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真的太累了。”
传奇女巫发现世界上还有比最复杂的魔法实验更令人精疲力尽的仪式——结婚。
“我决定不要再办婚礼了。”她翻着白眼抱怨。
宋小妹惊恐地看向艾栗。
“栗子姐，你都开始考虑下一个结婚对象了？！我大哥失宠也太快了吧！”

刚要起身去刷盘子的宋倪奏，犹豫了半天，还是劝道，“……婚礼，该办还是办吧。万一你下一个丈夫特别期待这个，别影响了夫妻关系。反正我那时候都老死了，我也不在意。”
——自己走了之后，艾栗怎么办？谁给她做饭？让她回到过去那种天天睡实验室、勉强维持生命体征的生活状态，她还能适应吗？
这几天，这些想法一直徘徊在他心里。
按年龄来看，他远没到担忧这种事的时候。
但可能是回乡拜访老人们的过程中，让他真切地意识到他会老，会死，而艾栗不会。
在给爷爷奔丧和回老家结婚这两次回乡之间的短短间隔里，又有一位亲戚去世了。

“……你们在说什么。”艾栗很无语，“宋倪奏你还欠我另一场婚礼呢。重生之前可是我向你求婚的，难道不应该由你再嫁给我一次吗？”
艾栗的逻辑自成体系。

现在，女巫有点愤怒了。
“宋倪奏，你想跑？！你以为死了就能摆脱我吗，我告诉你，门都没有！——窗户也没有！下水道也没有！通风道也没有！”
艾栗越说越生气。

“嫂子，正确的句式只有‘门都没有’这一句，没有后面那几句……”
宋倪水在旁边弱弱地提醒，看到艾栗气得拍桌子站了起来，又明智地闭上了嘴。
“啊……离那个时候还早着。现在这不就是话赶话，正好说到这儿了嘛。”
宋倪奏移开视线，想把几个小的打发走。
“铁蛋儿，你跟图图收拾行李去吧。宋老二你也回自己家去！温斯洛被同事叫走了，你就别等着人家半夜回家一看啥啥也不是了，你也好歹干点活儿！”
重点是别在这儿胡说八道添乱。

艾栗拍着桌子冲宋倪奏吼，“如果家里其他人不想用魔法的手段强行延寿，那我尊重他们的意愿。但是你不行！你必须陪着我！虽然我还没找到完美的配方，但你要是敢提前死了，我就弄活你！”
眼前的女人已经跟刚认识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宋倪奏心想。——他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走神！
东方大姨的气质在艾栗身上逐渐生长。
现在她这个状态，与自家老娘冲老爹发飙时的相似度高达80%。
“哦哦哦。哦对。”
宋倪水慢半拍地感受到场间的杀气，赶紧溜之大吉。
“我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宋小妹倒是头铁地很想留下来围观哥嫂初次吵架，被绝望的图拜亚斯半拖半抱地拉走了。

不死心的宋小妹还企图在餐厅门外偷听。
艾栗瞅了她一眼，一挥手，门帘掉落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宋小妹不想睡觉，非要蹲守哥嫂吵架的结果，图拜亚斯也只好强打精神陪她。
“图图，你想申请啥专业啊？”
闲着也是闲着，宋小妹开始研究大学专业。
——洋人地盘上这一点倒是很不错，她竟然不用高考了！

“都行吧。大概以后当医生，或者……科研？”
图拜亚斯困得不行，撑着脑袋勉强回答。
“我想申请‘烹饪艺术’专业！”宋小妹想一出是一出。“我现在就填申请表！”
“嗯？你不是只喜欢吃东西，不喜欢做饭吗……长辈们是什么意见？”
“老妈觉得学金融好，以后天天在家炒股。老爸他鄙视我，觉得我脑子学不来这个，还是学计算机好，出来能给人修电脑，好歹能有工作。”
宋小妹翻了个白眼。
“二哥解释了半天说他们理解有误，也没啥效果，最后大哥就说，图图你自己主事儿好几年了，又懂洋人这边的情况，我选啥专业，听你的准没错。”

宋小妹冲图拜亚斯西子捧心状，“图图！我想报吃饭专业！”
图拜亚斯笑了起来，“那你报吧，你喜欢就行。”
要不然自己报生物学吧？如果宋小妹把自己吃成食物中毒了，医生救人也许能快一点？
“菩萨！”

