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天才蒙蒙亮，微弱的光线透过树枝之间的间隙，微微照亮了这片林子。林子中除了风声，树叶的摆动声，还隐隐有车马行进的声音。这一路人马并不在驰道或别的大路上前进，偏偏挑着平日里没人走动的地方行进。行至密林中一处隐秘的地方后，这批人终于停了下来。不多时，车上的人都下来了。这一行人，正是墨家众人与项氏一族。
    
     班大师见众人都已**，默数了一下人数，俨然少了最调皮闹事的那个，问道“天明那小子又去了哪里？”
    
     墨家众人面面相觑。正是沉默之际，却听到少羽回答：“那小子早就睡着了。”雪女听后便走向天明所在的马车，掀开帘子一看，不禁莞尔，果然墨家新任巨子——天明大侠还在睡梦中与烤山鸡亲密约会呢，口水还挂在嘴边。
    
     “罢了罢了，我们先行动吧。”班大师摇了摇头，说道，“除巨子、五位头领和项氏一族的客人去桑海城内的据点外，其余人都先去城外的秘密据点安顿。”
    
      话音刚落，大多数的墨家子弟便起身准备离开。而前去桑海城的人就前去准备乔装打扮。盖聂走到班大师面前，缓缓开口：“班大师，盖某愿一同前往桑海。”
    
      “盖先生，你不必担心天明。他现在是墨家巨子，墨家上下不惜一切代价都会保护好他的。况且盖先生现在身受重伤，不如先去城外据点安顿疗伤。”
    
      “不必了。区区小伤，盖某还支撑得住。”
    
       “这……好吧。”
    
       盖聂向班大师作揖后，便找了个地方易容更衣，却没有注意到盗跖一直观察他们对话的眼光。


第二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不多时众人都已易容完毕，班大师看着完全变样的众人，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出发吧。”
    
      盖聂正欲往马车走去，冷不防被盗跖拦住：“喂，我说你干嘛不去秘密据点啊，为了天明？”
    
      盖聂不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哼，除了天明值得你关心，难道就没有别人了吗？有人可是为了你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啊！”
    
      “……”盖聂仍是不语，只是眉头的“川”字更深了一分。
    
      “小跖，你在做什么，动作快点！”班大师见这边盗跖与盖聂仍不上马车，赶忙催促道。
    
      “知道了。”盗跖回道，狠狠瞪了盖聂一眼，“别忘了，你这条命可是蓉姑娘救得。”说完，“唰”的一声，瞬间就过去班大师那里。
    
      盖聂在原地怔了一会，眼里划过一丝极不易被捕捉的莫名情愫，随后也向自己的马车处走去。
    
      不远处一辆马车的帘子也被缓缓放了下来。“唉，你说，这盖聂对端木姑娘是否有情？”高渐离回头问雪女。
    
      却见雪女嫣然一笑，“不但有情，而且恐怕早已是情根深种了呢。”
    
      看着心上人如此有把握，高渐离不禁问道：“此话怎讲，为何如此肯定？”
    
      雪女却依旧是笑而不语，良久才说：“无情者最是多情。”
（下一章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第三章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下）
     鸡鸣声刚响，天尚未亮，一个墨家女弟子就匆匆忙忙的起身梳洗。“可不能睡懒觉呢，我还要好好照顾端木首领呢”嘴里一面喃喃自语，一面小跑着出了门。只见她跑向屋后，刚转了一个弯，突然停下了脚步。“这是……”她定了定神，仔细看去。没有看错，一个人影在端木蓉的房间门口徘徊。“莫非是盗跖首领？”她心生疑惑。“不对，盗跖首领应该要比这个人要瘦啊，难不成是外敌？”
    
      正要转身回去拉响警报，那人却回头叫住了她：“这位姑娘。”
    
      声音倒是好听的很，她提起勇气，回头看去，那人剑眉星目，眼神深邃，眉头紧锁。“哦，原来是盖先生。”她认出来了。
    
      其实她只是一位普通的墨家弟子罢了，在此之前不要说与盖聂不熟悉，就连与端木蓉也只是几面之缘而已。现在能认出盖聂，她已经觉得自己十分不易。不过，未来关于她的有些事情，她还不知道。当然这是后话。
    
      “姑娘可是来照顾端木姑娘？”
    
      “是啊。”眼波流转，想到当日在机关城内几乎人人都在议论这位盖先生和端木首领的关系时，马上又说道：“盖先生是不是来看望端木首领的？”不待盖聂答话，就急忙跑到房间门口，推开房门，说：“请进吧。”
    
