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如初,梅意傲,阳春日丽风在香。
梅香窗中细漏入室,萦绕的似乎是忧,兰衣静观窗外景,恬静的表情看不出烦躁,时间就在无声中偷遛而去。
整整过去了好几天了,连水烟都有些耐不住了,心里嘀咕纳闷:公主,真的是变了,从前那么开朗活泼的人,现在静得让人发狂,整日整日的不说一句话,只是傻傻地坐着出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中的时间,似乎走地更慢了。
火,胸口似乎有一小团火在烧,搅乱了兰衣的思绪。脑中一时是空白,一时是杂乱,她几乎不清楚自己在思考什么,可是眼前一幕幕又飞转着,心中不禁怀疑着,十几年来两小无猜的日子是梦还是真?
倏地转过头,入目之际是一脸笑容的陆君遥,兰衣笑靥顿开,看到君遥,心中平静了几分。只是不知,他是何时到来的?才跨进房中,君遥多了份歉意似的柔声道:“兰衣,听说你病了,现在好些了吗?我早该来看你了!”
兰衣胸中情绪翻滚,酸楚之感涌上心,抑制不住,泪水就盈然而落,才落下一滴,她伸手遮颊,掩去泪珠,陆君遥凝神锁视着,眉皱起,定住身不动。
“兰衣,我们出去走走吧,整日呆在屋里这病怎么能好得快呢?”陆君遥向房中走近,靠近兰衣十步之遥。
兰衣闻言,一语不发,悠淡的近乎没有表情,细细思量了半晌,她才缓缓站起身,慢慢踱到君遥身边,浅笑:“好啊,君遥,你陪着我走走。”
陆君遥点了点头,清楚地看到兰衣露出疲惫的样子,想要张口,最终没有说出什么,转头向院外。
君遥走至兰衣身边,打断她若有所思的绵绵思绪,轻声细语地道,“兰衣,这就是你选择要走的路吗?你想清楚了吗?”
缓过神,兰衣甜美地露出笑:“君遥,谢谢你,你想说些什么我都明白。”半合的眼帘遮去那幽深难测的思虑,也忽略了陆君遥那一刹那的失神。
陆君遥和兰衣踏足于那梅林小路上,暗色中,连梅花都失去了颜色,空留着沁人肺腑的清香,除了点点星光,世界就似乎沉在黑暗中。陆君遥突然一低身子,兰衣停下脚步,看他缓起身,从地上拿起一块锦缎,递于她。
从雪裘中伸出手接住,兰衣涌起温暖,这位正直善良的世子,在这人情冷暖的冷风里,可贵地有些不真实。 暗夜与星光娇娆的夜晚,错落的影光浮过心,兰衣叹息着。
“兰衣,你能信任我吗?”梅花的香味能催人醉吗?为何能轻易问出这句话呢?
“我从来都比任何人还要相信你,”从小伴她长大的人,陪她一起冒死请旨的坚持,在那雨中清冷的身形,在暗梅香中为她低腰拾帕的浮影,能在危险中依靠他吧?
“兰衣,我发誓,我一定会守护着你的。”一定是梅惑人心,让他脱口而出这些话语,坚毅冰冷的脸部线条在明暗中好像柔和了,清晰了。
年轻脸孔因此笼罩上了坚毅而执着,兰衣的脚步一窒,错愕地转头相视,想要看清什么,却被夜色抹去一半,眼前有些朦胧,还想要问,不远处响起水烟的催促声:“公主,太医来了,快进屋吧!”尖锐地划破了幽静的空气。
陆君遥迈步走去,提醒道:“天色凉暗,你身子还没好呢?我们快进去吧。”
兰衣凝视他的背影,看着他融入雪色之中,陆君遥竟然没有再回过头,一去而不返,视线模糊了,眼中剩下的是白茫茫上艳红点点。
眼泪在眼眶中酝酿着,温热的,酸涩的,还拌着如许悲,睁大了眼,泪水始终没有落下。兰衣随后跟上,映着点点星光中走着,茫茫然,前方的道路如何,也并不清楚。
不知道是因为喝了药的缘故还是疲乏至极,兰衣很快就睡了。水烟在一旁焚香伺候着,屋外白雪皑皑,屋内却骄热异常,兴许是放了炭炉的缘故。
水烟细细瞧着兰衣,见她额上冒出的丝丝汗珠,用丝巾轻柔的拭去,生怕她身体不曾好透,一冷一热再生出病来,于是轻摇着团扇。
看着床上人儿国色天香的绝代容颜,水烟回想起日里那些新来的奴才见了公主那幅“惊为天人”的模样,嘴角轻轻抿了起来。
手中团扇忽然被人拿了去,水烟回头,却看见那一身龙袍的男人,不禁惊得张大嘴巴:“君……”
“嘘--”司亦轩笑笑,示意她别出声,做了个“你下去”的动作,悄然坐在床榻上,为兰衣摇着团扇。
水烟机灵地行礼,退下了。门外,她偷偷看着这位英朗非凡的少年帝王,心想:这忙碌了一整天,君上也应该非常疲惫了吧……公主真幸福,被这样一个君临天下的男人疼着爱着。
睡意朦胧间,兰衣看见那样孤清的背影,遗世独立于静夜巨大的黑幕,令她移不开眼。
翌日,蒙蒙苍穹熏起了几缕绚丽的玫瑰色朝霞放下,司亦轩深吻了仍在睡梦里的兰衣,起身离去。
到她醒来,他已经走了,甚至没留下任何痕迹,就像他不曾来过,她笃定,不是梦,却比梦,还更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