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等下课铃响起后，绘里在操场旁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宝矿力，拿着它走到跑道的终点。
远处的女生在最后一个无人的弯道开始冲刺，她的步子迈得很大，双腿交替的动作如同矫健的猫科动物。她一瞬间就跑完了弯道，出现在少女的视线里。
千早爱音冲过直道终点，放下速度的她又踏出几步，最后正好停在了绘里面前。
“爱音酱整节体育课都在跑步呢。”少女把手里的宝矿力递给他，爱音伸手接过。
“谢谢。”微微喘气的爱音拧开瓶盖闷了两口，”听说心情不好的时候跑步就可以让身体里面的水分蒸发掉，不那么容易流眼泪。”
“欸~那爱音酱现在是什么感觉？”绘里把鬓角的头发撩到耳后，好奇地问。
“只感觉渴。”千早爱音耸了耸肩。
跑道旁响起少女愉快的笑声，爱音又喝了一大口宝矿力，她仰起头，淡淡的酸甜西柚味在身体里下落。
千早爱音仰头望去，昔日因台风而阴沉的天空已然放晴，灿烂得不可理喻。
满目阳光，她却有些恍惚，心中的愤怒与不解渐渐化为无可奈何的惆怅——到底该如何是好？
无论是往日的故人还是如今的友人，千早爱音莫名有种进退皆地狱的错觉。
搞不懂明明心系她人的故人为何一个两个纠缠不清；想不到短期速成吉他糕手，不辜负友人那无条件的信任的好办法。
“其实我最讨厌的运动就是一个人跑步，特别是体测时的长跑。”爱音的声音一喘一喘的。
“为什么？”绘里适时地提出疑问。
“因为除了一圈一圈循环的跑道，什么也没有。”
“所有人都在跑道上，但是没有人会把目光投向你，大家都默默地低着头跑，盯着眼前的那一小块塑胶。”
“没有目光、没有目标，没有风景，就这样一圈圈跑下去。”
“无聊死了！”爱音双手拢在嘴边，向着远处大喊，惊起几只飞鸟，向着斜阳展翅。
“跑步这么寂寞的事，必须得找到甘愿为之忍耐下去的目标才行啊！”
“比如呢——”绘里的娇柔喊声在爱音背后响起，回荡在云层间。
千早爱音惊讶地转过身看向少女，绘里的脸上带着笑容。
“像爱音酱一样放声大喊，感觉心里畅快许多了。”少女轻轻推了下爱音的脊背，示意她继续。
“接力赛的最后一棒呀！为大家的快乐而加速，那种感觉——超——棒——的”爱音喊得更加痛快，一旁的树林有灰鸟惊起，在两人上空盘旋。
“还有呢——”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靠着彼此呐喊，四散的人群也随之聚拢而来，像是被她们吸引了注意。
十几分钟后，少女们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副累得够呛的样子。
“唔，一不小心被爱音酱感染，成笨蛋了啦。”
发觉乐队的伙伴正在旁观的人群里对她挥手窃笑，绘里连忙缩到爱音背后躲起来。
“欸，哪有，这样很痛快嘛。”千早爱音疲惫地笑着，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明媚。
“我们各自用一句压在心里的话当作结束吧，爱音酱。”没等爱音开口，绘里便站到了人群前。
“香奈！舞！就算我只能拿着鼓棒，也比你们上镜多了！！”爆笑声过后，绘里开始与冲过来的乐队成员们玩起追逐战。
而爱音站在原地，看着被挠着痒痒肉、笑到喘不过气的绘里向队友求饶——艳羡在她心底油然而生。
“原谅什么的——”
“我才不要——”
过了好一会，千早爱音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走到三人身边。
“我刚刚什么都没说过。”晕染着金光的粉发摇曳在她们眼前。
香奈和舞笑着点了点头，瘫软在草地上，暂时没法做出表情的绘里，只能向走路都轻盈不少的她竖起拇指。
“找我有什么事吗？”爱音把绘里拉起来，四人一同向更衣室走去。
“老师说灯酱请了长假。”三人默契地对视一眼，还是绘里开了口，”爱音酱知道她是怎么了吗，大家都很担心她。”
“啊...这样啊...."千早爱音的视线越过她们，窗玻璃上的那个人，眉眼中带着难以克制的失落。
“我也不太清楚欸。”爱音露出笑容，温柔却疏离，”放心不下的话，可以发消息问问她的。”
“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欢快的氛围瞬间变得尴尬无比，一路无言，直到在教室里收拾好东西，准备快步离开的爱音经过三人身边。
“等等，爱音酱！”绘里挡在了她面前，少女有些欲言又止。
“...是真的有人在催我快点哦。”爱音无奈地叹口气。
“爱音酱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少女鼓起勇气问。
爱音沉默了一会，随后笑了起来，笑容并不明显，有些苦涩。
“有这么明显吗？"
少女再次点头又摇头，“不明显，但是我看得出来。”
“因为我们是朋友嘛。”绘里这么说着，对队友使了使眼色后，小心翼翼地牵住爱音的手，与她并肩走出教室。
“...确实有些烦心事。”爱音感受着从手心传来的丝丝暖意，“主要是没有明确的解决方法，也没人可以说，所以就有点烦了。”
“那个，虽然我可能不怎么懂...."
少女停下脚步，努力组织语言，爱音偏过头来望着她。
“虽然我没有爱音酱这么厉害，也没什么帮助别人的经验...”绘里的脸上浮现出窘迫的红，透过朦胧的光线，射入爱音眸中。
“但是我很会保守秘密！”少女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她。
“所以爱音酱要是有事憋在心里的话。”
“可以跟我说的！”
走廊似乎寂静了一瞬，三两成群的学生从静止的少女们身边路过，好奇地瞄了两人一眼。
“……我只是随便说说的，爱音酱就当没听见好了。”
没有等到回应的绘里低下头，她尴尬地摆弄起手指，感觉自己的脸颊热得发烫。
“我只是有点惊讶。”爱音赶忙说，“还以为你会提起高松灯同学。”
“你们闹矛盾了是让人很意外...但我们是想跟你有共同话题才提起灯酱的...."绘里歉意地弯了弯腰，”如果害爱音酱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伤害到了你，我愿意补偿的！”少女的眼神认真。
“是我自顾自摆冷脸，伤害到绘里里你们了才对！”愣了一会后，爱音开始与少女比起谁鞠躬的幅度更大。
“不行不行，一定要补偿爱音酱，不然我今晚会睡不着觉的！”两人的额头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眼角痛出泪花的绘里执拗地盯着捂着脑门的爱音。
“....我不是欠绘里里一个人情吗？”对少女好意无所适从的爱音灵光一闪，“要么把它跟这个补偿互相抵消好了？”
人际关系只能重新来过的爱音，为了快速跟同班同学活络起来，向似乎关系最为亲近的三人展示了自己的软肋——空空如也的作业。
对于学生来说，没什么能比这人抄过我作业更能产生亲昵感的方式了，三人热心地讲解知识点的事实证明，的确非常有效，不枉她昨晚把答案全写在草稿纸上。
“不可以！”绘里果断地摇头否决，“又不是欠债，怎么可以抵消呢！”
“爱音同学，除了解题思路外，现在绘里老师还要教给你一个道理。”
少女伸手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爱音把头歪向她的方向，做出虚心听讲的样子。
“亏欠的作用就是制造记忆——用我的人情来抵消你的补偿，无论是爱音同学还是我，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得到。”
“一个人情和一次补偿，实际上可以在我们的心中留下两段回忆，比如一起去逛街、或者为对方准备便当。”
“我们也许会忘了做这些事的原因，但是这样的回忆一定可以保留很久很久，彼此的联系也会变得越来越深。”
“这样一点一点地用心经营，才能获得互相陪伴的力量。”
“爱音同学明白了吗？”
千早爱音态度端正地点了点头，“我会努力向绘里老师请教的。”
“好了，绘里老师的小课堂结束了，有哪位同学想问什么吗？”绘里咳嗽了一声。
“老师，我有问题！”爱音举起了手，待绘里装模做样地肯首，她继续说道，“假设你有喜欢的人，而且你无意间听到了她背后说你坏话，并且撺掇别人一起孤立你，你会怎么办？”
“…会很苦恼吧，还会生气。”
“那你还会喜欢她吗？”
“不知道。”
“那你会原谅她吗？”
“不会！”
“如果她跪下来求你呢？如果她哭着喊着要自残呢？如果她一直缠着你不肯放手呢？”爱音继续问，少女说不出话了。
“如果她要为你改变呢？”爱音左右看了看，像是要说什么秘密一般靠近绘里的耳朵。
“......不知道。”爱音的吐息仿佛就在耳廓，浓密的发丝垂过少女的肩膀，带着淡淡的百合香气。
爱音很快就恢复了姿势，仿佛两人一瞬间拉近的距离只是一种错觉，可绘里忍不住捂住耳朵，退后半步，看向沐浴在光芒里的她。
裙摆在艳阳下白得发亮，领口露出光滑的肌肤，粉发的轮廓染上令人目眩的金黄，吸引着周围人的视线。
如此耀眼，如此梦幻，然而不知为何，绘里却觉得她像一只追逐焰火的飞蛾。
“看来绘里老师的心很软啊。”爱音狡黠地眨了眨眼。
“你的难道很硬吗？”少女不服气地问。
“应该比你的硬哦。”
绘里对此表示怀疑时，她的电话响了。少女拿出手机，嗯嗯啊啊地应答着。
“香奈催我了。”感到为难的少女剁了跺，干脆上前抱住爱音，“这个.....那个...”少女开始思考有没有什么解决问题的方法，或者可以安慰面前人的话——她绞尽脑汁，搜肠刮肚。
侧目于她的爱音注意到那仿佛坐在考场上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
“绘里里不用想着安慰我或者怎么样——你能听我说完这些事就已经足够了。”爱音轻抚着少女背上的长发。
“那就好..…” 绘里长出一口气，“爱音酱以后如果有什么烦恼，也可以跟我说的。”
“当然，什么烦恼都没有的话才是最好的！”绘里忽然捧住爱音的脸颊，盯着她骤然放大的瞳孔，少女急忙补充了一句。
少女缓缓转过身朝爱音挥手，即使表情再怎么不舍，她的身影还是消失在人群的潮水中。
千早爱音站在原地没有迈开脚步，细细品味心头微苦而甘甜的滋味。
直到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 以后可以多找我聊天的！”
“我的嘴巴真的很严，舞和香奈每次倒苦水都是找的我！”
“好。”爱音扬起唇角。
“约好了哦？”
“约好了。”
于是无论细微的苦涩藏得再怎么好，也在顷刻之间消失了。
千早爱音抬头向着城市上空望去，过于澄澈的蓝天白云，在阳光下给人以淡淡的眩晕感。
她并不知晓，这份幸福而柔和的眩晕是否属于自己。
“爱音灵，怎么还没见到你人影！”通知栏上又有文字显现，是仁菜灵的消息。
“爱音音，你再不来，仁菜菜她就要在外面冻感冒了啦。”昴小姐把仁菜灵站在寒风中翘首以盼的图片发了过来，窜出来的鼻涕泡格外抢眼。
“十分钟以内没到，今晚我请客！”
没时间多愁善感了！还有人在等着我！
用力拍了拍脸颊，千早爱音准备加速向光亮处奔去。
"那爱音灵尽量慢点，我们不急的，嘿嘿。”
还未开始，爱音便险些摔倒。
“全都是些笨蛋嘛！”
紧紧摁住胸口的少女清晰感知到自己的心再度活泼地跳动起来。
这颗心曾经无比沉重又无比晦暗，然而此时此刻，它却变得像鸟一样轻盈，足以让她站在荡漾着些许金色的街道上，大胆地眺望永恒。

等待绿灯亮起的间隙，隔着斑马线上下打量气势恢宏的大型Live House——Ring，千早爱音雀跃不已的心忽然止不住打颤。
跑了一整节课加一路，会不会很难闻？心慌的少女捻去锁骨处的汗珠，放在鼻尖仔细嗅探。
嘶，肩膀好像被吉他包带勒痛了，小臂肌肉似乎也酸痛的不行，东摸西摸的少女感觉身上哪哪都不舒服。
看着结伴的乐队女孩拉拉搂搂着出入Ring的大门，蒙灰的记忆化作绞腹的幻痛，让孤身一人的千早爱音不得不捂着肚子蹲下——总之就是身体不适，要不先回家，等万事俱备再说？
“哇，不管待了多久都觉得东京好可怕——快看，小昴，有人当街那个欸！”身后传来了尖锐爆鸣声，正把脸埋进膝中自闭的少**头一下子就硬了。
“嘘！仁菜菜，被那个人听到，我们会被缠上也说不定。”捂嘴的唔唔声与推搡的踩地声此起彼伏，眉头竖起的爱音怒而扭头瞪去。
“才不会在公众场合给人添麻烦啦！”两只穿着灰色小腿袜的脚，套着小巧的乐福鞋，率先进入爱音视野。
“这位同学，人生没有跨不去的坎，千万别想着往车上撞，你的未来一片——”爱音抬起头，目光滑过格子裙包裹的白皙大腿，跨过原本阻隔两人的吉他包，对上神情肃然的安和昴的视线。
“这个小昴就是逊啦，连爱音灵都认不出来。”相视无言的尴尬中，井芹仁菜走到爱音身边蹲下下，用右手小拇指撩起跑到眼前的刘海。
“明明是仁菜菜突然说什么有人想不开，得分散她注意力的怪话，我才勉为其难配合你的。”顺理成章在爱音另一边双手抱膝蹲下的安和昴白了她一眼。
“....爱音灵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吹着口哨的仁菜，脸皮被少女愈发凶狠的眼神刺痛，自知无法蒙混过关的她，直接挽住依旧晕头转向的爱音左臂，嘿嘿傻笑起来。