      不料盖聂一直都是背对房门的姿势，轻轻说道：“不必了。”说完，就离开了。
    
      “咦，这是怎么回事。”小脑袋都要想爆了，“哦，对了，肯定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贸然过来，打扰到盖先生，说不定盖先生已经进来看端木首领呢。”
    
      愤恨的跺了几下可怜的地板，“都怪我！”不禁长叹。
    
      这一天下来，盖聂的到来对这个秘密据点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她从厨房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药出来，一路上心里这么想着。又是转到自己的房后，拐了一个弯，又是像早上那样被那个被称作剑圣的人吓了一跳。只见盖聂不知在哪里砍了一根木头，就坐在端木蓉床前的窗前，拿着把小刀不停地削着。一脸专注，像是沉思。她不敢打扰，万一又像今早那样坏了好事怎么办呢。撇撇嘴，悄悄地溜了进去。
    
      她并不知道盖聂此举的目的，也不会明白盖聂此时心中所想。可是，就算是盖聂自己，也完全知道吗？
    
      从这日起，这削木剑的声音便日日坚守在端木蓉的窗边，未曾停歇。
    
    
      自从机关城一役后，卫庄整日待在屋内，不是运功疗伤，就是在回想机关城发生的一切。再次败给盖聂的愤怒，对盖聂与墨家坚守那些可笑信念的嘲讽，揭开墨家巨子身份的恍然大悟，还有，重遇她的点点滴滴。
    
      “卫庄大人。”一名属下在门外喊道。
    
      “什么事？”
    
      “白凤大人回来了。”
    
      “很好。”卫庄缓缓睁开眼睛，“按照我之前吩咐下去的办。”
    
      “是。”
    
      “墨家医仙端木蓉。”一丝邪魅的弧线在卫庄唇边勾勒出来，“真是有趣。”


第四章 只恐夜深花睡去
      今天城外秘密据点显得格外不同，整个庄子显得热闹许多，大家都开心的迎接儒家两位贵客的到来，因为大家都知道端木蓉的伤或许就要靠这两位贵客了。等了许久，终于看到高渐离与雪女领着两个男子来到了据点。其中年长点的男子，加冠蓄须，眉眼温顺，面庞如玉。另一位稍年幼的男子，一袭青衣，却未加冠，只是用一头巾束发。这两人便是儒家的二当家颜路与三当家张良。只见两人一前一后，随着高渐离与雪女进了院子。
    
      “颜二先生，拜托了！”墨家众人向颜路行礼道。
    
      “不敢当。”颜路也马上还礼。
    
      “可以请颜二先生进来了。”雪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颜路点头，微微侧首，却看到一位白衣剑客一直削着木剑。“此人应是剑圣盖聂吧。”颜路无声打量一下剑客，再看了看剑客所坐的位置，心中顿时明了几分。盖聂感到颜路的目光，停下手中的动作，抬首看向颜路，马上又低头重复着刚才削剑的动作。颜路微微一笑，想到：剑圣原来也会动情。便向房内走去。
    
      “颜二先生，请吧。”
    
      透过薄薄的帘幕，一张秀丽的脸庞若隐若现地呈现在颜路眼前。一头乌发如绸缎般散在枕上，黛眉浅浅，双眼紧闭，睫毛纤长，显得楚楚动人。若不是伊人略显憔悴的容颜在提醒着旁人，大概所有人都会以为伊人只是在小憩。
    
      看到端木蓉的容颜，颜路心中暗叫不好。尽管高渐离与雪女早已说明要自己救得是墨家医仙端木蓉，尽管自己也清楚世上与端木蓉同名同姓的女子应是不多，但是自己心里却总是希望自己要救之人，不是她。现在看到年少时熟悉的面容，颜路不禁皱起眉来：蓉儿,难道真的是你吗？
    
      “颜二先生，怎么了？”雪女在一旁看到颜路一脸严肃，双眉紧皱，还以为是端木蓉的伤又出了什么问题，忙问道。
    
      “哦，没什么。”颜路忙说道，“雪女姑娘，可否请你掀开帘子，在下想为端木姑娘把脉。”
    
      “这……”雪女犹豫了一下，心里盘算着：张良先生曾说颜二先生精通儒家经典《易经》，医术非凡，应该会悬丝诊脉，怎么又要……
    
      看着雪女犹豫的样子，颜路解释道：“端木姑娘看来伤得不轻，在下希望能更加仔细地为其诊脉，绝无冒犯之意。”
    
