的过耳短发,眼睛很大,皮肤白皙,五官显得很精致,但气质上却带着一股英气,性格也像个男孩子一样,风风火火,说话直来直去。刘绣岩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她留着和小白相似的黑色长发,长相清秀,皮肤也很白皙,说话总是轻声细语,性格看起来温柔又内向,和叶云初站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们俩似乎从小就认识,关系好得像一个人似的。上课坐在一起,下课一起玩,连上厕所都要手拉手。据沈海说,不要招惹这两个家伙,具体情况他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叶云初好像尤其“厉害”。
      更让我意外的是,这两个性格迥异的丫头,竟然都不约而同地对小白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最先“行动”的是叶云初。她似乎对小白这种安安静静、像个漂亮娃娃一样的类型毫无抵抗力。开学没几天,她就主动凑到了小白身边。
      “喂,你叫韩白对吧?”叶云初大大咧咧地坐在小白旁边的空位上,歪着头打量着她,“你长得真好看,像个洋娃娃。”
      小白被这突如其来的搭讪吓了一跳,小脸瞬间就红了,紧张地攥住了我的衣角,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
      “她叫叶云初。”我替小白回答,顺便瞪了叶云初一眼,示意她别吓着我妹妹。
      “我知道她叫叶云初。”小白小声反驳我,然后怯生生地看向叶云初,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叶云初似乎完全没被我的“眼刀”影响,反而更加兴致勃勃。“你为什么不说话呀?是害羞吗?”她好奇地问,“你哥哥好凶哦。”
      小白抿了抿嘴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自己似乎也搞不清楚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刘绣岩也走了过来,轻轻拉了拉叶云初的胳膊。“云初,你别吓着她。”她小声说,然后对小白露出一个温柔友好的笑容,“你好,韩白,我叫刘绣岩。云初她没有恶意的,就是性格比较直接。”
      刘绣岩的声音很轻柔,笑容也很温暖,和她外表给人的感觉很一致。小白似乎对她更有好感一些,也或许是同类相吸,她看着刘绣岩,小声回了一句:“你,你好。”
      “太好啦!你终于说话了!”叶云初立刻兴奋地叫了起来,“你的声音真好听,软软的。”
      小白被她夸得更不好意思了,把头低了下去。
      这就是她们最初的相遇。接下来的日子里,叶云初和刘绣岩就像是黏在了小白身边一样。叶云初总是想方设法地逗小白说话,给她讲笑话,分享自己的零食,还拉着她一起玩。刘绣岩则更加细心和体贴,她会注意到小白什么时候渴了,帮她拧开水杯盖子;会发现小白的鞋带散了,蹲下来帮她系好;会在小白因为跟不上课堂节奏而沮丧时,小声地给她讲解。
      面对这两个性格不同却同样热情的女孩子,小白一开始是惶恐和抗拒的。她依然习惯性地依赖我,遇到问题第一时间是向我求助。但渐渐地,在叶云初和刘绣岩坚持不懈的“攻势”下,她那层厚厚的保护壳,开始出现了一丝松动。
      这段时间,小白的成长是显而易见的。或许是新环境的刺激,或许是年龄的增长,又或许是叶云初和刘绣岩带来的积极影响,她对别人说话的反应速度明显快了很多。虽然依旧不主动开口,但当别人和她说话时,她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很长时间来处理信息,能够更快地用点头、摇头或者简单的词语来回应。
      而她那“看出别人情绪”的“超能力”,在这个过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虽然她自己可能并未意识到,但她总能敏锐地捕捉到叶云初和刘绣岩细微的情绪变化。
      叶云初因为和别的同学闹了点小矛盾,气鼓鼓地坐在座位上生闷气。好几个同学想去安慰她,都被她没好气地顶了回来。小白看到后,犹豫了一下,默默地从自己的小铁盒里,拿出了一块她最喜欢的草莓味奶糖,走到叶云初身边,轻轻放在了她的桌子上。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叶云初愣了一下,看着桌上的那块糖,又看了看低着头假装看书的小白,脸上的怒气奇迹般地消散了。她拿起那块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然后走到小白身边,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谢啦,小白!还是你最好!”
      还有一次,刘绣岩似乎是身体不舒服,脸色有点苍白,没什么精神地趴在桌子上。小白注意到了,下课后,她跑到饮水机旁,用自己的小水杯接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端到刘绣岩面前。刘绣岩惊讶地看着她,小白只是指了指水杯,又指了指刘绣岩,眼神里充满了关切。刘绣岩明白了她的意思,接过水杯,小口地喝着,脸上露出了感动的笑容。“谢谢小白。”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25-08-31 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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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样,通过这些无声的、细微的关怀和善意,小白一点点地打开了心扉,也赢得了叶云初和刘绣岩真挚的友谊。她们三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课间,经常能看到她们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叶云初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刘绣岩温柔地补充着,而小白则在旁边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点头或者小声回应一句,脸上带着放松而快乐的笑容。
        她们会一起画画,叶云初画风大胆,充满想象力,刘绣岩画得细致而温柔,小白则依旧喜欢画那些可爱的小动物和花草,但画面似乎比以前更加明亮和生动了。她们会一起分享零食,叶云初和刘绣岩带来的零食总是最新奇、最好吃的,她们会毫不吝啬地分给小白,而小白也会把自己珍藏的“高级巧克力”拿出来分享。她们甚至会一起上厕所,叶云初和刘绣岩一左一右地“护送”着小白,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看着小白身边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同性朋友,看着她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看着她从那个总是躲在我身后的、怯生生的小影子,慢慢变得敢于回应,敢于参与,我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欣慰。
        虽然她依然依赖我,晚上依然要和我睡在一起,但她的世界不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了。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圈子,有了可以分享秘密、分担情绪的朋友。这让我肩上的担子似乎减轻了一些,也让我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25-08-31 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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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小白和那两个丫头成为朋友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有叶云初的地方,就必然有刘绣岩。
          她们两个人,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或者用小孩子的话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据沈海这个“包打听”收集来的情报,她们从幼儿园小班就在一个班,之后就再也没有分开过。