“爱音音你听我说哦，你身旁那个大笨蛋，刚来东京的时候，曾经拿着我送她的吊灯当武器攻击路过的无辜大叔，是不是超过分。”半虚着眼皮的安和昴轻哼一声，一边用手给爱音扇风，一边开始抖队友黑料。
“欸，听上去是个不良少女呢~”少女的汗珠从耳侧流到脖颈，千早爱音眯着眼睛，微微仰起下巴，看上去很惊讶的样子。
“当时有很很深很深，很复杂的原因啦。”与队友一同侧目于爱音的仁菜忍住挠她下巴的冲动，告诫自己，爱音灵可不是傲骄娇娇娇的智酱，不可以随便摸摸贴贴。
“...爱音灵会讨厌那样的我吗？”仁菜轻轻倚在爱音肩头，犹如海盐牛乳的浓郁香味将其包裹，女孩不动声色地深呼吸着。
“一味冒刺的小刺猬，不讨人喜欢是理所当然的吧？”见爱音皱起眉头，久久无言，安和昴赶忙打起圆场。
“不过现在的仁菜菜已经改变了哦，你不用担心哪天仁菜菜一言不合动手的，额....大概？”安和昴越说越迟疑，直到现在，少女还怀疑是亲嘴不成，恼羞成怒的她把队长手打折了。
“喂，小昴怎么可以恶人先告状，每次都是你先开战的！”举手抗议的仁菜蹭了蹭爱音手臂。
”爱音灵放心，我最温柔了！”女孩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千早爱音终于睁开眼睛贴近她，仁菜甚至能感觉到她的睫毛拂过自己的脸颊。
她的眼睛太过干净了，望向她，就如望向一池潭水。
“话说回来...."视线缓缓下移的爱音故意拉长了音调，仁菜看着眼前的潭水浑浊了起来，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啊勒勒，仁菜灵的这里似乎过于贫瘠欸~”爱音骤然露出促狭的笑容，戳了戳女孩的锁骨。
“亏你电话里还敢嘲笑我，我要是关东平原，仁菜灵都是奈良盆地了。”千早爱音看着愣了几秒的仁菜猛吸一口气，把腮帮子撑的鼓鼓的，就像只可爱的小仓鼠一样赌气。
“太狡猾了！哪有这样的，小昴你评评理！”别过头去的仁菜一副生气气，要哄哄的模样。
“....确实。”摩挲下颚的安和昴看着一个男生从她们面前经过，手里的宠物绳连接着好几条体型壮硕的金毛犬，女孩向爱音身边靠了靠，似乎是感到害怕——少女有些吃味了。
“但是不存在的东西没有讨论的价值吧？”安和昴骄傲地挺起胸膛，”伤脑筋，其实我偶尔会觉得肩膀酸痛，你们两有什么经验之谈么？”少女的眼神无辜又纯真，充斥着求知欲。
“小昴尽会说些讨人厌的话！！！”瞬间炸毛的仁菜龇牙咧嘴，想绕过爱音狠狠掐明知过问的少女，可爱音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示意交给她就好。
“昴小姐人长得漂亮，气质又好，简直是梦中的大和抚子。”千早爱音开始真心诚意地夸赞少女，做好互相伤害准备的安和昴由衷地无所适从。
“外表还只是昴小姐最微不足道的优点，我相信，假如世界上有天使，那她们的心肠不跟昴小姐一样，那就是上帝的错。”少女的脸染上一抹羞红，见爱音仍在喋喋不休地赞美下去，她干脆地双手合十在身前。
“饶过我吧~”少女用可怜兮兮的眼神向爱音请求休战，爱音俏皮地眨眨眼以表同意。
“噗——爱音灵真会说反话。”扑哧一笑的仁菜用食指指着小脸通红的安和昴，”长相暂且不说，小昴她一旦打游戏输了，跟恶魔没两样的。”少女脸上的羞红转为恼怒的血色。
“呵，被仁菜菜喝掉的咖啡欧拉们真可怜——全都被浪费了。”安和昴微笑着。
“哦，是我不够严谨，毕竟有让你增重足足三公斤呢。”少女歉意地吐了吐舌，”不过似乎都长到不该长的地方去了。”她惋惜地摇摇头。
仁菜下意识地捏捏小肚腩，脸色顿时暗淡下去。
“小昴坏心眼！”刻意逃避的现实被无情揭穿，羞恼的仁菜用额头抵住少女额头，两人不约而同用爱音双腿来支撑上半身。
“都是仁菜菜的错！”两人开始如小学生吵架般复读这两句话，交汇的目光间仿佛有电光闪烁。
感受着两人手指渐渐用力捏紧自己大腿肉的千早爱音叫苦不迭。
“Stop！”一不做二不休揽过两人脖颈的爱音将她们全抱在了怀里。
“别人都在看我们。”爱音凑到她们耳边呢喃，回过神来的两人转了转眼珠看向四周，路人全都停下脚步，饶有性质地看着三人的行为艺术，她们默默往爱音怀里深处躲去。
“然后....我刚才只是把昴小姐如实描述了一遍，仁菜灵肯定觉得她是你心中无可取代的大天使吧？”爱音贴心地甩过长发，遮住外界的目光，给两人营造令人放松的私密环境。
虽然在外人眼里她大抵成了女鬼——但千早爱音无所畏惧！在红绿灯前蹲下的那一刻，她便意识到自己完美jk的形象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差不多吧。"百密一疏的爱音忘了自己的贴身衣物被汗水浸透，彻底被浓郁香气包围的两人酥麻感渐生。
本来还想倔强几句的仁菜此刻只想早点出去，她的语气破天荒地软糯。
”这是我们日常的相处习惯而已，爱音音没必要为我两操心的...."安和昴第一次见到比女孩更爱靠行动解决问题的人，仁菜的吐息与空间里的香气一同闯入她的鼻腔，让少女的声音变得羞羞怯怯。
“看来你们都同意了。”外界的噪音盖过了两人的低声细语，千早爱音满意地点点头。
爱音的双腿开始颤抖，长途跋涉、蹲伏和支撑两人重量，即使是她，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那仁菜灵现在能感受到我的心跳声嘛。”为了快速解决两人矛盾，决定速战速决的爱音轻轻拢住仁菜脑袋，确保其能清晰地用身体感受到她的心脏跳动。
”...呜，爱音灵欺负人~“仁菜的腔调带上了一丝丝哭腔。
换做平时，女孩尚能一把推开，可被酥麻的无力感占领全身的仁菜刚打算奋力一搏，软弹的炽热便透过脸颊入侵了她的大脑——即使是桃香姐，也还没这么抱过她。
“呼，看来仁菜灵明白了呢。“压根听不清两人说话的爱音松了口气，胸口被调皮的两人磨来磨去的触感实在过于奇怪。
”一定要记住哦，这可是我们的优势所在，加速的心跳声胜过一切言语的！”丧失力气的千早爱音松开束缚两人的双臂，瘫软在地面上。

”爱音音是个危险人物啊...."重见天日的安和昴大口喘着粗气，她和心有余悸的仁菜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对爱音竖起小拇指。
“....什么意思？”千早爱音疑惑地歪歪头。
“....没什么，真是谢谢你了，爱音音，我们以后会好好答谢你的。”向正欲开口的仁菜使了个眼色，皮笑肉不笑的安和昴一字一顿地说着。
“也没那么好啦。”爱音不好意思地偏过头，挠了挠脸颊，两人趁机对她举起了双手的小拇指。
“话说爱音灵迟到了，今晚必须请客哦。”等爱音转过脸，两人便把手藏到身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仁菜作拳砸掌，兴冲冲地说道。
“我是很乐意...可是仁菜灵没问题吗？大吃一顿的话...."爱音欲言又止。
“啊，明明你刚才还阻止小昴，结果现在自己说这些！”仁菜又对她竖起了小拇指。
“忘记了。”千早爱音哎嘿一声，敲了敲脑袋。
这无心之言当然是用来回敬小拇指的咯，她在桃香姐家的时候见过两人互竖小拇指，眼角的余光又瞧见她们悄悄竖两手的！
肯定是骂人的意思，而且骂的很脏！笃定无比的千早爱音选择装傻报复回去。
“...昨天爱音音打电话问我的那件事解决了吗？”察觉到爱音异常活泼的安和昴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声。
“什么，爱音灵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仁菜的语气瞬间紧张起来，她看着爱音脸上那转瞬即逝的忧色。
“可是，无论怎么说......我还是没法放着她不管。”稍稍点头同意少女把大致情况告诉仁菜后，爱音撑着侧脸看向Ring的招牌——回想起来的越多，越是没法真正狠下心来....
她曾经拯救过自己的人生啊....
即使理性告诉自己不该回头，可是理性永远说服不了感性的——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再次被她握住手——但记忆里的那个她似乎消失了？
“爱音灵简直像个老婆婆。”沉浸于哀愁中的爱音意外地看向一脸不满的仁菜。
“瞻前顾后，畏缩不前，唉声叹气却止步不前——爱音灵难道不讨厌这样的自己吗！？”仁菜高声质问她。
“别这样，仁菜菜，那个人对爱音音有特殊意义的..."安和昴轻轻拽了拽仁菜的衣袖，可女孩不依不饶地紧盯着爱音。
“那又怎样？”仁菜自嘲似的轻笑一声，”我也有过一个本以为会相伴一生的朋友啊。”
“我的确有点明白她当初为何会选择那么做——但绝不代表我会回头、会和她和好。”仁菜的眸中燃烧着火焰，让千早爱音无法移开目光。
“永远不会原谅她当时的行为——这就是我不变的回答。”女孩的话语坚定不移。
像是咆哮，像是呐喊，千早爱音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井芹仁菜的灵魂之花在永恒地发散着光与热。
”我也知道这是不对的...."爱音迷茫地低下头，”犹犹豫豫下去，再过多久也什么都无法改变。”
“不，你可能误会我意思了，爱音灵。”一手朝天竖起小拇指，一手托起她的下巴，仁菜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不对就不对吧，正确与否很重要吗？”
“选择是人做出来的，背叛就是背叛，伤害就是伤害，再怎么粉饰，刻骨铭心的爪痕也永远愈合不了。”仁菜朝着爱音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冰棒递给她。
“给，这是我和小昴刚才买回来的。”
“这种天气吃冰淇淋是不是不太好？千早爱音有些迟疑。
“我喜欢啊。”女孩拆开包装纸，咬了一口白色雪糕，冰冰凉凉的感觉渗进牙缝，客观地来讲，确实不太好受。
“人不可能只做正确的事，这种天气吃冰淇淋或许确实对身体有害，但是我喜欢就好。”
“那个人用现实证明——她是对的，按她说的做，人生就能顺风顺水，可我不喜欢，那条路能得到的一切就全没了意义。”
“所以啊，只要在做出选择之前，做好承受代价的心理准备就行。”仁菜轻抚着爱音的脸颊，就想曾经拯救她人生的那个人一样。
女孩又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我待会可能会肚子痛，而爱音灵无论做出何种选择，都必须承受相应的代价。”
“继续磨磨蹭蹭下去，或许能找到最优选，但一切都来不及的可能性更大。”
“冲动有什么不好？离别之时总会到来，青春又稍纵即逝——因此尽你所能，放肆去做吧！”
“....放肆是什么？”任性妄为是千早爱音从未想过的可能，她好奇那会是怎样的体验，又不知该如何开始。
“爱音音会为那个人的眼泪心痛吗？”把冰棒咬碎吞进肚中的安和昴替仁菜开口问道。
“会。”爱音毫不犹豫地点头。
“眼泪本身一文不值，是在乎它的人赋予它价值。”安和昴意有所指地用眼神刮了刮仁菜，”既然还在乎着，那就去做吧。”两人伸手把爱音的双手各自覆住，用自己身体的热力给予她勇气。
“我想把她找回来，把曾经的她找回来！应该会失败，不过我想试试！”千早爱音闭上眼睛，她的睫毛在稀薄的光线中微颤，随后——静静燃烧着火焰的灰眸在这个世界诞生。
　绿灯伴随啾啾鸟鸣声第三次亮起，大狗们簇拥着男生远去，依旧瘫坐在地上的三人继续大眼瞪小眼。
”那个...我腿麻了起不来。“千早爱音弱弱地举起手。
”我也是...."另外两人也眨巴着眼。
最后，三人彼此搀扶着起身，向马路另一边缓缓走去。
那边因等得不耐烦而出来找人的队友正在朝她们挥手。
“对了，仁菜灵。”千早爱音倚到仁菜耳畔，“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想了那么久吗？”
“我尽可能想象令我讨厌的你会是什么样的。”爱音顿了顿，直到女孩的视线聚焦于她，“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来呢。”
“我永远不会讨厌井芹仁菜——这也是我不变的回答。”

前排提要：？？？？？？？？？？？？？？？？？？？？？？？？？我看十秒就要暂停说二十句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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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近黄昏，大片的晚霞出现在城市上空，粉红色的天光穿过榉树染着些许红褐色的叶片，均匀地洒在携肩而行的少女身上，将她们的脸都变成溏心蛋黄的颜色。
井芹仁菜斜过眼，屏息瞥向直视前方，神色如常的千早爱音。
女孩此刻并不羞涩，晚霞却在她的脸颊妆点上红晕。
爱音灵不会是喜欢我吧？这是井芹仁菜的内心想法。
桃香姐告诫过她，如果有轻浮的乐队青年问她有没有过喜欢的人，多半就是对她有意思，要伺机下手了，一定要尽快远离。
没想到爱音灵是这种人，这么大胆又如此直接.....胡思乱想的仁菜，脸颊迅速升温，女孩的羞涩刹时间盖过了城市的晚霞。
可是我已经有桃香姐了啊，即使她最近越来越咸湿，动不动就一身酒气，我爱的人也只有她一个，但拒绝的太坚决，爱音灵会伤心吧....
