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股白2味

小鞠知花走进门内，跟白玉莉子擦肩而过。
她把手里的长柄伞靠在玄关的角落，白玉看了一眼雕刻着绯色猫猫头的精致伞柄，转过身跟着少女一同走进客厅。
【看了这么久，小鞠学姐满意了吗？】
白玉很清楚，从昨天自己冲出咖啡馆开始，无论是质问八奈见学姐、和和彦君在图书室里交谈，还是被和彦君送回家，小鞠学姐肯定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冷眼旁观着。
但是少女并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走进厨房，过了一会，又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红豆汤走了出来。
【喂。】白玉的表情不太高兴，和彦君给她煮的汤可只有这么两碗而已。
【小、小白玉是不是该，好好感谢我？】小鞠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红豆汤，微微皱起眉头。
她在这方面的口味已经变得跟男生类似，也不喜欢这种颗粒分明的东西。
【感谢小鞠学姐把我们所有人的关系都毁了？】白玉立刻反唇相讥，【这就是你的目的吗？我完成得很不错吧？】
少女早就知道自己变成了小鞠知花的武器，不过她并不后悔——她的满腔怨怼甚至还没有发泄完毕呢。
小鞠又喝了口红豆汤，她刚刚在外面等待时，心情可不算好，一想到小白玉不知道会对温水做些什么，她恨不得立刻就闯进来当场捉奸。
【只、只敢躲温水后面的胆小鬼被惩罚了，我当然、很高兴。】
少女抬起头，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白玉，【但、但这不是我的，主要目的。】
【我、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温水心里，还有多少份量而已。】
白玉放下勺子，眨了眨眼，她很快明白了小鞠的想法。
如果这样都无法改变温水和八奈见的态度，那么他们的感情会更加坚定，对于不甘心的少女们来说反而会更加麻烦。
破坏的快感只是一时的，比破坏更重要的，是如何借着这个机会扰乱两人的心。
【所、所以我说，看来温水，还挺关心你的。】少女笑了笑。
既然在温水的心里还有小白玉的存在，小鞠相信自己的份量只会更加沉重。
所以不能再让温水这样轻轻松松、甜甜蜜蜜下去了......
她舀起一勺红豆，放进嘴里缓缓咀嚼起来。
必须得制造机会，然后趁虚而入才行。
喝完暖洋洋的红豆汤之后，小鞠拿起放在玄关的雨伞，她进来只是为了确认之前屋里的两人没有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现在是时候离开了。
在关上金属门之前，她对坐在客厅里背对着自己的少女说。
【希、希望小白玉能给那只偷腥猫，多添一点麻烦。】
白玉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快点离开。
少女们不会合作，但是在共同的敌人面前，她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等关门声响起，白玉才趴在桌子上，她侧过脸，看着粘在碗沿的破碎红豆。
【好累......】
少女长长叹气，起身把碗扔进厨房的水槽里，她现在没有洗碗的心情，只想休息。
两分钟后，白玉蜷缩在被子里，落地窗外是倾泻的雨幕，在不开灯的房间里留下闪烁的痕迹。
今天就不给和彦君发消息了......少女盯着天花板想。
这是属于她的小小报复。
在陷入梦乡前的那一刹那，白玉莉子感觉自己又流眼泪了。
她摸了摸脸颊，才发现只是错觉。
这是一种明晰的预感——少女的青春中，这段由爱情和友情共同铺就的时光，终于彻底结束了。
无论对于白玉莉子还是八奈见杏菜来说，都是如此。
八奈见望着暗色的天花板，她同样没有开灯，房间里拉上了窗帘，所以见不到雨幕的光影，只能听见密密麻麻的雨声浮沉。
少女的午睡早就结束，烧也已经退了，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下床，而是默默地睁着眼睛发呆。
她昨晚同样也没有睡好，梦里全是小白玉的泣声质问，学妹声泪俱下的样子让八奈见惊醒了无数次。
小白玉今天有去学校吗？少女的脑海里掠过了这个想法，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似乎有响起过消息通知。
一只白皙的手臂伸出被窝，它犹豫了一会，才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冷色的荧光照亮少女的脸。
温水发来了询问她身体情况的消息，还有一些其他同学的问候，聊天列表里的兔子头像并没有闪烁。
八奈见松了口气，同时又为自己的放松而感到心虚，她只好回复起温水的消息，试图麻痹自己。
|谢谢温水君，我刚睡醒，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
男生回复得很快，|我也刚到家，正准备吃午饭。|
【诶？】床上的少女发出惊讶的声音，现在已经快两点了，温水君怎么才刚到家？
聊天框里的下一条消息很快就解答了她的疑惑，|白玉同学找过我了。|
八奈见吓得把手机盖在被子上，过了几秒钟才重新拿起来。
|杏菜今天身体不舒服，我也不想在手机上谈这种事，你明天会来学校吗？|
|......会来的。|
|那我们明天见面了再说吧？|
|好，谢谢温水君。|
又是“谢谢温水君”......另一边的温水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叹了口气，
看来白玉的事开始影响八奈见的态度了，他把便利店里买的饭团塞进嘴里，胡乱地咀嚼。
八奈见杏菜是个面临人生关键的分岔路口时，会为了他人而屈就自己的人，温水和彦向来知晓这一点，虽然这样的杏菜很可爱也很令他欢喜，但他还是希望少女可以选择忠于自己的内心。
爱的欲望总是表现为——为了他人而改变自己，或者为了自己而改变他人。
所以温水和彦想要把八奈见杏菜的人生染上自己的色彩，如果杏菜有所犹豫的话，就由他来帮助她坚定。
嘴里有些干涩，他走到冰箱面前拿出牛奶，痛饮了一大口后，他站在原地发起呆来。
明天会是怎样呢？即便温水和彦下定了决心，也还是会感到有些迷茫。
男生转头看向阳台外，呼啸而来的台风，正在轰轰烈烈地敲打着这座城市。
这场混乱的风雨已经包围了他们。
第二天早上，温水出门时依然在下着大雨。
台风已经过去，只留下阴沉的云层继续钩织着漫天风雨，少年没有骑车，打着伞走进了学校大门。
他从学校大道的告示栏边经过，张贴其上的海报因为潮湿的天气有些发卷。路上学生们的声音被盖在雨声里。
声音尚且能被覆盖，温水和彦的视野却避无可避地摄入三两成行的学弟学妹们其乐融融的身形。
形单影只、心烦意乱的他不愿再被勾起曾经的种种，少年调转脚步，选择把雨伞放在阔别已久的文艺部活动室门口伞架上。
活动室的门半开着，少年蹑手蹑脚地扒拉着门框窥探，两位少女的视线不约而同地与他对上。
轻咳一声后，已然没法悄悄溜走的温水若无其事地坐到自己的固定位置上，他随手从书包里抽出一本书装作早读的模样。
如坐针毡的少年用余光观察着两人，今天的白玉脸色健康了许多，少女正在看着手里的英语书，似乎恢复了正常。
小鞠一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翻动着面前的霓虹史课本，直到男生的目光触摸上她的脸颊，少女才抬起头。
【温、温水今天，来得有些晚哦。】小鞠指了指男生手里字体上下颠倒的保体教科书，【反、反了哦。】
【下雨天，走路肯定要比骑车慢一点。】男生不动声色地把书拿正，【倒是你这几天都来得很早啊。】
【因、因为为最近不怎么，想睡懒觉嘛。】少女笑眯眯地回应，坐在对面的白玉瞥了她一眼。
等空间里再度恢复寂静，温水给桌对面的少女递了一张纸条。
【今天身体怎么样？】
白玉很快就递了回来，【昨天睡了好久好久，现在感觉好多了，谢谢部长的照顾~】
她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第二张纸条，少女轻轻咬了咬自己的舌头，遗憾地盯着课本上滚瓜烂熟的字符。
看来昨天和彦君短暂松动的防线，现在又重新竖立起来了......