          刘绣岩和叶云初是两个完全相反的典型。如果说叶云初是炙热的太阳,那刘绣岩就是温柔的月亮。她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总是安安静静地披在肩上。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柔,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微笑,待人接物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和得体。她的长相,和小白有几分神似,都是那种精致又温婉的类型,但她比小白要开朗大方得多。
          她们俩的友谊,在我们这些小孩子看来,简直坚不可摧。叶云初负责在前面冲锋陷阵,刘绣岩就在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叶云初和别人吵架了,刘绣岩会第一个递上纸巾和温水。叶云初忘了带作业,刘绣岩会把自己的本子悄悄推过去。
          她们是一个完美的、封闭的二人世界。
          所以,当小白被叶云初强行“拉入伙”之后,我这个心思比同龄人多那么一点点的七岁男孩,开始了我的杞人忧天。
          我在想,两个人的友情,是最稳固的。因为彼此是对方的唯一。可一旦变成了三个人,事情就会变得复杂。就像一个三角形,总会有一个角显得不那么重要。
          她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会下意识地去观察。我害怕看到小白被冷落的场景。我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也许叶云初和刘绣岩在聊她们从小到大的秘密时,小白会插不进话,只能尴尬地站在一边。也许她们会因为某个意见不合而分成两派,而小白会成为那个不知所措的夹心饼干。
          我甚至觉得,叶云初对小白的热情,可能只是一时兴起。等新鲜感过去,她还是会回到刘绣岩身边,毕竟她们才是有着深厚感情基础的“原配”。
          那段时间,我像一个潜伏在暗处的侦探,收集着一切关于她们“三人组”的情报。
          我看到,课间的时候,叶云初和刘绣岩一左一右地夹着小白,三个人头碰头地在看一本漫画书。叶云初指着某个滑稽的画面哈哈大笑,刘绣岩在一旁抿着嘴笑,而小白,也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看到,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叶云初拉着小白和刘绣岩去跳皮筋。小白手脚不协调,总是跳错,叶云初不但不笑话她,反而一遍又一遍地耐心教她。刘绣岩则在一旁,用很温柔的声音给她数着拍子。
          我看到,放学的时候,她们三个人手拉着手一起走出校门。叶云初像个小领导一样走在中间,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她们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看起来和谐得像一幅画。
          我观察了很久,久到我自己都觉得无聊了。我所担心的那些排挤、冷落、小团体矛盾,一次都没有发生。
          叶云初对小白的喜爱,是发自真心的。她似乎对小白这种安静、柔软、像个瓷娃娃一样的生物毫无抵抗力,有一种天生的保护欲和喜爱。而刘绣岩,她的温柔和善良是普适的,她对待小白,就像对待一个需要被小心呵护的亲妹妹,细致而周到。
          她们的友谊,并没有因为小白的加入而变得岌岌可危。相反,小白像是一剂温和的催化剂,让她们原本的二人世界,变得更加丰富和完整。叶云初的咋咋呼呼,刘绣岩的沉静温柔,小白的害羞腼腆,三种不同的性格,竟然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完美的平衡。
          我终于承认,是我自己想多了。用我当时贫乏的词汇来说,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同时,小白的“毛绒玩具剧场”也迎来了新的观众。
          在一个周六的下午,叶云初和刘绣岩来我们家玩。这是她们第一次来。母亲热情地招待了她们。
          寒暄过后,小白有些羞涩,又有些骄傲地,将她的两位朋友领到了她的“舞台”前。也就是客厅那块柔软的羊毛地毯。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好不好?”小白小声地问。
          “好呀好呀!”叶云初第一个拍手叫好,她兴致勃勃地盘腿坐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刘绣岩也微笑着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我坐在稍远一点的沙发上,假装在看电视,耳朵却竖得老高,眼睛的余光一直瞟着她们那边。我想看看,没有我的“参与”,小白的故事会是什么样子。我也想看看,这两个新来的观众,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小白拿出了她的“演员阵容”。乌索克将军,米菲公主,还有那个倒霉的枕头大魔王。
          故事开始了。
          “在、在一个很远很远的森林里,”小白的声音比平时要大一些,但还是带着点紧张的颤音,“住着很多很多小动物。”
          叶云初听得非常专注。当小白用她那细细的嗓音模仿乌索克将军“吼吼”的咆哮时,叶云初没忍住,“咯咯”地笑了出来。她的笑声很清脆,像一串银铃。
          “小白,你学得好像啊!太可爱了!”她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小白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但眼睛里却闪着开心的光。她受到了鼓励,表演得更加卖力了。
          刘绣岩则是一个更安静的听众。她不像叶云初那样一惊一乍,只是微笑着,专注地看着小白的表演。她会在关键时刻,提出一些很温柔的问题。
          “那米菲公主被抓走了,她会害怕吗?”当枕头大魔王把兔子玩偶压在身下时,刘绣岩轻声问道。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25-08-31 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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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的,”小白立刻回答,“她很想她的爸爸妈妈。”
            整个下午,客厅里都回荡着叶云初的笑声和她们三个女孩子的交谈声。小白的故事,因为有了新的听众,而焕发出了新的生命力。她乐此不疲地和她们分享着她大脑中源源不断产出的奇思妙想。她讲了乌索克将军如何战胜大魔王,又讲了长颈鹿斥候如何发现了一片结满了甜甜果子的树林。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们三个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我是真的为小白感到高兴。她不再是那个只能依赖我的小尾巴了。她有了自己的朋友,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她的世界,不再是只有黑白两色,而是被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女孩,染上了明亮的、鲜活的色彩。
            我好像生下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吃醋,哪怕我不再是小白的唯一听众,我也觉得无所谓。但当时的我确实不太开心,原因听起来比较扯淡——我不知道我和别人对小白来说有什么区别,自视甚高的我不能接受我在小白心里只是“朋友”的水准。
            那天晚上,等叶云初和刘绣岩走后,我把小白叫到了我的房间。
            我关上门,我们两个面对面地站在房间中央。我努力地板起脸,想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有气势一点。
            “小白。”我开口道。
            “嗯?”她仰着小脸看着我,一双大眼睛清澈见底,还沉浸在下午的快乐之中。
            我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那个在我心里盘旋了很久的,幼稚又重要的问题:“我,还有叶云初和刘绣岩,你更喜欢谁?”