于是女孩的脸越来越红，从脸部一直到脖子，直到千早爱音注意到她的沉默。
“呐，仁菜灵，桃香姐旁边的两位要怎么称呼呀，特别是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好想快点和她变成好朋友~“爱音轻轻拽了拽女孩的衣袖。
井芹仁菜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清醒过来。
桃香姐说的话也会有错的时候啊，女孩心想，胸腔里残留着一点她没有注意到的遗憾。
“...桃香姐你们在看什么呢？”小小的报复心理促使仁菜假装没听到爱音的话，她朝窃笑不止，时不时回头瞅她们三人的两位成熟女性招手。
河原木桃香扭头对她暧昧一笑，并未作声，云里雾里的少女们看着褐肤的短发女性转身走来。
女人穿着黄色的短袖连衣裙，裙摆刚到膝盖，束着白色腰带，显得胸前规模十分庞大，脖子上挂着相机，颤颤巍巍的。
“趁你们蹲在那‘摘花’的时候，我拍了不少好东西哦。”爱音看了眼相机的镜头，感受到女人隔着成像装置打量着她的目光，锐利到彷佛能穿刺灵魂。
千早爱音吓了一跳，低头含胸，像受惊的鹌鹑一样，少女莫名有种女人下秒便会一脚踹飞她的错觉。
“啊，抱歉，职业病犯了，透过镜头看人，下意识就想着瞄准头部了。”直摆手的女人放下相机，爱音看到了堪称完美的营业式笑容。
“rupa姐老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爱音音不需要在意。”轻轻拍了拍爱音的背后，安和昴警告似的瞪了女人一眼，女人的笑脸更灿烂了，”丑话说在前，难看的照片一定得删掉！”
“欸~哪有这样的，好不容易抓拍到的镜头。”嘟嘴抱怨的女人拿着相机凑到爱音面前，给她看刚拍的照片，”要不让千早小姐决定吧？”女人象征性地求取安和昴的意见。
跑掉去搀扶桃香姐的仁菜菜品位太昭和了，保不准会与恶趣味大爆发的rupa姐共振，不过是爱音音的话，一定能和我达成共识的！少女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由于女人没有把相机从脖子上摘下来，爱音不方便拿，只能凑近了看。显示屏的画面和相机底下的丰硕柔软都在她眼前放大。
姿势一个比一个不雅，露齿笑、蹲伏、盘地坐....通常来说，千早爱音绝无可能让这种照片活过摁下拍摄键的下一刻。
但是呢，但是，上面的她们贴得好近，眼中也只有彼此，看起来好开心啊——少女无法想象得是多么幸福的人，才会嫌弃这具限化的记忆。
“拍得真好，等会可以全传给我吗？”踏进Ring中，一直若无其事翻看着照片的千早爱音猛地抬起头，期待地看向女人。
“什么？你看清楚呀，爱音音，这张我眼睛都没睁开，那张我头发好乱，还有那——”胜券在握的安和昴紧张到两手乱抓。
“是呀，每一个都是日常绝版的昴小姐。”双手合十在胸前的爱音嘴角一咧，憧憬地闭眼想象起来，”我都想把它们打印出来，放在枕边，那样梦里肯定能见到你~”
“唔...随便你好了。”安和昴嘴唇抿成一条缝，眼神东躲西藏起来，最后干脆地跑掉了，旁观的女人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哼，乱花钱买这种没用的东西...."明明比她们早先走进Ring中的眼镜女孩，彼时却出现两人身后，她冷笑一声。
“原来智酱今天不理我，是因为我新买的相机么...."女人瘪了瘪嘴，一副难过非常的模样。
“空调都快不能制冷了；油烟机没风扇有用；隔音还用鸡蛋箱...."女孩一手叉腰，竖起食指，喋喋不休地念叨起来。
“结果rupa你不和我商量，就花钱买了个这？！”眉头竖起的女孩，小虎牙都气得露了出来。
“那个，可以容我问一下吗？”千早爱音看着女人的左手食指在大腿外侧一下一下戳着，陷进软肉里，好像被数落到心情低落了，她于心不忍地插进对话中。
“有什么事？”双手抱胸的女孩语气硬邦邦的。
“请问这个相机很贵吗？”爱音把手背到身后，倒不是被女孩的气势所震慑，主要她怕控制不住自己，把女孩给扑倒了——怎么会有人连生气都超级无敌可爱的呀？
“a7m4。”注意到女孩刺过来的视线，眼角带泪的女人弱弱地举起手回答。
“镜头加相机要四十万円！”女孩狠狠地瞪向她。
“哇，好贵！”掩嘴的爱音顿时理解女孩为何发大火了，但瞟了眼乖乖罚站中的女人....怎么觉得她一点也不心虚，甚至在享受？
“我用的是私房钱的说..."女人低下头去看相机，又抬眼去偷瞄怒气冲冲的女孩。
“.....rupa你好久没买新衣服了！化妆品都用我剩下的！显示器也是淘来的中古货！既然有闲钱，为什么不花在自己身上呢！？”女孩的眉眼里恼怒难以掩盖。
“真那么想要倒是告诉我啊，我明明有在努力存钱，准备给你买礼..."异常委屈的女孩愣住了。
“再也不想理rupa了！”女孩愤愤地跺跺脚，丢下这句话后，便小跑着去了二楼。
“智酱是不是很有意思啊？”留在原地的女人冷不丁地问。
“确实很有趣，让我有点想欺负她。”没反应过来的爱音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时都看着仓皇逃走的女孩背影，目光没有交汇过。
“对吧对吧？”女人一副找到了同好的样子，“千早小姐，我认可你了。”
“您也很有意思呢。”千早爱音笑了笑，少女并未从两人的交谈中听出什么矛盾，自然也没有操心的必要。
“诶？你要是对我感兴趣的话，可就没意思了哦？”女人的食指搭在脸颊上，一副天真可爱的表情。
“...."好像碰见了个乐子人，爱音心想。
千早小姐虽然看上去挺有意思，但是捉弄她好像不太容易啊，女人暗自盘算。
两个人不再说话，倒是默契地迈开脚步，向着二楼进发。
“河原木小姐，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是你的粉丝！”绑着高马尾的员工向端坐品茶中的桃香递出签名板。
“好说好说。”细啜了口伯爵红茶后，桌台前的女人抖出仅剩的左手，握住粉丝递来的签字笔。
“那姐姐你要买张CD吗？只要一千円，现在买还附赠全员的亲签！”眼睛发出亮光的仁菜殷勤地凑了过去，从包里倒出一大堆碟盘。
“欸~这个...."员工为难地看向嘴角抽搐的桃香。
“哈，她开玩笑的而已。”女人用力掐了下仍在使劲推销的仁菜屁股。
“嘶，有机会就抓住有什么不对， 我们今天可是推了打工的，当然得想办法找补些回来！”揉着臀部的仁菜不满地看着别过脸去的桃香，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女孩随之进入她的视野。
“小智你怎么了吗，身体不舒服？”忧心忡忡的仁菜坐到她身旁，可女孩一声不吭，对仁菜在她头上作怪的手也毫无反应。
“一杯抹茶巴菲，三个蒙布朗大福，千早小姐呢？”姗姗来迟的女人自然地坐到女孩身边。
“....不安慰安慰她吗？”不忍直视的千早爱音小声嘀咕，可女人只是把菜单交到她手里。
“那我...."爱音左看看右看看，桃香姐在跟仁菜灵隔空对视较劲，昴小姐不见踪影，还有两位在冷战——前途一片灰暗啊，怎么感觉乐队都快解散了...
"一杯大吉岭，热的。”别无他法的爱音决定饮茶先。
“嗨~”店员沿声看来，“啊啦，是爱音酱，好久不见，问立希最近怎么见不到你人也不说，害我好担心你。”惊喜的店员蹦了几下。
“多谢关心，之前学业上比较忙啦。”爱音不慌不慌地微笑回应。
“我懂我懂，等下我让立希出来接待你们哦。”店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后，不给爱音说话的机会就转身进了柜台。
“你好，这是你点的大吉岭。”过了一会，一位无精打采的少女低耸着肩走到爱音身边。
“....谢谢。”爱音尽可能地缩小身形，昨天她就和这位性情有些暴躁的女生打过交道了——千万别发现我！千万别产生交际！少女真心祈祷中。
“哈？你以为我是瞎子？”熟悉的粉发映入眼帘，低声吼叫的少女直接揪起爱音的衣领，把她提到自己眼前。
“你昨天对灯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不回我消息？”桌上的红茶也应声掉落，发出刺耳的破裂声

“请你放尊重点。”无名之火在心中燃起的爱音一把打掉了她的手，直挺挺起身，寸步不让地与其对视。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差劲，凭什么对爱音灵动手动脚啊？你以为你是谁啊？！”
本在苦思冥想如何哄女孩开心的仁菜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瞬间移步到爱音身前，替她格挡住少女愈发暴躁的视线。
“这是我们乐队的私事。”拳头紧攥的少女怒视着仁菜。
”她这个骗子，用灯的手机、灯的口吻套话！事后还向我炫耀！而且灯今天状态不对，肯定就是她害的。”少女想推开仁菜，可目光凝视而来的眯眯眼女人让她本能地不寒而栗，被迫用言语警告外人不要多管闲事。
“你这家伙也太不讲理了，张口闭口都是那个什么灯？主观臆断爱音灵的行为，你把她当什么了啊？”怒火中烧的仁菜厌恶地看着不讲道理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把爱音护在身后。
“哈？我把她当什么？”少女嗤笑一声，”伤害了灯的混蛋，恶心至极的卑鄙小人。”
“已经结束了吧，乐队。”千早爱音冷静地出奇，她拉住仁菜挥动的手臂，而后面无表情地面对面目渐渐狰狞的少女。
“椎名立希，对吧？”爱音语气淡漠。
“切，还记得我名字，果然失忆也是装的，真不知道灯看上你哪点。”立希不屑地仰头蔑视她。
“我问你乐队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千早爱音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还不是你个不长眼的家伙害的，你知道灯在你病床前哭得有多伤心吗？别没事给人添麻烦啊，平时就够烦人的。”立希不耐烦地咂了下舌。
“既然你默认乐队结束了，那我就好奇了——你现在为什么会站在我面前？”爱音对她竖起小拇指。
“哈？”搞不懂她在作甚的立希怔了一瞬，当即准备动手——反正以这家伙的风格，肯定是在恶心人，少女笃信。
“我昨天难道没告诉你高松灯同学需要照顾吗？你难道没去她家吗？”爱音怜悯的神情让立希失去理智，”我没有立场照顾她，可是你这么在乎她，那为什么还在这？”
“你这混蛋没资格提灯，我当然有问，灯跟我说她没什么事。”立希轻蔑地瞟了眼爱音，”怪不得灯那时心情不好，你竟然敢拒绝灯的心意，向灯道歉一万遍也不够！”
“.....我是说，高松灯同学难道没告诉你——她受了重伤，连路都走不了吗？”爱音难以置信地微张嘴巴，眼中满是不解。
“别多想，她肯定是不想你担心才隐瞒的。”瞧见立希瞬间苍白的脸色，爱音‘好心’地安慰道。
“不可能、不可能，你绝对是骗我的。”嘴唇蠕动着的少女不断晃动脑袋，“不对，一定是你又伤害了灯，我饶不了你！”立希又拽住了爱音的衣领。
“暴力就能让你好受些吗？“千早爱音轻易抓住少女颤抖的手臂。
“打工期间，和顾客起冲突，员工失格；朋友相处，卑微如尘埃，友人失格；为人处世，句句不离别人，人类失格。”爱音的声音越来越轻，愈发温和。
“你真可怜。”爱音耸了耸肩。
“....我才是附属品吗？”双腿再无支撑的力气，瘫软在地的少女，眼前一片模糊。
她的泪水淌到了唇边，又咸又苦。
“别在这自怨自艾了，同情自己可是卑劣懦夫干的勾当。”
千早爱音捻去立希脸上的污痕，她的美丽多了些憔悴，反而更引人垂怜，可惜爱音只觉得可悲。
“高松灯同学还在等你去照顾，这不是你的愿望吗？”泪水从少女眼角落下，爱音拿起纸巾，最后一次替她擦掉眼泪。
少女汹涌的泪水很快湿透了纸巾，让爱音的手指变得冰凉起来，她把浸满苦涩的纸团扔进垃圾筒里。
“我不后悔，希望你也是。”
将剩余的纸巾放在少女腿边，起身走开前，千早爱音最后看了椎名立希一眼。
“立希酱你怎么了？小爱音欺负你了吗？”
急促的脚步声过后，长崎素世扶着立希起身，故意以稍加不满的口吻轻启朱唇，千早爱音果然回头往来。
然而她并没见到自己想象中爱音的愤怒目光——少女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随后加快脚步，回到瞠目结舌的仁菜身边。
你已经是无需在意的过去式了，千早爱音用眼神这么说。
长崎素世的心脏一下子开始抽痛起来，酸楚的滋味填满她的胸口，浸透每一个缝隙。

是不是有点ooc了？我感觉爱音应该不会这么和新认识的朋友互动吧，而且灯也不会那么作践自己，立希只是压力怪但不会那么骂人吧

前排提要：本章有cv梗以及小剧场追加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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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来这套！诱导灯重组Crychic的事还没找你算账，素世。”椎名立希倔强地推开搀扶自己的栗发少女，砰嗵一声，跪坐在地板上，望向她的眼中满是虚张声势的凶戾。
“欸~立希酱自己也同意的，现在有怨言未免太狡猾了吧~”伸手托着侧脸，努力挡住前方欢笑声中那刺眼的上扬唇角——看不见，就不会不开心，少女对自己说。
敷衍起队友的长崎素世，表情温和依旧，只是眼里少了点笑意。
立希噙着满眼泪水，将嘴唇咬出血，”那家伙跟我说，灯痛苦到要人照顾——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是吗？”素世往后踉跄一步，她的表情隐没在垂眸的阴影，”立希酱不是最重视小灯的吗？"
“哈？你别想转移话——”指甲陷进肉里，立希的目光冰冷地燃烧着。
“那不就结了？”素世用手指轻轻拨弄着鬓发，”小祥已经派人去照顾灯酱了，还有什么要说吗？”
