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我突然可以稳住身形，双脚用力立在了地上。这便是竖井的最底吗？空中的不详和怨气达到了顶点，一处宽阔的圆场上搭满了桌椅和木架，那些惨死的女眷身穿嫁衣满身伤痕被轻描淡写地悬挂在四周。我定睛看去，此处居然就是黄嫣所说的喜堂，明烛当堂红灯交错。只是哪家的喜堂会伴着深入土壤的尸血和腐肉。“张打铁，李打铁，打把剪子送姐姐，姐姐留我歇，我不歇，我在洞里歇！”

我抬头望去，眼中看到的景象让我头皮发麻。那是一位新娘子，背对我跪坐在地，看不清容貌。她身量修长，鸿颈蜂腰，一头乌发若彤云密布，上面插满了雪堡最珍贵的珠翠头面。她的身下，映射出不详的红光，那是我返回蜀地随时随地都在经历的，恐怖而有疯狂的羽化病特征，那折射出杀戮和恐慌的红色邪光，与这阴寒堕落的喜堂相映成恶。她似乎双手持器在剪着什么，我看的痴了，直到她竟然凌空立起身形，一双修长如汉白玉雕琢而成的腿竟然浮在半空。我看的清了，那是……那是竖井中的女子尸首的碎片，我看到了，我看清了，那是竖井的女子，雪堡的女子，村中的女子，镇上的女子……她们的玉体被当做积木，被当做销器，榫卯，被认真比量个测试后，拼成了那夜夫人的儿媳——完美新娘！

我看清了，看清了，这完美新娘的背后，竟寄生着一具不知名不可辨的怪物，形似巨蛇血肉虬结，生满了怪眼和脓包，若是蛇怪也便罢了，这恶物的尖端竟是生着一对似羊非鹿的尖角，角下缠满了如人一般的黑发，绾成发繤。而最不可直视不可言说的是那发下一张生满了内外数层牙齿的巨口，口中透出腐臭和腥膻。这怪物和完美新娘就这样以天地不佑人神共弃的姿态悬在了半空，这完美的尸身拥有华丽丰腻的胴体，美艳绝伦而有凌霜冰雪的容颜，若是有人能够接受她那两行血泪，自下体至锁骨如同宰杀猪羊一般的缝尸粗线和小腹那溃烂着发出羽化红光的蜂窝状血色印记，是的，这确是一位完美的新娘。她手提两把金刀，腹中发声，笑得那么动人，笑得那么乱人心脾，又笑得那么令人悲伤，一对玉足落地生莲，夹这那自我入了这竖井便不断入脑的笑声一步步向我靠近：“瑶妹妹，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