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岳老爷是商贾大户，嫡妻蒋氏与岳老爷门当户对，因不能生养，纳了妾何月兰，月兰虽是小家碧玉，可温柔娴淑，敬重嫡妻，蒋氏待她胜似亲姐妹。月兰进门后，为岳老爷开枝散叶，一胎接着一胎，最大的已经二十多岁，最小的尚在襁褓。
嫡妻蒋氏本就对岳老爷没有男女之情，天长日久，反而对温柔敦厚的月兰又怜又爱，生出些复杂情愫。月兰受岳老爷日日独宠，到了四十岁又开怀，如今已经大腹便便。
秋露未晞的清晨，何月兰扶着腰肢挪出厢房，晨光从回廊的雕花窗棂间漏进来，正巧笼住她九个月顶的老高的肚腹，月白外衫下摆被撑得紧贴在肚皮上，随着脚步显出几道细密的褶皱。
月亮门外，未见其人，先见其肚，只见一弧莹白外衫包裹的肚腹又大又挺，缓缓显出，尖尖的肚顶直直向前戳着，月兰的双手堪堪卡在腰后，挺着身子，倒衬得那肚子愈发高耸如崖。
待整个人挪进院门，方瞧清这孕肚全貌。肚型不像寻常妇人圆润如釜，反尖尖地翘着。
月兰走得一步三颤，肚尖儿随着步伐上下颠动。她每挪半步，肚腹便抢先晃出半尺，倒像是那胎儿急着要坠地，直扯得她不得不向后仰着身子。

（2）
“仔细了门槛。”蒋氏原本立在廊下，忙疾步上前托住那摇摇欲坠的腹底，掌心触到紧绷的皮肉下，似有活物在翻腾。月兰喘着倚在她肩上，汗津津的肚皮贴着蒋氏。
"都这般月份了，还这么早起身，拘这些虚礼做甚？"蒋氏嗔到。
月兰刚要开口，忽觉腹底窜过一阵紧绷。她下意识按住肚脐下方，那里早已被撑得薄如蝉翼。
"且靠着廊柱歇歇。"蒋氏话音未落，紧绷的皮肤下，能瞧见小脚丫的轮廓正从左肋滑向耻骨，顶出个让人心惊的凸起。
缓了片刻，月兰被蒋氏搀扶着进屋。"快坐着。"蒋氏引她到湘妃榻前，却见月兰扶着腰左挪右移，缓缓落座，蒋氏瞧她后腰空悬着，忙抽了鹅羽软枕垫过去，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汗津津的后颈。
这一碰倒瞧出端倪——月兰耳后蜿蜒着几点红痕，在雪肤上艳得刺目。蒋氏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你就逞能吧，也不看看自个儿的身子都成什么样了。”
蒋氏见月兰眼底发青，颇为憔悴，哪里还舍得再念叨她，不禁怪罪起岳老爷：“你这个年纪为他挺着大肚子，他还总去扰你。”月兰闻言，羞得低头，双手轻轻摩挲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显然是被蒋氏的话戳中了心事。

（3）
岳老爷虽年过半百，依然姿容俊朗，对月兰更是疼爱有加。昨夜，他坐在床边，轻柔地抚摸着她那沉甸甸的肚腹，眼神里满是怜惜，低声哄道：“这是最后一胎了，今后不让你受罪了。”
月兰挺着大肚子，行动笨拙，翻个身都费劲，只能半靠在软枕上。昨夜睡也睡不踏实，梦里自己的身子轻了，如蝶舞花间，轻盈曼妙，龙凤呈祥；又梦到自己变成了山峦，大地探寻她如玉般的起伏，而她回应以丝绸般柔软的包容。
蒋氏见月兰沉默不语，轻轻握住月兰的手，柔声道：“要不就搬来我这边住下。”月兰抬起头，强挤出一个微笑：“姐姐，我没事，只是没睡好，有些累了。”蒋氏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嗔道：“你啊，就知道顾着老爷，顾着孩子，唯独忘了自个儿。”语气里满是疼惜。
蒋氏见月兰坐着辛苦，不忍再看她如此煎熬，道："你这样坐着累，快躺下歇一会儿。"
不等月兰回答，蒋氏上前搀扶，月兰沉甸甸的身子愈发重，蒋氏一只手臂环过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小心托住她的腹底，这才慢慢将人挪到榻上。
月兰侧身躺下，沉甸甸的孕肚侧坠着，歪在榻上，抻得她整个身子往前坠。她一手撑在榻上，一手托着肚底，笨拙如搁浅的鱼，盆骨被撑得几近分离，两腿间空落落的。
"且等着。"蒋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唤来丫鬟取了几只软枕。她亲自蹲下身来，先将一个软枕垫在月兰腹下，扶着那沉坠的肚腹慢慢归位，又将一个长枕塞在她大腿之间，填补空虚。
"这样可好些？"蒋氏问到。
月兰点点头，终于找到一丝舒适，不自觉地长舒一口气，每次呼吸，肚面上便掀起一阵微波，腹中胎儿似觉安稳，不再剧烈翻腾。

