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下
　　她对于倒时差没有什么太大概念，不会睡不着。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一点。
她睡了好久。
许愿向周围看去，一片洁白。医院不愧是顶尖医院，病房大得如同豪华版套房了。
刚坐起身，病房门被轻轻叩动。
苏芩走进来，“小愿，先生醒了，你去看看他吧。”
许愿动了动唇，有些为难，“苏芩姐，既然小叔叔他没什么事，我想先回中国了…”
睡醒后想起昨天，觉得像场梦。她还是在为从前的事耿耿于怀，又觉得自己实在太主动，居然从中国一路追了过来，感觉沮丧又矛盾。但小叔叔又确实病重，她不舍又不放心。
“这么早回去吗，你小叔叔还要半个月才能出院呢。”苏芩拍了拍许愿的肩，将手里的外带餐盘放到床头柜上，并不强求，平静而尊重，“吃一点，刚买的。先生最近情况都不太好，我想你在这里他或许可以恢复顺利些。但一切看你，如果中国的事实在太多你走不开，就回去吧。”
　　她在这里，小叔叔能恢复顺利些？才不是，他应该也不想她在这里。
之前的离别有多决绝，再相见时场面就有多尴尬。
但一想起周释景消瘦单薄的脊背，他紧握着她的那只手，只要一想到他，许愿心里就都是柔软。
放不下，舍不掉。
哪怕在中国三年之久，她到处旅游看山玩水，就是为了让自己终于能够放下周释景，但很遗憾，她根本忘不掉他，也一点放不下。
　　苏芩离开，放她一人独自思考。
她想了很久。
终于掀开被子下床，她记得周释景的病房号。
一出门，没想到他的病房就在自己隔壁。她站在门口待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般压下门把手。
周释景这间病房特殊，门把手都做了静音处理，开门完全没有一点声音，大概是为了不让他的心脏因为这些噪音受惊。
许愿放轻脚步走进来，他病房里有些暗。窗帘没有拉开，加拿大下午一点的阳光很温暖，厚重的窗帘却隔绝了一切。
男人的床摇高了不少，他靠着身后一个白色抱枕，正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淡淡，薄唇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和平静。
她慢慢走近他，就像走近一个冬天。
冰雪覆盖，枝叶枯萎，一丝生机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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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上
　　在许愿进他的病房之前，周释景就已经醒过一次。他从昏睡中醒来后缓了很久，心脏沉重到已经越来越支撑不起他的精神了，他的指尖都酥麻，漂亮圆润的指甲是淡淡的绀紫色。
　　他的左手好像用力过度一般一直不停颤抖，他想了一会，脑海里零碎的片段，昨天好像是用这只手牵住幻觉里的许愿的。
握住的她的手好像真实存在一般，有细腻而柔软的触感，不像以往的幻觉那般虚无缥缈。
周释景皱了皱眉。
“周，你昨天一直意识不清晰，现在应该好多了。”Kio一口流利的英语，声线压低，保证音量在周释景心脏承受范围内。
　　“我想告诉你的是，许小姐昨晚回来了。”Kio正在调他输液管的滴速，将其放得更慢。
他敏锐地感知到周释景在听到他的话后心跳加快，于是立刻出言道，“尽量保持情绪稳定，如果不舒服，马上按铃。”
原来真的不是幻觉。
　　呼吸粗重起来，他没来由地泛起头晕。眼眶很快被身体的难受激红，他的胸腔抬起，又感受到肋骨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额头漫起冷汗，牙齿咯吱咯吱地咬紧。
　　Kio将鼻氧管推入他的鼻腔，男人感觉到手背的刺痛，Kio注射了一管药剂。
Kio说了一句什么，大概是和他说注射的是什么药，但男人没有听清。他的大脑和耳中都是经久不散的嗡鸣声。
他低头看去，视线模糊中，他只看清手背的一片青色。
　　打针时医生都快找不到男人手背上还有哪里可以扎得下针。
