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虚实相接
纯田真奈睁开自己的眼睛。她感到有些恶心。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好像刚刚见证了什么可怕的事。
　　记忆有些空白，一些事物好像在涌入大脑，信息的乱流让她觉得眩晕。
　　她四处张望着，想要看到这份惊惧的来源，可是什么都没有。
　　我在哪里？
　　玻璃上，RiNG的标志被阳光投出黑影。
　　Livehouse？
　　脚下，好像隐隐约约弥漫着一股酸臭的气味。
　　她低头看去：干净的地板，和自己的衣服，以及银蓝色的头发。
　　银蓝色的头发？
　　真奈皱了皱眉头。
　　我的头发不是栗黑色的吗？
　　她继续张望着。
　　面前是什么？
　　粉色的少女背靠着吧台，白色头发的异瞳少女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伸出腰来，偷偷拿着吧台里的甜点原材料往自己嘴里塞。
　　再往前。
　　桌子上，亚麻色头发的少女，黑发紫瞳的少女，灰色头发的少女看着眼前蓝色头发的少女与黑发蓝瞳少女的对峙。在她们旁边，绿色头发的少女流着汗，黄色头发的少女则低着眉头。最后，一个紫色头发的黑衣女生插着胳膊走进来。
　　“恶心。”
　　伴随着这句话，无数记忆一下涌现出来。
　　爱音，乐奈，素世，立希，灯，祥子，海铃，睦，初华，喵梦.....
　　一瞬间地，记忆完成了归位。
　　真奈轻轻扶着额头，忍住不适以及异样感。
　　我想起来了。我是纯田真奈。我现在正在做伪装。银蓝色的头发，白色的美瞳。
　　为什么要做伪装？
　　这是有很好的理由的。因为小初要坏掉了。
　　自从Ave Mujica解散，她就有点不对劲，一直心不在焉。最近，情况变得更是严重了。她时常不回复，低头想事情。作为两人一体的伙伴.....
　　真奈的头痛了起来。
　　两人一体？
　　这个词，好像有人也说过。
　　谁？
　　所以，我很关心小初，于是决定偷偷跟踪她！看看小初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然后，我就看见了小初和爱音聊天后，绝望的样子。
　　然后，我就看见了小初在仓库里，抱着丰川祥子的衣服哭的样子。
　　真奈感到自己的心一绞。被当做替代品的悲伤又猛烈地涌起。这次，心里好像少了一堵透明的墙。悲伤冲打着她的记忆。
　　是啊，我很重视小初，把她当做重要的伙伴，但小初，并不怎么在意我......
　　肩膀上，好像少了一个人的温暖。
　　但记忆继续修补着，运转着。
　　然后，我就看见了小初在天文馆出来的台阶旁，把小睦推下台的样子。
　　真奈感到自己的头猛地一痛。
　　不对，哪里好像不太对。
　　小睦后面好像自己跑走了？她没有受伤？
　　然后我就回到了我的家，那是一个四叠半——
　　真奈的头又一次抽痛。
　　不对，我的家不是四叠半。怎么回事？
　　她的脸上流出汗来。
　　我好像终于忍不住，追上了小初。小初和我说了什么？
　　不记得了。
　　为什么不记得了？！明明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事！
　　真奈捂着头，低声痛苦着。
　　对了。小初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哭闹了一番而已。然后，就到了今天，就到了现在。
　　祥子和海铃正在争吵，要不要复活Mujica，而核心是小睦的痛苦与莫提斯的存活——
　　等一下，小睦是不是已经死了？
　　真奈感到眼前冒出金星。她咳嗽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的记忆，怎么了？！
　　真奈就这样看着。
　　“mortis，睦呢？！”
　　祥子看着眼前的绿发少女。
　　最后，重复了几遍“只要能和祥在一起，不管是CRYCHIC还是别的，我都....”的莫提斯，爆发出来。
　　“不是我害的！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面对众人谴责的目光，mortis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真奈就这样看着。
　　也就是说，睦确实死了？为什么我会提前知道？
　　头又开始痛起来。但在莫提斯的哭声里，额头的痛楚消解了。
　　素世沉默着背起背包，扶着莫提斯，走出了舞台。
　　立希追随着跑出去的灯。爱音亦步亦趋。
　　乐奈继续吃着巴菲。
　　“为什么不跟过来？”
　　“我，还有要说的话....”