            我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她的表情里,提前预判那个可能会让我心碎的答案。
            小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她清脆地,果断地回答:“当然最喜欢哥哥了。”
            我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想听她说出更多的,能证明我无可替代的理由。我想把那些理由,像糖果一样,一颗一颗地收藏起来,在以后某个又不自信的时刻,拿出来舔一舔。
            小白歪着头,很认真地想了想。她的回答,再一次超出了我的预料。
            “因为,”她说,“我跟哥哥要东西,你从来都不会不给我呀。”
            我愣住了。这是什么理由?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困惑,继续解释道:“我想吃零食,哥哥会给我。我想哥哥陪我玩,哥哥就会陪我。我想要什么,只要跟哥哥说,哥哥都会想办法。可是,跟云初和绣岩,不行的。”
            她顿了顿,小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语。
            “跟她们要东西,我会……会不好意思。我会想,她们会不会不愿意?她们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可是跟哥哥就不会。我跟哥哥提要求的时候,心里……嗯,一点都不害怕。”
            她最后那句“一点都不害怕”,像一把小锤子,轻轻地,却又无比精准地,敲在了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我心里好像有无数个烟花同时炸开,绚烂而温暖。
            原来在她心里,我和朋友的分量,区别在这里。朋友之间,需要客气,需要小心翼翼地维持关系的平衡,需要考虑对方的感受。所以,索取会伴随着不安。
            而我们之间,不需要。
            在她看来,向我提任何要求,都是天经地义的。因为我是哥哥。她可以毫无负担地向我索取陪伴,索取一切她想要的东西。因为她潜意识里知道,我永远不会拒绝她。
            她没有把我平时那些幼稚的,“欺负”她的行为放在心上。她不记得我抢过她的饼干,不记得我故意挠她痒痒让她求饶,不记得我为了满足自己恶趣味而让她罚站。
            她只记得,我对她所有的好。
            她只记得,我对她所有的有求必应。
            “算你识相。”我故作轻松地说道。
            她对着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像小太阳一样的笑容。
            那次谈话之后,我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我不再把叶云初和刘绣岩看作是“入侵者”,反而有些感激她们的出现。因为她们,小白的笑容变多了,话也变多了。一个开朗活泼的妹妹,总比一个沉默寡言的闷葫芦要可爱得多。
            同时,为了进一步巩固我“无可替代”的地位,我决定要做一件大事。一件只有我才能为她做,能让她更加开心的事情。
            我的目光,落在了她那堆积如山的毛绒玩具上。
            那段时间,我经常和她一起玩“毛绒玩具剧场”,对她的“演员阵容”了如指掌。我发现,她的动物王国里,有走兽,比如熊、兔子、狼、狐狸。有爬行类,比如那个鳄鱼抱枕。甚至还有想象中的生物,比如枕头大魔王。
            但是,唯独少了一种重要的动物。
            天上飞的。
            她的王国,没有空军。
            这个发现让我很兴奋。我觉得我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可以给她带来惊喜的切入点。我要送她一只“空军”玩偶,完善她的王国版图。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怎么也压不下去了。我开始盘算,应该送她一只什么样的鸟类玩偶呢?老鹰太凶了,猫头鹰晚上才出来,麻雀又太普通。
            想来想去,我觉得,一只小鸡或者小鸭子,最适合她。黄色的,毛茸茸的,很可爱,没什么攻击性,符合她“和平联盟”的设定。
            决定了之后,下一步就是如何获取这个玩偶。
            我当然可以直接去求母亲。以她对小白的疼爱程度,只要我开口,说“小白想要一个毛绒玩具”,她十有八九会立刻答应。
            但我不想这样,我要让小白知道,这是哥哥送给她的,跟妈妈没有关系。
            于是,我选择了一个更“曲折”的方式。
            那天晚饭后,我找到了母亲。
            “妈妈。”我开口叫她。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25-08-31 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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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怎么了宝贝?”
              我扭捏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说:“妈妈,你能不能,给我买个玩具?”
              母亲有些惊讶。我很少主动向她索要玩具。我更喜欢那些能和朋友一起玩的,毛绒玩具这种东西,我一向是嗤之鼻的。
              “哦?我们小青想要什么玩具啊?”她饶有兴致地问。
              “我想要一个……一个毛茸茸的,黄色的,小鸡玩偶。”我小声说。
              母亲的眼神变得有些玩味。她擦干手,蹲下来,与我平视。她说:“可以啊。不过,小青,你要知道,花妈妈的钱,是要付出代价的哦。”
              我愣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跟我说这样的话。以前我想要什么,只要理由正当,她都会满足我。
              “什么……代价?”我有些不解地问。
              “嗯……”她拖长了语调,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妈妈可以给你买那个小鸡玩偶。但是,作为交换,从今天开始,到下下个周末,妈妈不会再给你买任何零食。这个交易,你接受吗?”
              那时候的我虽然懂得不多,但也明白犹豫便会败北这个道理,就对母亲说:“我知道嘛。我接受。”
              母亲满意地笑了。她摸了摸我的头,说:“好孩子。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周后的一个周五,母亲下班回家时,手里提着一个印着玩具店LOGO的漂亮纸袋。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母亲把纸袋递给我,笑着说:“喏,你的小黄鸡。”
              我迫不及待地接过纸袋,感觉那袋子有千斤重。我跑到房间里,小心翼翼地打开它。
              一只毛茸茸的,通体嫩黄的小鸡玩偶,静静地躺在里面。它的眼睛是黑色的塑料珠子,亮晶晶的。它的嘴巴是橘色的,小小的。它的翅膀短短的,贴在身体两侧。它的手感好得惊人,柔软又温暖。
              我抱着它,走出了房间,找到了正在地毯上摆弄她的那些玩偶的小白。
              “小白。”我叫了她一声。
              她回过头,看到了我怀里的小黄鸡。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哇。”她发出了小小的惊叹声。
              我走到她面前,把那只小黄鸡递到她的怀里,说:“送给你。你的王国,现在有空军了。”
              小白有些不知所措地接过了玩偶。她先是愣愣地看了看小黄鸡,又抬头看了看我。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什么。
              小白的眼睛里,迅速地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那只小黄鸡,然后,她突然站了起来,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用力的拥抱。
              她的拥抱比平时任何一次都要用力。我能感觉到她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然后,就在我准备像往常一样,拍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时候,她突然在我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等她松开我之后,还低着头,捧着那只小黄鸡,小声地说着:“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我看着她羞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心里立刻就被巨大的喜悦和得意所占据了。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飘。我看着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小白,你除了我,还亲过别人吗?”
              她抬起头,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说:“亲过妈妈呀。”
              “妈妈不算。”我立刻反驳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
              “妈妈不算吗?”她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不算。”我重复道,“除了妈妈,还有吗?”