“我...."立希顿时像是被拔掉舌头的黑熊，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哀嚎却无法言语。
“既然这样，那就趁早收拾好心情。”少女的声音中有些许不耐烦，”把负面情绪传染给小灯，立希酱也不想这样的事发生吧？”
驳斥不能的立希看着少女步履沉重的背影消失在空间尽头。
她没有追，而是仰起头看着被吊灯照亮的天花板，随后像是脱力一般，重重地躺倒在木地上。
木板上晕染开的茶渍，粘稠而肮脏，刺着她的脖颈，少女皱起眉头，垂直滑落的眼泪打湿了耳朵的轮廓。
竭力躲避的真相被三番两次地无情揭露——在高松灯的世界里，椎名立希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彷佛有成千上百万个人在少女耳畔发出不屑一顾的嗤笑，立希忍不住抱起脑袋喃喃自语，插入发丝的指尖用力到发白，瞳孔剧烈摇晃着。
狼狈而扭曲的表情再也不复往日的从容冷艳，整个人宛如抽了地基的大厦，开始摇摇欲坠了起来。
“还站得起来吗？”
模糊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只褐色的手掌，心神几近崩溃的立希连忙用手背擦去脸上的眼泪，站起身，一边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边朝后吧奔去。
“等等。”眯眯眼女人看着肩膀颤抖的少女无声哭泣，“我很欣赏你哦。”女人软绵的话语却带着一股可怕的魔力，将少女禁锢在了原地。
“想、想嘲笑我，直说就好，别在那假惺惺。”立希怎么也压不下哭腔，她只能尽量表现得凶狠。
“虚张声势的样子也意外得可爱呢~”女人的语气像哄小孩般轻佻。
“要替爱音出气就别废话，我可不怕你。”扭头瞪去的立希挥舞起拳头，主要是为了挡住自己一片狼藉的脸。
“别扭到这种程度，也让我欢喜得狠欸~”气急的少女顾不得身体避险的本能——给调戏自己的家伙一拳先。
“虽说是千早小姐拜托我来转告你几句。”女人向后挪动一步便让立希失去平衡，朝地面倒去，她反手环抱住少女，将其抗在自己肩上。
“但‘灯亲口说过也很在乎你’之类的太无聊了。”仅仅一句，便让拼命挣扎的立希不再动弹。
“你是不是觉得在她人心里没别人重要，自己就什么都不是？”女人附在她耳边吹气。
“不然呢？我就算消失了，灯应该也只会难过几天而已。”自嘲一句后，垂在女人腰间的立希轻轻咬住她的软肉厮磨。
“想咬下来吃掉一块也随便你哦~”女人抚摸着她的头顶，”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把那个负心女暴打一顿再跟她恩断义绝？”
“怎么可能？！有我在都这样了，要是我离开，灯被素世那王八蛋骗得找不着北怎么办？”恶寒感遍历全身的立希呸了几声，不假思索地回道。
“哇哦，那你可真是个强大的人——简直是个超人。”女人把立希轻放在后吧凳子上，准备转身离开。
“恶心人也该有个限度吧？想骂我何必这么拐弯抹角？！”色厉内荏的少女朝她咆哮。
“姐姐！祥子！她们的才能我都难以望其项背！甚至是爱音！她的情商我也没法学会！我这样的人终归只是个残次品罢了！”宣泄完所有情绪，立希跌坐在地面一动不动，女人走过去蹲在她面前。
“小立希，我可以这么喊你吗？”睁开双眼的女人抚上立希的脸颊，她轻柔地举起少女的下巴。
女人的目光没有任何杂质，甚至连怜惜也不存在，纯粹到让椎名立希无法理解。
立希想别过视线，想紧闭双眼，可女人已然把她搂进了怀里。
“看着你，就会让我想起曾经的自己呢，不过你比我幸运多了，还没做什么傻事，就遇到了那个锚定终生的她。”女人身体的热力传导进立希体内，让少女不自觉将她牢牢抱紧，汲取温暖。
“你就是个超人哦，毋庸置疑的那种。”女人拍了拍她的脊背，难辨的呢喃声过后，立希随之放声大哭。
“骗、骗我也不会有任何好处的，我的无能，我比谁都清楚。”椎名立希想挣脱她的怀抱，可女人转而从后方勒住她。
“不可以对自己的超能力视而不见哦。”女人摁住了她的左胸。
“喂，快放开，你这是x骚扰，我等下一定要报警抓你！”脸色涨红的立希想用后脑砸她的面部。
“一个人可以轻易地学会不在乎，但学会在乎，却要付出百倍的努力和勇气。”说罢，女人松开了她，任由浑身酥麻的她倒在椅上。
“而你，小立希，解剖卑劣的自己与正视惨淡的真实的勇气是切切实实的超能力——如果你是残次品，那世上大概没几个配是人类了。”女人看着她脸上的潮红，恶趣味地笑了几声，转身挥手离开。
“对了，这个经文给你，当初我母亲求给我的，我已经不需要了，就转赠给你吧。”女人随手一抛，淡黄色纸张便飘进喘着粗气的少女手上。
椎名立希侧目于因时光流逝而变得脆弱不堪的经文——
【爱里没有惧怕，爱既完全，就把惧怕除去，因为惧怕里含着刑罚，惧怕的人在爱里未得完全】
“别惊扰爱的人，等她情愿。”关上门的瞬间，女人又探进个脑袋，”我期待你给我报喜的那天哦~“这次，立希无比确信女人是在调戏自己，那暧昧的眼神着实过于欠揍。
爱音那家伙....下次找机会给她道歉吧....顺带再问一下这人到底什么情况....
少女握住经文，感受着其中源源不断的安宁与勇气，向通讯列表中置顶的星空头像拨去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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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千早爱音看向回来后便拿起冰淇淋勺，享用起抹茶巴菲的女人。
“我办事，你放心，已经解决掉了。”笑眯眯的女人用手割过自己脖颈，欣赏起爱音惊恐到合不拢的嘴。
“哼，有时间去给人做心理疏导。”依旧趴在桌上的女孩露出半张脸看向女人，”不如想想那台相机还能不能退掉。”女孩声音里的怨气濒临实质化。
“啊，抱歉，一不小心上太长时间厕所了。“招手跑过来的安和昴歉意地摸摸后脑勺。
“小昴是去清原神体力了吧？”还在与队长大眼瞪小眼的井芹仁菜斜眼瞥过来。
“原神玩家是这样的，上次我半夜酒醒了，顺手登录，发现昴还在线。”河原木桃香也顺势指责起神情窘迫的少女。
“桃香姐还好意思说别人！除了买酒就是往手游里充钱！关键氪了金还被人虐！”仁菜向一本正经说教的桃香竖起小拇指。
“就是就是，玩原神怎么你了？仁菜菜快好好说说她！”自然地坐到仁菜与爱音中间，拱火转移注意力的安和昴也朝队长竖小拇指。
“小昴也好好反省！居然躲厕所里玩游戏，太不像话了。”仁菜用空闲的手攻击汪仗人势的少女，安和昴毫不退让地反击。
“喂，你们是想剥夺我为数不多的爱好吗？对年长的前辈给我放尊重点啊。”气恼的桃香也向两人展开精神攻势。
“仁菜菜冤枉我了，我真没玩原——。”完成鄙视闭环后，安和昴委屈巴巴地开口，可背后的触感让她浑身一激灵。
“你刚才不是这样的。”异色瞳的银发女孩戳了戳安和昴脊背。
【‘有本事住上路。’’带把就开麦跟老娘对线。’】女孩用无邪的口吻复述安和昴的话语。
“不是的，不是的，我根本不认识她，千万别听她瞎说。”冷汗直流的少女试图博取队友信任。
“要乐奈。”女孩指了指自己。
“犯人小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朝女孩笑了笑后，仁菜趾高气昂地俯视心虚至极的少女。
“我认罪，大人请饶命~”朝仁菜拜了拜后，抬起头的安和昴与她不约而同地笑场。
“请客一次哦。”待呼吸恢复平稳后，仁菜冷不丁地宣判惩罚。
“哪有这样的！“千早爱音忽略女孩身后吵吵闹闹的几人，看向朝自己走来的要乐奈。
“抱歉，我失——”没在脑海中检索到有效信息的爱音摁着后颈坦白，虽然长相很熟悉，但其他的就.....
“要乐奈。”女孩又重复了一遍，顺带伸手指了一遍吧台边的五人，”有趣的女人。”
“你醒了，我很高兴。”要乐奈坐到爱音腿上，如猫猫般伸展身体。
“真拿你没办法。”一切尽在不言中，千早爱音无奈地摇摇头，默默调整姿势，让她坐的更舒服。
“啊啦，这只小猫咪也是千早小姐以前的朋友吗？”用手撑着侧脸的女人随性地挖了一勺抹茶巴菲递到女孩嘴边。
“你好可怕，不过巴菲，好吃，还要。”哇呜一口吃掉的女孩幸福地昂起下巴，张大嘴巴等待投喂，女人惊讶地挑挑眉。
爱音的面前是一小块巧克力覆盆子蛋糕，听见女孩的口不择言，她连忙舀起一小块带着深红色果酱的蛋糕送到要乐奈唇边。
“不好意思，这孩子松散惯了，请你别介意。”爱音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过身，防止女人发飙。
要是等下动起手来，应该可以撑几秒，让乐奈酱顺利逃走吧？
爱音明明很清楚女人不会做什么，可瞧见她嘴角扬起的弧度渐大，心里的音符便已经七上八下起来。
"要来当我的猫吗？”沉吟片刻，女人语出惊人，一旁扭打在一起的三人都闻声望来。

“rupa姐，你这样会吓到别人的！”捋了捋乱掉的头发，呼吸急促的仁菜挡在大脑宕机的爱音身前。
“有吗？”女人困扰地歪了歪脑袋，”我觉得我猫语十级呀。”
“会被当成怪阿姨，被报警抓起来也说不定。”安和昴白了女人一眼，而后便被她半睁的眸子震慑到。
“我是说，兴趣有别常人的大姐姐....”安和昴躲到爱音背后。
“就算乐奈酱是个特别的孩子，也不可能答应你这种莫名其妙的邀请的。”千早爱音警惕地护住瞳光闪烁的女孩。
“这个管够？”女人又舀了一勺巴菲递到女孩面前。
“心动了。”女孩吞掉后，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乐奈酱！”爱音迟迟未动的牛奶刨冰上，桃子果酱缓缓流淌，淡粉色液体在少女的惊呼声中颤了颤，大滴大滴淌到了桌面。
“陌生人的话不能轻易相信的，她只是在逗你而已！”爱音用眼神向仁菜求助。
“认真的哦~”女人补充了一句，仁菜只能回以爱莫能助的目光。
“答应了就坐到我这来吧~"女人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要乐奈揉着太阳穴，一副心动不已的模样。
“这是我的位置。”在紧张的吞口水声中，冷眼旁观的女孩再也忍耐不住，板着小脸，率先坐到女人腿上，硬邦邦地警告要乐奈。
“嗯，那就没办法了。”要乐奈接过女人补偿性质的一杯巴菲，点了点头，”有人告诉我，这个吃多了会肚子痛，不可以多吃，所以我已经是她的猫了。”
爱音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虽然跟不上她们的电波，但乐奈酱没在她眼皮底下被人拐跑真是太好了。
“呜，好高兴，智酱愿意跟我重修旧好了嘛~~“女人感动地挽住女孩。
“恰恰相反，更不想理rupa了。”女孩嫌弃地摆开她不老实的手。
“这些都是给智酱的，理理我嘛~“捧着蒙布朗大福到女孩眼前的女人换了个语气，像是没断奶的小猫一样喵喵叫着。
“那边少儿不宜，乐奈酱！”回过味来的爱音瞧见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肉麻的两人看，赶忙捂住她的眼睛。
“有趣，要看。”要乐奈在爱音怀里磨蹭起来。
“等下请你吃荞麦面！”没有养猫经验的爱音气喘吁吁，即将管不住女孩的最后时刻，她不假思索地说道。
“嗯....再来一杯巴菲。”女孩伸出食指在爱音脸前晃了晃，想起今晚还要请客的少女只能怀着悲壮的心情，艰难地点头应允。
千早爱音回头看向刚才还在起哄的几人，结果却看见她们已经安静地坐在吧台边，闷头品尝起甜品——此仇不报非吉他手！爱音扫视一周，在心里暗暗发誓。
“好啦好啦，rupa刚才故意激我的事就算了。”被女人弄到满脸羞红的她嗷呜一口，把大福咬了个缺口。
“可是相机绝对别想这么翻篇。”小口小口咀嚼大福的女孩又面无表情，愤愤瞪了她一眼。
“其实我买那么好的相机全都是为了智酱的说。”女人可怜兮兮地扁着嘴巴。
“不听不听，rupa念经。”女孩任性地捂住双耳，下巴搭在桌上，埋头吃大福。
“谁让我家智酱这么可爱，实在让人心生把每一个瞬间都定格下来的冲动嘛~”女人用舌头啃起她的手背。
“不许往那边瞟！”默默往旁边挪了挪的爱音严防死守要乐奈往那边偷看。
“最最重要的是，我想为智酱学会一件事——想成为独属于你的专属摄影师。”女人磨着她发烫的侧脸。
“可以成为我的专属模特吗，智酱~”女孩的耳根也红的出血。
“练习！练习时间到了！”扑通拍桌一声过后，女孩步伐飘忽忽地起身。
“小心点，别摔倒了。”一惊一乍的女人跟在她身后。
“辛苦你们了。”千早爱音同情地拍了拍仁菜的肩膀。
“她们才不辛苦。”已经变成死鱼眼的安和昴没好气地瞪了默契低下头的两人一眼。
“呜呜，幸好还有爱音音陪我。”心酸往事涌上心头的少女正打算向新来的同志诉苦。
“咦，小爱音跟她们闹了不愉快吗？”长崎素世微笑着走来。
“乐奈酱也在呀，好久不见，你一声不响就走，害的我很伤脑筋呢。”素世朝专心吃巴菲的女孩挥挥手，但要乐奈连停下动作的趋势都没有。
“小爱音肯定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吧？我代她给你们赔个不是。”笑容不改的素世又转而朝仁菜打招呼。
“要是小爱音哪里让你们为难了，请不要放在心上，她以前依赖我，依赖惯了，可能不太会跟陌生人相处了。”尽管没人回话，可素世依然语气温和地喋喋不休。
“抱歉，我们要去练习室了。”安和昴笑盈盈地与其对线。
“你们是在跟小爱音过不去吗？她可胜任不了那么难的职责。”素世装模做样地竖起眉毛。
“我不知道小爱音哪里招惹你们了，但绝对别想让最好面子的小爱音上台丢人，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的。”素世露出了坚毅的眼神。
“请不要在那自说自话，长崎同学。”眉头紧蹙的千早爱音打断了她。
“啊，抱歉，你们可能不清楚，小爱音她失忆了，所以难免会——”素世向她们鞠躬道歉。
“请问你是来做什么的？”听不下去的仁菜单刀直入。
“我只是觉得你们刚才气氛不太妙，所以过来帮小爱音活跃活跃氛围的呀~”素世为难地眨眨眼，”我会小爱音把关的哦，各个方面都是。”