　　“别说了。”
　　立希直接将海铃扯了出去。
　　“你在干什么？！不呆在那边的话，我的信用——”
　　“你现在绝对是待在这边比较好。”
　　真奈就这样看着。
　　于是，场里只剩下了祥子，喵梦和初华。
　　“所以，你到底组不组？”喵梦皱着眉。
　　初华摆出恳求的脸色，低下头。“小祥！再一起组Mujica吧！”
　　真奈的心又疼起来。
　　为什么呢？我就如此不重要吗？我就没有归宿吗？
　　发酸的鼻子好像闻见了红糖姜茶的香气。再眨一眨眼，却什么都没有。
　　丰川祥子拿着包，走出门。初华如同一只做错了事，祈求主人原谅的狗，一边追，一边道着歉。
　　但主人没有回头。初华怅然若失，在门口扶着自己的胳膊。
　　喵梦低着头，撇着嘴，很快也走出了舞台。
　　真奈从吧台里走出来，坐在凳子上。她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内心的迷惘与混乱的思路交杂，碰撞着。到最后，一切的情感终于爆发出来，化为两个字：
　　——可笑。
　　“嘿嘿。哈哈。”
　　纯田真奈感到自己的嘴角大力扯了起来。莫名其妙的笑声让她感受到了脸庞的扭曲，笑容一下消失。她大惊失色，捂着自己的皮肤。
　　为什么，我会对此感到高兴？奇怪？
　　真奈回味着这抹笑容浮起时内心的波动。
　　无奈，苦恼，顺从，嘲讽......还有，自暴自弃一样的，癫狂。
　　为什么？我会产生这些情绪？明明我对这些人也只是简单了解的程度吧？为什么，当莫提斯承认睦的死亡时，我会有如此的情感波动？为什么，看到大家一个接一个退场，散开，走向更痛苦的未来时，我会想要大笑？为什么？
　　头又开始痛起来。
　　真奈捂着自己的脑袋，冷汗渐渐冒出来。
　　之前一直觉得小初有些不正常。所以，这是说，我变得不正常了吗？
　　我，变成疯子了吗？
　　血丝开始爬上美瞳遮盖着的眼白，增殖，紧密，将瞳孔锁紧，拖拽。
　　一旁的乐奈终于吃完了自己偷加了很多料的巴菲。她将杯子放在吧台上，站起身来，看着空杯子，又看了看真奈，最终，异瞳的灵猫轻轻摇了摇头，绕过抓着自己脸的真奈，走进吧台，打开水，洗起自己的杯子来。
　　真奈依旧捂着头，流着汗，粗重的呼吸着。
　　身体好像烧起来，喉咙也如同刀割一样的难受，只要呼吸就会感到痛楚。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明白啊？！无论是小初的事，她周围的事，还是我自己的事？！
　　我到底怎么了？！这一切，到底——
　　“嘎吱嘎吱”

　混沌的螺旋思路被打断了。真奈抬起头，看见乐奈擦着杯子。她的面庞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擦的认真，用心。最后，乐奈将杯子放好，最后看了透明的杯子一眼，走出吧台。
　　“还抱有疑问的话，就会难受。”
　　丢下这句话，乐奈消失在了ring的门口。
　　只有真奈一个人留在原地，看着滴在地上的鼻血，感受着额头异常的高温，回味着乐奈的话。
　　还抱有疑问的话，就会难受。

　真奈回到了自己的家。
　　超级五连冠偶像的公寓出乎其料的简单。在东京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真奈并不怎么张扬，只是选了离公司比较近的，一所可以通勤的小公寓。房间里面很简洁，唯一可说的上装饰的，就是五个并列在一起的镀金奖杯。
　　真奈被这些奖杯吸引。抱着好奇与陌生的心情，她缓缓走向它们。
　　全国歌唱大赛，五连冠。从小学到高中，在电视前展现出了压倒性的实力，每年都有不一样的姿态与打法，每年都会受到前辈们的认可和追捧......
　　真奈伸出手，触碰了一下最新的奖杯。原本金光闪闪的奖杯上蒙罩了一层细尘。
　　舞台上的闪耀与感动变成了滤镜的回忆。主持人被金线牵引，乖巧地吐出浮夸的发言。观众席里有几个穿着西装的人，对欢笑着挥洒泪水的自己评点着。
　　他们的眼睛里没有少女，只有生意，只有.....背后的，某种更深沉的计划与打算。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看着，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捧起奖杯，一次又一次，再一次，又一次——
　　她的手从奖杯转到桌椅上。
　　亦有尘土在手上凝结。
　　真奈沉默着，亮出掌心，四处抚摸着。
　　厨房灶台，卫生间洗手盆的底部，卧室的床头柜，餐桌兼书桌的表面，椅子背......
　　灰。灰。灰。
　　真奈低着头，看着灰白的双手。
　　很奇怪。非常奇怪。这里，确实是我的家没错。但为什么，感觉我很久没回来了？
　　她的头痛起来。
　　是因为最近公司太忙吧？我既有sumimi的事物要处理，最近还要和森美奈美小姐一起排练，演戏剧...我也不能只做偶像，要努力进军演艺界，走向更大的舞台。我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很充实，也很快乐。
　　真奈点着头。是这样。
　　头痛消失了。
　　她伸出手，轻轻拔下堵在鼻子里的棉球。刚才好像流鼻血了来着。
　　棉球干净如新。
　　等一下，我刚才不是流鼻血了吗？
　　头痛再起来。
　　好奇怪啊！为什么，棉球是干净的？为什么我的家里看上去落了一层灰？！果然——
　　滴答，滴答。
　　手掌传来温热的感触。真奈将视光的焦点回归，看到自己的鼻子又滴出血来。
　　滴答，滴答。
　　头更晕了。
　　等一下！停！不要想了！不要想了！我没病！这里就是我的家！
　　真奈咬着牙，胡乱地擦着自己的鼻子。泪水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一种说不清的畏惧笼罩了她。好像自己身处一个人的瞳孔里，时刻遭受着某些根本存在的监视。
　　我没疯，我很好！我不想了！我没疯，我很好，我不想了！我没疯，我很好！我不想了！我没疯，我很好，我不想了！我没疯，我很好！我不想了！我没疯，我很好，我不想了！我没疯，我很好！我不想了！我没疯，我很好，我不想了！我没疯，我很好！我不想了！我没疯，我很好，我不想了！我没疯，我很好！我不想了！我没疯，我很好，我不想了！我没疯，我很好！我不想了！我没疯，我很好，我不想了！
　　出于恐惧与焦虑，真奈软倒在地上，颤抖着，抹着自己的血和泪。
　　许久之后，她的呼吸平稳下来，睁开眼睛。
　　手掌上光洁如新。
　　地上没有血迹。
　　她沉默着爬向镜子。镜子里的面庞看上去憔悴，枯槁。头发发干，炸在一起。但她没有在意这些。她看着自己的眼圈。
　　发黑而已。只是发黑而已。没有红肿，没有泪渍，只有血丝，在瞳孔上攀爬着，跳动着。
　　如同珊瑚，如同气生根，呼吸着，浮动着，起伏着，虬结着。
　　面对镜子里的自己，真奈轻轻笑了。
　　嘴角扯开，露出鲜红的牙龈和白森森的牙齿。
　　她捂住自己的脸。
　　只要不想，就会变好。只要不问，就没有问题。
　　我不想，我不问。我不想，我不问。这就是我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这就是我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这就是我家......
　　“这里是我的家，这里是我的家，这里是我的家......”