              她又低下头,想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回答了。
              然后,她才抬起头,很肯定地摇了摇头,说:“那……那应该没有了。”
              “嗯。”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25-08-31 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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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年的春天似乎格外短暂,转眼间,夏日的蝉鸣便取代了枝头的嫩绿。我和小白在北宁第一实验小学的生活,也渐渐步入了正轨。时间仿佛白驹过隙,匆匆流淌。日子在学校、家庭、以及逐渐扩展的社交圈之间,形成了一种稳定而又暗流涌动的节奏。
                六月,期末考试的结束铃声,像一声嘹亮的号角,宣告了漫长假期的来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解放的、混合着青草和阳光味道的狂欢气息。老师在讲台上说着“假期注意安全”之类的陈词滥调,但没有一个字能钻进我们这些早已心猿意马的脑袋里。
                一年级,就这么结束了。
                对我而言,这个暑假最美妙的地方在于,我终于可以把所有的时间都给沈海了。
                这得感谢叶云初和刘绣岩。
                自从小白被她们俩“收编”之后,她就不再是那个需要我寸步不离看护的小尾巴了。在学校她会黏着我,因为我们都在学校,但她和那两个丫头出去玩的时候,肯定不能带着我,所以,我自由了。
                那三个丫头很快就凑在一起,商量起了她们的“暑期计划”。我隐约听到什么“一起去画画”“去绣岩家做蛋糕”之类的词语。
                就这样,我和沈海的二人世界正式拉开了序幕。
                我们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沈海家里。他有一台最新款的“红星”游戏机,里面有一款叫《银河战纪》的游戏,我们俩都沉迷其中。我们一个操控着主角“雷诺”,一个操控着他的搭档“泰克斯”,在虚拟的星际战场上与异星虫族厮杀。我们常常一玩就是一下午。
                当然,每天晚上回到家,我都能看到她。她要么是在看书,要么是在画画,要么就是在和她的那群毛绒玩具玩。她看到我回来,会开心地叫我一声“哥哥”,然后问我今天玩得怎么样。
                我会把我和沈海的“光辉事迹”讲给她听。她会安静地听着,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听什么英雄传说。
                我和沈海的“骑士团”生涯,一直持续到了七月中旬。北宁的夏天,像一个巨大的蒸笼,把整个城市都蒸得热气腾腾。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柏油马路在太阳底下,仿佛随时都要融化。
                就在我以为这个暑假,就会在这样一种单调又快乐的循环中度过时,母亲提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建议。
                那天晚饭时,母亲看着我和小白两个因为炎热而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突然开口说道:“放假这么久了,总在家里待着也闷。宝贝们,妈妈带你们出去玩一趟,好不好?”
                “出去玩?”我立刻来了精神,“去哪里?”
                “嗯……”母亲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去一个很远,很漂亮的地方。一个在海边的,叫‘铁州’的地方。”
                铁州。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地理课本上见过。老师说,那是天丘共和国的一个“特区” 。是在一片很大的岛上,周围都是海。
                一想到“海”,我的脑海里就立刻浮现出了沙滩、海浪、贝壳和冰镇椰子汁的画面。那对我这个从小在内陆长大的孩子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好呀好呀!”我几乎是跳了起来。
                小白也露出了期待的眼神。她虽然没说话,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的兴奋。
                于是,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几天后,母亲就带着我和小白踏上了前往铁州的旅程。飞机轰鸣着冲上云霄时,我把脸紧紧地贴在舷窗上,看着地面上的城市和房屋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缩成了一个个模糊的色块。
                小白就坐在我旁边。她似乎有些害怕,小手像上次坐飞机一样一直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我能感觉到她的手心里全是紧张的汗水。
                我学着大人的样子,拍了拍她的手背,装作很沉稳地说:“别怕,有哥哥在呢。”
                她点了点头,把头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经过了大概四个多小时的飞行,我们终于抵达了铁州。
                走出机场的那一刻,一股咸咸的,带着海腥味的风迎面扑来。和北宁那种干燥的闷热不同,这里的空气是湿润的,黏稠的,像一层薄薄的糖浆,包裹着你的皮肤。
                铁州和我之前想象的任何一个城市都不同。这里有直插云霄的摩天大楼,也有保留着古老飞檐斗拱的庙宇。宽阔的马路上,跑着各种各样我没见过的漂亮汽车。而街道两旁栽种着许多我不认识的,长着宽大叶子的热带植物。
                母亲给我们订的酒店就在海边。从我们房间的阳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片一望无际的,蔚蓝色的大海。
                我和小白都看呆了。我们从没见过这么广阔的水面。海浪一层一层地涌向沙滩,发出的“哗哗”声,像是一种永恒不变的呼吸。
                放下行李之后,我和小白就迫不及待地换上泳裤,在母亲的带领下,冲向了那片金色的沙滩。
                沙子是温热的,软软的,踩在上面感觉脚趾都陷了进去。我学着电视里看到的样子,兴奋地冲向大海,结果一个浪打过来,我就被呛了一口又咸又涩的海水。
                小白比我文静得多。她不敢下水,只是蹲在沙滩上,很专注地,用她的小桶和小铲子,建造着她的沙子城堡。
                我们在海边玩了一整个下午。我追着海浪跑,在沙滩上打滚,还和母亲一起,用沙子把小白的半个身子都埋了起来,只露出了一个咯咯直笑的小脑袋。
                直到太阳西斜,把整个海面都染成了一片瑰丽的橘红色,我们才意犹未尽地回到了酒店。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都累坏了。在酒店的餐厅里吃完晚饭,回到房间,我和小白几乎是沾到床就想睡着。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25-08-31 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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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0-12 02:3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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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俩身上都沾满了沙子和海水干了之后留下的盐分,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母亲看着我们两个脏兮兮的样子,笑着说:“不行,得先洗澡才能睡觉。”
                  她走进浴室,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浴室里,那个白色的,巨大的浴缸,很快就蓄满了温热的水。母亲往里面倒了一些泡泡浴液,用手搅了搅,整个浴缸立刻就变成了一片蓬松、散发着香气的白色云朵。
                  “好了,都进来吧。”母亲对我和小白招了招手。
                  我早就习惯了。在家里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母亲也常常会把我们两个一起扔进浴缸里。我三下五除二地脱掉了身上那条湿乎乎的泳裤,直接跳了进去。
                  温热的水包裹住身体的感觉,舒服得让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靠在浴缸边上,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
                  小白也脱掉了她的小泳衣,也跨进了浴缸,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母亲就靠在门边,微笑着看着我们。
                  等我们闹够了,她才走过来,拿起沐浴露,开始给我们洗头。她的手指很温柔,在我头发上揉搓出的泡沫很香。
                  就在她给我冲掉头上的泡沫,轮到给小白洗头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但在这间水声潺潺的浴室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她说:“小青,小白。”
                  我们俩都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看她。