看不到好戏的小鞠戚了一声，合上书本走人，短暂的响动后，临近早会，活动室才出现了新的声响。
【要上课了，我先走了。】温水礼貌地客套一下后，抽身离开。
【嗯，部长说得对。】少女自然地起身，与他一起离开活动室。
由于降温的关系，这两天走廊上的人不少，近乎你追我赶的少年少女承受着周遭的注视。
白玉莉子拉近与身边男生的距离，她抬手梳理着耳畔的玉发，少女的手臂不经意地擦过温水的衣服。
【部长，其实那天你有来吧？】少女并不需要挑明，两人都心知肚明改变的伊始是哪天、什么事。
【...差不多吧。】男生望着前方二年E班的教室门牌思考，【我确实在场。】
【太好了。】少女脸上的笑容成为枯燥空间里的一抹亮色。
【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没有跟八奈见学姐一起留下来找部长。】
【.....】温水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
其实是他要杏菜不要走来着，不过现在解释这种事也有些奇怪，男生转过头，看向脚步不停的少女。
【你走过了。】温水提醒少女过站了。
【我知道呀。】白玉点了点头，却依然锲而不舍地与少年并肩同行。
男生叹了口气，除了加快步伐，别无他法，领着身边的少女在走廊尽头转弯之后，温水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八奈见手里抱着一大袋肉包，向两人走来。
迎面走来的她在看见两人时，脸上先是下意识浮现出往日的爽朗笑容，随后少女想起了什么，笑容的弧度收紧，她慌张地看向白玉莉子的脸。
【那个，温水君早上好......小白玉早上好。】
【这是我刚买的鲜肉包哦，很好吃的，小白玉也来一个吧？】
鼓起勇气的八奈见，讨好似地朝学妹递出一个热腾腾的肉包子，但是白玉莉子并没有回应，少女的目光注视着前方的道路，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就这样从自己的前辈身边走了过去。
看着杏菜脸上带着些许希冀的笑容立刻暗淡了下去，温水在心中叹气，他带着笑容走到八奈见面前。
【正好我忘了吃早餐，可以给我吃嘛，杏菜？】
男生特意放大了声音，已经走远了的白玉莉子转过身，看着身后拉近距离的两人，他们的肩膀已经快要靠在一起了。
八奈见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后辈，她的表情变得更加慌张，跟身边的男生说了两句话后，少女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白玉莉子看着温水回到自己面前，两人继续向既定的分别点前进，上楼梯的时候，少女突然问了一句。
【之前是八奈见学姐让你隐瞒的吧？】
男生点了点头，这种事连说谎的必要都没有，因为隐瞒恋情本身就不是深知少女们心意有多沉重的他会做出来的事。
【果然......】白玉莉子的语气非常复杂，【我讨厌这样的八奈见学姐。】
【即使这样会把她更推向部长的那一边，我也讨厌她。】
温水和彦只能沉默，站在白玉的角度，她当然没有错，自始至终，理亏的都是八奈见和他两人。
少女放慢了脚步，原本被隐藏得很好的悲伤再次开始喷涌，她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不说话。
她只是想竭尽所能，让和彦君爱上自己而已，为什么已然被她视若珍宝的两人，反而会携手欺瞒她呢？
明明要是坦诚布公的话，说不定自己努努力，可以克制个一两天才崩溃的...
【和彦君......我好想讨厌你。】
【但是我做不到呢。】
温水和彦停下脚步，少女抹了抹眼角，露出强撑的笑容。
【快走吧，不然我害部长迟到就不好了呢。】
两人继续的路上比活动室里更加沉默，白玉莉子始终出神地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到教室后，屏蔽脑海中不受控的文件夹，温水用余光专注地观察着八奈见的侧脸，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他才看向讲台上的教师。
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才行，无论是八奈见还是白玉，这样的状态都不是长久之计。
他拿出放在抽屉里的手机，给一旁眺望风景发呆的八奈见发去消息。
|杏菜，中午在老地方见面吧？|
快下课时，振动的手机才传来少女的回复。
|好。|

于是吃完午饭后，温水在旧校舍的逃生楼梯与端坐于手帕上的八奈见汇合。
少女望着远方的神情跟后辈有些相似，不过她显得更加迷茫，原先那种阳光开朗的气质已经消失不见了。
温水用手掌擦去台阶上残存的水珠，坐到八奈见身边，轻轻抱住她的身体。
少女一开始有些局促，然后在感受到熟悉的体温和触感后，她像往常一样，用脸颊轻轻蹭着男生的肩膀。
身体的接触比言语的安抚更能给人以慰藉，这是他们早就实践过的真理。
【杏菜辛苦了。】温水轻声说着，右手拍了拍少女的背部。
在惶恐与彷徨中徘徊了两天的八奈见杏菜，此时终于找到情绪的归处，她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呜呜，温水君，我应该怎么办才好啊？】
少女无助地问。
少女背对楼梯外的阴霾天空，在温水和彦怀里低声哭泣着。
对于八奈见杏菜来说，即将结束的高中生活原本是充实而满足的。
石蕗高中是她人生中一段突如其来的主题曲，少女尝试过、失败过、成功过。
这些新奇而陌生的体验，八奈见杏菜都在爱人的精心呵护下一一接受，像是看一场电影，她已经准备好在惆怅与期待中迎接结尾。
但是白玉莉子的愤怒与哭泣像是一柄锋利的刀，毫不留情地划穿八奈见杏菜面前的银幕，让她被自己的自私和丑陋淹没。
温水轻轻拍着八奈见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男生望着楼外的连绵阴雨，已经好几天没听到鸟鸣了。
等少女的哭泣声渐渐止息，只是贴着他的肩膀沉默呼吸后，温水和彦才开口。
【杏菜现在后悔了吗？】
八奈见随着呼吸起伏的身体顿住了，她抬起头，梨花带雨的脸上显现出几分迷茫。
【什么意思？】
【杏菜现在有后悔选择我吗？】温水看着少女的眼睛。
由于八奈见的倔强，即使到了现在，两人也不是恋人的关系，所以他没有用“恋爱”之类的问法。
八奈见杏菜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跟温水君在一起时，我很开心，从来没有过的开心，所以我不会后悔。】
【可是小白玉现在那么伤心难过，全都是我的原因......】
【说不定当初不瞒着她，结果会更好一点......】
【或者我再理智一点，等到毕业之后再跟温水君亲近就好了。】
少女确实有过后悔，但她只是后悔没有找到那个最好的解决方式，导致了现在自己跟小白玉的关系走向破裂。
温水终于松了口气，【既然这样，杏菜就不需要问我该怎么做了。】
【我绝不会放弃杏菜的，难道杏菜打算放弃我吗？】
八奈见摇头的动作更加果断了，她的目光移向别处，没有与男生对视。
【可是小白玉.....】
【按白玉现在的状态，你们肯定是做不了朋友的。】温水冷静地指出这个现实。
虽然这么说，但他并没有把白玉莉子的“我讨厌她”转述给八奈见——温水和彦暂时不打算扮演传声筒的角色，免得少女们的关系因为他而变得更加糟糕。
少女的肩膀瑟缩了一下，像是被户外的冷雨沁入身体，她低下头抱着自己的双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男生伸出双手搭上她的肩膀，【白玉现在正在气头上，你现在去找她可能反而会刺激到她。】
【过段时间，等大家都冷静下来之后，才能考虑去怎么处理。】
这是温水和彦的答案，接受现实。
事情已经发生，除了接受并无他法，其实他并不觉得这完全是件坏事——自己和杏菜的关系迟早是要暴露的，八奈见期待的毕业后新的开始只会是一厢情愿，因为白玉莉子才不是那种会轻易放手的人。
所以既然迟早要爆发，那么在它的破坏性不断酝酿之前先一步揭开，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是我对不起小白玉.....】少女嗫嚅着，她的道德感在这几天里一直叩问着自己。
【杏菜是因为抢走了后辈喜欢的人而觉得对不起她，还是因为欺骗了后辈觉得对不起她呢？】男生冷静地问。
【......都有。】她的头压得更低了。
温水和彦叹了口气，双手突然“啪”的一下贴住少女肉嘟嘟的脸，八奈见惊讶地抬起头，被挤压变形的脸蛋看上去可爱而困惑。
【杏菜，难道把我让给白玉，你就会开心吗？】男生柔声说，【这样对得起她，但是对得起我和你自己吗？】
少女眨了眨眼，瞳孔中恢复些许色彩。
【爱情是没有对错的。】温水和彦继续说，【或者说人都是自私的。】
【比起别人的幸福，永远是自己的幸福摆在第一位，这就是我们人类的卑劣原则。】
【或许有人可以超脱这个准则，这样的人是圣人，一定不会是我们。】
他用力揉搓着少女软乎乎的脸，八奈见杏菜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听着男生的话。
【杏菜，你是不是觉得别人的幸福最重要，必须优先考虑别人的幸福，就像你劝袴田去追姬宫同学那样？】
温水和彦问出了自己一直在意的问题。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他想纠正的不仅仅是八奈见的爱情观，而是更重要的价值观和人生观。
只有这样，他才能一直看到少女的笑脸。
少女沉默着点了点头，温水和彦凑近她的脸，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八奈见杏菜甚至能感觉到男生睫毛扇动带起的气流。
【不是这样的。】他盯着少女的瞳孔，一字一句地说。