　　脑中的呓语化为了嘴中的念叨。没有灯打开的房间里，只有窗外传来的路灯灯光勾勒着少女的面庞。
　　她打开自己的手掌，又一次看向镜子。

　　脸色不再苍白。
　　头发拥有光泽。
　　衣服干净齐整。
　　嘴唇丰润殷红。
　　只有眼睛。
　　那些血蛇停止了游动，但依旧咬着瞳孔，挂在眼睛里。
　　真奈站起身来。她的身体依旧颤抖着。
　　就这样吧。先忘记一切吧。忽略所有不正常吧。我是纯田真奈，五连冠，即将拓展自己的事业，即将进军演艺界。这里是我的家，我没有生病。
　　有这些，就够了。
　　真奈脱下衣服，还有黑色宝石的项链。
　　去洗澡吧。
　　《Non, je ne regrette rien》: http://163cn.tv/FyAqAfG

　纯田真奈睁开眼睛。
　　大家坐在一起，欢笑着。
　　“咦？这里是？”
　　舞台上，MyGO的队员们带着笑容，彩排着。
　　舞台下，祥子和睦手握着手，亲密地靠在一起。海铃坐在她们旁边，面带笑容与二人一起看着MyGO的表演。
　　这里是ring的舞台吗？怎么回事？
　　真奈感到不知所措。
　　面前的灯光与笑容，汗水是如此的真实。
　　几曲结束，三人站了起来，对舞台上的五人报以热烈的掌声。
　　“唱的太好了跌丝袜！”祥子的眼眶里蓄满了泪。“太棒了！灯的歌声，果然一直都能走进人的心里！”
　　“谢，谢谢.....”
　　灯好像害羞了，握着话筒支吾着。
　　“大家，都很厉害。”
　　睦点着头。
　　“睦也很厉害。”素世笑着回复道。
　　睦的脸红了，她低下了头。
　　“真不错。看样子我也要努力找一个乐队呢。”
　　海铃弄着头发。
　　“会给你找到的。毕竟，没有人比你更值得信赖了。”立希轻轻笑了一下。
　　“是吗，那我就期待着了。”海铃笑了。
　　“那么！MyGO的彩排就到这里啦！可以说是完美呢！谢谢大家！后面的工作人员桑！辛苦啦！”
　　爱音笑着朝后排挥着手。真奈向后看去，一个满头乱发的，穿着ring打工服的男生比了个大拇指。他看上去精瘦，沉默寡言，眼睛甚至都被刘海遮住，看不清楚。
　　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心中升起。但很快的，这种情绪就散去了。
　　因为转头的她，余光看见了坐在身边，黄色紫瞳的主唱和紫发粉瞳的主播。
　　“真是打动人心的歌声啊！情感的运用实在是到位！这个哭腔，真的，太厉害了！”
　　初华站起身来，大力鼓着掌。
　　“哎呀，上次流眼泪是什么时候捏～不知道呢，喵梦亲我啊，真的很感动哦～”
　　看上去游刃有余的紫发少女也点着头，鼓着掌，顺带偷偷擦了擦眼角。
　　“诶？”
　　“怎么了，小真奈？”
　　“不，我，这，她，她们.....”
　　被眼前的情景一下整的有些疑惑，纯田真奈不知所措。
　　“啊，我知道了，小真奈你啊，一定是感动过头啦。来！”
　　初华笑着把她的手拉起来，走向舞台。
　　“诶？等，等一下——”
　　“不等，就不等啦——”
　　初华吐着舌头。
　　不知所措的真奈就这样被初华拉扯，推到了舞台的中央。
　　爱音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感激；素世将双手交叉在一起，微微笑着；灯眼泪汪汪但嘴角上扬；立希对她深深点了点头；乐奈玩弄着吉他。
　　祥子和睦对她深深鞠了一躬，海铃轻轻点了头，喵梦拿出手机，坏笑着记录着真奈的表情；初华则眼里带有深厚的友情，逆光看着她。她的头发绽放出闪耀的光泽。
　　下一秒，十个人，全都大声地说了出来:
　　“非常谢谢你，真奈！”
　　“诶——————？！”
　　真奈在舞台上陷入了彻底的混乱。后台的工作人员们则笑着收拾起了东西。那个男生又看了一眼舞台上的真奈，点了点头，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款在日本国内定价低廉的黑色游戏机，低着头，一边聚精会神地玩，一边离开了live的舞台。
　　————————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东京，长崎宅，客厅。
　　被少女们簇拥着的，带着金纸王冠的真奈苦笑着摸着自己的头。
　　“让我好好地整理一下？好吗？”
　　“就是，让真奈休息一会。爱音，你别光顾着自己。”立希轻轻弹了爱音一个脑嘣。
　　“也是呢，毕竟我说得有点七嘴八舌了。诶嘿嘿...”
　　爱音摸着头，吐了吐粉色的舌头。
　　“那，这样吧！小真奈自己先整理信息，有问题就问，我们会补充啦！如果遇到了问题，我们会和你解答的！”素世笑着举起手。
　　“好，好的.....”
　　真奈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伸出叉子，挖了一口带着草莓的蛋糕，塞进自己嘴里，闭上眼,用力咀嚼了几下，将食物咽进肚子里。
　　“那，就先从Mujica的解散说起。在那之后，小初和喵梦的状态都变得很不好。小初一天到晚好像都在想各种各样的事，喵梦亲则是驱使着自己出着一个又另外一个的视频，马不停蹄，精神状态慢慢变差。”
　　“是啊～真觉得当初的自己拼命过头了。”
　　“所以说，我就很关心小初，对她的乐队成员做了简单的调查，然后，了解到了小祥家庭变动的事......”
　　“一直以来都隐瞒此事，真是非常抱歉。”丰川祥子又一次低下头。
　　“没事啦！这不是小祥的错，是你父亲不行，不是吗？”爱音赶紧道。
　　“是这样的....”真奈感觉到头有点晕，但她继续整理着信息。
　　“我也在网上搜索，找到了CRYCHIC的账号，于是，就通过人脸搜索，找到了素世，立希和灯。其中，素世回复了我的消息。于是，我们约在MyGO的排练室见面。于是，那天下午，我赶了过去，和MyGO的大家叙述了我所知道的所有情况。小祥的家世，小初的异常......立希说，她察觉到了海铃的一些疲惫；素世则讲了她看到的小睦遇到的精神问题。”
　　“没错呦。”素世又怜爱地看了一眼喝着橙汁，不说话的若叶睦，温柔道。
　　“最后，爱音叙述了祥子当时的精神状态。她想要否认一切，逃避一切.....”