                  “你们记住哦,”她一边温柔地给小白揉着头发,一边用一种很平静的,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的语气,说道,“今天,是你们最后一次一起洗澡了。”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25-08-31 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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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室里的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连小白,也停止了玩弄泡沫的小手,只是愣愣地看着母亲。
                    “以后,你们都长大了。”母亲继续说道,她的声音依旧很轻柔,“男孩子和女孩子,就不能再一起洗澡了。洗澡要分开,知道吗?当然,你们还是可以一起睡的。”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一种说不出的,很奇怪的感觉涌了上来。那感觉不是难过,也不是生气,更像是一种茫然。
                    好像我一直以来都习以为常的,某个世界的基本规则,突然就被宣布作废了。就好像有人突然告诉我,太阳明天开始要从西边升起来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转头看了看小白。她也正看着我。她的眼睛里,也充满了和我一样的,困惑和茫然。我们俩,大概都隐约知道母亲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知道是一回事,当这件事真真切切地,以一种“禁令”的方式,降临到我们自己身上时,那种冲击感,是完全不同的。
                    这意味着,我们童年的一部分,将要在这个夜晚,正式宣告结束了。
                    我看着母亲。她的脸上,没有责备,也没有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只是用一种很温柔的,甚至带着点安抚的眼神,看着我们。像是在说,别怕,这只是成长必须经历的一步。
                    我沉默了很久。最后,我点了点头。
                    小白看到我点头,也跟着,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们没有问“为什么”。因为我们心里,其实都已经有了那个模糊的,还无法用语言准确表达出来的答案。
                    洗完澡,我们俩都穿上了酒店里那种软绵绵的浴袍。母亲用两条大毛巾,把我们俩的头发都擦得半干,然后像抱两只小动物一样,把我们俩一左一右抱到了那张宽大的,铺着洁白床单的大床上。
                    她自己也上了床,靠在床头,然后伸出双臂把我们两个都揽进了她的怀里。
                    我的头靠在她的左边肩膀上,小白的头靠在她的右边肩膀上。我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好闻的,混合着沐浴露香气和她自己体温的味道。她的怀抱,温暖而安全。
                    她就那样抱着我们,很久都没有说话。
                    我偷偷地抬眼看她。我看到她的脸上,挂着一种非常复杂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温柔,有疼爱,有欣慰。但好像又不止这些。那笑容的深处,还藏着一丝丝的,我当时还无法读懂的,像是怀念,又像是惆怅的情绪。
                    很多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种笑容,有一个很贴切的名字,叫“姨母笑”。就像一个长辈,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在不知不觉中,展露出了某种亲密的,超越了普通友谊的苗头时,那种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温馨,还带着点“我家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的复杂心情。
                    当然,七岁的我,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这么深奥的情绪的。我只是觉得,妈妈那个时候的表情,很特别,特别到让我印象深刻。
                    “我的孩子啊。”
                    终于,她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满足。
                    她开始抱着我们,畅想起了未来。
                    “你们说,你们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呢?“她用脸颊蹭了蹭我的头发,又蹭了蹭小白的头发。
                    “小青,我们家小青,这么聪明,以后肯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不过,小青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善待你的朋友和家人,尤其是要对妹妹好一点,不准欺负她,结婚以后也不能忘了妹妹。”
                    我听着她描绘的蓝图,心里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我自认为对家人朋友都很好。结婚这个词语对我来说太遥远了,遥远得像另一个星球的故事。
                    “还有我们小白,”她又转向右边,亲了亲小白的额头,“小白一定要幸幸福福地过一辈子,妈妈也会一直陪着小白的。”
                    她说着说着,声音里就带上了一点点的鼻音。
                    我静静地听着她的话。她说得那么真诚,那么充满期盼。可我的心里,却像一潭平静的湖水,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我好像,没什么追求。
                    我的要求,真的很简单。
                    我不需要成为什么很厉害的人,当时的我心里想的只是现在的生活能够一直这样延续下去就好了。
                    每天能和沈海一起玩,能回家看到爸爸妈妈。然后,最重要的是,每天都能看到我身边这个小丫头。能“欺负”她,能看到她开心的笑,能和她分享同一个世界。
                    我正在心里这么想着,一直沉默着的小白,却突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小,但很清晰。
                    她说:“妈妈,我的愿望,是爸爸妈妈能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母亲听到她的话,笑了。说:“小白真乖。”
                    然后,小白又说了一句话。
                    一句让我心脏都漏跳了一拍的话。
                    她说:“而且,哥哥要最开心才可以。”
                    那一瞬间,我感觉我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心脏。
                    她不是在说客套话,也不是在哄我开心。
                    她是在陈述一个,在她心里,比“让爸爸妈妈开心”还要重要的事实。
                    我看着她,心里那潭平静的湖水,终于泛起了巨大的涟漪。
                    我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责任。也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无可替代。
                    我伸出手,越过母亲的怀抱,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带着温热的体温。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她的手握得很紧。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25-08-31 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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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铁州回来,北宁便用它那熟悉又令人烦躁的铺天盖地热浪迎接了我们。暑假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已悄悄溜走大半,日历翻到八月,意味着距离开学的日子只剩下最后一个月了。
                      那趟海边旅行像一场短暂绚烂的梦,梦里有咸湿海风、金色沙滩以及母亲在那个夜晚于我们耳边轻声许下的关于未来的温柔期许。梦醒了,我们又回到了这个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回到了我们那个位于一楼的家里。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我暑假作业还一个字没动。小白或许有不写作业的资格但我可不行,父母不知道为什么对小白的要求很松,但对我就管的很多。
                      我抱着那本空白的作业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我把它扔在书桌上,然后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床上。
                      我一个字都不想动,甚至觉得让我去跟游戏里那个最厉害的虫族首领单挑,都比让我写完这本作业来得轻松。
                      我该怎么办呢?