【八奈见杏菜，你自己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即使现在对杏菜这么说，你的观念也不会马上就改变。】
温水和彦非常有自知之明，八奈见十多年来根深蒂固的三观不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转变了。
【但我还是希望杏菜可以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
【不论是学校、专业、兴趣爱好，还是人生的方向、爱情和婚姻，比起为他人而考虑，更重要的是你自己想怎么做。】
【所以即使你抢走了白玉喜欢的人也没有错。】
【而且我不属于白玉莉子，也不属于八奈见杏菜。】
【这是一道单选题，是我自己选择了你，你只是回应了我的选择而已。】
男生松开自己的双手，八奈见杏菜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她像是愣在了原地。
【我不知道......】
少女有些迷茫，她只是不愿看到朋友们哀伤的脸，不忍看到他们带着遗憾活下去.....这有错吗？
【等你尝试过之后就知道了。】
温水和彦突然有一种错觉，自己像个恶魔，正在诱惑最为天真无邪的修女堕落。
幸福的秘密是自由，而自由的秘密就是勇敢。
【或许我遇见杏菜的意义，就是为了告诉你。】
【你可以拥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八奈见杏菜在这一天知晓了这个灿烂的秘密。
但是走出逃生楼梯之后，八奈见的脸上依然带着难以抹去的忧色。
【可是，无论怎么说......我还是欺骗了小白玉。】
温水和彦站在走廊边，拉上不知是谁打开的窗户，他回过头。
【什么叫做欺骗呢？】
【你只是没告诉白玉我们的关系，当你选择了我之后，对她的伤害就无法避免。】
【杏菜只是没有发现伤害最小的那种选择而已。】
少女在小卖铺的冰柜前停下脚步，刮风下雨的日子，这台塞满冷冰冰的机器并不受大家的欢迎。
【但是一边跟温水君卿卿我我，一边若无其事地跟小白玉相处，肯定是不对的......】
【不对就不对吧。】温水笑了笑，走到少女身边买了只雪糕。
八奈见咽了咽口水，讶异地看着他把硬币递给阿姨，【...温水君，这种天气吃冰淇淋是不是不太好？】
【我只是在模仿杏菜日常的行为啊。】
男生拆开包装纸，咬了一口白色雪糕，冰冰凉凉的感觉渗进牙缝，客观地来讲，确实不太好受。
【人不可能只做正确的事，这种天气吃冰淇淋或许确实对身体有害，但是我喜欢就好。】
【杏菜也做了不对的事，可能是出于贪心或者是其他原因，就像我现在吃雪糕一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只要在做出选择之前，做好承受代价的心理准备就行。】
温水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我待会上课的时候可能会肚子痛，而杏菜被白玉发现时，你们的友情就会迎来危机，我们都要承受各自的代价。】
【不过现在看来，当初的杏菜可能并没有想到这样的代价会让自己难以接受。】
说来说去，他们的话题又回到了接受现实。
对于温水和彦来说，这或许不算什么大事，他甚至早就被白玉莉子和小鞠知花背刺过了。然而对于八奈见杏菜来说，一段用心经营的友谊因为自己的原因而破裂，确实让她寝食难安。
【......我想要得到小白玉的原谅。】少女说出了自己贪心的想法。
【目前来看，有些困难，但是我会支持杏菜的。】男生又咬了一口雪糕。
八奈见终于笑了笑，【谢谢温水君，我感觉自己现在没那么难受了。】
【以后不许说什么谢谢温水君。】男生一本正经，【让我想起之前自己犯傻，单方面跟杏菜绝交的时候了。】
【抱歉。】少女的肩膀动了动，或许是想给他一个拥抱，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或许是害怕又被自己的后辈目击。
温水和彦看了眼她有些发白的脸色，【所以今天回家要记得好好休息，不然我会担心的。】
八奈见杏菜乖巧地点了点头，男生恰到好处的担心让她被雨水浸湿的内心感觉更加温暖。
或许也有这份关心是用她的友情换来的原因。
付出越多，也就越加在乎，世界上所有的关系不外乎如是。
温水又安慰了八奈见几句之后，两人才在楼梯口分别，他一个人走向社团大楼，刚进入活动室，就能感觉到白玉莉子投射而来的目光。
刚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后，少女就递来了便签，【部长又去见八奈见学姐了吧？】
男生没有回复，直接把便利贴塞进书缝里，白玉莉子又不依不饶地递来了第二张。
【是去安慰她了吧？好羡慕啊......】
少女没有再写下去，但是温水和彦却仿佛能看到省略号之后的浓浓哀怨。
但是他没有办法，迎合一方，就必然会伤害另一方，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可以再后悔。
温水和彦劝导少女的时候，或许也是在说服他自己。
他打开笔记本，摘录今天国语课上复习的课文。
【幸福有三大要素：愚蠢、自私、身体健康。】
安抚好八奈见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崩溃的友情先交给八奈见自己处理，要想把少女的人生染上自己的色彩，温水和彦还得一步步改变她的想法，在临近毕业的节点，关于未来的纷繁问题向两人扑面而来，而这一切他们还没有正式讨论过。
只是稍稍升起一点改变的想法，另一份人生的重量就已经开始让温水和彦头疼了，他扭头看向另一边，窗外的雨线细了很多，随着风的形状而飘忽不定，变成灰色的天空失去了让人心神放松的魔力。
趴在桌子上的小鞠抬起头，挡住男生的视线，少女眨了眨眼，把胳膊底下压着的红色猫猫头枕头递了过来。
【要、要是心烦意乱的话，还是睡一觉、比较好。】
少女似乎变得更善解人意了，温水和彦犹豫了一会，接过她递来的枕头。
【谢谢。】
白玉莉子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现在和小鞠学姐的关系有些微妙，对于少女这种偷偷挥锄头的行为，她暂时没有阻止的想法。
温水和彦的午睡并不算安稳，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直在他耳边若隐若现，直到下午放学时，阴沉沉的风雨才宣告结束。
但是厚重的乌云还没有消散的迹象，谢绝小鞠搭他一程的提议之后，男生一个人走回了家。
幸运的是路上并没有下雨，拿出钥匙解锁，推开防盗门，温水和彦首先听见的是厨房里传来的翻炒声和女人的哼歌声。
少年把雨伞放在一旁，关上大门换鞋，耳聪目明的女人听见门口传来的响动，从厨房缓缓探出沾染着大片油污的脸。
志喜屋梦子挥了挥手里的锅铲，几滴猩红似血的酱汁溅到地上，身着黑色吊带包臀短裙的女人脸上依然是那副浅浅淡淡的笑容。
【今天降温...有点多....晚上吃猪肉烩饭...暖暖身子....】第一次做饭的女人把锅铲挥得像刚拔出来的滴血胁差。
【...还是我来吧，志喜屋学姐。】温水赶忙把书包扔到沙发上，随后代替女人站在案桌前。
幸好这里依然还能让他暂时放下脑海里形形色色的思绪，安心享受做饭的乐趣。
晚饭时的餐桌上，志喜屋看着温水舀起满满一大勺盖着猪肉和洋葱、饱蘸汤汁的米饭，送进嘴里用力咀嚼起来。
【温水君最近...一副紧绷绷的样子...只是靠吃饭...让自己放松...不行的....】女人向着他前倾身子，胸前的沟壑变得更加深邃。
男生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把目光从饱满的胸口与滑腻的大腿移开后，他将饭菜咽进肚子里，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暖黄色的光源。
【没办法，有了想要的东西后，各种各样的想法也会立刻像滚雪球一样地增加啊。】
女人双腿交叉，含着勺子思考了一会。
【我觉得...要是它带来的烦恼...比开心还多....】
【及时放弃....比较好....哦？】

好爽啊

好好好，这扭曲感实在是太美味了口牙！

美滋滋

😨又好看量又大，真是不可多得

说实话学妹的重力发言个人感觉有点无理对于水子这种吃陪伴的你入场晚确实比不过入场早的，放下过去也比其他人晚，除非是入场早放下早的时间线

老八篇昨天看到一半，今天发现没了😂

~无法忘却，无法原谅，无法释怀~
夜色已深，温水和彦把手机放回床头柜，结束跟八奈见杏菜的通话。
两人聊了十多分钟，只是睡前的普通问候，八奈见的情绪比起白天要安定了许多，少女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
温水起身拉上窗帘，喝了口水，回到床上。
在闭上眼睛、入睡前那几分钟的黑暗里，他想起此刻睡在隔壁的女人晚餐时说的话。
如果烦恼大于快乐，就不要去做，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
但是追求这世上的大多数事物，都是在过程中烦恼，在得到后才能快乐，也就是所谓“成功的喜悦”。
所以他不会纠结，在迎来结果之前，只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温水在弥漫房间的阳光中苏醒，拉开窗帘，大亮的天光跃上他的脸。
男生拉长身体，伸了个懒腰。
【终于放晴了啊......】温水走出卧室下楼，客厅里坐着吃早餐的女人，志喜屋梦子眨了眨眼，指向厨房。
【温水君的三明治....在锅里热着...】
他走进厨房寻找自己的三明治，回到客厅时，女人已经帮他倒好了牛奶，一副即将出门的样子。
【志喜屋学姐今天这么早？有工作？】
志喜屋愉悦地晃了晃脑袋，【今天要拍...广告....】