　　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

　“真的，非常抱歉。”祥子又一次低下头。
　　“没关系的呦，小祥，毕竟家里遇到了那些事，你也拿出实际的行动了。”
　　“于是，我们制定了一系列的作战计划。我在校门口，将小祥引到若叶家，让小祥正视若叶睦的问题。”
　　“然而，莫提斯不愿意见到我们。她打骂了小祥。”
　　“真奈小姐，这个时候很勇敢！只有你，在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情况下，上前走去，温柔地和莫提斯说话！虽然，最后还是被赶出来了......”灯握起拳头。
　　“真奈小姐，很有勇气！”
　　“哈哈，是吗.....在我们走出去后，爱音发现了莫提斯的表演，小祥跪在了地上，决心悔改。但直接硬着与莫提斯接触,肯定会遭到反弹，于是，我通过小初，找到了海铃。顺带着，我还让初华和喵梦差不多打起精神来了，用的方式是......”
　　真奈的脸有点红。“东京晴空塔蹦极?”
　　“虽然很有效但绝对不需要第二次啦！”喵梦挥着手。
　　“喵梦亲一般说话有点夸张，但这次，我和她想法完全一样。”初华苦笑道。
　　“不过，真的很感谢前辈啦。打开我的心结，还给了我那么多试镜的机会。这份恩情，我祐天寺若麦一定会报答的。”
　　喵梦少有地严肃起来，她认真地站起来，鞠了一躬。
　　“我也是！”初华则直接又一次抱住了真奈。“是小真奈，才让我看清了生活中其他的重要事物！我之后绝不会再迷惘了！我要和小真奈做两人一体的伙伴，做一辈子sumimi！”
　　“啊哈哈，谢谢啦——”
　　心中的暖流让真奈又想哭鼻子了。但她忍住了，继续叙述着：
　　“于是，海铃作为乐理老师，和莫提斯搭上了线，并逐渐将身份转到了小祥身上。”
　　“但睦醒来了，想要莫提斯归还身体的主控权。莫提斯生了气，四处摔东西，又把门锁住，这个时候，我前去劝说.....”
　　好奇怪，也好合理。我很忙啊？
　　“于是，在我一天一夜的隔门对话后，莫提斯最终下定了决心，又一次地陷入了沉睡，将身体完全还给睦。于是，小睦回来了。我在群里的提前预告叫来了前成员们，CRYCHIC的大家也都到齐了。于是，大家消除了误会。”
　　“然后，就是赶到ring来，MyGO先是为祥子和睦唱了几首歌，然后，祥子与睦合奏了一首歌，中途，赶来的海铃，初华和喵梦也跑上了台。大家圆满地和解了，MyGO继续彩排，祥子也在思考乐队以外，其他命运共同体的可能性。而在这之后——”
　　“就是超超超大的派对啦！炸鸡！薯条！蛋糕！小真奈！你也太厉害啦！如果没有你的话，大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痛！”
　　爱音手舞足蹈，却被立希轻轻拿手机敲了一下。
　　“不管如何，在这里的人都非常感谢你，真奈小姐。你无疑是解决我们问题的最大功臣。”
　　祥子优雅地对她低了头。
　　大家都笑起来。
　　“来！这样的好日子！一定要干杯啦！”喵梦举起装了汽水的酒杯。
　　“好耶！来吧！我照照片！大家一起！”爱音面对这类事件，情绪高涨。
　　真奈被女孩们温暖的微笑簇拥着。她想要摆姿势，却被大家挤得不到摆什么。
　　在这之前，上扬的嘴角先爬上了脸。
　　真奈笑了。

　真奈睁开眼睛。
　　周围是少女们趴在地上睡着的样子。
　　她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派对，又笑了出来。
　　大家吃饱了之后，睦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游戏机。于是，有兴趣的爱音，乐奈，睦和喵梦玩了起来，其他女生则围绕在桌子边，聊着天，谈着话。
　　“那，祥子，之后你想怎么做呢？”真奈终于把纸皇冠摘下来，认真地问道。
　　“怎么说呢，小真奈对我的建议，和为了拯救大家做出的努力，真的影响了我很多。对我来说，简直就像神一样......”祥子毫不避讳地说着让人脸红的话。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不要再叫我神什么的，太夸张了！”真奈摆着手。
　　“总之，我大概会先认真思考思考未来吧。当初我组乐队，是对MyGO的羁绊感到了羡慕和嫉妒。但现在的话，我想，我更要为Mujica的大家负责，不能再闹儿戏了....”祥子认真道。
　　“乐队是命运共同体，不能对待以轻蔑。”
　　命运共同体。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词，真奈感到自己的嘴角又扯了起来。
　　她将其视为开心的表现。
　　于是，谈话继续。
　　“那，意思是说，还要组Mujica吗？”
　　“嗯......现在的我，想要发出自己的声音。”祥子道。
　　“为此，不好意思，也许我要借走你的小初一段时间。”
　　初华立马抱住了真奈：“小真！不好意思哦！我保证，我会比以前更加重视你的！周末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去玩吧！”
　　捏着游戏手柄的喵梦听到初华的告白，立马也大声道：“那可不行啊！真奈前辈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帮助很多的！喵梦也要跟着一起去玩！”
　　“好啦，当然可以。”初华笑着。
　　“啊！是说出去吗！初华小姐！喵梦小姐，我也要玩！诶嘿嘿，如果和你们多拍几张照片的话，会不会有很多人给我点赞呢——”
　　素世笑着起身，走过去，按着爱音的肩膀。
　　“诶？soyorin？”
　　“小爱音～我感觉打扰别人不太好，你说，是不是呢～”
　　素世的笑容阳光灿烂。她的手揉捏着。
　　“哇哇哇好痛好痛！soyorin！我错了！不要，不要！我知道啦～”
　　大家打闹在一起。
　　————————————
　　于是，最终的路线就这么定了下来：MyGO继续前行，Mujica重聚，sumimi则也持续活动。在最后，大家还约定了，一定要找一个机会，一起演出一次。
　　“好哇！那就在一个月之后吧！到时候，给大家带来一场最棒的，最漂亮的演出！”
　　爱音笑着伸出手。
　　“约好了哦！”
　　“好啦！我们不会输的！”
　　喵梦也伸出手。
　　于是，大家都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交织在一起。
　　“来，一二三，加油！”
　　伴随着少女们的欢笑声，一场约定就此结下。
　　然后，天色已晚。大家便这么散开。有些人回家了，有些人则认为，既然已经如此晚了，那不如做个睡衣派对，在素世家下榻。