      “好吧。”雪女听言，加上她也知颜路是一坦荡君子，便将帘子掀起，并除去了端木蓉双手的护腕。顿时，端木蓉右手手腕上一道深深的伤疤被暴露在日光之下。
    
      颜路走上前去，怅然看着那条面目狰狞的伤疤，在心里叹道：蓉儿，果然是你。
    
    
      颜路诊病完毕后，缓缓步出房间。盖聂听到开门声，抬头看了颜路一眼，手中动作却没有停下。颜路皱眉看着盖聂，叹了口气。盖聂看到颜路这副模样，手就僵在那里：难道是端木姑娘的伤……却不在意颜路眼神中的一丝怨念。
    
      “二师兄，”张良走上来，“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嗯。”看着自己师弟永远一副自信的表情，不禁想到难道那件陈年旧事他知道了？
    
    
      夜渐渐深了，一轮弯月挂在空中。墨家众人早已睡下，盖聂轻轻放下手中的木剑，站起身来，回首看向屋内。透过木窗，凝视着宛若陷入梦乡的端木蓉，此刻的她就像月下的莲花一样静静地沉睡着。带有老茧的大手抚上窗格，翕动的嘴唇最终轻轻吐出心中那个默念多次的名字：“蓉儿。”


第五章 嫣然一笑竹篱间（上）
      颜路和张良两人并行在桑海城的小路上，因为不想被庄中其他人发现，两人决定由后门回庄。一路上，颜路表情凝重。两人之间一路无话。
    
      到了小圣贤庄的后门，颜路停住脚步，叫住张良：“子房。”
    
      张良听后，回身问道：“二师兄，什么事？”
    
      “你，到底知道多少？”
    
      “哦，师兄到底是指何事？”张良笑着反问。
    
      颜路看着张良，这个师弟他可是再了解不过了，纵使张良不说，他还是隐隐猜到了七八分：子房应该早已料到以我对《易经》的领悟是断然救不了蓉儿的，却让高渐离与雪女请我去替她诊疗，不知子房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转而又想：当年此事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加上如今知情人多已不在人世，其他还在世的也不愿多提，子房又是如何得知呢？
    
      想到这里，颜路看向张良的眼神不禁多了点意味深长：这个师弟……
    
    
      （几日后的秘密据点）
      “恭送荀夫子。”墨家众人向荀子深深作揖。
    
      送走荀子后，盗跖开心的说道：“蓉姑娘这下有救啦！”
    
      盖聂没有反应，心里却翻江倒海般：真的……有救了吗？
    
      沉浸在喜悦之中的盗跖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叫道：“小乙，小乙。”喊了几声，都不见有人答应。盗跖摸了摸下巴，小声嘀咕：“这鬼丫头，又去哪里了。不是说倾尽全力都要照顾好蓉姑娘吗？”
    
      “盗跖首领，这里这里。”一个娇小的身影从远处跑来。
    
      盖聂用眼角瞄了一眼，心道：原来这个姑娘就叫小乙。
    
      盗跖上下打量着跑得气喘吁吁的，额头上全是汗，脸都给阳光晒红了，衣袖胡乱地挽了起来，双手全是泥，裙子和鞋上也是沾了不少泥巴。我不就出去溜达几天，这丫头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你这是在干什么？”
    
      “帮端木首领开了一块地来种草药，”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她不是最喜欢那些草药了吗？等她醒来后，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是啊，”盗跖眯着眼睛看向那片刚刚开垦的田地：蓉姑娘最喜欢的不就是摆弄这些草药了吗？那时在镜湖医庄养病时，她就经常在屋前屋后摆弄那些草药。可是她现在已经回不去那种平静的生活了吧。想到这里，盗跖的视线从远处收回，看向身后的白衣剑客：你到底想清楚没有？
    
      “小乙，记住，这几天你一定要照顾好蓉姑娘。无论有什么情况，马上要告诉我。知道没有？”
    
      “知道了。”
（未完待续）


第三章      嫣然一笑竹篱间（下）
      “你快说啊，蓉姑娘今天怎么样了？”盗跖心急的问道。
    
      “我…………”小乙支支吾吾的，接着摇了摇头。
    
      “什么？！都几天了，怎么蓉姑娘还是老样子？”盗跖忍不住大声抱怨起来。
    
      “小跖。”雪女劝抚道：“十日之期未满，你先不要激动，在等等看吧。”
    