“可以了吧，长崎同学？”爱音敲了敲桌子。
“没关系的，小爱音，全交给我就好了。”素世温柔地包裹住她的双手。
伸手不打笑脸人，也许有人能突破霓虹社会的规则，但绝不会是千早爱音，叹口气的少女无奈地缩回手，准备一走了之。
“为了缓和气氛，我特意带来了塔罗牌哦。”素世拦在站起身的仁菜面前，向她展示手中的纸牌。
“.....”念及这家伙毕竟是爱音灵以前的朋友，忍着不发作的仁菜坐回位置上。
“想占卜什么问题呢？”
“额......事业发展吧。”
素世娴熟的洗牌切牌，然后把牌堆放在桌面上散开。
“抽三张牌，依次揭开。”
意兴阑珊，只想尽快离开的仁菜随便抽了三张，放在面前。
“全逆位啊。”魔女小姐此时终于忍不住笑了，她开始解读。
“逆位愚人，问题丛生，无法凭直觉行事。”
“逆位圣杯八，工作费力不稳定，华而不实的美丽宫殿。”
“逆位世界，不知变通，过程不完满，留有遗憾。”
“前途堪忧啊，客人。”素世的语气里带着虚假的同情。
“这么糟糕吗？”仁菜皱起眉头，“听上去我一个人好像解决不了啊。”
魔女小姐点头，碍事的家伙，尽情忧虑去吧。
“这样的话只能麻烦爱音灵了啊。”井芹仁菜与千早爱音心有灵犀地隔着素世相望。
长崎素世的眉毛也皱了起来，靠着柜台的她直起腰，阻隔两人的视线，顺带盯着面前一副理所应当的少女。
“什么叫麻烦小爱音？”
“就是找爱音灵帮忙啊，你不也是她朋友吗？”仁菜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我的意思是，你凭什么找她帮忙？”
“她欠你什么吗？还是你有什么值得她帮你的？”
“你为她做过什么？你能付出什么？”
“让她干预自己的人生又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
为什么眼前的女生可以把这种话如此轻易地说出口？长崎素世很不理解。
明明只是个愣头青，明明只是因为幸运捡到了自己不慎失误而心房失守的她，明明根本就跟小爱音没什么交集。
一个根本不在乎那个位置的女人，偏偏占据了小爱音身边的位置。
“你算是小爱音的谁啊？”长崎素世咬牙切齿地问。

前排提要：好羡慕样子，太阳升起就能把昨天忘掉，如果忘不掉母鸡卡的话，瓦达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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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算是小爱音的谁啊？”长崎素世咬牙切齿地问。
心神避无可避地被千早爱音波澜不惊的淡漠面孔占据，少女抬眼望向夕阳染红的天空，心里空落落的。
长崎素世越热情，千早爱音的态度越冷淡，如果放慢脚步，她又会自然地以客气而不失礼的态度对待你。
打破小爱音心底由她亲手铸造的铜墙铁壁，这真的可能吗？少女幽幽叹气。
计划进展顺利时，长崎素世沉浸在甜蜜里，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少女相信这是命运的指引，谕示她可以把自己与在乎之人的未来攥于手中。
可是现在，她却一点都不想瞧见落地窗上那个正在拼命假笑的可笑女人，长崎素世觉得自己是在超前消费，为了体验爱情的美味，把小祥、自己和千早爱音的未来都透支了。
横亘在两人间的深深沟壑，就是她在人生中一次次耍小聪明的代价。小爱音站在另一边对她说，你只可到此，不可越过。
少女明知她们眼中的自己就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可她能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难道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这些偷腥猫把小爱音从她身边抢走吗？
今天请了病假的长崎素世又想起了午日，百忙中特意抽空赶回来照顾自己的母亲。
“妈妈等一下，可以听听我的弹奏吗？”将废墟般的房间归咎于乐队解散，成功糊弄过去后，少女叫住匆匆起身的母亲，拿出自己的贝斯。
着急上班的女人又回到餐桌旁坐下来，虽然她努力认真倾听，但是手机响起时，还是会忍不住拿出来看上一眼。
她从小就擅长理科，对音律不太敏感，听不出旋律中的感情逐渐消失，变得一板一眼，悦耳却毫无个性。
“很好听啊，小素世真厉害呢！”等一曲吹完，女人夸赞起来。
“谢谢妈妈~”长崎素世笑的时候，想起的是乐队的练习后，仅剩你我的空间里，听自己弹奏的那个她。
从第一个音响起时，小爱音脸上由焉坏转为惊讶的表情，再到后来沉浸在乐曲里的专注，最后结束时意犹未尽的复杂神情，少女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她会画画就好了，就可以把脑海中纤毫毕现的细节全画下来了。
母亲起身离开时，长崎素世想要叫住她，女人注意到她张开的嘴巴。
“小素世还有事要说吗？妈妈今天还有工作要处理，要是不重要的话可以改天吗？”
“没什么......只是想说家里的牛奶喝完了。”
看着母亲关上房间的门，长崎素世也回到自己的卧室。对她们来说，客厅只是过程，各自的卧室才是终点，少女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有时候长崎素世难免怀疑，自己对母亲来说，会不会也是一张报表。数据有条不紊地上升，在母亲眼里就是一切正常的最好表现。
无事可做的少女坐在书桌旁，翻了翻烂熟于心的教材，又把私塾的练习册检查了一遍，离开座位，扑到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
长崎素世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坏心眼的神明所厌弃，穷尽心力却永远得不到自己在乎的东西，像是作茧自缚的蜘蛛，在自己不爱的线团里打转。
母亲重视家庭，却被迫花大量的精力操心事业，从未知晓女儿的真实心思。
而长崎素世怀念的Crychic，如镜花水月般虚妄，想要跟心上人在一起，也是恋情多舛，遥遥无期。
但是当长崎素世下次站在千早爱音面前时，少女什么都不会表现出来，只会捋捋头发，把自己炽热的真心蕴藏在最别扭的语调、最不情愿的笑容之下，轻轻说上一句。
“嘁，小爱音，别凑那么近，离我远点。”
本来会一直一直这么平淡而温馨下去的......可她再次把一切都搞砸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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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菜菜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为什么你的反应这么大？”挡住摩拳擦掌的井芹仁菜，安和昴的语气有些不解。
长崎素世顿时感觉自己的满腔情绪都撞进了虚空里，无处发泄。
安和昴认真地观察眼前戴着兜帽的少女，强撑的笑脸难掩易碎的神情，如女子穿上素白的孝服般，惹人怜惜的哀愁弥散周遭。
爱音音也太会沾花惹草了吧，那个叫高松灯的女生还没解决呢....安和昴在心中感叹。
“...你不会是喜欢爱音音吧？”安和昴稍显迟疑地开口。
长崎素世感觉四面八方的视线都向她涌来，这些视线像是钩子，又像是带着倒刺的触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勾起、扯破她光鲜亮丽的皮囊，一览她阴暗潮湿、血肉模糊、见不得光的内里。
趔趄了一下的少女抓紧了自己的手肘，“我和她岂止喜欢那么简单，我们是....”
双向奔赴？两情相悦？少女说不下去了，如今在小爱音心中失去立足之地的她说出口也只是自取其辱。
“那你也没有问这些问题的立场吧？”
“我们是爱音音的朋友，你也是爱音音的朋友，爱音音怎么对我们跟你也没关系啊。”
“难道她对我们好，会影响她对你好或者不好吗？”
长崎素世又咬住了牙，这个女生看着怪亲切的，为什么问的问题都这么毒啊？
“不真诚的小孩，无论是交朋友还是谈恋爱都没有好结果哦？”
安和昴看着魔女小姐的眼睛说出这句话。
“....承惠四百円。”放空大脑的长崎素世按捏着指关节，胡言乱语。
“还要钱吗？”安和昴惊讶地张嘴，她没料到面前的少女居然会轻易被说破防到失去理智。
“啊，不是那样的....”回过神来的素世下意识向爱音投去视线求助。
“那我只能找爱音音来付了。”装糊涂的安和昴困扰地挠挠头，稍微放大了声音，“爱音音——”
这女人！
长崎素世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加快。
“什么事？”
专心逗弄怀中‘猫咪’的千早爱音皱着眉走到两人身边，连忙低下头的少女手臂颤了颤。
“这个还要现金，我没带钱......”安和昴可怜巴巴地说。
做作的女人，比以前的我还令人作呕......长崎素世在兜帽下瞪她，但是安和昴根本就没注意嫉妒魔女的眼神。
“....多少钱？”看见昴小姐朝自己挤眉弄眼的爱音选择配合她。
“不是这样的。”不知所措的长崎素世抢在安和昴之前说，她从衣袖里伸出洁白柔嫩的双手，用肢体语言说出“你误会了”。
千早爱音只是默默拿出四枚一百円硬币放在素世的手心，她的指尖擦过掌心的软肉，少女感觉痒痒的。
“不用这么客气，长崎同学。”爱音朝她礼貌地笑了笑，“毕竟我们也没什么理由跟你赊账。”
苦涩的滋味在少女身体里蔓延。
她们曾经有许多藏在心里的话，即使不说，只要对视一眼就能让彼此明白。
现在却只能看着彼此晦涩难懂的眸光，等着对方开口。
无论是愤怒还是悲伤，都变得不痛不快。
“谢谢啦~之后会还你的~”安和昴吐出舌头，笑得很甜蜜，"最喜欢爱音音了~”
“….像昴小姐这么温柔的人也不多了呢。”背对少女的千早爱音声音同样柔软，像是秋日路边的棉花糖。
安和昴脸上的笑容正要绽放开的时候，两人身边突然传来了一声重重的、椅子落下的声音。
长崎素世背后的椅子倒在地面上，它摇晃了两下，椅背跟地板碰撞在一起，发出钝痛的闷哼。
“你没事吧？”状况外的井芹仁菜不假思索地凑到少女身边，“有没有受伤？”
“没事的。”少女摇了摇头，她的微笑有些乏力。
“只是刚刚突然觉得全身无力而已...”长崎素世的目光直勾勾射向一动不动的千早爱音。
温柔什么的，明明是小爱音当初夸奖她的话来着。
少女的眼里依然含着笑意，她解下兜帽，表情柔和甜美，安静地和爱音对视着。
爱音莫名想起清晨甜甜腻腻的红糖姜水，少女那时也是这样安静而温柔地看着自己。
长崎素世纯洁而无害的外表固然吸引人，但是伪装的假面被揭下后，少女这种略显病态的心意以及难以捉摸的心机，反而更加富有魅力。
这种魅力并不会因为她的好恶而消失，而是一种真实客观、难以忽视的存在。
“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要去练习了。”千早爱音扶正椅子，又把自己一口未动的大吉岭端给她，”喝完这杯暖暖身子就回去吧，长崎同学。”
“……麻烦你了。”长崎素世接过热乎乎的红茶，让自己的悔恨隐没在氤氲的热气里。
“玩笑话要适度哦，无论是昴小姐还是长崎同学。”
“知道了~"
跟语调轻快的安和昴不同，长崎素世的心里感受不到任何喜悦，她只是觉得千早爱音的口吻太过遥远了。
仿佛彼此站在河流两岸，远远对望那般遥远。
抿住杯沿环绕，企图寻到湿润痕迹的少女驻足不前，看着远处暮光下洋溢着欢愉气息的偷腥猫们和笑着的千早爱音。
她们手牵手穿梭于过路的客人中，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彼此又是那么的相衬，让人心生向往，又望而却步。
长崎素世看着三人，就像看着从前那对连乐器包都会并搭放置的欢喜冤家。
或许小爱音跟这些人在一起，会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祝你幸福。
“这样的话，我真的说不出来啊。”
少女的腿脚下意识动了起来，跟在她们身后，目睹爱音把尾随的‘猫咪’也放了进去，掠过自己的视线却毫无波动，无情地带上了门。
花了很久很久鼓足勇气，长崎素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贴在墙壁上听得很仔细，理所当然地一无所获。
一墙之隔的里处明亮而温暖，细微的音乐声也因此变得刺耳，于是站在门边的少女也自然地踮起脚尖，望了过去。
暖黄色灯光照亮居中少女的上半身和脸颊，井芹仁菜手中的吉他随着肢体的摇动闪烁着梦幻般的光点。
吉他的声音仿佛甜美的利口酒在空中滑落，而架子鼓和电子琴则构成了这杯优雅鸡尾酒的基底。
安和昴坐在架子鼓后，两只鼓棒在镲片上交替轻敲，鼓点轻轻敲击唯一的听众后背，让心有芥蒂的少女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安和昴的脸上带着温和自在的笑容，用节奏邀请坐在另一侧的吉他少女共舞。
千早爱音从站姿就透露出一股局促不安的窘迫感，少女微微垂着头，披散的粉发带着微光，她的双手落在吉他上，来回的十指仿佛拨动海浪一般优美，片刻的生涩过后，清朗爽脆的乐声在琴弦上跳动。
在缓缓流淌的暖光中，她们的乐声毫无芥蒂地交织在一起，少女们的目光交杯换盏，彼此的演奏动作遥相呼应着，让所有心神不宁的人都能感到和谐、满足与温馨。
但是长崎素世的心中还多了其他的情绪，她看着千早爱音飞舞的指尖与欣喜的脸色，那不是她们一同演奏过的曲子，小爱音的眼里也不再有她的模样，满是她人，比她预期得更快，她也比自己想象中更难以接受。
就在少女眼前，那个曾经因她重振旗鼓和拉她重新来过，为她弹奏，讨她欢心的女生，已经走出了她的舞台，和别人琴瑟和鸣了。