                      我的脑海里下意识就浮现出了小白那张总是带着点怯生生却又无比温柔的小脸。
                      我决定向小白求助。
                      当然我不是想让她帮我写,我还没有无耻到那个地步。我只是想向她诉诉苦博取一点同情,让她用她那种软软糯糯的声音安慰我几句,或许那样我的心里会好受一点。
                      我跑到客厅看到小白正坐在地毯上给她的那个小黄鸡玩偶戴帽子。
                      我唉声叹气地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小白。”我有气无力地叫了她一声。
                      “嗯?怎么了哥哥?”她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关切。
                      “唉,”我又叹了一口气,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用一种即将奔赴刑场的悲壮语气说道,“哥哥要死了。”
                      她被我的话吓了一跳,手里的毛线都掉在了地上。她紧张地问:“哥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的心很不舒服。”我捂着胸口继续我的表演,“它被一本叫做‘暑假作业’的怪物抓住了。那个怪物好可怕,它要把我所有的快乐都吃掉。”
                      小白听了我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看到我依旧愁眉苦脸的样子又赶紧收起笑容,摆出一副正在认真思考对策的严肃表情。
                      “那……那个怪物很难对付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非常难。”我用力点头,“哥哥一看到它就头晕眼花、四肢无力。”
                      我本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用一些“哥哥加油”“哥哥最棒了”之类不痛不痒的话来安慰我。
                      然而这一次她给出的解决方案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她很平静地说了一句:“哥哥,我已经全部写完了。”
                      我愣住了。什么?已经全部写完了?
                      还没等我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又抛出了一个更具冲击性的提议。
                      她说:“要不然哥哥,我帮你写吧?”
                      我怀疑我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我说我帮你写作业呀。”她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充满理所当然,“反正我的已经写完了,我也有时间。而且我们的作业是一样的吧?我把你的拿过来照着我的抄一遍,很快的。”
                      她一边说还一边盘算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那副认真的小模样仿佛在策划一场什么伟大的战役。
                      我赶紧摇了摇头,像在摇掉一个什么可怕的念头。
                      “不行不行!”我断然拒绝,“那怎么可以!”
                      虽然我不想写作业但我还是有我的骄傲。让自己的妹妹帮自己写作业这种事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那不仅是作弊,更是对我“哥哥”这个身份的一种巨大侮辱。
                      “哦。”被我严词拒绝后,小白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
                      我看着她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又有些不忍。我知道她只是单纯地想帮我解决问题而已,在她那个非黑即白的世界里只要能让哥哥开心、让哥哥摆脱痛苦,别的事情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我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小白,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但是这件事真的不行。”
                      小白沉默了,她那双小眉毛又紧紧地皱在一起。很显然她正在开动她的小脑筋,试图寻找一个新的、既能帮到我又不会触碰到我那点可怜自尊心的两全其美方案。
                      过了大概一分钟,她的眼睛突然又亮了起来。
                      她说:“那哥哥,我不帮你写,但是我可以在旁边陪着你写呀!”
                      “陪着我?”我不解地问。
                      “对呀!”她用力点头,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你想啊,如果你一个人写肯定会觉得很无聊很烦。但是如果有一个小可爱在旁边陪着你给你加油打气,哥哥是不是就能写得快一点了?”
                      小可爱?
                      我被她嘴里冒出来的这个新词给逗乐了。
                      我伸出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笑着问道:“喂小白,你什么时候学会自称‘小可爱’了?脸皮变厚了啊。”
                      她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拍开我的手小声辩解道:“才不是我自己说的,是爸爸妈妈他们都这么叫我。”
                      我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这个称呼确实很适合她。
                      一个会说话、会走路、会给你加油打气的活生生的小可爱。
                      我看着她那张因害羞而泛红的小脸和那双充满期盼的亮晶晶眼睛,我心里那座因暑假作业而筑起的高高壁垒好像突然就……崩塌了一角。
                      我承认她的这个提议非常有诱惑力。
                      或许有她陪在旁边,写作业这件苦差事真的会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
                      “好吧,”我清了清嗓子故作勉强地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给你一个陪伴你最爱的哥哥写作业的光荣机会吧。”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25-08-31 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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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她开心地从地毯上跳了起来。
                        事实证明小可爱的陪伴确实具有某种足以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
                        那个下午我把书桌搬到了客厅中央。我端端正正地坐下,摊开那本空白的作业本,而小白也搬来一张小板凳就坐在我的旁边。
                        她没有吵我也没闹我,只是安安静静地做着她自己的事情。她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又自己拿着玩偶玩。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我铅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和窗外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蝉鸣。
                        我本来以为我最多只能坚持半个小时就会烦躁得想把笔扔掉。
                        但是并没有。
                        每当我写得有些不耐烦想要抬头叹气时,我的余光总能瞥到旁边那个小小的身影。她坐得笔直神情专注,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好看的阴影。
                        她好像一尊能让人心安的小小镇纸,把我所有浮躁想逃跑的念头都牢牢压在原地。
                        我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淡淡奶香味。那种感觉很奇妙,它像一个无形的结界把我和外界所有诱惑都隔绝了开来。沈海的游戏机、公园里的“秘密基地”、小卖部的辣条,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再重要。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本作业和我身边这个安静陪伴着我的小可爱。
                        我的效率高得惊人。
                        那些曾经在我看来如同天书一般的数学应用题好像突然就变得简单了起来,那些需要抄写三遍的生字词好像写起来也不再那么枯燥。
                        中途母亲给我们切了一盘西瓜。她看到我们两个如此“和谐”地一个奋笔疾书、一个安静陪伴的场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白拿起一块最大的、最中间的西瓜递给了我,说:“哥哥辛苦了,吃块瓜。”
                        我接过西瓜咬了一大口,冰凉甘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流下去,驱散了夏日的炎热和写作业带来的烦躁。
                        我看着小白,她也拿起一块西瓜小口小口地吃着,嘴角沾上了红色瓜汁像个小花猫。
                        我忽然觉得写作业好像也不是那么一件无法忍受的事情了。
                        我们学校的暑假作业本来就不算多。在小白的“魔力加成”下,我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是的你没有听错,就是一天。从下午到晚上我一口气把我那本空白的作业本全部填满了。
                        当我写完最后一个句号合上作业本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完成了一项史诗级的壮举。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但心里却充满了巨大的成就感。
                        我做到了,我战胜了那个叫做“暑假作业”的怪物。
                        我转头看向那个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小功臣,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在钓鱼。
                        我看着她熟睡恬静的脸庞,心里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
                        这个小丫头为了陪我也累坏了吧。
                        我伸出手想把她抱回房间去睡觉,可我的手刚一碰到她她就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问:“哥哥,写完了吗?”