　　周释景忽然好想笑，看着瘦骨嶙峋的手指，那一大片因为注射而淤血的皮肤，觉得好丑陋，也好恶/心。
他没有力气勾动唇角，去笑无力的身体。
Kio说，许愿回来了。
可是他这副样子，昨天甚至失态到以为她是幻觉。可他对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昨晚意识混乱，没有那些回忆的碎片。
还有什么，是比无法控制自己更糟。
他听到自己的叹息声，意识在来来回回中慢慢昏沉，他这才恍然，原来Kio注射的又是能让他安定下来的药。
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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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下
　　所以许愿这个时候见到的，已经是第二次醒来的周释景了。
男人还是意识放空着，骤然，耳边响起声音。
“…小叔叔。”
　　怯怯的，和昨晚在耳边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
三年不见，他的勇气和自信早已退化，甚至连抬眼看她的勇气都消失了。在她面前，他所有不堪和羸弱都无处遁形。昨日他的意识不清晰，仍把她当幻觉，但今天他真切地感受到，
小姑娘是真的，就在自己身边。
周释景抿着唇，心跳越发加快，已经到了无法掌控的地步。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她。
许愿觉得，他好像并不想认她。也许之前的表白已经彻底撕开两人维持表面的界限，表白后，他便不是她的小叔叔，而变成另一个陌生对象。
过往种种，和他默契的相视而笑，和他牵着手手掌的温度，都好像变成了隐晦的再不能够。
许愿张嘴，却无话可说。
原来早已到了这种地步。她忽然迷茫起来，也许她不应该再回加拿大，将两个人不愿意回忆起的事重新放回他们面前。
　　她额角冰冷起来，大脑似乎停止转动了。在面对小叔叔的事上，她一向不聪明。
难得的是苏芩进门，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她风风火火地进来，怀里抱着一堆文件夹，神情严肃，“刘衡先生的事有结果了，肇事司机是加拿大人，但是似乎和公司有些渊源，车祸大概率不是意外。陶慎他们在调查了，警方那边我也交了合适的理由，他们答应不再调查了。”
周释景点头。
他早就猜到不是意外，那场车祸对方目的很明确，就是让他死。但是对方大概没想到刘衡会如此忠心耿耿，完全地保护了他。
他想到刘衡心脏又是一阵诡异又剧烈的疼痛，轻轻地伸手去按压胸口，嗓音哑得过分，“刘衡…的家人，去…问候过么？”
“问候过了，以您名义提供了三千万给他的家人，已经能够保障他们衣食无忧一段时间了。”苏芩看了看周释景挂的药水，眉间闪过担忧，“先生，还是要适当多吃饭，少打一些葡萄糖。”
“三千万不够…”周释景蹙起眉，“我记得…刘衡有…有一个女儿，正在…读初中，…将她…送到美国读…高中。”
话说多了些，呼吸就开始不稳。氧气似乎又告了空，让他每说一句话都要重新倒气，疲惫和眩晕感重上加重，男人掐住胸口的指尖迸发出极致的苍白。
苏芩将氧气面罩迅速给他戴上，等待他缓过来。好在氧气面罩戴的及时，周释景并没有渡过太难受的窒息期，手指里的筋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呼吸慢慢转为正常。
许愿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
像是察觉到她的恐慌和焦虑，周释景出声。
“小愿以后…回多伦多住吧。”
男人掌心支撑在床沿，将自己的身体往上提了提，他看着许愿，嘴角是一点淡漠的笑。氧气面罩还扣在脸上，透着嶙峋的脆弱。
“三年…没有见，小愿长大了很多。”
即使温和，但仍疏离，透着极高的素养和礼貌。和从前她黏在他身旁时的温柔不一样，和昨天夜里他的委屈和悲伤也不一样。