　　素世当然对此没有意见，不如说是很欢迎。
　　于是，少女们就用沙发拼出来了一个很大的床，睡在了一起。

　真奈抬起身子。
　　她笑着看着周围的人。太阳升了起来，惨白色的光笼罩了室内。让她感到冰冷。
　　惨白色的光？
　　感到冰冷？
　　真奈的笑容终于停住了。
　　不对劲，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疑惑一经产生，就继续发展下去。
　　真奈感到了耳鸣。
　　嗡，嗡，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真奈看到自己的胸部突然自己被激地弹了起来。
　　她悬浮了起来。
　　真奈想要呼喊，想要尖叫。但是，她的声带一片死寂。
　　只有“嗬嗬”的气声，虚弱地来回着。
　　她的身体一仰，被不存在的手捏向穹庐之上。
　　穿过了天花板，穿过了公寓，离开了熟睡的少女们。
　　她在天空中悬浮着，扑打着胳膊。
　　然而，没有任何回复，没有任何作用。
　　惨白色的太阳越来越大，越来越圆，越来越亮。
　　视野里逐渐被这令人生厌的白色填满。
　　————————————————————
　　“心肺复苏成功。患者脱离生命危险。”
　　迷蒙的视野。好像大雨天，在车里看着外面。
　　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冷静地叙述着，收起了点击仪。
　　惨白色的灯光。
　　冰冷的感触。
　　啊，对了，原来是这样啊。
　　戴着呼吸机的真奈漠然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这就对了。
　　嘴角又一次虚弱地扯了起来。
　　她休憩着，被推出了急救室，走向病房。
　　原来是这样啊。
　　但是，又有一个人打破了这份宁静。
　　一抹粉色的长发冲过来，惨白色的灯光透过其，变得柔和而闪亮。
　　“医生！医生！真奈小姐还好吗！？”
　　“请不要干扰我们。患者脱离生命危险了。”
　　“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呜哇——”
　　脸上，好像有咸的水滴落下。
　　真奈沉默地看着眼前朦胧的粉色发流，闭上了眼睛。
　　——————————————
　　“纯田小姐！纯田小姐！请快醒醒！”
　　真奈感到自己的肩膀被轻微地摇晃着，执着，有力。
　　于是她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个粉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少女。她看上去紧张而焦急，眼神在看到真奈后，舒缓开来，点点星光闪烁着。
　　“太好了！太好了！你醒了！我是爱音，千早爱音，你认识我吗？”
　　真奈出着气，缓缓地点头。
　　“太好了！是我将你送到这里的！你很危险，当时我真的担心死了......”
　　爱音的眼睛又湿润起来。“失礼了，抱歉！”她用力地擦着自己的眼睛。
　　真奈使出全身的力气，又一次尝试着，让自己的声带震动起来。
　　“我是怎么到这里的.......”
　　出来的声音沙哑，扭曲，连正常的音调都没有。
　　这样的她，以后还能唱歌吗？
　　但真奈已经不是很在意这些了。先把现在的情况搞明白吧。
　　听到真奈的声音的爱音先是吓得往后一退，然后为她能说话而惊喜。
　　“太好了！你能说话！等一下，我把你抬起来！”
　　爱音手忙脚乱地四处摸着按钮，病床抖来抖去。
　　真奈被震得意识再次陷入恍惚，咳嗽起来。
　　“真，真不好意思，我不是很了解这些！”
　　爱音的脸都憋红了。她终于摸到了正确的按钮，病床的前半抬起，真奈也得以从仰躺变为坐躺。爱音伸出手，帮助她调整了一下身体的方位。
　　“那，我先从哪里说起呢？先从ring那里讲起吧！毕竟那个时候大家都在。那个蓝白色头发的人，应该是你吧？”
　　真奈想要点头，但却感受到了强烈的头晕，只得迷糊地“嗯”了一声。
　　爱音张嘴，想要叙述。但是，“叮”的一声响起。医生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千早爱音小姐，您的探视时间到了。”
　　“诶？！”
　　爱音的身体一下挺起来，又缩下去。
　　“这，这.....好吧，是我浪费太多时间了，对不起，纯田小姐，我明天会——”
　　她站起身来，打算告别。然而，爱音的衣服角，被拉住了。
　　“留下来。”真奈拼尽全力道。
　　“纯田小姐，这样我们会困扰的。您需要休养。”医生看上去有点难办。
　　“她的话如果说不完，我绝对休养不好。”
　　真奈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她留下来，你现在给我出去。”

　病房里陷入了静默。爱音和医生都流着汗，真奈则死死盯着爱音的衣角，用力地喘着气，不说话。
　　最后，爱音打破了沉默。
　　“那个，很，很抱歉哦！但是，我确实要和纯田小姐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请问您可以通融一下，再给我们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吗？出了事情的话，我会担责的！”
　　在爱音的恳求下，医生只好点头，走出了病房。
　　真奈挺起来的身子又松弛下去。她的呼吸平静下来，捏在爱音衣角上的手松开了。
　　但是，眼睛里的火焰依旧没有熄灭。
　　她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亢奋。疑惑给人带来痛苦，但“反抗”这件事，好像让她的状态舒服了很多。
　　真奈死死盯着爱音。“说。”
　　“好，好的，我会说的。”面对真奈的凝视，爱音将自己的背挺直了。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如此虚弱，爱音依旧觉得，眼前的人好像要随时冲出床一样。
　　她紧张地咳嗽了一下，又一次张开嘴。
　　“在MyGO和Mujica的大家集合在一起的时候，我中途不是突然跑出去过一次吗？那个时候，好像是有个人的状态很不好，我有点担心，于是打算出门，叫救护车来着。”
　　状态很不好？谁？
　　真奈用力地回忆着，但脑中只有一团浆糊。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中途出去到一半，我好像因为一些事又回来了。总之，等到我觉察过来，喵梦小姐就已经进了ring，说大家很恶心了。”
