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我小,小四岁。
在我读小学时,他会问他的爷爷奶奶“为什么爸爸在很远的地方?为什么妈妈不来看我”,他会搬着小凳子坐在门口,他会想爸爸妈妈。
在我读初中时,我的母亲习惯性坐在客厅看书,而我在餐厅认认真真写作业,她会时不时给我切一些水果、倒一杯水,水果是去皮切块的,上面插了几根牙签。水是温热的,偶尔会有甜甜的牛奶或是果汁。
母亲习惯在我完成作业后,和我靠着床头看书,《读者》、《意林》、《明朝那些事》、《哈利波特系列》、《百科全书》、《聊斋志异》,还有很多很多书,从我幼儿园时,这便是我和母亲的日常了。
那时候他应该在上小学,在镇上乱跑、在田地里撒野,在学校高高的演讲台上跳下,然后摔折了手臂。
他左手掌心还有一道横贯整个手掌的疤,浅白色的一道、细细的、软软的。
他的爷爷奶奶会管他,但那份“管”又太浅太浅,老一辈的认知里很少有爱意或主动表达的关心,更多的是巴掌、藤条和遗忘。
他会捡瓶子卖钱,换来的钱上网,黑网咖不用身份证,里面气味浓郁又糟糕,谩骂声、电影声,声声嘈杂,但也是一个孩子偶尔闲暇时的快乐。
考砸了,是挨打;在外面闯祸了,是挨打;翘课去黑网吧打游戏,是挨打。
如此看来,我们小时候的共同点,大概是时不时挨顿打(笑不出来的东亚家庭)。
他的奶奶会操心他的一日三餐,爷爷在外很努力很努力地做生意赚钱,直到他奶奶去世,直到他被送到他姑姑家寄养。
也许没人问过他“你吃饭了吗”,也没人问过他“你有秋天的衣服吗”,有饭吃饭,没饭喝水,实在不行就躺下睡觉。
16岁的男孩,挑食又难养,却什么又好像都能吃、什么都吃过。
我和他一起出去吃饭,我会习惯性给小朋友点他最爱吃的肉肉,拆了鸡骨头放他碗里,给他剥几只虾,给他烤上嫩嫩的牛肉,他吃得很开心,笑起来像只猫猫球。
他的初中和职高,都在逃学与代打赚钱吃饭中熬过,意料之中的故事,意料之外的坚韧。
从角落里挣扎萌芽,没被饿死的孩子,最终长成了一副瘦骨伶仃的样子,直到今日,我细心耐心养了五年,也还是没多出几两肉。
这周六熬个鸡汤吧,给他留2个大鸡腿,妈妈也吃2个大鸡腿,我也吃个大鸡腿,为什么一只鸡会有五个鸡腿?因为我买了一只鸡+3只额外的鸡腿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