                        “嗯,写完了。”我笑着说,“全都写完了。”
                        “哇,哥哥好厉害!”她立刻就清醒了,眼睛里充满崇拜的光芒。
                        被她这么一夸,我那点小小的成就感立刻就膨胀成了巨大的虚荣心,我感觉自己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英雄。
                        我清了清嗓子,决定要好好地“犒劳”一下我的这位头号功臣。
                        “小白,”我用一种很神秘的语气对她说,“为了感谢你今天这么乖陪着哥哥写作业,哥哥决定要给你一个非常特别的奖励。”
                        “什么奖励呀?”
                        我嘿嘿笑了两声,抱着小白说:“奖励小白给我一个亲亲。”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25-08-31 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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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十五日。
                          开学已经半个月了。夏日的余温还未完全散去,但空气里已带上一丝秋日特有的清爽干燥气息。二年级的课程比一年级要稍微难了一些,但对我来说依旧构不成任何挑战。我的心思也从来没有完全放在那些写在黑板上的方正汉字和加减乘除符号上面。
                          我的生活已经进入了一种稳定而舒适的轨道。
                          小白依旧是叶云初和刘绣岩那两个丫头的重点保护对象。她们三个人的小团体经过一个暑假的发酵变得更加牢不可破,我也继续和沈海组成了黄金搭档。
                          我曾经以为我的小学时代就会在这样一种“二人组”和“三人组”泾渭分明又和谐共存的状态下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李晟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衡。
                          更准确地说,是我和沈海主动闯入了他那个孤僻冷硬的世界。
                          我从来没有想过除了沈海之外我还会拥有第二个同性的好友。
                          李晟其实一直都在我们班。
                          从一年级开始他就是我的同班同学,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在我眼中的形象都是模糊的,像一张焦距没有对准的照片。
                          他总是独自一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
                          他不参与我们男孩子之间任何的游戏,无论是课间的追逐打闹还是体育课上的足球篮球,你都看不到他的身影。他就像一个自愿的流放者,把自己隔绝在所有集体活动之外。
                          他长得很清秀甚至可以说有点好看,皮肤虽然不如我但还算白皙,嘴唇很薄鼻梁很高。但他的那双眼睛却总是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漠和锐利。当你看向他的时候他也会回看你,但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看一块石头或一张桌子。
                          这种漠然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所以很少有人主动去接近他。
                          据沈海这个消息灵通人士打探来的情报,李晟他父母住的离我爷爷家不算远,只不过不归同一个部门管,我们班上也有几个和李晟一个大院出来的孩子。
                          按理说同一个大院里出来的孩子彼此之间应该会更亲近一些,但奇怪的是我们班里另外几个同样来自那个大院的男孩子也很少和他玩,他们似乎对他抱着一种敬而远之的复杂态度。
                          这让我对李晟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天生就是个心思比较多的人,我喜欢观察、喜欢分析、喜欢给所有的事情都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猜测李晟的性格可能有点问题,也许他太骄傲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的孩子,也许他太孤僻不屑于参与我们这些在他看来非常幼稚的游戏。
                          沈海的看法则简单粗暴得多,他说:“我觉得这家伙就是单纯的脑子有点不正常。”
                          无论如何,在那个九月的午后之前,李晟对于我和沈海来说都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我们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长相,但我们从未真正走进过他的世界。
                          改变这一切的是一场毫无征兆却又充满某种必然性的单方面殴打。
                          那天下午的第二节课后是课间休息时间,我和沈海正准备结伴去洗手间。当我们走到走廊拐角的时候,看到了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李晟,以及正被他揪着衣领的隔壁二班的刘猛。
                          刘猛在我们这一届是个“名人”,他的出名不是因为成绩好也不是因为长得帅,而是因为他特别喜欢欺负人。他长得人高马大比同龄的孩子要壮实得多,常常会抢低年级同学的零食,或在走廊里故意撞倒比他瘦小的孩子然后扬长而去。
                          很多人都怕他但又不敢反抗。
                          而此刻这个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小霸王,在比他瘦了一圈的李晟面前却像一只被扼住了喉咙的小鸡,满脸都是惊恐和屈辱。
                          “李……李晟,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刘猛色厉内荏地喊道。
                          李晟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漆黑毫无波澜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我……我又没惹你!”刘猛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然后李晟开口了,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清冷冷不带任何情绪。
                          他说了一句让所有围观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话。
                          他说:“看你丫内操行,爷爷瞅你别扭。”
                          就这么简单。
                          不是因为刘猛欺负了谁,也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仅仅是我看你不顺眼。
                          这理由蛮横霸道,充满了最原始的不讲任何道理的暴力美学。
                          话音刚落李晟就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我甚至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看到他一个干脆利落的提膝狠狠顶在刘猛的肚子上。
                          刘猛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像一只煮熟的大虾瞬间就弓了下去。
                          紧接着李晟松开他的衣领,然后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他没有再继续动手,只是居高临下地用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瞥了一眼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刘猛,然后转身拨开围观的人群自顾自地走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干净利落高效。
                          他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一下。
                          整个走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又迅速结束的暴力场面给震慑住了。
                          我和沈海也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我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不是害怕也不是厌恶,而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混合着震惊和……崇拜的情绪。
                          是的,崇拜。
                          咳咳,请原谅我用这个词,但对于一个七岁的小屁孩来说那种感觉真的就是崇拜。
                          在那个由最原始丛林法则主导的孩子世界里,打架厉害的熊孩子总是会自带一层英雄光环。他们是规则的破坏者也是秩序的挑战者,他们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宣示着自己的强大。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25-08-31 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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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李晟无疑是我们所见过的最强大的那一个。
                            而且他好酷。
                            那种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酷。
                            “哇……”我旁边的沈海终于发出了一声梦呓般的感叹,“他……他好厉害。”
                            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和沈海对视了一眼,我们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相同的闪闪发亮的东西。
                            我们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们要去接近这个家伙。
                            我们要和他成为朋友。
                            主动去接近一个像李晟这样的“孤狼”是需要勇气和策略的。
                            沈海首先尝试了他最擅长的方式——热情攻势。