　　“我有点愤慨，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吧台旁的纯田小姐。纯田小姐好像做了一点伪装，对吧？我想，纯田小姐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本来我想细问一下，但是，大家不是马上又闹矛盾了嘛，所以，我只好追出去，放弃和你搭话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诶？就，就是可以看出来啊？纯田小姐的伪装并没有那么不好辨认吧？”爱音歪着自己的头。
　　“....继续吧。”
　　“好的！追出去之后，我就一直很在意纯田小姐的情况。等我回来想要再看一眼的时候，只看到纯田小姐捂着自己的鼻子，低着头，快步走开了。我想要追上你，但做不到，只能看到纯田小姐滴在地上的血。”
　　“你看到我的血了？”真奈突然道。她的眼神更加锐利了。
　　“嗯！您当时是不是很难受啊？我那个时候就在想，纯田小姐是不是遇到事了！”
　　爱音认真道。

真奈沉默了几秒，最后开口道：“继续吧。”
　　“嗯！我当时就很担心纯田小姐。后来，回到家里，我就逐渐有了思路。纯田小姐是和初华一起组乐队的对吧？但初华现在只在意Mujica的事，说不定，纯田小姐是感到有些难过，不公平了！于是，才偷偷跟踪初华，想看看初华小姐在想什么。没想到，初华小姐依旧眼里只有祥子。纯田小姐可能就因此受了打击，身体也不舒服——我是这样想的！毕竟，我之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如果冒犯到你了很抱歉！”
　　爱音把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不。你说的....没什么问题。就是这样。”
　　真奈淡淡点着头。在他人眼里，这样解释确实很合理，而且，爱音也大致推理正确。
　　“是这样吗？好，好的！那我继续说了。回到家里，我有点心烦意乱，一直对纯田小姐的事很在意。不知不觉打开手机，那天的推送也都是纯田小姐的账号和视频。所以，我就下定了决心，从床上爬了起来，给初华小姐发消息，问您住的地方。但，初华小姐根本不回复我！所以我就直接赶到了纯田小姐的经纪公司，想要向她们问到纯田小姐的住址。”
　　爱音逐渐激动起来。
　　“然后，她们听到我说的情况，也感到有点紧张。毕竟，我也有初华小姐的账号，不是绝对的外人。所以，社长就把纯田小姐的地址给了我。她说，您一直是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如果你低落了，那一定是非常紧急的情况！知道了地址后，我赶紧打了车，赶到您的公寓，敲门，但是，什么回复都没有！明明门缝里有透过来的光，但是，什么都没有！”
　　爱音挥起手来。
　　“我当时真的非常着急！纯田小姐是不是出意外了？所以，我就用力地撞门，砸门。最后，那个，不好意思，门开了，但被我踢坏了...”
　　踢坏了？爱音将门踢开了吗？
　　昨日的回忆逐渐回到了真奈的脑子里。
　　她的思路运转起来。
　　“我...是不是，在浴缸里，泡晕了？”
　　“没错！您想起来了吗？我冲到房间里，在浴室里看到了您的样子！水已经冷了，您的身体，甚至部分头都已经沉进了水里，只有些微的气泡冒出来！我真的吓坏了！如果再晚到几分钟，也许您就遭遇不测了！”
　　爱音的眼眶里，泪水流转。
　　“我赶紧叫了救护车！还好，您并无大碍。但是，真的，千钧一发啊！”
　　真奈微微地点头。
　　原来如此，自己昨天晚上想要忘记一切，于是强行封闭了自己的所有疑问和回忆，去泡澡了。但是，由于精神的虚弱，泡澡没有注意到时间，于是，就晕在浴缸里了。
　　晕在浴缸里？
　　这件事，是不是，曾经经历过一次？因为想事情想太多，导致昏在浴池里？老板娘还很愧疚——等一下，我家附近有澡堂吗？
　　头又一次痛起来。真奈聪明地断绝了思考，将话题转向另外一个疑问。
　　而昏迷的这一段时间，自己做了梦......
　　梦？对于梦来说，那些经历好像显得有些过于真实，过于有条理了。人们都说，梦里感觉不到触感。可是，少女们将自己围在一起，照相时大家身体的感触，那份温暖，至今好像还能感受到。听上去很可笑，但那，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真奈惊奇地发现，回忆梦，疑问梦，并不会让自己感到难受。
　　她将此事记下，转回爱音。
　　“我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那个，纯田小姐，现在说这个可能有些.....”爱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的神色。
　　对此，真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让爱音不敢直视。
　　“告诉我。我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您真的要听吗？”
　　回应爱音的，唯有坚定的眼神。
　　“好的....虽然医生说，现在讲这个，有可能会给您带来情感的剧烈波动。”
　　爱音悄悄地低下头，对真奈耳语道。
　　“纯田小姐，那个，由于缺氧，您的大脑好像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

　缺氧对大脑造成的伤害：
　　1.思维和认知功能受损：缺氧会导致脑细胞无法正常运作，从而影响思维、记忆、集中力和其他认知功能。 人可能会感到困惑、迷失、注意力不集中或反应迟钝。
　　2.情绪和心理状态变化：缺氧可以引起情绪波动、焦虑、抑郁、烦躁和易怒等心理症状。 这可能与大脑中的神经递质的不平衡有关。
　　3.运动协调能力下降：大脑控制身体的运动和协调能力也会受到缺氧的影响。 人可能会出现行走不稳、平衡失调、手脚不灵活等问题。
　　4.大脑组织损伤：长时间或严重的缺氧可能导致大脑组织的损伤。 这可能会导致永久性的神经损伤，影响智力和功能。
　　5.意识丧失和昏迷：严重的缺氧可能导致意识丧失和昏迷。 这是因为大脑没有足够的氧气来维持正常的功能。
　　——————————————————
　　纯田真奈在病房里闭着眼睛养神。
　　在刚才，她终于和爱音交流完了信息，并送她出去了。
　　爱音说，她的大脑遭到了不可逆的严重损伤。目前的情况可能很不乐观。如果不安心休养的话，甚至有可能瘫痪，丧失记忆，甚至失明，丢掉记忆。
　　瘫痪，失明......