一曲结束，嬉闹声响起，长崎素世躲在最角落的黑暗里，靠上身后冰冷的墙壁。
少女微微仰起头，走廊的灯映射出一环环光圈，落在漆黑的天花板上，仿佛某种涟漪。
她已经坚持不住了。
等心神荡漾的千早爱音走出练习室时，便瞅见少女双手抱膝，蹲在墙边，小小的一只，没有人能硬着心肠忽视她。
“长崎同学还没回去吗？”爱音在她身边蹲下。
无言的少女只是抬起头看她，一张苍白而无助的脸，她的手轻轻搭上千早爱音的膝盖。
“....小爱音....”少女抬头看了爱音几秒钟，不知是在描摹什么，她的语气像一只无主的宠物狗。
“走吧。”闻言，少女默默地跟在爱音身后，“练习室还剩点时间，在里面聊聊天可以吗？”

千早爱音说话时并没有回头，所以她看不到长崎素世点头的动作。
不过素世世不是一贯不理自己的吗？那就是默认了吧。
向面露忧色的昴小姐她们微笑示意，爱音关上练习室的大门，长崎素世往里走了两步就站住不动了，只有胸前的丰硕微微晃着。
她走到少女身边，“长崎同学不坐吗？”长崎素世听话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千早爱音坐在她身边，端详着少女的侧脸——跟早上的她看起来区别并不大，只是皮肤有些冷感的白。
但是原本让千早爱音心神摇曳的那股和煦春风，已经微弱到只能在少女的瞳孔深处打转了。
“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呢....”她叹了口气，长崎素世的外壳，破碎得比千早爱音想的更快。
长崎素世反而勉强笑了起来，”明明在刚刚见到小爱音之前，我还不是这样的——今天妈妈还说我最近越来越有气质了呢。”
少女用苦中作乐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时，爱音正看着她开合的双唇，原本的润泽有些干涩，显示出主人对于生活的心不在焉。
长崎素世曾经是句句带刺、从未给过她好脸色的家伙，现在却被她的‘报复’，变成了用若无其事的笑容来掩盖内心凄凉的人。
这一瞬间，有一种不讲道理的负罪感在千早爱音心里掠过，被她自己紧紧在手心，藏进袖子里。
“你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我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应该是终于彻底累了下来，长崎素世趴在桌子上，用交叠的手臂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疲惫无力地望着她笑。
“是嘛，怪不得小爱音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这么讨厌我…”
“没必要强迫自己笑的。”女生语气温柔。
然而少女的语气更加温柔。
“也不是强迫自己，只是看着你就想笑。”
因为即使这份喜欢再怎么见不得光，自己也是真真切切地喜欢她啊。
“因为什么呢？”千早爱音继续问。
“你明明知道的.…”长崎素世的话里带着点埋怨，也带着点哭腔。
“因为你要跟别人在一起了啊.…
于是坐着的女生也把上半身趴在桌子上，她侧过脸跟少女对视着。
她们像两个幼稚园的学生，在午休时偷偷爬起来，看着彼此说悄悄话。
“看着我和仁菜菜搂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我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我都没抱过你呢。”她的眼睛泛着水光，有云雾聚集。
“我和昴小姐经过你身边时呢？”
“我的心都快痛死了……”
“你看都不看我一眼也就算了，那个人还朝我使眼色，对着我笑。”
长崎素世的语气酸涩极了，她的痛楚化成水珠，从睫毛上一滴一滴落下。
千早爱音这次没有任何动作，她看着少女的眼泪打湿袖子，把温馨的棕黄色染成浓重的黑色。
“你原来这么喜欢我啊？
长崎素世的眼睛啪嗒啪嗒地眨着，大颗大颗的泪珠肆意落下。却还是对爱音幸福地笑着。
“小爱音听过爱是可以被制造的吗？”长崎素世突然问。
千早爱音摇了摇头。
“有人说爱情有三个组成部分：亲密、激情和承诺。满足了这些，爱情就诞生了。”
“但是我并不相信。”
“因为明明没有满足以上条件，我却依然坠入了爱河啊。”长崎素世看着她。
“也许因为爱情是有对有错的，只有具备那些，才是一段健康、完整的爱情。”千早爱音加入了话题。
“我不这么认为。”少女反驳他。
顶上的光芒川流不息，两人藏于黑暗中，像两个在电影片尾时发表感想的观众。
“爱是一种主观的感觉，我们无法控制。所以我们才会说‘坠入爱河’，而不是走入爱河，因为我们无法选择在何时、何地、爱上什么样的人，这是我们的悲哀，也是我们的幸运。”
千早爱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评判‘爱’，就应该看主观的感觉，而不是客观的条件。”
爱音没有点头，但是也没有摇头，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如果我即使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想到我的爱，就能感觉到活力，只要想到我爱的人，就会想要努力、想要上进、想要发现自己更好的一面，想要笑着去面对他人。这是不是很好、特别好、非常好的感觉呢？”
“一般来说，我会把这种情况叫做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这种感觉只是短暂而片刻的。”爱音作出冷静的评价。
“那就要放弃掉如此美妙的感觉吗？”长崎素世的脸凑近了一点，“与其放弃，为什么不想办法把它维系下去呢？”
“我之前就说过，那是你的自由。”爱音挪了挪凳子，跟长崎素世保持距离。
“那么就有了新的问题。”
“追求爱情，到底是随心所欲，听从内心，还是费劲心机，手段百出呢？”长崎素世用食指点着下巴，做出困惑非常的样子。
千早爱音还没有回答，少女就继续说了下去。
“我从来不介意在恋爱中使用手段，在我看来，这只是本能与技巧的区别。”
“虽然我刚说过爱无法理性地评判，可是为了追求爱，人们不得不冷静下来，通过各种方法去增加让爱情取得成功的可能性。”
“有的人在爱情上天赋异禀，只是流露一下自己因为爱而变得灼热的心情，就能让喜欢的人小鹿乱撞，彼此倾心。”
“小爱音，我喜欢你——一生一次的那种喜欢。”长崎素世伸出双手，想捧着心上人的脸颊。
“唯有这件事，我从未后悔过。”向后躲闪的千早爱音在她的眼睛里什么也看不见，除了她自己的身影。
“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呢？过去的时间里，我也曾问过自己无数遍。”
“是喜欢你的外貌吗？是喜欢你的矛盾吗？是喜欢你什么都能做到，总能带给我惊喜吗？”
“是因为无论外界阳光还是风雨，你都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脆弱吗？”
“是因为你把我拉上了舞台，对我不离不弃吗？”
“我想啊想啊，却总是想不明白，后来我就不再想了。”
“想这种问题的时间多了，喜欢小爱音的时间就少了。”
“大家总是说，喜欢一个人是需要具体理由的。”
“哪个时刻，哪个地点，发生了什么事，她做了什么，你才会喜欢上她？”
长崎素世摇了摇头，眼泪也随着溅到地上。
“不是的，不是的。”
“长崎素世遇到了千早爱音，她觉得这个人很好，对她很有吸引力。”
“现在让长崎素世在见过的所有人里面选一个谈恋爱，她会选千早爱音。”
“等长崎素世垂垂老矣，一生中已经遇见过无数人了，再从里面选一个人相伴一生，她会选千早爱音。”
“这就是长崎素世的喜欢。”
“小爱音，你觉得怎样呢？”长崎素世不再低头，用手背把眼角的泪擦干净，看着面前的女生。
千早爱音向她走过去，长崎素世闭上眼睛，心跳开始加快。
无论是亲吻还是巴掌，她都心甘情愿。
然而爱音只是经过了她，向门口走去。
门上的透视窗被关上，挡住了走廊里窥视的目光，房间内陷入黑暗。
千早爱音回到少女面前，位置比之前近了一点。
“长崎同学，你活该。”千早爱音一字一顿地吐露冰冷的词句。
果然啊.....长崎素世自嘲地笑了笑，听到这句话，她感觉浑身都失去了力气，软倒在了地上。
千早爱音看不到少女的动作，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看不到她的眼泪，她软弱的姿态，自己就不会心软了。
“我曾经喜欢过你。”长崎素世抬起头来看她。
“悲哀的是，现在你站在我面前，在我的所有记忆里，那些幸福的、令人心动的碎片之中，最大的那一块还是你恶劣的所作所为。”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像个傻子一样忘掉，那样我的生活可以更单纯、更快乐，有什么不好呢？”
“可是我做不到。”说出这句话时，千早爱音的语气已经变得跟平常毫无二致。
“所以我只能像拒绝高松灯同学一样，谢谢你的喜欢。”
“不过最好还是别再喜欢了吧，因为说不定这辈子我都无法忘掉。”
千早爱音能听到长崎素世的细微动作，少女在黑暗里无声地痛哭。
听说悲伤到极点时，哭泣是没有声音的。
千早爱音站在黑暗里，沉默地等待少女炽热的悲伤冷却。
走出练习室时，长崎素世依然泪流不止，因为还有饥肠辘辘的人在等自己请客，也只能先这样离开了。
这次千早爱音吸取了高松灯给予她的教训，她得心狠一点，才能让昔日的朋友尽快放下。
可是当光芒照到少女哭得一片狼藉的脸上时，千早爱音的心还是抽了一下。
这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啊。
快看到Ring门口翘首以盼的背影时，千早爱音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了电话。
“您好，这里是千早。”
“......”
另一头只能听见仪器的“滴——滴——”声。
“喂？”
爱音看了眼手机，陌生的号码。
“爱音酱。”高松灯的声音传了过来，她的语气空洞而冰凉，让千早爱音耳朵上的细小汗毛都竖了起来。
“小祥昏迷了。”
高松灯挂断了电话。
千早爱音停下脚步，手机仍旧放在耳边，抬头望着天空。
落日已经接近地平线了，路灯还没亮起。四周的树木和建筑都变成了昏黑的剪影，只有远方看不清形状的夕阳无力地把一小片天空渲染成终末的血粉色。
昴小姐回过头来看他，更远处是迫不及待朝餐馆奔去的仁菜灵，担忧地望着她。
千早爱音生命的第一个阶段在今天终结。
她漫长一生的故事正要展开，少女们将把她拉进人生的泥沼，让她的孤独变得更加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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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久等啦~”
把乱糟糟的念头连同手机揣进衣兜，千早爱音跨过霓虹暗涌的街道，来到满心期许她走来的少女身边。
“出发！我饿得都快走不动路了！”
一抹淡淡的愁在千早爱音的眉眼间转瞬即逝，宛如行将消融的初春积雪，人们所见的只有才露尖尖角的春意。
“桃香姐推荐的居酒屋好像不能预约，所以她们都先去抢位置了。”少女们默契地将笑容满分的爱音夹在中间，井芹仁菜看着她的侧脸在朦胧的灯火映照下微微发亮。
不言的三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缝隙中穿行， 有人在消化情绪；有人在酝酿情感；有人在压抑不快。
“对不起...爱音灵...."耸拉着小脑袋的女孩扯了扯千早爱音的衣袖，停下脚步，不安地点着指尖。
即使她掩藏得再怎么完美，将其装在心里的人们依然切切实实感受到冬掠过的踪迹。
“我要被仁菜灵扁一顿了？”语气夸张到惊恐的爱音装模做样地向一旁闪躲，”求仁菜大人放过，小的下次一定不会弹错了。”
“连智酱都夸你了，就算是仁菜灵，我也不允许你否定自己啦！”眼神格外清澈的仁菜气呼呼地看着爱音。
“.....我只是在开玩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仁菜灵。”被女孩简单而直球的言语各种意义上震撼到的爱音生怕她的误解加深。
“那就好，嘿嘿。”摸着后脑勺的女孩笑了起来，又瞬间发出惊呼，”这不更说明是我偷听才导致你不开心的嘛！”
“原来刚才在外面的是你呀。”爱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啊，不....其实....其实那个人是小昴！”懊恼不已的仁菜毫不犹豫地指向静悄悄的安和昴。
“我看小昴鬼鬼祟祟的，才想去阻扰她干坏事！”背着手的安和昴无奈地耸耸肩，继续默然地注视着爱音的侧脸。
“唔....最关心我的人不是仁菜灵啊....."千早爱音失望地低下头。
“....小昴拉都拉不走，恨不得把门踹开的就是我井芹仁菜哒！”愣了几秒后，双手叉腰的仁菜神气地挺起胸膛。
“所以你不仅承认偷看，还又说了谎咯？”千早爱音半虚着眼皮，看向女孩的眼睛。
“爱音灵太欺负人了！诅咒你撞到脚.....emm.....”又羞又恼的仁菜脸胀的通红，女孩迫切地想抛出几句狠话，可转念一想是真乌鸦嘴了怎么办的她一时间卡住了。
“下次跌倒会摔进我怀里，然后额头磕得超级无敌痛——这样可以吗？”苦思冥想许久的女孩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而后小心翼翼地征求受咒者的意见。
“真是的。”盯着仁菜紧张兮兮的脸几秒后，直叹气的千早爱音摇了摇头。
正仔细观察着她脸色的仁菜急忙开口补救，”呃，那就....那就....”