【广告？】温水抬起头，嘴边还有些牛奶的痕迹，【学姐你真的要火了？】
【只是迈出了....小小的一步....】女人拨好高跟鞋的鞋底，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不打算....放弃的温水君...也请继续...好好努力...你可是我的...头号粉丝....哦？】
温水看着女人关上宅邸的大门，又看了看手里拿着的三明治，他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感谢偶像小姐的加油。】
上午的第四节课，体育，穿着运动服的男生们在跑道上喘息着。
温水目视前方，微微抬头，台风洗涤后的天空格外明朗，呈现出珍贵的清透蓝色，让他回忆起曾经在北海道见过的、镶嵌着白沙滩的海边。
他抬起手臂，右手擦了擦脖颈间的细汗，但是在站在绿茵场上的小鞠知花看来，男生的动作像是在调整冬日围在脖子上的围巾。
她换了个拉伸的动作，女生们都在操场上做热身，接下来就要轮到她们上跑道了。
【最后是两人一组，背对背拉伸！】
女教师的声音响起，小鞠转过头，看向另一边孤零零站着的少女。
白玉莉子瞥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小鞠自然地走到她身后，两人的手臂背对背环在一起。
她弯下腰，由于身高原因，背后的少女脚尖离开地面，身体被控制不住地拉起，少女的双手在空中失措地挥舞了两下，随后才稳定下来。
小鞠转过头，看向跑到操场另一边的男生，温水稍微放慢了脚步，因为他们班的女生们正在那边热身，八奈见也在其中。
【小、小白玉和八奈见的事，就这么结束了？】她的语气听起来不太满意。
白玉同样在看着对面，【小鞠学姐是希望我在学校里大吼大叫、闹得人尽皆知，还是在放学后的路上堵住八奈见学姐，撕烂她的脸？】
她直起身，把少女放回地面，小鞠立刻屈膝俯身，把身后的家伙带到空中。
白玉有些惊慌地轻轻叫了一声，吸引来周边的视线。
【没什么，只是小鞠学姐的力气比我想的要大呢。】她露出掩饰性的笑容。
底下的小鞠坏笑了一声，让背上的少女落回地面，两人的身体分开，一起看着远处的男生冲出弯道，再一次向着她们靠近。
【我、我知道小白玉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小鞠最后摆动手臂，做运动前的准备。
【不要说的我像是反派角色一样，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白玉抛下这句话，在男生抵达终点后，率先向着跑道走去。
今天放学后，温水没有直接回家，也没有去找八奈见幽会，而是穿过走廊上的人群，向社团大楼走去。
推开写着“文艺部二号室！”的教室门，里面传来少女们充满活力的议论声，佳树坐在中间的椅子上，她手里抱着节拍器，指针正在哒哒地摇摆着。
【哥哥大人怎么来了！】女孩伸出右手用力挥舞。
一旁正在和小权交谈的野野村也抬起头，她按住女孩怀里的节拍器。
【白玉学妹不在这。】
【没事过来看看而已。】
野野村点了点头，男生搬起一把椅子，在架子鼓旁坐下，听着少女们兴致勃勃的讨论，温水的视线移向妹妹毫无杂质的眼睛。
无论自己身边的关系怎么变化，佳树依然是这副样子，从来没有受到过影响。
能和这样的天使成为兄妹，或许就是他最大的福分吧。
【最后一次演出，必须好好商量，不容许失败了。】野野村的话语里浮现出耿耿于怀的情绪波动。
【得多演新歌吧？之前那些拼盘演出的乐队演的都是自己的原创歌曲，感觉我们一直cover的话好奇怪啊？】
【那得多写新歌，当初发给你们的那首曲子，到现在还没什么满意的词呢......】部长大人摆了摆手。
【写歌这么难吗？】佳树的手指点着下巴，一副呆呆的样子。
【之前不是也让你试过填词了吗？】小权白了她一眼，【什么兄长、骨肉、共生的，根本没法用！】
少女们就这样嘻嘻哈哈地讨论着，温水抱着椅背，注视着对哥哥的爱日久弥新的佳树，窗外响起的嘈杂声音在他的耳边环绕，那是台风过后再度响起的鸟鸣。
【温水同学有什么想法吗？】野野村打断学妹们的话，向坐在一边的男生发问。
少年摇了摇头，【我又不是成员，问我也没有意义吧？】
但是男生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视线扫过面前的少女们。
【我可能以后就不会过来参观了吧。】
【啊？为什么？】佳树一下子站起身，【哥哥大人要移情别恋其他乐队吗？】
男生又摇了摇头，【只是想专心学业而已。】
女孩不再说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她很清楚，自家哥哥可从来没烦恼过学习上的问题。
野野村的脸色很平静，她已经见怪不怪了，【虽然温水同学只是观众，但带给我们的鼓舞是无价的，就算你退出了。我们也希望你别把自己当成外人。】
【....谢谢。】温水看了一眼身中央空荡荡的位置，【填词的事，我姑且也是前文艺部部长，之后也试试好了。】
主唱始终缺席的乐队会议就这样结束了，温水和彦最后一个人离开学校，迎着半落的夕阳。
他从学校大道的告示栏边走过，里面贴着的海报之前因为潮湿的天气而发皱，现在已经重新变得干燥，表面反射着昏黄的日光。
但是那些褶皱——台风所留下的痕迹，已经无法抹去了。
当天晚上，温水吃完晚饭没多久，佳树就敲响了温水宅的大门。
【打扰啦~】少女走进室内，语气乖巧。
然而她四下看了一圈，发现志喜屋梦子并不在之后，立刻转过身，以抱脸虫一般的气势扑到男生面前。
【哥哥大人，到底怎么了？】
【要不出门散个步吧，边走边说。】
温水知道佳树说的是不再来参观的事，知根知底的妹妹绝对不会相信他的借口。
于是佳树回家不到一分钟，又跟着男生走出宅邸。
今夜马路上的人不少，台风刚刚过去，憋坏的市民们都想趁着好天气出门散步，两人随便挑了一条人少的小路，向着南边走去。
【简单来说，就是我要准备谈恋爱了。】温水的第一句话就把女孩吓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啊？！】佳树重新踏上人行道，满脸震惊，【和谁？】
【八奈见同学。】
少女的分贝又提高了，【八奈见学姐？！是佳树认识的那个八奈见学姐吗？】
【就是八奈见杏菜。】温水点了点头。
他已经告知过八奈见，自己打算把两人的事情告诉佳树，少女也没有反对——反正最不该知道的人已经知道了，多一个知情者也没什么关系了。
【八奈见学姐？】佳树难以置信地眨眼，【不是天爱星学姐，不是小鞠学姐，更不是白玉学姐？】
【...佳树这是什么意思？】温水侧过脸，【马剃同学和小鞠也就算了，干嘛把白玉放最后面？】
【佳树不是挺讨厌她的嘛？】
女孩讪讪地笑了笑，【因为她不是救、帮给哥哥大人一次嘛......】
【而且白玉学姐那么可爱！性格好，又会做饭，对心上人一心一意，哪个男生能挡住啊？】
剔除哥哥大人绝不可能接受的自己后，佳树虽然也认为八奈见最具竞争力，但见证着白玉一步步变好的她，被白玉真心实意在乎的她，早已把白玉放在心中的嫂子第一位。
【打住。】温水挥了挥手，【以后不许说这种扰乱军心的话。】
【哦。】佳树遗憾地应了一声，【但是这跟哥哥大人不打算来参观了有什么关系？】
温水在路口停下，让一对中年男女牵着孩子的手从自己面前经过。
【简而言之，就是杏菜有那么一丢丢爱胡思乱想，想要和她在一起，我就要让她尽可能安心。】
【但是小鞠学姐不也挺护食嘛？她好像还会鼓励哥哥大人与别人交朋友的？】
女孩下意识地询问起来，但是她立刻发现这也是个会扰乱军心的话题，只好抬头左右看了看。
【丰桥的鸟还真是烦呢，从早到晚地都在鸣叫。】
女孩转移话题的样子有些拙劣，但是温水依然看向了头顶的树荫。
【这些声音已经快要消失了。】
佳树走在路上，她耳边的鸟鸣忽疏忽密，不再像之前那样一股脑地倾泄，将冬日除了酷寒以外的空间都堵得水泄不通。
毕竟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份了，无休止的鸟鸣即将凋零。
七月的蝉鸣盛期已逝，十月秋虫鸣声如决堤般嘈杂，在丰桥踏入十二月后，鸟鸣的势头也开始慢慢减弱，再过段时间，就要被无边的雪落声所取代了。
像是被刚离开的台风夺去了热情一样，女孩这么想着，她忽然感觉有些悲伤。
【我会想哥哥大人的。】
【佳树在说什么呢？】男生偏过头，【我又不是要远走高飞了。】
【说的也是呢。哥哥大人既然下定了决心，那必须在哥哥大人离开前狠狠压榨呢~】
温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女孩嘻嘻笑起来。
佳树不会让身边的男生察觉到自己的失落，既然哥哥大人向她说这些，需要的肯定是支持和理解，女孩当然选择站在自家哥哥这一边。
【所以哥哥大人喜欢杏菜嫂嫂哪一点？什么时候两情相悦的？准备恋爱是什么意思？】
女孩迅速换了对八奈见的称呼，喋喋不休地问起来。
【喜欢一个人，当然是连缺点都喜欢了，当然我觉得杏菜也没什么缺点......】温水抬头回忆着。
【主要是跟她相处时的感觉特别放松，之前看的电视剧就是这么说的嘛。】
【感觉最重要——】
两人就这样伴着即将凋零的鸟鸣，边走边说，佳树一开始听得津津有味，然而等温水说起上周末的突发事件时，女孩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复杂了。
【那佳树应该......】
【不需要佳树来纠结的。】温水停下脚步，两人已经到了妹妹租住的公寓底下。
【我跟你说这件事，只是希望你跟她们相处时不要提到相关的话题。】
【至于问题如何解决，交给我和她们就行。】
【哦......】女孩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打开群组的聊天界面，寻找自己最近有没有提到什么敏感话题。
幸好没有，因为这周群组里根本没有多少聊天记录——怪不得她都没怎么见到白玉学姐和八奈见学姐说话呢.....