　　这些词汇对自己来说曾经多么遥远。但现在，感受着病床上的身体，真奈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越是疑问，思考固定的话题，头就会越痛，身体的状况也会越差。但如果用力过猛，情绪激动的话，身体反而会回光返照，勉强做出行动。就好像.....在最后燃尽自己一般。
　　她现在收到了最后通牒：没有下次的机会了。如果再去细想那些不合理的事情，便将你送入瘫痪，进入彻底的昏迷。
　　而彻底的昏迷，代表的是什么呢？
　　真奈回忆着梦。
　　梦里的世界那么美丽，完好。在梦里，她可以唱歌，跑跳，欢笑；在梦里，她交到了许多要好的朋友。最重要的是，梦里的世界看上去也是如此的......真实。
　　如果陷入昏迷和睡眠的话，就能到那里吗？如果陷入彻底的昏迷的话，那.....
　　真奈伸出手，轻轻地摸着自己的头。
　　这个脑损伤，真的很奇怪。自己明明在洗澡之前就已经见识到了诸多奇异的事件，但在溺水了之后，那些事也无法被人理解了吧。他们会说都是脑损伤造成的幻觉而已。
　　脑损伤。这个词，几乎可以解释一切自己目前遇到的情况。真是方便。
　　“我确实变成疯子了......”真奈摸着自己的头喃喃道。

　　“千早小姐，我有要拜托你的事。如果你可以帮忙的话，我会向事务所写MyGO的推荐信。”
　　“咦？——纯田小姐竟然知道MyGO？明明只有200多个粉丝？！”爱音吃惊地捂住了嘴。
　　“你们的歌，我曾经听过。非常优秀。”
　　是在调查初华的时候吧，对吗？管他呢，思考信息的来源已经无所谓了，先把他们利用起来吧。
　　真奈虚弱地笑着。
　　“真，真的吗？！我好高兴——啊对不起，现在不应该说这个！纯田小姐！即使您不写推荐信，我也会帮忙的！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去做！”
　　“我希望，你可以简单替我去和经纪人那里汇报一下我的情况，表达一下道歉。我可能短时间之内无法从事sumimi的活动了，不要让她们担心。”
　　“嗯嗯！这个我已经和社长她们说过了。”
　　“然后，我想要你去密切注意Mujica的情况。如果她们又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初华和祥子，一定要过来告诉我，或者给我打电话。”
　　“咦？是为了初华小姐吗？”
　　“......是。”
　　脑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即使和爱音摊牌，完全把事情解释清楚，也没有什么意义。她只会把自己说的话当成疯人的呓语而已，既然如此，还不如塑造一个对初华的深情人设。即使现在自己最在意的早就不是初华了，而是满身病症的自己和Mujica。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总有一个念头回旋着：密切关注Ave Mujica，将事件归纳，整理，分析。Mujica的事情很重要，非常重要。
　　身体既然已经如此了，就顺着直觉走吧。
　　“好的！我知道了！您不必担心！需要我跟初华小姐谈话吗？我觉得她真的应该多注意注意您的！”
　　“不，不必给小初带来更多负担...”
　　爱音的眼眶这次彻底憋不住流出来的眼泪了。不如说，连鼻子也憋不住内容了。
　　“呜呜....纯田小姐！您人真的太好了！为什么，如此的事情会发生到您的头上呢！”
　　她握着双拳，低着头颤抖着，眼泪滴在被子上。
　　你也是很好的人啊，爱音。好像，你以前也曾经帮过我很多吧。
　　真奈完全接受了自己大脑的奇异。为了规避痛苦，她不再疑问，而是直接接收这些灵感的信息——也就是，跳过疑问与批判，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认定为现实。
　　确实疯了。真奈自嘲着。
　　“那，可以拜托你吗？”
　　“放心！我一定，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爱音站起身来。“纯田小姐一定要快快休养，快快的好起来！医生说，您是有康复的机会的！只要保持情绪的稳定，静静休息就好！”
　　“我明白了。加油，千早小姐。”
　　“嗯！我明白了！”
　　爱音凝重地擦干了自己的泪，走出病房，去和医生道歉，并完成她的任务了。
　　纯田真奈则松弛下来，看着陌生的天花板。
　　“就这样吧。”
　　她喃喃着，又一次陷入昏昏沉沉的世界。

　　“FREEDOM HURTS.”
　　熟悉的四叠半。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挣扎又没有什么进展。在这样低落的晚上，他的嘴里又一次开始呢喃起疯话来。
　　于是真奈掀开被子，立起身来，看着他。
　　他沉默着。
　　“我知道你没睡。你不说梦话。还在想事情，对吧？”
　　真奈脸上摆起坏笑，将脸贴的极近，呼气吹着他的睫毛。
　　“你～睡～着～啦～？”
　　他苦笑出来，只得睁开眼睛，挠着自己的头。
　　“不好意思啊。明明知道对健康不好，但我就是焦虑嘛。”
　　“没关系，我能理解的。毕竟，我也睡不着。”
　　真奈脸上也扯起一丝惨淡的笑。
　　她向他的方向离得近了些，侧躺下来，看着他的眼睛。
　　“告诉我吧？那是什么意思？”
　　月光被窗帘打成细碎的星点，散落在二人的对视里。
　　“嗯。要解释这个概念需要绕一点远路。我们还是先从轻小说说起来吧。通常那种异世界转生的小说，你有了解过吗？”
　　“看过一两本吧，之前做偶像的时候好像和一些事业所联动过，还当过声优呢。”真奈回忆起来。
　　“嗯。这些内容，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讲：主角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家伙。他的生活要么是很不容易，被家里人和学校，公司欺压，处处不如意；亦或是一个小透明，没有人在意他，父母也早就远行，一般大众调侃的无敌之人，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人际关系。总而言之，转生前的生活沉闷，无聊，压抑，痛苦，废柴，无感......”