男人的寒暄，暗暗推远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将那些重逢时的所有不好的情绪统统挥散开，将温柔与从容展现给她看，忽略了她和他表白，也忽略了许愿离家出走，忽略了他找她的那些崩溃痛苦，在这个加拿大冷空气十足的午后，以一个温柔的年长者的身份，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和尊重。
　　但也只是一个温柔的年长者，不再有任何身份。
他从来都是这么温柔的人，不舍得责骂她一句，以一个温柔的姿态，就判了她的死刑。

第七章上
　　许愿打电话给她中国的朋友储希薇，请她帮忙把自己在中国的行李都寄过来时，仍觉得一切像一场梦。
储希薇是公寓里住她隔壁的女生，几次出门都碰巧遇见，两人就熟了。后来她们一起去外面找工作，许愿叛逆，加拿大的大学都没有去上，不愿意回加拿大的事她也听许愿说过。
听见许愿说大概要很久之后才能回中国，堪称惊慌失措：“愿愿，你多久才能回来？没有你在我和谁一起约饭一起逛街？还有，你告诉凛燃没有？”
“还没有。”许愿听见她上跳下窜的声音只想笑，听到她说凛燃又担忧起来，“凛燃还在医院吧，是不是不能去上班了？”
凛燃当时在中国开了一家咖啡馆，储希薇和许愿是这家咖啡馆第一任员工。好在咖啡馆收入不错，凛燃觉得三个人够用，没有请其他人来咖啡馆入职。
他按道理算她们两个的老板，但人年轻，又英气俊朗，经常带她们两个出来吃饭，也就变成了朋友。
许愿回加拿大前两天凛燃出事，食物中毒送去的医院，他爸妈担心得不行，勒令凛燃在医院待足一星期。
“是啊，他爸妈都快溺爱死他了，他爸的公司不用说都是凛燃的，但是他喜欢他的那间咖啡馆，说什么都要继续开，”储希薇察觉自己越聊越偏，急忙将话题拽回，“我帮你和凛燃说就好，你在加拿大得时刻注意安全，你那个…小叔叔，怎么样了啊？你们有没有相认？”
聊到周释景，许愿总是出奇的茫然。她低下头抠手指，“嗯。我不是说要很久之后才能回中国吗，就是因为他说要我留在多伦多。”
“哇塞，强制爱？他是不是后悔之前那样对你了……”储希薇眼神一亮，又想到什么，有些踌躇，“但是凛燃…”
“小叔叔他身体好差，我还是不放心回中国。””许愿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和凛燃在一起的。”
又聊了几句，许愿挂了电话。她站在走廊尽头，看着窗外加拿大的日落。
天地广袤沉静，像一幅温柔的油画。落日余晖，晚霞带着惬意的美。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她伸手轻轻触碰窗前美得惊人的日落余晖。

第八章 上
　　滴液的声音吵得人心烦。
周释景感觉从手背上的针流进身体里的又凉又痛，泛着一点诡异的酸。
心脏跳得好沉，他在一片头晕的光怪陆离中抬起手放到胸口，想用力按揉缓解那里剧烈的痛苦。
他努力睁开酸涩的眼。
忽然，床边一个人形进入他的视线。
一个穿着破洞衣服的男人，看着已经四五十岁了。
他一双仇恨的眼睛，掩着巨大的悲伤。饱经风霜，又风尘仆仆。
周释景并不认识，但这人眉眼有意外的熟悉感。
“你好…你是…”周释景撑起一点身子，心脏的沉闷已经让他产生神经痛，额角的青筋突突地往外鼓。
他混沌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个人的面孔。
刘衡。他和刘衡很像，年纪看起来大了，应该是刘衡常提起的那位父亲，刘东杨。
果然，那男人紧咬着牙龈，从牙缝里挤出字句来：“周释景，你害死我儿子，车祸里死的怎么不是你！”
他竟然从紧扎的腰带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握在颤抖的掌心中，恨得眼睛发红，“我看你身体弱成这样，早就该死了！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死的该是我。”
忽然，周释景轻轻道。
“您的儿子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常觉惋惜和愧疚，他不应该在…那场车祸去世。”
一字一顿，他用尽力气。
周释景坦然地面对巨浪一般的仇恨和悲哀，他掀起被子，拔掉手上的针，用力撑起自己起身。
刘东杨在看到他拔了针后肉眼可见的慌了一下，继而立刻举起匕首。
周释景在撑起自己下地后的力气就消失了，穿着病号服的身体单薄得如同一片树叶，他苍白的指尖想要去扶旁边的床头柜，下一秒双腿却骤然软了下去。