      “等等等！就只能等了吗？”盗跖用力地一拍桌子，满满的茶水从竹杯里溅了出来，“已经九天了！九天了啊！难道你们都不着急吗？”
    
      “小跖！”高渐离说道：“难道你这样就能让蓉姑娘醒来吗？难道一味着急就能救蓉姑娘吗？”
    
      “我……我…”盗跖渐渐平静下去。
    
      “好了。”高渐离说道：“阿雪，你们先出去吧。”
    
      “小乙，我们帮蓉姐姐煎药吧。”说着，两人就出去了。
    
    
    
      盖聂今天如往常一样坐在端木蓉的窗前削着木剑。不远处屋内发生的一起，他其实是知道的。盗跖喊得如此大声，加上那用力的一拍，想听不到其实都挺难。盖聂听着雪女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他何尝不像盗跖那样心急如焚，但是他不会，也不能像盗跖一样，大喊着把心中郁闷发泄出来。他心中的苦闷又有谁知，又有何解呢。
    
      突然，房内传出了一阵轻微的响声。盖聂停下手中动作，倾耳细听了一会，可是又没有什么动静了。盖聂摩挲了一下快削好的木剑，果然是心中太过着急了，竟然听错了。
    
      正想着，突然盖聂又听到了那种轻微的响声。顾不上细想，盖聂连忙放下手中木剑，快步走进房内。之前不敢入屋的迟疑犹豫，全都在这一瞬间，被盖聂抛诸脑后。一进房间，盖聂看向端木蓉，却见端木蓉脸色更显苍白，不停冒着冷汗，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垫，显得异常痛苦。虽说端木蓉受伤已有一月有余，但是她一直都是沉睡状态，并没有流露出重伤的痛苦。今日端木蓉的情况，盖聂也是第一次见，心中不禁纠紧起来，赶忙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手帕，轻轻拭去端木蓉脸上的汗水。“曾经的你也应该经常为别人这样做吧。”盖聂心里想到当时他受伤时，虽仍在昏迷中，却能依稀感觉到有人在为她轻柔的擦拭着汗水。他慢慢伸出手，抚去端木蓉额前的碎发，轻轻地整理她的秀发。


端木蓉自从受伤后，一直都在昏迷不醒，她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感觉不到。对于她来说，这些日子，她都在做一个梦，一个无穷无尽的梦。
    
      在梦里，有故乡的浪涛声，有燕国的皑皑白雪，有镜湖的草长莺飞。
    
      在梦里，她仍然与无邪的月儿在一起。“蓉姐姐，我好看吗？”“月儿长大后会像太子妃一样好看。”
    
      美丽的雪女依旧拿她开着玩笑：“蓉姐姐，你好像很担心的样子嘛。”“我？哪有。”
    
      盗跖和以前一样缠着她：“蓉姑娘，好久没见，想不想我？”“你上次的伤还没有痊愈，我警告过你，少使用神行术，否则，旧伤必定复发。”
    
      还有那名白衣剑客用永远没有情感变化的声音说道：“端木姑娘，在下还没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在下，在下，这个人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还有那个温柔的身影在唤着她：“蓉儿。”
    
      ………………
    
      突然，梦中的一切都变了，是那场藏经阁的大火，是燕都的毁灭，是机关城里蔓延的紫色毒气。
    
      你们，你们都要走了吗？你们要扔下我吗？
    
      怎么了，为什么会那么难受，全身凉飕飕的，仿佛掉进了冰窟一样。
    
      但是，渐渐的，她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轻抚她的额头，就像小时候一样。周围也开始没有那么冷，没有那么黑暗了。是谁呢？“母亲，是你吗？”慈爱的母亲对着她摇摇头。“那就是颜哥哥了，对吧？”那个温柔的身影也摇头来否定。
    
      “那会是谁呢？他吗？不可能的。那到底会是谁呢？”端木蓉用尽全力想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到底是谁。
    
      黑暗慢慢褪去，一丝丝光线映入眼眸，朦胧间，却看到那个在梦中与她永远保持着若即若离距离的白衣剑客。
    
      盖聂猛的愣住了，手僵在了半空。那双紫色的眼眸轻轻地睁开了，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在这段日子里他无数次想过端木蓉何时会醒来，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却有点不知所措。
    