“总表现得太过可爱，我会忍不住搂住仁菜灵不放的，哎嘿~”爱音笑着敲了敲自己的头。
“....哼，被耍诈的爱音灵夸，我也一点不觉得开心啦。”猝不及防的女孩双手抱胸，背对爱音。
“虽然很想学智酱这么说一次——”在自我反省的千早爱音反应过来前，仁菜迅速转身扑进她怀里。
心眼很小的井芹仁菜用力把爱音的衣领蹭乱后，女孩扬起小脸，与垂眸的爱音交换彼此瞳孔的刻印。
白腻的肌肤皎洁如月，精致的脸蛋上透着隐约血色，在几缕粉发的点缀下，彷佛可口的草莓味爆米花。
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漂亮有神的灰色眼眸像是平静的湖泊。
而湖面中央又倒映着月色。
忽然，月色动了。
涟漪荡了过来。
“下、下次还这么捉弄我的话....”脸红得仿佛直冒热气的的女孩仓惶地奔跑起来，最后留给千早爱音的只剩一句羞涩与勇气交织的犯罪预告。
“一定要抱住爱音灵一整天，上厕所都不放手的那种！”
“呐，仁菜菜逃走了，可以告诉我了吗——爱音音的苦恼？”安和昴站到她面前挥了挥手。
“.....钱包要大出血了，昴小姐愿意帮我分担一部分吗？”少女沉思了一小会，认真地问道。
“可以啊，只要你的这里不再哭泣。”笑吟吟的安和昴忽然伸出食指，抵住爱音的左胸。
“昴小姐！”奇怪的触感化作波纹渗进心脏，爱音拍开她的手，故作恼火地竖起眉毛。
“再这样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千早爱音双手做爪放在身前，虎视眈眈着少女的胸脯。
“爱音音的心跳....意外地清晰呢。”安和昴摩挲着残留余热的指腹，而眼神不善的爱音已然开始打量起少女的破绽。
“没办法呀，谁让你在我面前还强颜欢笑。”瞧见爱音还在试图用插科打诨来蒙混过关，少女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强硬地拽着她往逐渐深沉的夜色里走去。
“初见时那个直白坦率到说教我和仁菜菜的你到哪去了？有难熬的心事倒是说出来啊。”安和昴回头瞪了她一眼，少女侧脸如云的绯红让匆匆一瞥的千早爱音无法忘怀。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憋着不说——你这个笨蛋！！”
“别以为难受的只有你自己——爱音音究竟怎么了呢？多嘴，被讨厌了怎么办？不问，她一个人没问题吗？”
“假如我整夜整夜揣摩而睡不着，熬出了黑眼圈和痘痘——爱音音要怎么赔偿我？”
少女声音中那竭力克制的不满与生气，连路边的枫树被吓着了，连忙又交出了几片枫叶保命。
叶落。
四周是一片安静。
寂寥的晚风里，千早爱音下意识缩了缩头，亦步亦趋地跟在怒气冲冲的少女身后。
“昴小姐是怎么看出来的？”长呼一口气后，神情恬淡的千早爱音好奇地问道。
“如果是平常的爱音音，绝对会拉住我们两的手，而不是仅仅看起来很开心。”安和昴笃定地下判断。
“....明明只认识了两天，也许我就是这样的人也说不定？”不服气的爱音胡搅蛮缠起来。
安和昴顿时止住脚步，扭头望去，用目光细细地描摹身后女生的脸，像是在确认什么。
少女没有说话，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爱音，她的眼眸在夜色中熠熠生辉，比远处的路灯更加明亮。
你还要强撑到什么时候？安和昴用眼神这么问她，无言以对的千早爱音只能别过脸。
“....soyorin....不，那位长崎同学说自己很爱我....”爱音的声音很轻，是细微的晚风恰好能捎到少女耳畔的程度。
面前的少女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轻颤，她用了一秒钟来理解这个回答，随后睁大自己的眼睛。
“哈？”她的惊呼声在夜空里飘远。
“在我们面前趁虚而入是吧！”安和昴像押送犯人上刑场般，把爱音的双臂架在肩上，严防她话说一半跑掉。
“绝对是虚情假意，爱音音可别又心软了。”安和昴语重心长地奉劝。
“我拒绝她了。”无言的呼吸声中，安和昴感受着渐渐倚上她背部的重量。
千早爱音将下巴搭在少女肩上，看着她脸上毫不遮掩的愉快笑容，月色里响起她银铃般的笑声。
“抱...抱歉。”安和昴侧过脸，笑着对表情古怪的女生说。
“虽然当着爱音音的面这么说有点过分——"
“但是我现在开心极了！”安和昴笑了好一会，足足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才停下笑声。
“虽然理解昴小姐为什么要笑，但还是有点过分吧？”爱音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所以说抱歉嘛~”少女用脸颊蹭了蹭爱音的额头，努力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看来爱音音在我的不懈蛊惑下，终于堕落了一点点，可喜可贺。”
“….原来昴小姐不是天使，而是恶魔吗？”千早爱音的感叹被路人的脚步声踩得粉碎，随后淹没在东京无穷无尽的纷乱喧嚣里。
两人从一面满是涂鸦的墙边走过，恍然大悟的爱音看着少女被风吹起的黑发在夜色中铺展，如同泛着魔力的波浪。
“其实我还好，真的，毕竟已经无法喜欢她了。”爱音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吗？”安和昴眨了眨眼，”从Ring出来后，你时不时回头也只是在欣赏风景咯？”
千早爱音不说话了。
“喜欢的反义词可是不在乎哦，爱音音还是会在意她的嘛。”少女伸出手指，在墙壁的涂鸦上轻轻划过。
"我不知道怎么让你忘记她，不过我会帮你气她的。”安和昴伸出小拇指。
爱音笑了笑，看向街边亮起的招牌，流淌的灯光映在她的眼底。
“看见她出现在面前的话，脑子里当然会冒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现在她都不在眼前了…”
千早爱音停下脚步，少女回过头，女生正望着路边的ktv，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和那个长崎同学一起来过?”
“没有。”爱音摇了摇头，“突然想起当初和灯酱一起来过，她突然说一辈子什么的吓我一跳。”
“差劲。”右手孤零零挂在空中的安和昴冷眼看着她，“当着我的面回忆其他的女人。”
“没办法。”千早爱音无奈地笑着。
"已经不想再说谎了。”爱音勾上了她的小拇指，”那就拜托你了，昴小姐~”灼热的吐息拂过安和昴的耳廓。
“这还差不多。”少女的声音很小很小，像是嘈杂大厅里的一滴温柔水花，溅在爱音的耳畔。
“刚才我接到了灯酱的电话。”爱音看着少女的耳朵染上红色，“她听起来很糟糕。”
“我以前想做灯酱的保护神的。”
“我自以为是地认为假如我不在了，她被欺负时，谁来保护她？像灯酱这样心有忧虑，不愿向大人倾诉时，如果我不在她身边，她是不是就可能放弃自己的未来？”
“从她把那句话说出口的瞬间，理应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千早爱音抬头，看着云隙间支离破碎的月亮。
“这就是她现在的梦，破碎、暗淡、挣扎而痛苦。”
“所以我绝不能这样，我要让她看到金色的、充满力量的、温暖的梦。”
“告诉她，选择别人是多么错误的决定——也让她知晓，无论多么痛苦，都应当坚强走下去。”
“即使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消失，也一定要走到应许的明天。”
“虽然可能她转眼间又会全身心扑在那个小祥身上就是了....”
千早爱音笑得有些勉强，近乎一厢情愿的残酷现实，让她的胸口有些沉闷的痛，少女的沉默更是让她的眼角泛起泪花。
“原来如此啊...."安和昴温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并没有爱音想象中的怒火或者失望。
“你一下子说了好多话。”她面前的少女笑了起来，“我还在理解中呢，你怎么就哭了？”
没有想到只是一次尝试性的进攻，爱音音就把内心的一切给和盘托出了，少女刚刚有些措手不及。
“爱音音，想要改变别人的人生，即便只是一点点，也是非常贪得无厌的想法哦~”安和昴用纸巾擦掉女生眼角的泪水。
“很自以为是，甚至....很**吧？”千早爱音羞愧地低头。
“我还要谢谢爱音音呢。”
少女的手很温暖，虽然只是第一次触碰，但千早爱音已经无可救药地习惯了这种感觉，就像沙漠里的天宝花第一次被雨水浸润。
“问题儿童什么的，我最喜欢了。”安和昴沉静而甜蜜的眼眸望向她，“如果不嫌弃的话，从今以后，可以让我来当你的保护神吗？”
“那......”千早爱音欲言又止。
“那......可不可以先把我的手松开？”女生脸色通红地说。
“周围人好多......” 明明是拒绝的话语，爱音说的却是那样柔软与甜蜜，让人不舍得松手。
“再握一会吧。”安和昴无辜地眨眼，“反正路上没有人认识我们。”
“好吧......“

驻足在街边的两人，终于迈开脚步，原本握在一起的双手已经松开，但是两位少女之间的距离近了很多。
近到两人的指尖足以摩擦在一起。
秋夜的风比白日里更具咄咄逼人的阴冷，沉淀出流动的影子和幽冷的月光，带起少女的长发，从千早爱音的肩头拂过，也让她们若即若离的双手时不时交合。
走在路上的两人都没有说话，这并非无言的尴尬，只是年轻的心灵在默默回顾彼此缔结的契约。
千早爱音看着安和昴的侧脸，城市霓虹是少女的背景，在这样开阔而喧嚣的环境里，爱音更能深刻体会到两人靠近的距离。
仅仅一天，一个晚上，一场十分钟的交心，千早爱音却发现自己已经判若两人，如此突然，却又如此水到渠成。
第一次见到这个女生时，爱音并没有想过会这样跟她走得如此之近，然而此时走在她的身边，爱音更无法想象两人陌生如初见的样子。
“喂？是仁菜菜吗？我突然想起来今晚游戏有活动，今晚的聚餐就不去了。”安分的爱音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惊呼声。
“哦，对了，由于我怕黑，所以要爱音音送我回家，至于饭钱，明天我会给你的。”千早爱音忍不住用余光偷看少女张合的嘴唇。
“好了，这下你可以去找那位高松灯同学了。”果断挂断电话的安和昴忽然加快脚步，走过马路。
“有我在，爱音音只管去做吧！明天记得回来就好！”少女渐渐融入晦暗的阴影中。
“昴小姐——“
安和昴抬起头，马路对面的爱音向她招手，夜色里什么也看不清，唯有一双永远明亮、灿烂动人的眼睛异常惹眼。
千早爱音穿过马路向少女走来，如同一只小鹿轻轻跃到她的身旁。
“爱音音想通了，不管那些过分的家伙了？”
“那倒不是...."吭哧吭哧走到她身边的爱音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因为我之前去英国留学过，不论是去程还是归途，一个人的路上总是会感觉挺寂寥的。”
“所以我决定不让昴小姐也感受到这种糟糕的情绪！”千早爱音对少女眨了眨眼。
“那还真是感谢了。”安和昴笑了笑，一股温情和并不显眼的失落在她心里交织着。
虽然嘴上说着会和她一起，但一想到要帮助那些伤害过爱音音的人渣们，少女的内心便抵触到泛酸水....
"如果不嫌弃的话，从今以后，这样的晚上，都可以让我送昴小姐回家吗？”千早爱音模仿着少女的言语。
“欸~”安和昴为难地叫了一声。
“那我可能要考虑一下。”少女背着双手沉吟片刻，突然加快步伐，把傻眼的爱音甩在身后。
“是我哪里惹昴小姐生气了嘛？！”千早爱音急匆匆地追赶她的背影。
“反正爱音音这个大笨蛋是不会懂的啦！”少女忽然急刹车，冲她做了一个翻白眼，吐舌头的鬼脸。
~~~
快到楼下时，千早爱音抬头向高松家的位置看去。
高松灯的脸就在窗边，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
“真的一直没有动啊......”
来的路上，她事先问了椎名立希，关于那个小祥的事一概不知。
甚至父母想带高松灯去医院处理脚伤，少女只一味复读着”爱音酱“。
刚与安和昴分别没多久，爱音就觉得堆积在身上的苦闷就让她喘不过气来。
千早爱音在客厅里跟愁眉不展的可怜父母打了个招呼，推开熟悉的木门。
房间里很安静，像是没人在的样子，自己轻轻踏过地板发出声响，爱音才感觉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书桌前的高松灯转过身看着她，少女没有说话。
“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爱音把提包靠墙放在书桌上，少女的视线跟着他移动，她并不打算上来就刺激精神状态显然不大好的灯酱。
高松灯点点头，桌上是干干净净的盘子，玻璃杯里残留着一点乳白色的液体。
还行，起码知道吃饭和上厕所，生活姑且算是能自理。
“椎名同学要带你去医院，为什么不去？”爱音又问。
“我只听你的。”高松灯小声说。
“我不是让她传话了吗？”
少女摇头，“我怎么知道立希酱是不是在骗我？”
“她没给你看聊天记录吗？”
“聊天记录也不可信。”
这时候少女反而像个人了，千早爱音气得想笑。
“非得我带你去是吧。”
少女又摇头，“不想去。”
就算不去医院，爱音酱也会照顾她，她还能一直享受公主抱的待遇，去医院有什么必要吗？
爱音想要把高松灯抱起来，少女开始挣扎，“不去医院！”
千早爱音坐在床上，跟一点也不心虚的少女对视，两人像是闹别扭的父女。
爱音当然可以强行把她抱去医院，但是她并不打算这么做，必须想办法让灯酱听话，否则之后会更麻烦。
躺在这张充斥着灯酱气味的床上思考，过了一会，爱音坐起身。
“你的脚要是不好好治疗会留疤的，我不喜欢脚难看的女生。”
高松灯盯着千早爱音看了好一会，像是在辨别话语的真伪。
“抱我去医院。”
少女向她张开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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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正在厨房里做饭，长崎素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电视，她不知道屏幕里的人在笑些什么。
她看着节目里的人们弯曲的眉眼，上扬的嘴角，脸部抽动的肌肉，一张一合的口型，像是在看野生动物纪录片里的狮子和狼群，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
“小素世，吃饭了。”母亲小心翼翼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长崎素世努力地支撑嘴角，拉扯出一个与往日无异的笑容，坐到餐桌边。
她发现女儿的情绪陷入低潮这件事，已经有一阵子了。声称去医院探望朋友的那天，少女就钻进自己的房间，一头扑倒在床上，哭了整整一晚上。
今天也是，不仅需要靠破坏外物发泄情绪，回来时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只是失魂落魄地捧着个相片。
女人没敢多问，因为她有一种负罪感，总觉得女儿的悲伤和失落也有几分自己的原因。
“小素世吃完饭后要不要叫上朋友出去玩玩？”
“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也去买一买，秋天的新衣服还没买吧？刷妈妈的卡就行。”
少女顺从地出门了，看着关上的黑色大门，母亲深深叹了口气。
她真的不知道如何跟女儿沟通才是最好的方式。
长崎素世跟若叶睦在久我山站等车，她们的家都离商业街很多的杉并区很近。但是为了让长崎素世换个环境，若叶睦建议去吉祥寺。
吉祥寺的古着店充斥着文艺气息，但是宛如行尸走肉的少女心情却无法像以前一样明媚了。
随便买了几件衣服好回去给母亲交差，两人漫步在街头。用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装的若叶睦依然气质出众，她们吸引了不少目光。
但是看到那个各方面更为吸睛的少女脸上的表情，男人们搭讪的心思一下子就断绝了。
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让人害怕的重大变故，他们如此想着。
担心长崎素世撞到什么东西，若叶睦只好牵着她的手走路。
“素世......心里的悲伤无法承受时，是一定要说出来的。”女生担忧地看着她。
“我不会倒下的...毕竟你们还需要我...."少女只是露出一个习惯性的笑容，拿出手机看了看，有人给她发了匿名信息。
是一张图片，拍的是一面满是涂鸦的墙，看上去是在马路的另一边拍的。
长崎素世的目光有了焦点，她点开图片放大。
拍摄的角度不太好，被路灯挡住了一半，只能看见女生的背影和挽住她手腕的安和昴。
这是小爱音的背影，她认得出来。
长崎素世心里的弦崩碎了。
“我该怎么办啊......”