他跌在地上，是一个跪地的姿势。
他垂着头，鼻间滑出一道嫣红的血迹。
“抱…抱歉…我，欠您一条命……”男人的声音极轻，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分来说话，他将头低得越来越深，“您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小巧却锋利的匕首在胸口传来凉意。
那柄匕首抵在他脆弱的心口处，握着刀柄的那只饱经风霜的手剧烈地颤抖。
刘东杨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居然会为了保护老板去拼了命。他唯一的儿子，愿意用命去供他来加拿大读书和生活的儿子，只短短在加拿大待了五年就猝然离世。
而他的老板毫发无伤，只断了根肋骨。
　　

第八章 下
　　痛恨、痛苦、悲哀、愤怒，几种情绪融合在一起，几乎让他停止呼吸。
匕首手起刀落，切断了男人右脚的脚筋。
“我儿子保护你，是不想让你死，我不愿让我儿子白死。”刘东杨将匕首扔在地上，沉痛得擦掉眼泪，“你用你一条腿，抵他的一命。”
苍老的男人跪到地上，将头埋进臂弯里痛哭。
五十七年呕心沥血养出的儿子。
他一颗心都要碎了。
周释景没有挣扎，他猜到那袋输液袋大概有问题，应该是被刘东杨做了手脚，现在他不仅感到浑身发寒，鼻腔有碎裂的疼痛感，气管窒息，他的心脏开始诡异地抽搐。
脚筋被切断，鲜血淋漓。他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只感觉到血液的濡湿，和生命极速抽离的过程。
小姑娘好像说…她去外面买东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周释景有点懊恼地想，会吓到她的吧。
他这副样子。
*
许愿提着一碗粥和一盒草莓，推开病房门。
她原本鼓足勇气想和小叔叔说，不要再藏着掖着，可以什么事都和她说，就像以前那样。
结果当看到一地鲜血，陷入昏厥的男人跪在病床旁，鼻间和嘴角都流着血线时，许愿堪称惊恐，手指一抖，草莓和粥洒了一地。她忘记有呼叫铃，几乎是踉跄着跑去找Kio。
Kio手术刚刚结束，刚从手术室出来，正一身疲惫。许愿已经哭得不能自已，她跌倒在Kio面前，颤抖的手指指着周释景病房的方向。Kio神情一凛，快步朝病房走去。
许愿哭得起不了身。她突然惶恐地意识到，有可能这次就要失去小叔叔，永远的失去。
而将来的一切晴天光亮，初春立夏，她都不可能再和他共同参与。
以后的艳阳天或下雨天，就如同她在中国三年每一个日夜，孤单疲惫，世界的蓝天笼罩大地，而再无一个他。
　　周释景的状况很差，急救了六个小时。
Kio将男人的脚筋接上了，但时间过去太久，已经过了最佳的接骨时间，他猜测他的右脚大概率不可能和从前那样完全健全，会产生疼痛、酸涩的感觉，走路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平稳，虽然他现在也已经很少走路。
他的心脏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几乎停止自主跳动，血液中检测出抑制剂的成分，对心脏伤害极大，Kio已经肯定是抑制剂导致的心脏停跳。
大概停止跳动的时间少于一分钟，但他的心脏早已千疮百孔，这点是手术当中巨大的难题，迫不得己Kio再次使用电击式唤起，几乎重复了上百遍男人才有了微弱的自主呼吸。
麻药的劲还没有过，周释景仍陷在昏迷当中，Kio观察他扎针的手背，泛起厚重的紫色。他的身体这三年以来病重得过分，抑郁情绪方面心理医生始终找不到切入点来帮他解决，只能看他身心都痛苦疲惫。
Kio了解刚刚那个哭着找他的姑娘大概对周释景来说不一样，但他们两人目前相处的方式他实在看不懂，问了苏芩苏芩也是默默摇头。
看着在手术台上瘦得嶙峋，但骨相生得极好的男人，他周身淡漠而冷凝的气质不会因为病重而被影响，反而越发沁出矜贵与雅静。
Kio叹了口气，宣布手术结束。
“手术进行中”的红灯骤然熄灭。
手术室外站着乌乌泱泱一群人。许愿肿成一双桃核的眼莫名憨气，她紧张而不安地上前，“怎么样？”
Kio看着她身后一群打着领带西装革履的男人，又看了看站在一旁脸色不佳的苏芩。