                            第二天课间他拿着一袋他最喜欢的、新出的“旋风”牌薯片凑到了李晟的座位旁边。
                            “嗨,李晟。”他把薯片递了过去,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自认为很有魅力的笑容,“吃薯片吗?这个味道超赞的。”
                            李晟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自顾自地发呆。
                            沈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有些尴尬地把薯片又收了回来,站了一会儿见李晟完全没有要理他的意思,只能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家伙是个怪人。”他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对付李晟用这种普通小孩子的社交方式是行不通的,零食游戏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
                            想要敲开他那扇紧闭的心门,必须找到一把独一无二的钥匙。
                            我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他。
                            我发现他虽然不参与任何集体活动但他并不是在发呆,他总是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他会看一些“参考内容”。
                            显然他对钱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兴趣。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家伙的内心世界可能比我们所有人都要成熟得多,他关注的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应该关注的东西。
                            而我恰好拥有一件可以和他建立连接的“秘密武器”。
                            那就是我母亲林玉。
                            她有时候在家里会用一些很简单的方式给我讲解一些经济学的基本常识。
                            比如她会指着我那个装着弹珠的盒子对我说:“小青你看,你这个盒子里的一百颗弹珠是从商店里花十块钱买来的,那么平均一颗弹珠的成本就是一毛钱。但是你们同学之间一颗稀有的玻璃弹珠可以换十颗普通的,这就是‘价值’。价值不完全等于成本。”
                            又比如她会指着电视里的广告对我说:“这个牛奶请了最红的明星来做广告,所以它的价格里不仅包含了牛奶本身的成本,还包含了昂贵的广告费。这种行为叫做‘品牌溢价’。”
                            这些知识对当时的我来说新奇又有趣,我把它们当成故事一样记在了脑子里。
                            而现在它们成了我接近李晟的唯一也是最好的敲门砖。
                            我选择了一个下午的自习课。老师在讲台上批改作业,教室里很安静。
                            我拿着我的铅笔盒走到了李晟的座位旁边。
                            我没有像沈海那样上来就套近乎,我只是指着他桌子上那个看起来就很贵的金属制自动铅笔,用一种很随意、像在自言自语的语气说道:“这个牌子的铅笔我见过,在百货公司的专柜里卖,一支要三十多块钱。”
                            李晟画图的手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探究的意味。
                            我见他有了反应立刻乘胜追击。
                            我继续说道:“但是我妈妈说这种东西看起来很贵,它的生产成本可能连五块钱都不到,剩下的二十五块都是它的‘品牌价值’和‘渠道费用’。”
                            “品牌价值?”他开口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
                            “嗯。”我点了点头,开始把我从母亲那里学来的一知半解知识向他娓娓道来,“就是这个牌子本身很出名,所以它可以卖得比别的牌子贵很多。大家买它不只是买这支笔,也是在买这个牌子带给自己的那种‘我很高级’的感觉。”
                            然后我又抛出了另一个我认为更具杀伤力的概念。
                            我说:“而且我听我妈妈说像这种大公司,他们每年都会做一个东西叫‘财务报表’,上面会有一个数字叫‘盈利率’。就是说他们每卖出一百块钱的东西,自己能真正赚到多少钱。我妈妈说很多看起来很高大上的公司,它们的盈利率其实低得可怜。”
                            李晟的眼睛亮了。
                            那是一种我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充满强烈好奇心和求知欲的光芒。
                            他放下了手里的笔,转过身完完全全地正对着我。
                            “盈利率?”他重复着这个词像在品味它的含义,“这个东西是怎么算出来的?”
                            我知道我成功了。
                            我找到了那把可以打开他心门的正确钥匙。
                            那个下午的自习课,我们两个就趴在教室的角落里用很小的声音进行了一场与我们年龄极不相称的、关于“成本”“利润”“品牌”和“盈利率”的秘密会谈。
                            我把我所有知道的、从母亲那里听来的零零散散的商业知识都倾囊相授,而他则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这些他从未接触过的新鲜信息。
                            我发现他真的很聪明,他的理解能力远远超出了同龄人。我只是提一个概念他就能立刻举一反三,提出很多连我自己都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那如果一个东西的生产成本很低,但是因为大家都想要所以卖得很贵。这算是‘品牌价值’还是别的什么?”
                            “如果一个公司把赚来的钱不分给老板,而是继续投入生产买更好的机器,那它的‘盈利率’会变高还是变低?”
                            我们的谈话越来越深入,我们完全沉浸在了这个由冰冷的数字和商业逻辑构成的成人世界里。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我们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场谈话。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25-08-31 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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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0-12 02:3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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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晟看着我第一次对我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虽然那笑容很淡一闪而过,但那确实是一个笑容。
                              那一刻我知道我和他已经是朋友了。
                              我和李晟的友谊就这样以一种非常奇特的方式建立了起来。
                              万事开头难,当你和一个人真正熟悉起来以后聊的话题其实都是那些,尤其是男生和男生,因为大部分男性的爱好和私生活都差不多。沈海也顺利的和李晟建立了良好关系。
                              于是我们这个奇怪的“三人组”就这样正式成立了。
                              而李晟也渐渐地在我们两个人面前展露出了他那层冰冷外壳下的另一面。
                              他话依旧很少表情依旧很酷,但是他会听我们讲笑话,虽然他自己从来不说。他会在我们被高年级学生抢了篮球场的时候默默地站出来,用一个冰冷的眼神把对方吓退。
                              他就像我们的核武器,轻易不动用,但只要他在我们就拥有了绝对的安全感。
                              有一次沈海开玩笑地问他:“李晟你打架这么厉害,是你爸教你的吗?”
                              李晟摇了摇头说他爸工作偏文职,而且大部分军人格斗水平其实都不怎么样。
                              “那你是跟谁学的?”我好奇地问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道:“我爸的一个朋友,之前在鲸海当警备队,我想学我爸就让他教我。我爸说这个叔叔也不算专业,但对付普通人肯定够用了。”
                              我和沈海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天放学后我们三个人像往常一样一起走出校门。
                              在校门口我看到了走得比我们男生早、正和叶云初刘绣岩站在一起等我回家的小白。
                              小白看到我立刻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向我跑了过来。
                              “哥哥。”她习惯性地想去拉我的手。
                              然后她看到了我身边的李晟。
                              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有些害怕地看了李晟一眼,然后又往我身后缩了缩。
                              这家伙对于小白这种敏感胆小的孩子来说还是太有压迫感了。
                              “小白,这是自己人。”我把小白从我身后拉了出来。
                              然后我又对李晟说:“你认识的,我妹妹韩白。”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小白非常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小白也鼓起勇气对着他小声地说了一句:“你……你好。”
                              叶云初和刘绣岩也走了过来,叶云初拍了拍沈海的肩膀,刘绣岩则微笑着对我们所有人都打了声招呼。
                              我们六个人第一次作为一个完整的团体站到了一起。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25-08-31 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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