今夜的散步就到这里，温水看着女孩走进公寓大楼的漆黑阴影里，随后转身离去。
他的步伐比来时要轻松不少，走过无人的路口，他从口袋里掏出耳机，播放起也越长那首没有词的歌曲。
乐句在脑海里铺开，这是一个重复而紧凑的前奏，有些单调，却又仿佛在压抑着能量，等待积蓄和爆发。
温水在曲子刚做好时就听过，当时的他只觉得这会是首不错的歌曲，但是并没有为其填词的想法。
或者说，当时的他也想不到可以为这个旋律写作什么样的歌词。

因为音乐和语言一样，都是情感的出口，拥有表达的欲望，才能获得表达的能力。
但是现在时隔仅仅几天不到，再听这首歌，温水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中有什么东西随着音乐开始酝酿。
不是激情的旋律，却也并不单调，与日常的抒情相比，虽然不够强烈，但它同样想表达些什么。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抒发出来的。温水跟着旋律哼了几句。
【并不是目不转晴的凝视~】
【就能够轻而易举找到的东西~】
他打开备忘录，给这首无名的歌曲起了暂时的名字。
【就叫《瞬间》好了。】
第二天，温水坐在马剃天爱星身边，听着窗外有些中气不足的鸟鸣。
【马剃同学，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他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你们的电视剧是不是已经上映了？】
【已经播了两集了。】天爱星认真点头，【但那不是‘我们’的电视剧，我只是跟组学习而已。】
【你不是也拍摄过吗？】男生还记得自己亲眼目睹的少女扛着机器，绕着男女演员转来转去的样子。
【但是那不是我创作的镜头啊，只是执行分镜脚本的安排而已。】少女一脸严肃。
【只有我亲手创造的东西，才有意义。】
天爱星的话说出口时，仿佛连室外的鸟鸣和室内的暖气声都停滞了一瞬。
温水也跟着愣了愣——眼前的少女总是这样，在有些人看来冒失、不成熟，总是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但是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如何去做。对于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天爱星同学有自己的理解，虽然或许跟常人不同，但这样的她，其实才是同龄人里面最为成熟的那一个。
【那个、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温水同学不要在意......】
少女的脸很快红了起来，她缩起脖子，仿佛刚刚那个坚定的少女只是一场错觉。
【马剃同学说的很有道理。】坐在椅子上的男生换了个姿势，【我最近在给佳树她们乐队的新歌填词，创作的感觉确实很奇妙，跟上台唱歌时完全不同。】
天爱星的眼睛睁大了一点，【温水同学在自己写歌吗？什么时候可以听到？】
【是写词，不是写歌。】他纠正少女的话，【曲子是野野村同学写的。】
温水的歌词初稿在晚上回到家里后就已经确定，他发给了野野村，少女似乎产生了新的灵感，目前正在重新编曲中。
【那也很厉害啊！】天爱星露出一副艳羡的表情。
【还是等实际演出时再说吧。】男生摇了摇头。
天爱星想要留在部室里学习，男生一个人离开。冬季的寒冷愈烈，走廊上没什么人，但是回荡的声音却比前几天多了不少。
温水瞟了一眼经过的教室，讲台上站着两三个人，中间的男生拿着一根棒球棍挥舞，其余人在分发着透露着刻意气息的传单。
【这是在做什么......】少年不明所以。
男生的声音眨眼间被温水抛在脑后，他走向自己班的教室，推开后门。
【虽然学长学姐们即将毕业了，但还是希望大家能把文艺部推荐给明年会入学的弟弟妹妹们~】熟悉的少女音在教室内响起，温水抬起头，不出意料，是白玉莉子。
讲台上的少女向台下的前辈们弯腰鞠躬。
【很感谢会长能给面临废部的社团宣讲的机会，我们文艺部的宗旨是...】
白玉莉子微微笑了笑，然后看向教室后排的温水，她的眼神里带着欣喜，然而在注意到他身边始终低着头的八奈见之后，少女的目光又生疏了下去。
温水看着一旁的八奈见视线不知飘去何方，原本专心听着白玉演讲的她，现在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他又转过头看向台上的白玉莉子，少女昂着头，目光与台下的每个人产生交集，却唯独不向曾经的好学姐抛去。
这几天一直在跟八奈见交流的他非常清楚，两人从周一开始，已经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了。虽然八奈见想要取得后辈的原谅，但是面对拒绝交流的白玉莉子，她并没有任何办法。
她们会在走廊和洗手池偶遇，但是白玉只会做出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即使八奈见在放学后打着探望的名义出现在活动室，少女也只会跟她进行基本的礼节性交流。
【我们文艺部会结合多种形式开展活动，并不局限于室内，实践与文学相哺相承......】
教室里声音多了起来，白玉在座位间穿梭分发手绘的传单，有不少人向她提问，或者只是单纯地开玩笑聊天，看来少女的人缘还算不错。
【啊啦，原来部长也是这个班的么？】少女走到后排，笑着招手跟温水打招呼，【可以请部长替我向同班同学说说文艺部的好话嘛~】
男生礼貌地点了点头，【白玉同学很厉害，人也很温柔，加入文艺部绝对会是一个人高中生涯里最明智的选择。】
【谢谢部长~】白玉甜甜地笑了起来，她的目光即将触碰到男生身边的八奈见，心慌慌的少女忙不迭地低下头，水笔在练习册上抖动，一副正埋头于题海中的模样，然而白玉莉子只是径直越过她。
【呐呐，莉子酱，杏菜她以前也是文艺部的呀~】以为少女没注意到八奈见的姬宫华恋朝学妹直挥手。
白玉莉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但是姬宫似乎是觉得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学妹是在一众前辈里有些紧张，并没有停下话头。
【莉子酱和杏菜的关系很好吧？我看见过好几次你们的照片呢。】姬宫看向匆匆起身，奔向后门的八奈见的背影。
【真好呢，我也想和杏菜一起为了文艺部的崛起而加油努力，可惜我比较笨，没有文学上面的天赋......】
分发传单的少女停下手上动作，她终于仰起了脸，白玉莉子露出笑容，温柔却疏离。
【姬宫学姐可能误会了什么，我和八奈见杏菜学姐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于是很快的，石蕗高的女生们都知道了这件事。
白玉莉子和八奈见杏菜决裂了。
~~~
放学后的图书馆内。
【这是您上次申请借阅的书籍，已经从其他馆调过来了，请在规定期限内归还，祝您阅读愉快~】
白玉莉子站在柜台后，以标准的笑容目送访客离开，等玻璃门被关上后，少女才坐回位置上，拿起面前的《日本史研究》继续看起来。
坐在一边的温水用余光观察她，少女表情恬静，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看上去白天的风波并没有对她造成半点影响。
但是放学前，少年经过走廊时，连没打过交道的女生都鼓起勇气来问他。
【那个...温水同学，你知道白玉和八奈见学姐到底怎么了吗？】
如果石蕗高中真的有食物链，那么八奈见和白玉一定都是位于顶端的存在。
认真比较的话，八奈见或许还要比白玉高半个级别，她是学姐，而且由于与生俱来的超强亲和力，校园里几乎没有讨厌她的存在，而白玉就...