图拜亚斯困得又打了个哈欠，为了醒盹，他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玄关发呆。
“……啊，大哥和大嫂从餐厅出来了，看来和好了……啊。并没有。”
他冲宋小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把耳朵贴近玻璃。
隐约听到女声喊道“生孩子”、“胡思乱想”、“你就是闲的”。
男声听起来也有点生气，喊着“到底谁疼”、“草率”之类的。

“…………哈啊。”
图拜亚斯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机。

宋小妹怕挪椅子的噪音影响侦察兵刺探八卦，等她小心翼翼地从座位挤出来，赶到窗边，只看到宅子大门缓缓合上了。
“我错过了啥！！”宋小妹痛心疾首。
“……大嫂把大哥夹走了。”
“啥？架走了？走哪去？大哥不乐意，大嫂架着他胳膊强行带出屋了？”
宋小妹没听懂，“这是绑架还是夫妻乐趣？”
“不是架走了。夹，夹走了。”
图拜亚斯比划了一下动作。
“和隔壁大叔每次带着他的马尔济斯犬去公园时的动作一样。夹在腋下带走了。”
宋倪奏这么大块头是怎么被一个瘦弱女子夹走的。别问。问就是魔法。
“照片发给我。”
宋小妹果断说。
“我回头拿照片去敲诈我大哥给零花钱。——咦？谁给我转账了？”
正说着话，宋小妹手机上接到了转账通知。艾栗给她转了一大笔钱。紧接着，艾栗的电话也打进来了。

“啊，栗子姐？……哦哦看到了！……哦！……啊？……哦哦哦！行！……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栗子姐！”
宋小妹放下了电话。
“怎么说。”图拜亚斯问。
“不用敲诈我大哥了。我现在看不上零花钱那仨瓜俩枣了！”
宋小妹一脸神圣与坚毅。
“我亲姐！栗子姐！给我转账了！老多钱！说是让我明天就联系施工队的，拿这钱去把大哥的卧室重新装修，给咱俩用。”

“……哈？”图拜亚斯困得反应迟钝，“那大哥……”
“大哥回不来了。山大王说，让咱俩明天把大哥的东西都打包，送她那边去。”

大哥别想逃

————番外25————
“倪水，你是不是骗了我。”

妮瑞娜戳戳衣服上的歪嘴龙王小狗，又戳戳浮夸的蝴蝶结印花图案，嘴就撅起来了。
“你不是说，除了有猫猫狗狗可以逗着玩，还有可爱的志愿者服装能穿吗？这也不好看啊！男装款式倒是好一些……”
“啊抱歉抱歉，我也没想到仓库里的女装只有这么几身。”
宋倪水替大哥大嫂带猫去过几次宠物医院，一来二去混熟了，偶尔替他们当志愿者搞搞义卖、给救助的动物找领养者。

“我像一根挤上黄芥末酱，或者垫了芝士片的香肠。”
妮瑞娜哀叹。
“拉格纳，你跟我换。你那一套好看一些。”
狼人头都没抬，“不换。你这衣服我穿不进去。裤子太短，上衣太小。而且我不想穿得像香肠。”
妮瑞娜盯着他思考了几秒钟，扭头找宋倪水告状，“这家伙是不是在嘲讽我？！”

“呃，如果非要我说的话，你现在更像番茄炒鸡蛋？下回你去我家吃饭——不是，下回你上我哥家去，我让我哥下厨给你做。”
宋家兄妹三人厨艺共一石，宋老大独占9.99斗。剩下的二位，宋老二能做个拍黄瓜和拌土豆沙拉，宋铁蛋女士能煮泡面。

“番茄炒鸡蛋是什么？好吃吗？”
妮瑞娜的思路被带偏了。——据说金鱼的记忆力很差。不知道人鱼如何。

妮瑞娜在公园里转了两圈，又回来了，一时不知道自己干点啥。
这边，宋倪水在给路人奶奶讲她的名字用东方文字怎么写、养猫还是养狗比较能旺她的运势以及测算她孙女什么时候能找到对象。
拉格纳在看管猫猫狗狗，不要跑到公园外面去。
远处，温斯洛在充当人形广告牌，增加人流量。
“倪水，让温斯洛去应付那些女客户……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妮瑞娜有点犹豫。

宋倪水愣了一下，以为她是指温斯洛用吸血鬼能力的事儿。
“没办法，只能让温斯洛稍微辛苦一下了。”
刚才他们在公园里干坐了一个小时，完全没人来。
迫不得已，温斯洛只好动用吸血鬼的魅惑能力。
“是有点辛苦。”妮瑞娜点头同意。“我看温斯洛一直想把手拔出来，但那个大姨攥的太紧了。”
宋倪水：？？