      端木蓉呆呆的看着盖聂，心中想道：“原来……是他，可是…这…是真的吗？应该只是幻想吧……”
    
      就算只是幻想，但对于端木蓉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就算是虚假飘渺的梦，也是一场让人欣喜的美梦，不是吗？
    
      端木蓉就这样想着，嘴角洋溢着一抹满足的微笑，本想再好好看一眼，却体力不支，又沉沉的睡去了。
    
      盖聂看着嫣然一笑的端木蓉，思绪不禁飘回墨规池畔，她那浅浅的一笑，触动着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再次抬手，却是替端木蓉轻轻掖好被子，走出了房间。


第六章 脉脉不得语（上）
      盖聂来到哪间房间，对高渐离和盗跖说道：“端木姑娘已经醒了。”
    
      “什么，蓉姑娘醒了？”盗跖惊喜的问着盖聂。
    
      “是。”
    
      “我现在就去看看她。”盗跖说完，瞬间就不见了身影。
    
      盖聂见状，便想转身离开。谁料一转身就看到刚刚进门的雪女。
    
      “盖先生，”雪女叫住盖聂，“劳烦盖先生照料一下蓉姐姐。”
    
      盖聂不语，看着雪女。高渐离虽大概猜到雪女此举的用意，却和盖聂一样觉得不妥，便开口劝道：“阿雪，你、小乙和小跖都可以去照顾蓉姑娘，为何要盖先生去呢？”
    
      雪女微微一笑，道：“小乙正在为蓉姐姐煎药，一时半会走不开。如今蓉姐姐已醒，定要马上去通知张良先生，小跖就是其第一人选。既然要马上将荀夫子请来，你我又要去准备相关的事宜，不能暴露据点。如此一来，不就没有人照顾蓉姐姐了吗？蓉姐姐现在刚刚醒来，更需小心谨慎，把她交给其他人照顾，我不放心。”
    
      盖聂听了雪女的这番话，心里也觉在理，便点头应予。
    
      等盖聂走出房门后，雪女对着高渐离俏皮的眨眨眼睛。高渐离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
    
    
    
      “哦，端木姑娘已经醒了。”张良临窗而立，仿佛是对着窗外的空气说道：“请放心，我这就去请师叔前去诊疗。”
    
      “多谢张良先生。”一直躲在窗外的盗跖说道。
    
      不知道如果让这两人见面，会是如何呢？师兄，别说师弟没有给你一个机会。想到这里，张良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海风习习，吹过张良的脸庞。一袭青衣在海风的轻抚下，随风飘舞，宛若仙人。


秘密据点内，远远看到荀子和其身后的颜路，墨家众人赶忙出来迎接：“有劳二位了。”
    
      荀子微微颌首，就和颜路跟随着雪女一起进去了。
    
      房内，荀子如之前一样，闭着眼睛为端木蓉悬丝诊脉。而颜路则侍立在侧，目不转睛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端木蓉，看到端木蓉在这九天时间里，气色有了改善，之前悬着的心也得以放下心来。
    
      “嗯，”荀子睁开眼睛，将手中丝线放下。颜路见状，忙在荀子面前备上竹简和笔墨。但见荀子沉思一会，便又写下一个方子，示意颜路将方子递与雪女，慢慢起身道：“这位姑娘已无大碍，但是她之前所受的伤太重，仍要细心看护、调理，不能有一丝懈怠。”雪女忙应道：“知道了。”
    
      “嗯，这就好。”荀子又看向身边的颜路，“她的伤还需要一段时日的调理，以你的医术治疗她，应是不成问题。你就多来此诊疗吧。”
    
      “这……恐怕……”
    
      “这什么这！照做便是。”
    
      “是。”
    
      荀子这才满意的捋了捋胡子，说：“你先留在这吧，等配完丸药后再回庄。”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一路上，荀子心想：颜路这小子，以为就他认出来蓉丫头了吗，我老头就认不出？也未免太小瞧我了。不过现在就可以先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子房那盘棋了。
（未完待续）


隔了片刻，小乙推门进来，将一碗药汤放在桌上，对盖聂说道：“盖先生，端木首领的药好了。”
    
      颜路问道：“可是师叔今日写的方子？”
    
      “是的，颜二先生。”
    
      颜路点头，不再言语。盖聂走至桌旁，端起药汤，坐到床畔。小乙正要过去扶起端木蓉，却被颜路拦住：“我来吧。”盖聂盯着颜路走过来，也坐到床畔，轻轻扶起躺着的端木蓉，小心翼翼的让她靠在肩膀上。
    