至于她们的关系，从高二两人一同穿着应援服出现在在大家的视野里开始，大家就知道八奈见很喜欢这个学妹，后来两人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关系亲密的朋友。
所以为什么她们现在却变成了“普通同学”的关系呢？
垂眸阅读的少女睫毛颤了颤，她抬起头，露出清纯甜美的笑容。
【部长是在看我吗？】

温水点了点头，【有不少人跑来问我你的事。】
【辛苦部长了。】白玉莉子的表情里带着点歉意，【大家的好奇心太过旺盛了呢。】
【部长想责怪我吗？】她眨眨眼睛。
【这是你的自由。】男生看着面前的登记表格，【我只是在想你是怎么回答那些人的。】
询问少女本人的人，肯定比来找他的要多，他知道八奈见也应付了不少“热心肠”的八卦群众。
【我当然是直说的。】白玉莉子又眨了眨眼，【因为讨厌八奈见学姐而已。】
至于进一步问原因的，少女没有兴趣回答他们的问题。
【这么说来，我反而有点好奇。】少女双腿交叠，换了个姿势，【八奈见学姐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没有回答。】
温水想起那天演说结束后八奈见逃离教室时的表情，少女的失落明显又雪上加霜了。
【其实对于部长来说，这是好事吧？】白玉笑着问。
【八奈见学姐在我这里得到的失望越深，从你那里得到的慰藉就越多不是吗？】
男生再次摇头，【爱情又取代不了友情，而且杏菜比你想的更加坚强。】
【是吗？反正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我都没有体验过呢。】
少女的笑容带着自嘲的意味，【无论是部长还是学姐，都变得有点陌生呢......】
于是图书馆里只剩下沉默，光秃秃的榉树透过玻璃外墙无声摇曳，少女的刘海垂下阴翳，盖住她的眼睛。
白玉莉子突然把身子靠了过来，她的脸快要贴上温水和彦的肩头，轻轻嗅了嗅。
【部长今天还没抱过八奈见学姐啊。】
温水和彦微微皱眉，少女的身子缩了回去，她拢了拢头发。
【部长知道吗？每次你跟八奈见学姐抱过之后，我都能在你身上闻到她的香水味。】
【柑橘、橙花，有些甜甜蜜蜜的草本香味，跟八奈见学姐阳光烂漫的性格不太符合呢。】
【应该是只有在部长面前才会出现的、特别女孩子气的一面吧？】少女闭着眼睛，如此猜测。
【但是我闻到这个味道，只会感觉心烦意乱呢。】她睁开眼睛。
【即使不见面、不说话，断绝关系后，也能从你身上闻到属于她的痕迹。】
【真的特别讨厌啊。】
白玉莉子虽然这么说着，语气却依然明媚，她注视着身边的男生，少女看着他的眼神总是那么专注，就像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人，就像时间不曾流动，他们还是初见时暗藏着好感的彼此。
【所以我今天也喷了香水。】
她抬起右手，轻轻在温水和彦面前拂过，一种淡而鲜明的芳香在他面前晕染开来。
是酸酸甜甜的莓果气味，伴随着玫瑰香气，暧昧而性感，如同少女昭然若揭的欲望。
【这样你就染上属于我的味道了。】
白玉莉子笑了笑，拿起放在温水和彦面前的登记表，接手他的工作。
【部长可以放心，我跟八奈见学姐的事不会闹大的，到此为止。】
【不会有霸凌，也不会有谣言，只是回到了普普通通的同学关系。】
【我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八奈见学姐，我不想原谅她，仅此而已。】
她不想留下转圜的余地。
【所以麻烦部长以后也不要跟我提起她的事。】少女放下笔，把表格还给男生，【特别是工作的时候。】
【这是我仅剩不多的二人时间了，可以吗？】
片刻之后，温水和彦点了点头。
【那就好~】白玉莉子的笑容变得更加可人了，【我跟部长说说小时候旅游的经历吧？】
【那是姐姐刚刚大学毕业，田中老师想好好庆祝，又担心把我一个人落在家会感到寂寞...】
【青梅市虽然只是个小镇，但是也格外有意思呢，走进镇里就像是回到了大正年代一样。】
【旅馆的奶奶跟我们说，青梅一直是这个样子，安安静静的，几十年前就没有变过了......】
【从那个村子回来后，我对古日本的兴趣就越来越浓厚了...】
一切就这样翻过了篇，少女轻声细语地向他描述起记忆中那个脆弱斑驳的镇子，温水默默倾听，香水的味道渐渐飘远。
前调的诱惑香气已经消逝，如同绽放后枯萎的玫瑰，只留下木质的气息，透明而干燥，缓缓拂过书页。
当天晚上，温水和彦惯例给八奈见打去电话，两人聊起各自的日常。
|温水君今天一下午都在工作吧？辛苦了~|
|还好啦，图书馆的工作还算清闲。|
|......所以你见到小白玉了吗？|少女小心翼翼地问。
男生看向窗外，几只乌鸦落在对面的屋脊上，吓跑了周遭的鸟鸣。
|白玉说，她不想听见关于你的事。|
电话另一边的呼吸声一下子顿住了。
温水和彦无言地叹了口气，|估计在我们毕业之前，她的态度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所以接受现实吧，杏菜。|
|我们以后别聊白玉了。|
等第二天相见时，八奈见终于没再向温水问起过关于白玉的事。
不知道白玉莉子做了什么，但是关于她和八奈见的风波平息得很快。不会有人在路上拉住温水，向他挤眉弄眼地打听情报，也不会有女生围在八奈见的座位身边，叽叽喳喳地以“关心”的名义八卦。
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温水上课下课，被一以贯之的两位少女见缝插针地进攻，再见缝插针地找机会跟八奈见幽会。
但是温水和八奈见在同行的路上，再也不会默契地在二年E班的门口短暂停留，和从教室前门走出的少女笑着打招呼了。
八奈见杏菜眉间的那一抹忧色也始终没有化去，它被少女很好地隐藏了起来，只有和温水独处时才会显露。
对此，温水和彦并没有办法，或者说，他相信时间。
八奈见想要谅解，但是现在的白玉明显没有这个打算。这不是一个可以调解的问题，就算调解也轮不到他——如果温水和彦过度干预，明显只会火上浇油。
有些错误是无法原谅的，有些心结是无法解开的，只能任凭时间把它默默冲淡。
~~~~
少女正躺在木质长椅上惬意地眯着眼睛，两只脱掉小皮鞋的小脚一摇一晃，看上去十分舒适。
蹭饭完毕的女人悄悄走到少女身后，偷看她的手机，【小鞠酱在干嘛呢？】
屏幕上显示着聊天框，上面有两张图片，一张是小鞠知花发的素面，上面盖着薄切的猪肉片、紫苏叶，梅干和萝卜泥，小鞠家在冬天就喜欢吃爽快方便的食物。
另一张是对面发来的图片，盖着半熟蛋的炸酱乌冬面，在偏黄的灯光下同样诱人。
月之木古都没有多看，在少女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你在跟温水君聊天？】
小鞠点了点头，捋起被风吹乱的发丝，【趁、趁着温水现在，容易动摇的时候，得多刷点好感。】
月之木蹬掉自己的鞋子，学着少女的动作摇摆双脚，她想体会一下少女的心情。
【温水君现在还在跟志喜屋合租把？八奈见学妹没说什么吗？】
少女摇了摇头，【八、八奈见应该没心思，搭理这种事。】
【嗯......】月之木转过头，看着一只乌鸦落在院落里的石碑上。
虽然小小的院落里有块很显眼的墓碑很奇怪，但是小鞠没有把它拆掉的打算。
【所以现在温水君和八奈见学妹的关系怎么样了？】