感谢宋倪水和他手机里的霸道总裁短剧，温斯洛被解救出来了。
温斯洛瘫在椅子里，礼貌的微笑一点点从脸上溶解，最后他心累地叹了口气。
“唉。”
“唉。”
狼人的叹气声几乎同时响起。
“不要模仿我。”拉格纳扭头冲温斯洛龇牙。
虽然这只吸血鬼现在对自己威胁不大，在自己的“情敌名单”里只排区区第四位——顺便一提，前三名是家里的狗，宋倪水和金毛并列第四——但拉格纳还是习惯性地找茬挑刺。
“你几岁了。”温斯洛现在只想静静。

“你是怎么被骗来的。”拉格纳朝对方扬扬下巴。
妮瑞娜跟狼人说，明天咱们去公园，不带土豆、奶糖还有可可。
拉格纳屁颠屁颠地找了半天衣服，一晚上没睡踏实。
然后第二天发现，人鱼带着他先去了宠物医院，换上一身搞笑的衣服。
不仅有更多的狗，还有猫，以及宋老二和这只惹人厌的蝙蝠。
温斯洛实在懒得理他，“这有什么可骗的……难道你并不知道今天的日程是什么？听起来，你的家庭地位低得可怜。啧，真是可悲啊，沦落到这种地步。”

“好哇，你现在是一点都不装了是吧！”
狼人气得七窍生烟。
“以前你不是还装出一副绅士的样子吗！你就是那种，什么，东方话怎么说来着，斯文败类！”

温斯洛打了个哈欠。“因为，如果不把话对你说的直白一些，以你的智力，恐怕很难听懂。”
“我%$#%*&&！！妮瑞娜天天把什么‘温斯洛好绅士呀’、‘温斯洛多么优雅’挂在嘴边，真应该让她看看你现在这幅嘴脸！混蛋！那条笨鱼眼光也太差了吧，啊？连假笑都看不出来……呃，看！就是你现在脸上这种！似笑非笑！”

“哦。……其实我现在的笑容还挺真心实意的。”

“我错了。”
被人鱼制裁了的狼人老老实实道歉。
“我也想要你做的装饰花束。”

缺德的吸血鬼故意摆弄了一下别在胸前的花，在一边看笑话。

“啊，对哦，我眼光不好！所以才会跟你这个傻子一起出来玩。”
妮瑞娜恼怒地把花往拉格纳的胸前一拍，花束往下滑了一厘米，挂住了。

“我晚上要和倪水、温斯洛一起去餐厅吃饭，不带你了！你自己去觅食吧！”
“啊！不要啊！”

笑眯眯地托着下巴看了半天学龄前儿童吵架，温斯洛突然扭头和旁边的宋倪水说，“倪水，我突然在想……”
“嗯？”
“带孩子会不会也挺有意思的？可以看他们的笑话。”
“我真该让你感受一下给我妹辅导作业是什么噩梦。”

————番外26————
春天就这么过去了，忽冷忽热，让人摸不着头脑。
气温终于有了点夏天的样子。
妮瑞娜手脚麻利地顺着梯子往上爬，一边爬一边扯着嗓子喊：“大懒虫！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啊？！”
某个快中午还在睡觉的狼人，腾地一下坐起来。
被妮瑞娜这一嗓子吓的，拉格纳感觉心脏都在砰砰狂跳。

“你就不能温柔点叫醒我，好歹淑女一点？！”
“不能。那你怎么不学学像温斯洛一样绅士。”
妮瑞娜一翻白眼。
“谁叫你起这么晚！我上来下去搬花盆忙活好几趟了，刚才还在厨房做吃的，你都没醒！”

妮瑞娜又抬头看看天花板上的破洞，“这洞都多少天了，怎么还没修好啊？”
“呃。”
狼人心虚了几秒钟，又理直气壮了。
“我最近在家干活的时间少！你那天也听到我馆长的电话了，他说我再不回去上班，他就拿着铲子来把我活埋了。”
——拉格纳当时发了个新动态：“休了长假，睡到自然醒，好爽。”
果然，没过多久，素有睡眠障碍的馆长，催命电话就打过来了。