      小乙见自己在这里也无事可做，有盖聂和颜路一起照顾端木蓉，就步出房门。房间内就剩下不说话的三人。
    
      盖聂看着颜路扶着端木蓉，颜路看着盖聂一勺一勺的将药汤喂到端木蓉口中。这件房间内的气氛从未如此微妙。
    
      “咳咳”盖聂刚刚将一勺药汤喂到端木蓉口中，端木蓉却突然轻轻地咳嗽起来。盖聂正想伸手去擦去她唇边残留的药汁，不曾想端木蓉在此时缓缓睁开了眼睛。
    
      端木蓉没有料到一睁开眼就会看到盖聂，更没有料到会看到盖聂此时的动作——他的手僵在离她唇边不到两三分的地方。
    
      “梦，这是梦吧。想之前一样，是梦吧。”端木蓉心想，脸颊还是不争气的泛起了微红。这样一来，本来重伤在身时的苍白脸色，就有了些许的红润，愈显得端木蓉的楚楚动人。
    
      盖聂看着这样的端木蓉，心中某个地方再次被触动了。他很想伸手过去，可是这两三分的距离猛的却似他不可跨越的鸿沟一般。他把手收了回来，依旧是那没有情感波澜的声音说道：“得罪了。”
    
      端木蓉听言后一愣，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样，脸色又变得苍白，却还硬撑着说：“没什么。”
    
      颜路在旁看着这一切，实在不忍心看端木蓉如此落寞，便开口道：“端木姑娘，还是趁热快点把药喝完吧。”
    
      端木蓉这才猛然惊觉自己是枕在一名男子臂上，赶忙转头，却看到熟悉的一张面孔。她细细打量着颜路，记忆中的他比现在更为清秀，但现在的他更多了一份成熟稳重。
    
      看到久违的故人，端木蓉不禁脱口而出：“颜……”马上察觉不妥，忙改口道：“先生。”
    
      颜路本来看到端木蓉本想喊他一句“颜师兄”，心中甚是开心。可是端木蓉忽然改口，杀他个措手不及，心里苦闷瞬间代替了欣喜。旁边盖聂冷眼看着一切，虽说端木蓉没有把“师兄”二字说出来，可是盖聂见端木蓉马上能认出颜路，便也知这两人应是相识于微时，而且可能交情不浅。
    
      端木蓉现在甚觉尴尬，颜路心中则充满苦闷，而盖聂心中却在暗想颜路和端木蓉到底是什么关系。
    
      房内又是一阵沉默。


第七章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盖聂喂完端木蓉药汤，颜路就让端木蓉轻轻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两人退出房间，却见雪女一直在门外等候。雪女一见二人，忙迎上前去，说：“两位先生，请借一步讲话。”
    
      雪女将盖聂和颜路领进前厅，高渐离、盗跖、班大师和徐夫子都已在此处等候。等到三人就坐后，盗跖忙问颜路：“蓉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并无大碍。刚才端木姑娘还再次醒来了，不必担心。”颜路答道，“但是端木姑娘现在不能受到任何大的刺激，仍要小心看护。”
    
      高渐离说：“那么以蓉姑娘现在的情况，还不能告诉墨家的变故，尤其是月儿失踪的事。”
    
      雪女说道：“等会交代下去，各位兄弟姐妹不能在蓉姐姐面前透露半个字。”
    
      班大师点点头，说道：“颜二先生，这些日子墨家与盖先生有要事商量，蓉姑娘的伤又需细心看护，恐怕要劳烦颜二先生多费心了。”
    
      “不必客气，”颜路赶忙说道，“何况师叔也已经吩咐过我此事。”
    
      房门传来清脆的敲门声，班大师说道：“请进。”只见一位墨家弟子进来，向颜路说道：“颜二先生，药材买来了。”
    
      “嗯，有劳了。”颜路起身说道，“各位，请恕在下失陪。”便出门为端木蓉配丸药了。
    
      班大师看着走远的颜路，说道：“现在，我们也讲一下蜃楼的情况吧。”
    
    
    
      颜路见小乙已经把药材都摆在药房的桌子上，其他一切也都准备妥当了，却开口道：“有劳姑娘把这些都拿到端木姑娘房内吧。”
    
      “哈？什么？拿到端木首领房内？”小乙惊讶的问。
    
      “不错。”
    