“手术成功，但需要静养。”他没有多说，拧了拧眉看向苏芩和许愿，“Xu.，Su.，跟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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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上
　　Kio将她们带进手术室旁边一个小办公室，轻轻关好门，隔绝外面一众西装革履的男人。
“Zhou.的状态很差。”Kio用一口中文强调，尽管中文稍显不足，仍用专用词汇，“已经二级心衰了，不是开玩笑的。我检查到他血液当中有抑制剂的成分，那种东西对他的心脏有极高的危害。”
医生皱着眉，再次强调，“不能够再发生任何意外了，他身边需要有人时刻照看。脚筋被人割断了，他病房里一塌糊涂，犯人找到了吗？”
他也是陪周释景太长时间的人，看他身体羸弱，看他卧床不起，再看他受尽磨难。只是他有事稍微忙了一会儿，周释景就被人残忍伤害，让他再次手术。
他指了指办公室外那些穿着西装，在小声互相探讨的人。周释景还在手术室没有推出来，于是他们伸长脖子望着手术室内，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他们又是什么人？”Kio越说越愤怒，“Are you guys crazy? Do you really want to see him die? Drive them all away!”
苏芩低眉，“他们是Y&J的股东，不能赶他们走，我会跟他们交代。割伤先生的人是过世那位司机刘衡的父亲，已经自首，在五小时前。”
“给他的输液袋加抑制剂的呢？”许愿问。
苏芩皱了下眉，“我猜测大概也是刘衡父亲。”
刘东杨将Y&J总裁割伤后自首的新闻闹的很大，沸沸扬扬。头条立刻刷新成为最热榜第一，但周释景常年病弱，几乎公司医院和家三头跑，不太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因此并没有登出他的照片。
股东们听说周释景出事，生死不明，立刻赶了过来。周释景如果一死，Y&J将立刻换新一任总裁。他们都是眼高于顶的人，十分看不起连父母都没有，几乎算是白手起家，从很小就一手托起整个Y&J的这个男人，又恩仇分明，他们这些老股东，在Y&J这么多年，没从中捞到一点油水。
所以早就想推他下台。
Kio交代完后，走出办公室吩咐等候在手术室的护士们将周释景推出病房。
股东们见久久等待的人终于出来，立刻围上去：“医生，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还能活多久？”
“你给我们句话，这到底……”
“是啊，公司都快闹翻天了，总裁还在这昏迷，我看是该换人了……”
“大家都先噤声。”
苏芩走进人群，将股东与推出来的病床隔绝开，“先生需要休息，我来回答大家即可。”
她示意护士继续将男人推去病房，虚虚张着五指一路遮挡病床床沿，小心格挡着这些西装革履下一肚子坏水的老狐狸们。
许愿看着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无知无觉，一只脚被吊起来放在软枕，他身旁的血氧仪滴滴地叫，男人即使陷入昏迷仍被周围的吵闹惹得蹙眉，眼皮下的瞳孔不安地小幅度辗转。
她几乎要恨透这些仍不让他安生的老狐狸们。
周释景换了一间病房。他前些天住的那间病房里面一片狼籍，兵荒马乱，这次病房换了间有些小的，大抵不如从前那间舒适。
护士将门关好，看着一路跟来的许愿，从护士服的衣兜取出医用消毒喷雾，“家属要探望可以先消下毒，病人体弱，手术后两天内都是易感染期，注意防护。”
许愿接下，声音艰涩，“谢谢。”
苏芩已经将股东们全部带走，大概要进行比较久的会议。她在周释景身边待得久，既是他的即时医生又担任秘书，已经将近四十，威严感十足，但也不知能否镇得住那些老狐狸。
她将自己周身喷下消毒喷雾，又等了会刺鼻的味道散去，这才开了病房的门。
　　

爱发电已经更到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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