少女在路边蹲下，把头埋进两腿间，再度陷入哭泣。
吉祥寺的街道把所有人都包裹进它的夜里，却让少女的哭声传了出来。

前排提要：下一季端上来前，至少算解脱了不是嘛，母鸡卡对我最大的贡献就是让我能填出最讨厌的动漫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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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一天都没有洗漱过？”千早爱音问眼前的女孩。
高松灯扭过脸不看她，女孩的双臂依然张开着，索求她的怀抱。
爱音搬了一把餐桌边的椅子到浴室的洗手台前，然后把高松灯抱了过去。
”自己刷牙洗脸。”女孩不说话，盯着面前镜子里的她。
“看我干什么？野猫脏了都知道自己伸爪子舔舔。”爱音把牙刷杯子和毛巾放在她面前。
“我看小乐奈就是让立希酱做的...."
小声嘟囔的灯见爱音无动于衷，只好挤牙膏，漱口，她的嘴巴鼓起，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女孩吐出清水，把牙刷伸进嘴里。
千早爱音向客厅走去，女孩把脑袋探出浴室门外，一边刷牙一边看着她。
高松灯不会让千早爱音离开她的视线。女孩之所以同意去医院，也是想到如果爱音酱想从自己身边溜走，这双破破烂烂的脚可是没办法追上她的。
爱音站在沙发和阳台门之间，她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确保能让缺乏安全感的灯灵看见自己。
高松夫妻从门口走进来，愁云满面的两人深深弯腰致歉后，与千早爱音小声交谈。
高松灯的脖子伸长了一点，但是防盗门开着，时不时有敲敲打打的声音传来，她听不清三人讲话的内容。
“爱音同学，小灯给您添麻烦了，真的十分抱歉。”
“如果高松灯同学也能有这种自觉就好了。”
千早爱音瞄了一眼浴室门口的女孩，灯停住不动的手这才继续刷起牙来。
“我跟令千金已经不算是朋友了。”千早爱音放低说话的声音。
要是让灯灵听到自己的决心与态度，她担心女孩的心灵要从局部坏死发展到支离破碎了。
“我们懂得，我们一定会尽快做好小灯的心理开解，让她不再麻烦您。”
“其....那就好。”欲言又止的爱音最后还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洗漱完毕之后，高松灯拍起了浴室门外的墙面，想要吸引爱音酱的注意。
千早爱音提着医疗箱回到浴室，女孩依然坐在椅子上，爱音蹲下身给她换纱布。
高松灯伸出右手，捏住身下女生的一撮头发，卷来卷去地把玩着。
千早爱音拍开她的手，“再乱动我可就不管你了。”
女孩这才老实下来，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夹住爱音的袖口，轻轻地揉捻。
高松灯是不易出汗的体质，再加上现在已经是深秋，气温低了下来，被纱布包裹一天的小脚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爱音抽了两张灯母亲递来的洗脸巾，用清水打湿，从足弓、趾尖、脚底到女孩细细的跟腱都擦拭了一遍，再换上新的纱布。
“待会高松阿姨会来给你换衣服。”
这次灯并没有反抗，从女儿卧室的壁橱拿出一套衣服抱在怀里的高松女士正对她使眼色，女孩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身上也有伤痕，被爱音酱嫌弃就糟糕了。
等爱音回到浴室时，高松灯已经换上了奶油白的蓬蓬裙，乖巧地坐在椅子上。
看来用心良苦的母亲仍然希望自家女儿不要在千早爱音面前放弃自己的卡哇伊形象。
然而女孩的静谧气质很快就因为又一次张开双臂向千早爱音要抱抱而破灭了。
准备出门，爱音抱起高松灯，光滑的裙摆从她的手臂垂下，女孩把右手搭在她的肩上，闭着双眼，神情安逸满足。
等走出大门，下了楼梯，高松灯立刻睁开了双眼——她被放在了轮椅上。
爱音给灯系好安全带，轮椅是她拜托高松女士拿来的，“抱你过去太麻烦了，老实坐好。”
女孩仰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但是千早爱音不为所动，把她推进小汽车里，高松先生已然等候多时。
留在家中继续收拾烂摊子的母亲站在单元楼下，目送千早爱音绑走自家女儿，扬长而去。
长崎素世又一次坐在羽泽咖啡厅的窗边，若叶睦提议眼泪哭干了可以先补充一下水分再继续，所以破涕为笑——气笑了的她才会在这里。
勉强与小睦说笑的时候，黑色汽车从窗外驶过，少女眨了眨眼，她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错觉，不然怎么会看到小爱音一闪而过的脸，既然如此，或许今夜梦里也能.....
汽车走过千早爱音上学时的路，等她能看见远处羽丘学园的教学楼时，汽车没有转弯，继续向前，几分钟后抵达了久我山综合医院。
一路上高松灯哀怨的眼神都被爱音无视，等汽车停稳之后，她打开车门，把轮椅女孩推下车。
久我山综合医院是离羽丘最近的医院，水平没有世田谷的昭和大学附属鸟山病院高杆，但是治疗少女的脚伤肯定不是问题。
千早爱音没有选择鸟山病院，因为那里就是她之前昏迷住院的地方，要是触景生情，自己很可能会一气之下，弃灯灵而去。
爱音推着轮椅上满脸不情愿的女孩走进医院的大门，病弱女孩和"秀美少年"的经典组合让一旁的路人们忍不住投来目光。
由于今日运动量过大，绕跑道转圈；一路奔跑到Ring；拼命练习吉他；送昴小姐回家...
千早爱音无法忍受自身散发出的奇怪气味，没时间洗澡的少女退而求其次，换上了高松女士为她找的服装——很有灯灵风格的棒球衫，现在自然就....
看病的流程依然是挂号等候，无论在哪里都一样。
轮椅体积比较大，爱音把高松灯推到了咨询台边，准备把女孩暂时托管给工作人员，再去窗口替她挂号。
她松开女孩身上的带子，“我去给你挂号，待在这里别乱跑。”
千早爱音刚转过身，高松灯就伸手拉住了他。
“别走！”
“不要离开我。”女孩的声音与抓着她外套的手一起颤抖。
“怎么了？”千早爱音转过身，她蹲下身看着灯的眼睛。
“我怕......”高松灯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双手攥紧了她背后的衣服。
消毒水的气味，匆忙的护士，入眼的冰冷白色和金属色，还有人们低垂眉眼里藏不住的郁气，都让她感到生理上的头晕恶心、手脚抽搐。
女孩不想待在象征着生命流逝的医院里一分一秒，只有爱音酱在她的身边时，她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恐惧。
“那你要陪着我一起挂号吗？”爱音轻声问。
女孩用力点头，双手滑落，牵住少女的手指，千早爱音轻轻晃了晃，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爱音走到高松灯背后，推动轮椅，女孩微微回头就能看见肩旁爱音酱的手，她这才安心下来。
“我以为你只是因为任性才不想来的，如果实在害怕，出发前跟我说就是了。”
“请医生上门又不麻烦，我也可以陪在你旁边的。”
女孩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双手，过了一会，她才小声说。
“我怕你觉得我不听话呀。”
千早爱音推着轮椅美少女来到挂号窗口前。
“您好~”柜台后的女人看了看轮椅上的女孩，又看了看她身后为了行动利落，将长发收入帽中，尽显干练爽朗的千早爱音，笑容更加明媚，声音越发轻柔。
“请问您是第一次来吗？”她低头问面前的高松灯。
“是的，初诊。”爱音替头脑已经放空的女孩回答，“这是保险证。”
爱音把高松灯的国民保险证递给女人，这当然是在车里硬坐着也不来搭把手的高松先生交给她的。
再瞅瞅身上这套中性化的衣服，爱音已经不愿去细想灯灵的父母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了。
“好的，请问是什么症状呢？”
“脚底踩在玻璃和金属碎片上造成的伤。”
女人点头，递给了爱音一张垫在书写板上的单子，“初诊的话需要填写问诊表，您坐在那边的沙发上填写好之后给我就行。”
“感谢。”千早爱音接过问诊单和垫板，递给身边的高松灯，女孩把它抱在怀里。
女人用姨母般慈祥的眼神注视两人向沙发走去。
“把你的问诊表填一下。”千早爱音坐在沙发上，对身边的女孩说。
“等等，我给你填吧。”爱音改了主意，高松灯把板子递过来。
女孩的身体靠向爱音，被她推开了，“我都看不到表了......”灯委屈地说。
“你先等一下。”爱音一目十行地把表格扫视了一遍，确认不存在有概率会刺激到灯灵的字眼，才把问诊表放到两人之间。
外科问诊表——姓名、性别、年龄......
“住址填哪里？”
“你家。”高松灯没有任何犹豫。
千早爱音看了女孩一眼，在住址栏写下了“雑司が谷团地2号栋506”，这可是她忍辱负重才从狸希口里套出来的，倒背如流不在话下。
高松灯伸出手想要抢她手上的笔，被拍开之后暂时屈服了。
继续填表，下面是一张非常简要的人体图，让病人标上受伤的位置。爱音在脚底的位置画了画，旁边有一大堆症状选项：烫伤、扭伤、血便、痔、胃痛......
这也能算外科吗？她在外伤的空格上打勾，把表格递给高松灯，后面都是选项类的问题，给她自己填算了。
是否过敏史、是否服药、是否怀孕备孕、是否动过手术，一堆勾勾叉叉填完后，高松灯把问诊表还给她。
爱音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只是住址栏被涂涂画画，变成了她家，也懒得跟灯灵计较了。
推着高松灯回到窗口，把问诊表交还，两人根据女人的指示前往二楼。
他们进入三号诊察室，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把视线从电脑前移开，女人的目光因惊讶微微迟滞，她站起身看了看两人背后。
“您好，我们只是正常看病，不是剧组也不是博主。”
“啊，抱歉。因为两位实在是......”医生歉意地笑了笑，“您身边这位就是病人吧？”
千早爱音把轮椅推到女人旁边，抬起高松灯的小脚，解开缠绕的纱布。
医生俯身看了看，“嗯......伤口都不深，但是面积比较大，在愈合之前尽量不要下地，保证脚底不受挤压，不然伤口恶化会比较难处理。”
“做过清创和消毒了是吗？”医生抬头看爱音，她点点头。
“处理得很细心呢，伤口内外都没有留下颗粒。”明明是夸赞千早爱音的话，女人却是对着轮椅上的女孩说的。
高松灯低垂着脸，右手绕着自己的发梢卷来卷去。
女人在处方上写下几种内服外敷的药递给千早爱音，两人最后离开前，她忍不住问。
“请问两位是情侣吗？”
楞了一瞬后，爱音摇头摇得很坚决。
“姐妹？”
高松灯如拨浪鼓般摇头。
“那是朋友陪同来看病？”女人对他们越发好奇了。
千早爱音留下一个微笑，转身推着轮椅上的高松灯走出诊室。
前往电梯的走廊上，爱音看了眼墙上的地图，没发现心理科的科室。
她收起了复诊时找机会带灯灵看心理医生的念头。
走出医院外的药店，爱音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女孩的腿上，推着她走到路边。
“你要在外面吃晚饭还是回家吃？”
高松灯看着停在路边的黑色汽车。
“那就回去了？”爱音试探性地问。
女孩发出重重的鼻音表示反对，“不要...."
”这么晚了你还想去哪？“无奈的爱音稍稍加重了语气，女孩的脸上立即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泫然欲泣。
”....我是说你应该早点休息。“千早爱音换上哄小孩子的语气，又摸了摸灯的小脑袋瓜。
“可以去你家吗？”高松灯用希冀的目光注视着她，“我想和爱音酱一起睡！”
“...."爱音刚刚涌现出一丝为难的神色，女孩的脸蛋便被浓厚的失落笼罩。
“我家不行，妈妈不许我带朋友回家啦。”千早爱音担心老妈看到灯灵的第一眼就冲过来扇她一巴掌。
“.....我带你去我朋友家过一夜吧。“女孩脸上蓄满了化不开的难过，爱音叹了口气，决定稍微让步。
”可...."心犹未足的高松灯还想讨价还价，千早爱音立刻梗声打断她。
“再挑三拣四我可就生气了！“女孩仔细打量着爱音的脸色，确认她所言非虚。
”好吧..."灯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千早爱音立刻把她推上轿车，关上车门。
“我要坐在车上。”高松灯看着车窗外，路灯的余晖使她搭在车门上的手背染上透亮的黄色。
爱音把灯抱起来，放在汽车的座椅上。高松灯继续看着窗外暮色天空下飞速后退的楼宇，潜伏的疲惫爬上了她的眼皮，女孩靠着爱音的肩膀睡着了。
黑色汽车行驶得更加平稳，驾驶座上提心吊胆的男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车速，一来他不想惊扰女儿来之不易的平静睡颜，二来事后女儿肯定会感谢自己的。
汽车缓慢地减速，停在了超市门口，千早爱音无声无息地打开车门。
厚着脸皮去打扰昴小姐，她必须买点伴手礼聊表歉意，要是让昴小姐觉得送她回家是有这种打算就大事不妙了。
高松灯的眼睛睁开得很快，她抓住千早爱音的外套。
“你不是在睡觉吗？”千早爱音回头问。
“突然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爱音之前怀疑高松灯是忍者，不然怎么能随时随地在路边的草丛里刷新出来呢。
那即使她现在状态不好，保留着一点感应能力似乎也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