      小乙虽不知颜路此举有何用意，但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咬咬牙，把这些东西一趟趟的拿到端木蓉的房内。
    
      端木蓉服完药后，一直在床上闭目养神。却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睁开眼却看到几名墨家的女弟子在把一些草药和工具搬到房内。小乙见端木蓉正看着她们，就解释道：“端木首领，是颜二先生吩咐的，他要在房内配置丸药。”
    
      端木蓉轻轻道：“知道了。”
    
      几人把东西都放好后，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颜路走了进来，端木蓉看着他，问道：“这是做什么？”
    
      “配药。”
    
      “不是问这个，是问你为什么在这里配药？”
    
      颜路看了端木蓉一眼，不置可否的摇摇头：“蓉儿，你猜一下不就知道了。”
    
      端木蓉不禁笑道：“颜师兄什么时候也学着子房那一套了，故弄玄虚的。”
    
      颜路停下手中活计，缓缓说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那颜师兄可要离我远点了，不然师兄这样的白净书生，可会变黑了。”
    
      颜路笑了笑：“蓉儿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得理不饶人。”
    
      端木蓉闭上眼睛，不禁暗想：和小时候一样？怎么可能。那不过是因为在师兄面前，才会和小时候一样任性。这些年来经历了那么多事，自己早已不是当年和师兄无忧无虑玩耍的小女孩了，现在的她是墨家医仙端木蓉，在外人看来冷若冰霜的医者。
    
      “蓉儿，”颜路轻声唤回端木蓉的思绪，“师叔为了你特意开了一剂丸药。你要不要看看？”接着就走过去把端木蓉扶起来，靠在枕头上。
    
      端木蓉倚着枕头，看着颜路把药材一件件的拿起来，懒懒的说道：“这是黄精”“党参”“是黄芪”“甘草”……
    
      原来颜路知道端木蓉自小喜爱研习医理草药，担心端木蓉整日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就用制作丸药来替她解闷。
    
      “这是师叔开的新药？”看完这些药材，端木蓉问道。
    
      “是。”
    
      “师叔认出我了？”
      “或许吧。师叔的脾气有谁可以捉摸透。”
    
      端木蓉不语。颜路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其实认出来也是很有可能的。师叔以前很疼爱你和子房。”
    
      端木蓉把头别了过去，说：“那是过去，我早已被儒家逐出来了，现在我是墨家的人。”顿了顿又说：“自古儒墨两家不往来。”
    
      “蓉儿……”颜路唤道。
    
      “二师兄，我们终究是回不去了。”端木蓉打断颜路的话。
    
      颜路看着端木蓉的侧脸，依稀还有着小时候的模样，只是流年似水，或许她说对了。
    
      “但是，蓉儿，有些事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发生改变。”就像你永远会是我的师妹。只不过颜路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
    
      端木蓉听言，马上回头，看到了颜路眼中的柔情与坚毅。不禁莞尔，“师兄，还是没变，还是对蓉儿那么好。”不经意，一滴泪滑落脸颊。
    
      颜路看着如此的端木蓉，在心里默许：不会再让蓉儿遭受当年的痛苦，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看着她受伤却又束手无策。
    
      时光荏苒，有些事情早已改变，而有些却会永恒不变。十四年前的他们，也不会想到自己将会被时间改变了什么，又有什么不会被改变。


第八章 竹篱茅舍自甘心
      此间，端木蓉与颜路你一言我一语的叙旧，那边，盖聂则刚刚和墨家众人商讨完蜃楼一事。盖聂一心快点回到端木蓉的身边，却不想一个人影晃过，只见盗跖靠在门上，拦住了他的去路。
    
      见盖聂并无反应，盗跖开口道：“现在有颜二先生在，你也不用太操心蓉姑娘的事了。毕竟他是儒家数一数二的高手，又是精通医术调理之道。”
    
      盖聂听言，心中却想到早前刚苏醒的端木蓉认出颜路一事，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但是他的脚步没有停下，走到门旁，一个侧身，就从盗跖身边过去了。
    