【还、还是那样呗。】小鞠撇了撇嘴，【不、不过因为小白玉的事，最近他们、见面少了点。】
少女观察得很仔细，这几天在学校里温水出去的次数变少了，时间也比以前要短，至于校外的情况，少女自有自己观察的方法——当然，她的方法肯定会保证不让温水生气。
【也就是关系没有进展咯？还是接吻的程度？】
【接、接吻已经很过分了。】少女冷冷地说，【我、我不想看着贪心又软弱的人，成为温水的恋人。】
跟毫无决心的八奈见相比，连小白玉在她眼里都变得顺眼了一点。
【说不定温水就是喜欢这种类型呢~】女人笑嘻嘻地说，【表面看着很活泼坚强，但是只会在自己面前显露懦弱、需要呵护的一面。】
【这样的女生天生就擅长夺去男人的心呢~】
听着自家学姐的话，小鞠深呼吸了几下，随后忍不住瘪起嘴。
【我、我不想听到，这种话......】
【好啦好啦。】月之木摸了摸少女的脑袋，【我开玩笑的啦。】
【而且人喜欢的东西都是会变的，就算温水君喜欢的类型是八奈见学妹这种又怎么样？只要有心思和手段，什么样的围墙都是可以被锄头挖倒的！】
【我继续帮你参谋嘛，你看白玉学妹暂时偃旗息鼓了，但是等温水君和八奈见学妹的关系继续加深之后，她肯定还是会坐不住的......】
女人们的窃窃私语相互交错，像是海面上摇曳身姿的女妖，等待着坚定而英俊的水手出现，将他一步步诱惑进堕落的暗沉水面下。

在窗外断断续续的呕哑嘲哳的伴奏声中，温水和彦坐在学生会的办公室内。
【认真工作的温水君还挺像那回事的嘛。】八奈见杏菜坐在男生对面，一边哆着黄瓜味薯片残留在手指上的滋味，一边看着他整理文件。
【那当然，我认真起来什么都办得到。】温水把手里的表格放进整理好的一堆文件里，这是下周宿泊研修的准备工作。
【不过数学最后一道证明题除外。】少年抬头看向只是被自己叫过来陪他的少女笑得花枝招展。
至于为什么没排班的他不回家，呆在学生会办公室做着会长的工作，当然是因为他是个体察妹妹辛苦的好哥哥咯...好吧，这里不会有“闲杂人等”出现也是原因之一就是了。
几分钟后，整理工作结束，男生把需要的文件塞进文件夹，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工作结束。】
男生把文件夹放进贴着自己照片的抽屉里，一看便知这肯定是专属于佳树存放文件的空间，【走吧。】
零食吃光光，百无聊赖中的八奈见迫不及待地跟着起身，她正要开门，但是门外传来的声音停顿了少女的动作。
一阵熙熙攘攘下台阶的声音进入走廊，脚步接着脚步，向着学生会室门外靠近。
【练习好累——】有人这么呻吟着，随之响起一段青涩肉体碰撞发出的曼妙骚动。
【大家都很努力，辛苦了~】一个女声响起，柔和清澈，站在门边的八奈见回过头跟温水对视。
这是他们两人都非常熟悉的声音。
【但是大家的进步都很大啊！】一个更有活力的声音出现了，【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程度，我们一定不会再拖累野野村学姐了！】
【这样的练习强度太大了，我们现在更多的是因为不甘心。】白玉莉子继续说。
【这样的情绪很好，最近之所以增加练习程度，也是为了我们一起消化这股情绪。】
专注于某事，悲伤便会如漏斗中的沙砾不知不觉间流失，这是她的心上人曾对少女说过的——打工的乐趣所在。
【比起单纯的郁愤，把它变成肉眼可见的进步才更有意义不是吗？】
【白玉学姐就是白玉学姐，说的话也特别厉害呢~】脚步声里响起佳树带着刻意的捧哏，她们走远了。
温水心有所感地望向八奈见，少女正望着窗外，像是宴会散场之后、依然留在原地的客人。
等他走到少女身边，八奈见才回过神来，她叹了口气，表情有些踌躇。
【温水君，你会不会觉得我过于幼稚了？】
男生眨了眨眼，【幼稚的人可从来不会说自己幼稚。】
少女无奈地笑了笑，她看向房间里的白板，上面还有没完全擦去的痕迹。
【你看小白玉，现在完全是一个合格的学姐了，她这么快就从之前的打击里走了出来，让我觉得还在原地徘徊的自己，幼稚得像个孩子。】
八奈见说的打击明显不是乐队演出的失利，温水只好牵起她的手抚摸着。
【杏菜只是有些贪心而已。】
【就是这个。】少女抬起头，【或许是因为我一直接受着大家，特别是温水君你的关心而成长，所以面对挫折才会这么不成熟——无论是小白玉还是你，都非常熟练地跨了过去，可以这么快就无视它生活。】
【但是我却做不到。】
温水想了想，他打开紧闭的木门，漫布走廊的暮色渗了进来，八奈见有些慌张，似乎是怕刻苦练习的女生们还没走远。
【我不会说什么杏菜的人生过于顺利这种话，我希望你自己也不要这么觉得，你不是一样有很多烦恼吗？】
【你只是比大多数人都更加温柔，所以也更加贪心而已，这没什么不好的。】
【如果把杏菜和白玉换个位置，她当然不会像你这样犹豫，但是那个被抛下的人或许会更加凄惨。】
【因为不会有人还像你这样挂念着她了。】少年伸出手，轻柔地捻去八奈见嘴角的碎屑，又掏出手帕，细致地擦去少女指尖的油渍。
【我希望杏菜可以保留这份在意，如果你也是白玉那样的性格，你们以后应该会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正因为你是八奈见杏菜，所以才会存在修复关系的可能不是吗？】温水感受着少女的指腹在自己的手心里羞怯地蠕动着。
【杏菜要做的，就是不要忘记现在的感受，以后做决定时，务必更加慎重才行。】
八奈见和男生一起离开走廊，望着校门口还没有彻底远去的背影。
【温水君真的认为，我和小白玉还有修复关系的可能吗？】少女抿着嘴唇，看着远处的她们愉悦地嬉闹，自己却失去了加入其中的资格。
【现在的话不太可能。】少女的眉毛耷拉了下去。
【但是以后的话，说不定可以。】
男生叹了口气，【白玉也是个爱逞强的人。】
温水和彦有些感慨，当初的自己肯定不会想到，现在的他会为这个无法原谅的少女说话。
【所以杏菜必须调整好心情，由我来给予你足够的幸福能量。】
男生把话题转了回来，【这样以后的你，才能有余裕去挽回板着脸的白玉不是吗？】
八奈见杏菜笑了起来。
【希望未来的我，可以拥有跟温水君一样好的口才。】
这是开学以后，温水和彦见到的最接近以前的她的笑容。
他终于可以暂时放心了。
【...可是挽回后，以小白玉的手段，趁着我外出吃大餐，对空虚寂寞冷的温水君....】少年无奈地看着八奈见又一次陷入患得患失的幻想中。
自从与学妹闹翻的事摊到明面上，少女过于旺盛的想象力便朝着愈发离奇、不可控的方向一路狂飙。
高一时，八奈见好歹只是在脑内剧场中让对自己一往情深的男友出国留学后莫名其妙地轻易变心，再而绝情地甩了她。
如今...甚至温水不经意间与座位另一边的小鞠对视超过三秒，八奈见瞬间脑补出的虐恋大戏就已经上演到自己怀了小鞠孩子的离谱地步。
【抱歉哦，温水君，我又没忍住胡思乱想了...】八奈见对面前的他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明明你都想尽办法多增加跟我单独相处的时间了...】
换做之前的八奈见，肯定会将自顾自幻想出来的焦虑与不安用更直接的方式，比如拉他去大吃一顿，对他动手动脚发泄出来——来得也快，去也匆匆。
可彼时，温水除了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放在心上外，别无他法...