（4）
"把参汤端来。"蒋氏又吩咐道。
丫鬟捧来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蒋氏接过放在旁边小几上，坐在榻边，手指探了探碗沿温度。
"我自己来就好。"月兰欲撑起身子，那大肚子却沉的让她动弹不得。
蒋氏按住她的肩膀："你且安生躺着，我来喂你。"她舀了一小勺，轻轻吹凉，送到月兰唇边。
月兰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却还是乖顺地张口。蒋氏专注地看着她吞咽的动作，一时间屋内只闻得见汤勺轻触碗壁的细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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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甜。"月兰轻声道。
蒋氏笑道："加了蜜呢，我知你爱吃甜的。"话音刚落，又舀了一勺送到她唇边，不时抽帕子为她拭去唇角的汤渍。

（5）
一碗参汤很快见底。月兰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那些疲惫在温热的汤水和蒋氏温柔的眼神中慢慢化开。她握住蒋氏的手，掌心温热，让她安心。
"姐姐，你也歇会儿。"月兰声音轻如耳语。
蒋氏坐得更近了些，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洒进来，在月兰身上织出一片金色的光晕。那隆起的腹部在光芒下显得愈发圆润饱满，透着一股的生命力。
月兰在这温暖的静谧中，握着蒋氏的手，不知不觉沉入梦乡。她的睡颜安详而妩媚，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浅浅的影子，呼吸绵长而均匀。那紧绷的肚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时不时轻轻颤动一下，似是腹中胎儿也正在做着美梦。
蒋氏静静地看着熟睡的月兰，目光从她微微张开的唇，到她隆起的胸脯，最后落在那挺翘的腹部上，月兰孕期憨态，让她又怜又爱。她的眼神复杂而深沉，仿佛在欣赏一件自己爱慕已久却又触不可及的珍宝。
月兰的手还紧握着她的，蒋氏轻轻反握住，将那纤细的手指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那手掌散发着淡淡的体香，蒋氏闭上眼，感受着那份温度渗透进自己的肌肤。
那一刻，屋内的时光仿佛停滞。两个女子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两颗相互依偎的心，悄然流淌着一种无需言说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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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月兰舒舒服服睡了半个时辰。朦胧间听见院墙外传来脆生生的笑闹，她睫毛颤了颤，手指无意识抚上肚顶。蒋氏正握着团扇给她打风，见状轻声道："醒了？"
一串银铃似的笑声传来，月兰支起身子朝外张望，晨光里依稀能瞧见几个小团子追着风筝跑，绣着金线的蝴蝶纸鸢正挂在西墙的枇杷树上。
"快端午了，孩子们都在缠着嬷嬷扎新风筝呢。"蒋氏见她眼巴巴望着窗外，转身吩咐贴身丫鬟："去把哥儿姐儿们都叫来，记得抱上八郎。"
月兰慌忙要整理鬓发，被蒋氏按住了手："都是你肠子里爬出来的，还讲究这些虚礼。"说着亲自替她将散落的青丝别到耳后，二人相视一笑。
院里脚步声渐渐近了。
"娘——"奶声奶气的呼唤撞进门来。三岁的七郎像只小炮仗似的冲在最前头，手里举着个咬得参差不齐的糖人，蜜色的糖浆糊了满脸。后头跟着八岁的六郎，头上还缠着草叶，手里攥着把弹弓。
"慢些！仔细撞着你们娘！"蒋氏急急起身拦在榻前。话音未落，七郎已经扑到月兰身边，沾着泥的小手就要往母亲月白色裙裾上蹭。

（7）
"七哥儿！"蒋氏柳眉倒竖，吓得小团子缩回手，糖人都掉在了地上。月兰忙伸手要抱，九个月的肚子却碍着，只能勉强搂住孩子肩膀："不碍事的，让娘看看...哎呦，这脸上沾的什么？"
六郎趁机挤过来，献宝似的举起弹弓："娘看！我今早打下来两只麻雀！"话音未落被蒋氏揪住耳朵："昨儿才撕了《千字文》叠纸鸢，今日又糟蹋生灵！"
"母亲息怒..."十四岁的四姑娘带着乳母匆匆进门，怀里抱着咿呀学语的八郎。她身着鹅黄襦裙，发间别着白玉簪，活脱脱是小一号的月兰，"六弟顽皮，女儿这就带他去读书。"
月兰望着女儿娴静的模样，眼眶忽然发热。当年生四姑娘时难产，疼了三天三夜，最后用参汤吊着才生下这个瘦弱的女婴。如今看着亭亭玉立的少女，不由伸手去摸她鬓角："四姐儿又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