      盗跖眯着眼睛目送盖聂身影的离开，他很清楚的知道端木蓉对他并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他知道端木蓉最终不会属于他，但是他仍然希望端木蓉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能够有一个在她身边守护她、保护她的男子。可是，在他看来，盖聂并不是这样的人。身为剑圣，自然是树敌于天下，端木蓉在他身边必然是处在危险之中。更何况，端木蓉是盖聂所爱之人一旦为盖聂的敌人所知，端木蓉的处境将会更加险恶，那群狼心狗肺之徒必然会以端木蓉来要挟盖聂。所以，盗跖在心中暗下决心，就算端木蓉不喜欢自己，也要让端木蓉找到一个可靠之人托付终身，但是这个人绝不是盖聂。
    
    
      盖聂快步走回端木蓉的房间，经过窗外时，正巧听到颜路在唤端木蓉：“蓉儿。”当下停住脚步，屏息静听。
    
      原来端木蓉与颜路一直叙旧，颜路在向端木蓉说起自她离开后儒家的种种变化，说起故人的现况。颜路本想以此来替端木蓉解解闷，却没有想到端木蓉猛然问道：“颜师兄，邵广晴现在怎样？”
    
      颜路一愣，视线不禁移开端木蓉，望向别处：“蓉儿，怎么突然……”
    
      “颜师兄不是在向蓉儿讲起故人吗？那为什么不讲起他呢？他应该也是我的一位故人吧。”端木蓉冷冷的打断了颜路的话。
    
      颜路看着端木蓉，说道：“你还是没有放下。”
    
      端木蓉不语，只是静静地等着颜路的回答。颜路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唤道：“蓉儿。”
    
      端木蓉把脸别过去，不想让颜路看见自己混乱脆弱的样子。房中两人都陷入沉默之中。房外的盖聂听见这一声“蓉儿”，更是心乱如麻。这样一来，就证实了二人关系的确是非比寻常。本想再听一下两人的对话，却不料屋内一片安静，盖聂只能走向他的位置，继续削他尚未完成的木剑。盖聂一下下的机械的重复着削木剑的动作，心中却在苦想端木蓉与颜路之间的关系：相识于微时的故人，不是青梅竹马又是什么？
    
      突然在窗外响起的削木声引起了颜路注意，他抬首望向屋外，早已是薄暮冥冥。他低声向端木蓉说道：“蓉儿，今天你先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再来看你。”看着端木蓉无动于衷，颜路顿了顿，又说：“广晴的事，明天我会跟你说的。”
    
      端木蓉还是没有回头，只是轻轻颌首。她不想颜路看见她泪流满面。颜路将配好的丸药放在漆盒中，盖好盖子，又深深看了端木蓉一眼，就出去了。
    
      盖聂听到房门的响声，忙回头看去。


“盖先生，已是黄昏，还在此削剑？”颜路问道。
    
      “剑客离不开剑，盖某需尽快削好。”盖聂答道，“只是颜二先生现在不好回城吧。”
    
      颜路点头：“现在城门已关，城内也早已实行宵禁，是不能回去了。”
    
      “看样子颜二先生今夜要住在墨家据点？”
    
      “不错。恐怕以后一段时间都是如此。”颜路向盖聂拱手道，“在下先告辞了。”说完，就向大厅走去。
    
      盖聂在颜路走后，没有继续削剑，心想：凭颜路武功，宵禁令怎能奈何的了他。趁着夜色，凭着轻功，他自可回到小圣贤庄。就算他是固守儒家教义，不肯违反宵禁令，可是今后一段时间都要这样，就说明他真正的想法了。
    
      盖聂回头，看着屋内映出来忽明忽暗的烛光，一切都在不言中。
    
    
    
      颜路走到大厅里，墨家众人正在收拾刚才开会的地图和竹简。大家见到颜路，就赶忙放下手中活计。小高走上前去，问道：“不知颜二先生到来何事？”
    
      “现在天色已晚，在下恐怕不能回城了。”
    
      班大师说：“真是不好意思，连累颜二先生不能回小圣贤庄。不如今晚就请先生屈尊，住在这里。”
    
      颜路微微欠身：“应是在下麻烦诸位了。”
    
      “此话怎讲？”
    
      “在下希望今后一段时间内都住在这里，以便照顾端木姑娘。”
    
      雪女看了一眼小高，上前说道：“可是这样先生怎么向伏念掌门交代？”
    
      “在下自有办法。”
    
      墨家众人面面相觑，班大师抚了抚胡须，思考片刻，说道：“那好吧。雪女，你先去张罗一下吧。”
    
      “是。”雪女走到门边，忽又回过身来，对着颜路说道：“据点并无豪宅大屋，只是几处小小茅屋，还请颜二先生见谅。”
    
      颜路微微一笑说：“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