所以……
屋顶的大洞一直没修好——肇事人鱼必须住在这里预防下雨——卧室的床让给人鱼——自己被迫睡沙发——沙发太硬睡不好觉所以起床晚——自己被吵醒了。
捋清楚了。
狼人果断闭嘴，决定让这件事翻篇。

“我今晚回家睡，明天早上就直接从那边去工作了。”
妮瑞娜的五姑过生日，今天恰好又是周末，家族里准备热闹一下。
“啥？？我以为你去吃一顿饭就回来了！啥生日啊，还庆祝一整天。”
拉格纳抻着脖子，震惊地追问，“你家里这一堆姑姑婶婶男鱼女鱼的，每个亲戚过生日你都要去一天啊？！”

“也不是每次生日都这么隆重啦，看大家心情吧。——我刚才做了什锦肉灌玉米面团，给你留了一些在冰箱里，剩下的我就带去聚会啦。”
啥玩意儿。
听起来就很素，肯定不好吃。但拉格纳不敢说。

没睡醒的狼人一脸呆滞地坐在沙发上愣神。
拉格纳最近在纠结一个问题。
为什么自己的女朋友拒绝当自己的女朋友。

他前几天吃妮瑞娜做的早饭，觉得好好吃，超级感动，就问妮瑞娜要不要当自己女朋友。
妮瑞娜把一勺奶油甩他脸上了。然后又怒气冲冲地把他的上衣拽下来，怒气冲冲地拿去洗。
他甚至偷偷上论坛发匿名帖询问。网友替他得到的结论是，这个女生可能私下里还有八个男朋友，所以不想跟他确定关系。
——屁啊！肯定不是！妮瑞娜天天在自己眼前晃，哪有时间再找八个男人。
所以到底为啥呢，啊？
如果是和女性狼人在一起，可能头一晚就滚床单了。
鱼，搞不懂。前一天还能碰碰胳膊肘，第二天就不许靠近一米以内了是咋回事。

这边，狼人还在胡思乱想。
屋里，妮瑞娜又来回窜了好多趟，才终于收拾好，换上衣服准备出门了。
“……呀，头发挂到项链上了。笨蛋！你过来，给我帮忙。”
“啊？哦。”
看来她昨天莫名其妙不高兴的那一段是过去了。
拉格纳当时也没说啥啊，就随口问了一句自己能不能跟她去生日派对。
妮瑞娜回答说，她家的生日宴会只有家族成员出席，没外人。假如真要带一般朋友去，她就得把宋倪水和温斯洛也带上了。
一听这，拉格纳兴致缺缺，说不去了。
然后人鱼就生气了。他离她稍微近一点，她就挥着拳头威胁要打人。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想凑过去看看她做啥吃的。
而且拉格纳已经从上一段失败的单相思里学到教训，没确定关系前，不会再贸然动手动脚了，总会先观察一下对方的表情。

妮瑞娜把头发拢到一旁，露出脖颈。
好，看来现在可以靠近她。
拉格纳谨慎地只用指尖，把绞进项链的头发解开。
妮瑞娜没催，也没动弹。
狼人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微微低下头，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然后，轻轻、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嗅她的气味。
女人真的好难懂啊！女鱼更难懂！

妮瑞娜出门了。
拉格纳啃了点面包，又在沙发上发了会呆，然后才换上他的旧衣服（“你这破衣服该淘汰了！”），继续改造房子。
“窗户上挂串装饰，既不能挡风又不能挡雨的，有啥用……”
虽然不理解，但是感觉妮瑞娜会喜欢。挂吧。
走开两步，拉格纳又扭头瞅瞅窗户。
“……好像是好看一点。”

“……她漏掉一盆花，忘了搬到户外去晒太阳。”
拉格纳抱着花盆，嘟嘟囔囔地爬梯子。
“为啥要在地下室养花啊，每天来回折腾，净是麻烦。”

“……狗呢？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又忙活了一阵木工活，拉格纳突然意识到大半天都没看到狗，食盆里的狗粮也没动。
“那妮子不会带着三条狗去生日派对了吧！！”
拉格纳磨牙。
“自己不回家就算了，还把狗带走了！”

拉格纳感觉时间过得好慢。
好不容易捱到了傍晚，拉格纳坐在他的破沙发上发呆（“你这破沙发该淘汰了！”）。
但若是写成文字，他这一下午又显得很单薄。
总之，就是吃饭，干活，歇会儿，干活，发呆，继续干活，该吃饭了。

“果然挺素的。”
拉格纳戳了一块玉米团子塞进嘴里。
“味道倒是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