　　“然后是他转生后的情况了。这就不用说了吧。他肯定开了挂，对不对？他要么有来自现代世界的知识和分析，在中世纪魔法世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要么就是拥有了系统，超级的能力，例如可以看到对手状态栏这样很基础的设定。”
　　“确实如此。”真奈点头同意。
　　“对，然后他就杀恶霸，怪物，古龙，四天王，然后是魔王，邪神，甚至还能有世界意志，即把他转生转过来的家伙。到最后，他在旅途中认识了许多漂亮的女孩子，人际关系比大排档的泔水还乱，下面更是长了根骨头，金枪不倒。最后的美好结局就是成为世界的神，英雄，拯救者，巴拉巴拉。”
　　“作为一个轻小说爱好者本身，我就不对这一套剧情本身做太多的批判了。毕竟有市场，大家喜欢，这就够了。只要屁股是正的就行。”
　　“那个，屁股正是什么意思？”
　　“哦不好意思，忘了，你们这地儿没有这种说法。中国人说屁股决定脑袋，所以，屁股指的是你所坐的位置，即你的基础立场，三观，叙事类型等东西。举例来说，如果一个主角四处开后宫还用温柔做挡箭牌，纠结到底选哪个，一天到晚在修罗场漩涡里面来回，这算是轻微的屁股歪。如果一个主角对了一个种族实施灭绝却仅仅因为是其中一个人惹了他或者挑逗，问候了他的一个后宫之类的，这就是屁股歪没了。”
　　“啊，三观啊！我明白了！”
　　“嗯。我们继续。不过，大多数读者，或者作者本身也忽略掉的一个事实就是，从现实生活转向幻想生活中这一段的内容。”

　　他伸出左右手，把他们合到了一起。
　　“这个【转变】本身，你会发现，大多数是痛苦的。为了取得在异世界的自由，你需要在本世界付出剧烈的代价：被卡车撞死，宅死，磕绊撞破头，谋财害命，误食，精神衰竭......”
　　他掰着自己的手指。
　　“确实是如此。我配音的那个，好像是....在楼上散心，结果被大风，还是什么幕后黑手吹下了楼来着？”
　　“当然，这个代价对于读者和作者来说都被弱化了。对于读者，甚至主角这个受众来说，现实生活本就是枯燥无趣，不值得去活的。这个短暂而立刻的剧烈痛苦，完全是大家可以承受的。对于作者来说，这个死亡一般也不会有太多的伏笔，最多起到一个传送门的作用。代价就此成功付出了。然后，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舒爽之路的开始了。”
　　他把手放了下来。
　　“但现实生活不是这样运作的。轻小说里【自由的痛苦】可能只会持续一小段时间，而对于现实生活来说，【自由的痛苦】会持续非常，非常，非常久。这是一个从A生活中获得解脱，进入B生活的过程。在这之间，会有诸多阻挠和挫折。”
　　“我们拿个人和社会来举例子。以个人来说，有个黑心公司的人想要取得幸福，获得自由，从日常繁重的劳役中解脱。这很好，但他为什么迟迟不做？理由有很多：他可能能力不足，没法跳槽到情况更好的公司，可能他的主动辞职或被动开除会被纳入一个隐性黑名单造成求职困难，有可能他的父母认为他现在的工作很体面，有舆论的压力.....
　　“离开现在的工作后，他又该如何养活自己？新的稳定收入的来源在哪里？思考和实践解决的方案，都很困难。【自由的痛苦】并不是说自由本身不可贵，而是说，自由是一个很稀有，很需要诸多努力去达成的事物，不是什么一蹴而就，一句呼号就能加到身上的光环。”
　　“拿社会来说，照样如此。你了解过英国近代化的历史吗？我曾经在那里读书的时候听过。以封建社会转入资本主义社会的农民工为例。为了增加城市的自由劳动力，资本家们发起圈地运动，通过契约，强买强卖等方式强行驱赶了与土地紧密绑定着的农民，促使着他们流浪，无家可归，只得进入城市定居，进入工厂，成为新的奴隶。资本主义对封建社会的破坏是毁灭性的。
　　“但是我们必须要看到，被土地主们剥削的奴隶们获

“但是我们必须要看到，被土地主们剥削的奴隶们获得了自由，但只是暂时的自由，进入工厂成为新奴隶的自由。这种转变是有进步性在其中的，但也是不够彻底的。事物的发展是螺旋上升的，所以自由的实现，必然带来巨大，强烈，持续的抵抗与挫折的。就好像，你要将维持你生命的，同时也在吸收你营养的管子割断一样。与你的茧决裂，这就是【自由的痛苦】。”
　　“哇....你知道的好多！”
　　听完这一番叙述，真奈的眼睛亮起来。
　　“不至于。中国义务教育阶段高中历史书也会讲这个。”他挠挠头。
　　“所以，我才会如此念叨。FREEDOM HURTS.自由是会伤人的。难道，我们还没有被真相害的足够深吗？”
　　“说的是呢......”完全理解了他意思的真奈低着头，低落道。
　　“只有被逼到了极点的人才会选择反抗吧。毕竟，拥有美好生活的话，谁会随便反抗呢？当你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时候，反抗能为你带来的损失，就只有手上的锁链了。我们被逼到了极点啊。”
　　他看着窗帘外的星星。
　　“反抗必定会带来痛苦。在这痛苦前，退缩，回退，甚至漠视，也可谓合情合理，人性之举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真奈靠的更近了些，盯着他浑浊的眼珠。
　　“我吗......如果在这次【】前，我大概还能有些信心，因为我本以为无数次抵达的美好结局，一定能在她们的心中留下些什么。但这次【】过后，她们不是都彻底失忆了吗？一切都回到零点了，我们也没有无限次的尝试机会。现在，我没法信心满满地回答你这个问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