八奈见的心病来自欺骗的余波，来自和闺蜜们对比强加给自己的自形惭秽，来自朋友们与她渐行渐远的现状，更来自他与其他女生足以与其比肩的亲密关系。
只要他与小鞠她们仍然有接触，八奈见的心病便无法根治，少年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多呆在她身边，赋予少女安全感。
等毕业后...毕业后....温水真心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最坏的地步，不然他也只能——断了与其他人的联系。
~~~
【呦，温水，你也领会到篮球才是男人的快乐了？】在篮球场上尽情挥洒汗水的袴田，忽然发现观众里有一个稀罕的熟悉身形，他立刻把篮球抛给别人，走到温水身边。
【...没什么事。】温水看着袴田拽起球衣衣领擦汗，嫌弃地后退一步，【无聊来看看而已。】少年趁着袴田回队友话的间隙，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喂，等等我啊，温水！】袴田急忙揽住温水的肩膀。
【...你不打篮球了吗？】温水挡住袴田汗淋淋的身体继续向自己靠近，然后偏头问道。
【你不是有事找我吗？】男生笑着反问，【不然按你的性格，怎么会舍得离开杏菜来找我？】
【.....】温水点了点头，【走吧，请你吃喝红豆汤。】
拿起自动贩卖机里落下的塑料碗，撕开外壳，揭掉顶部的圆形纸片，不轻不重地舀出一勺送进嘴里，带着点清甜、温热而浓郁的红豆味道在嘴里化开。
温水看向身边将红豆汤一饮而尽的男生，【你感觉八奈见最近的心情怎么样？】
【哪个八奈见？】袴田笑嘻嘻地挠挠头。
【还能是哪个八奈见？】他没好气地说，【当然是杏菜咯。】
【你们现在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袴田好奇地凑到温水身边，【你不能直接问她吗？】
温水摇了摇头，红豆汤的汁液开始冷却，舌尖的触感变得暧昧起来。
他今天还没有和八奈见单独见过面，就算见到，在他面前的八奈见也未必是真实的八奈见——与学妹两败俱伤的少女不愿再增添他的压力，如果自己的彷徨会让喜欢的人担心，她很可能会选择憋在心里。
【嗯.....】袴田只好努力回忆，【看她在家庭餐厅里和华恋聊天的样子还挺开心的。】
【没有更细节的吗？】温水不太满意。
【我要避嫌的好么，要是惹华恋吃醋，指不定当晚就得进医院。】男生无奈地说，【而且我又没有你这家伙这么温柔、懂女生心思，我只感觉杏菜她胃口又变好了。】
【你不是人精吗？】
【我只是个怀揣攀爬理想的普通高中生而已。】袴田正色道。
温水哼了一声，【将自己说成普通人的人，是不可信任的。】
于是他们干脆利落地消灭了杯底的红豆，回到教学楼的走廊，在分道扬镳之前，袴田似乎总算想起了什么。

【那个..虽然华恋让我保密。】袴田谨慎地瞅了瞅四周，贴到温水耳边。
【杏菜一直在向她请教如何看出男人是否变心、捉奸技巧之类的...】袴田的声音宛如指甲划过黑板的噪音，在少年听来无比刺耳。
【...我知道了。】温水瞥向窗外干瘪的枝桠，他不知道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究竟为何物。
心底泛起的波浪一时无法平息，生怕直接回去，可能被八奈见瞧出异样的男生望着寂寥的天空思考一会。
他回过头，又买了一杯红豆汤，打开部室的门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聚精会神盯着电脑的马剃天爱星。
【又在看什么呢？】温水把红豆汤放在天爱星的手边，而后坐到少女的后方，与她保持着标准的社交距离。
【奥，是温水同学呀，我给小佳树她们的乐队注册了账号，把之前第一次演出和练习时的视频传上去了，你登台的部分也有哦。】
天爱星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警惕地站起身，直到看到温水微笑着的脸才安心下来，忙不迭把位置让给温水，【要不要看一下？虽然评论不算多，但是大家感觉都挺不错呢。】
男生坐下来粗略扫了扫，基本都是鼓励的话，还有询问演出安排的。
少女站在他身边小口小口地舔着杯盖上的液体，【如果长期经营的话，感觉可以收获很多粉丝呢！】
【那得有人负责拍摄剪辑啊，你有时间吗？我们没人擅长这个。】
温水转过头，他本来是想看向天爱星的，但是少女裹着长筒袜的紧实双腿挡在面前，他只好挪了挪椅子拉开距离。
【嗯......】少女思考起来，【现在的话我还算有空，等要准备东艺大的入学考试的时候就不太好说了。】
【这样啊，不过那时候，我肯定也不会出现在镜头里了。】
【诶？】天爱星愣了愣，【温水同学要退出吗？】
【嗯，我这个人向来三分钟热度，对乐队什么的热情已经消散了，之后还是专心备考吧。】
【但是之前演出的时候，温水同学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少女俯下身子，抢走男生手里的鼠标，点开页面上的视频。
舞台上灯光闪烁，底下是如潮水般浮动的人群，台上的男生行云流水地拿起麦克风，悦动的歌声跟观众的心脏不断共振。
【你看。】少女放大画面，男生的表情有些模糊，但是依然可以看到眼中跃动的光点和上扬的唇角。
【那是因为你们都在台下嘛，当然会开心啊。】温水是这样回答的。
天爱星又点开另一个视频，那是练习室里的场景，画面中只有男生一个人纵声歌唱的身影。
少年记得这段画面，其他人还未到时，在天爱星同学的强烈要求下，自己勉为其难答应的，没想到...
温水看着屏幕里的自己，沉浸而忘我，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温水同学？】天爱星的语气里带着疑惑。
【......好吧。】温水转过身看向少女，【马剃同学，就像你要为了考电影专业而努力一样，我现在也在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
【所以关于乐队的事得先放到一边，而且享受音乐形式有很多嘛，比如卡...】
恍惚间，温水和彦忽然想起白玉莉子，那个为了他而甘愿承受霸凌的白玉莉子。
有些事的重量，是只有亲身感受过之后才能真正清楚的。
【......】天爱星盯着眼前的男生，【只要温水同学开心就好。】
【温水同学前几天看起来都不太开心的，幸好今天的你又开心起来了。】
【谢谢。】男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至于那个目标是什么......有机会的话，我会告诉马剃同学的。】
【好。】
少女的认可像是在告诉他，他是正确的。
但是有人并不这么觉得。
放学后，小鞠知花拎着自己的书包，急匆匆地走进一间民宅，来到月之木古都的卧室。
【月、月之木学姐。】少女的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我、我今天，没找到温水和八奈见的人！】
【所以温水君这是躲着你们呢？】
卧室里响起月之木有些慵懒的声音，CD里播放的少男呻吟声暖洋洋的，她忍不住享受了一会。
【说、说不定是做些情侣，才能做的事去了......】
坐在床边的小鞠语气幽幽，这样的桥段在不少漫画里都有出现过。
【怎么可能。】女人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他们俩要是真上床的话，早上了，温水君一看就是那种反对结婚前性行为的死脑筋。】
少女翻了个白眼，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学姐还真分析起来了。
月之木从床上起身，将只剩啊啊声的CD取出，贴心地换上少女喜欢的霸总×新进员工的没羞没臊的XXOO日常。
几分钟后，她站在梳妆台前，给坐着的少女编织发辫。
【嗯哼，也就是说温水君已经意识到八奈见学妹有多难搞了吧？】
女人的手指划过少女披在身后的长发，濡红柔顺的发丝如同波浪一般被修长的十指分开。
【那、那温水会，受不了八奈见吗？】小鞠转过头，她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嗯......那倒不好说呢。】月之木拿起放在桌边的镜子，让少女能够在梳妆台的镜面上看到自己的三股辫双马尾。
【温水君不是很会忍嘛，当初小鞠酱那么任性，他都能忍你那么久，八奈见学妹再怎样也不会那么过分吧？】
小鞠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盯着镜子里笑嘻嘻的女人，眼神幽怨。
【其实这也是好事呀。】月之木最后捋了捋少女的辫子，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温水君越有耐心越好——他骨子里就不是喜欢顺从的人，咽下的苦涩越多，只会让他越来越不愉快。】
【而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对他好就可以了，这种待遇上的区别，温水君肯定会感受到的。】
女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像是拿起了主宰太宰治等一众大文豪在左在右命运的纸笔，正谋划着兵不血刃地拿下自己的目标。
【明明可以在小鞠酱这自由自在，为什么要忍气吞声、曲意逢迎呢？】
【这样的想法不断拉扯下去，温水君自然就会偏向我们这边了。】
【要是温水君和八奈见学妹的关系继续升温的话，小鞠酱就把他们俩感情稳步升温的事告诉白玉学妹，让她替你冲锋陷阵就可以了。】
【.....月、月之木学姐太心机了。】小鞠偏过头，看向坐在自己身后的女人。
【还不是小鞠酱不争气？】女人白了她一眼，【看看这个发型怎么样？喜欢的话，明天就用它去诱惑温水君。】
少女端详了半会，表示认可，【温、温水应该会喜欢。】
月之木叹了口气，【攻略男人就是这样的，总得给他一些新鲜感。】
【像八奈见学妹那样的女生，温水君那种纯情小男生一开始接触时，总是觉得哪里都好，但是人无完人，时间久了，那些不算缺点的缺点也会被放大的。】
【而你已经把自己糟糕的一面都给温水君看过了，以后的每一点好都是加分。】
高瞻远瞩的战略家月之木古都推了推眼镜，最后如此总结。
【进攻永远比防守容易，只要能让温水君多动摇一次，都是我们的胜利！】
当天晚上，洗漱完毕的温水和彦躺在床上。
没合拢的窗帘在天花板和被子上留下淡淡的光痕，他开始回忆今日八奈见的言行与袴田说的悄悄话。
八奈见心中的不安果然已经达到极点了...
是他的错，是他个性太内敛，不能热烈浪漫地表达对八奈见的爱意；是他犹豫不决，迟迟下不定决心跟小鞠她们绝交....总之，都是他的错。
按照原先的设想，毕业后，他就会退出文艺部群聊；轻小说、美少女游戏什么的绝不能再碰了；与其他女生的联系最多通过八奈见当中介人；之后在保证与八奈见待在一起的情况下刻苦学习，努力能让她过得无忧无虑，幸福无比....
当晚，温水和彦做了一个梦，那是没有文艺部、没有兼职、没有少女的电影梦和偶像梦、没有童话故事和眼泪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