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1————
第二天一早，按照女性狼人的指点，宋倪奏这边先送宋小妹去解毒。

“唉呀妈呀，我终于不绿了。”
宋小妹举起胳膊打量了半天。
图拜亚斯松了一口气。刚才担心解毒能否成功，他的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宋倪奏和艾栗倒是很淡定。
疯女巫几百年来什么风浪没见过，艾栗很有自信，这次肯定也没问题。
宋倪奏则是对艾栗有盲目的信任。

“来都来了。”艾栗这次没用错东方俗语，“我对这片地区的草药很感兴趣。倪奏，你陪我。小妹刚大病一场，最好回去休息。”
图拜亚斯点点头，“我送她回家。”
他伸出胳膊，让宋小妹扶着他。
“唉不用不用，我都好了，啥事没有了，不用扶……”

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宋倪奏叹了口气。
“不是孩子了。图图是个大人了。”
宋倪奏突然感慨了一句。
艾栗看他，“怎么？”
“昨天图图找我，给我看一张清单，说，这是他的全部财产，是他能给小妹的所有东西。我听他那意思，像是在说结婚的事。”
他有点犹豫地问艾栗，“但他俩这还没成年呢，谈这个还是早了点吧，洋人这边儿的法定结婚年龄是多少岁？……”
“先订婚咯。”艾栗无所谓地耸耸肩。
宋倪奏提到这个，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那边不认订婚这码事。说到这个……我家里刚有老人去世，咱俩的婚礼，还得再等等……”
艾栗眨眨眼，凑近宋倪奏，“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结婚了？”
宋倪奏大惊失色，“啥？？？你不跟我结婚？？？”
“我不记得了。”艾栗狡黠一笑。
“你不是明明全都记……哦——啊。”

宋倪奏拉起艾栗的手，亲了一下。
“行吧。我等于是欠账，提前喊上‘媳妇儿’了。这我得还。”

宋小妹俩人回到家。
“你再躺下休息一会吧。”
“这两天躺好久了！我都快锈了！”
宋小妹不干，“唉，我突然想起来我二哥说他之前去泡温泉的事儿，提醒我了嘿。过些日子咱们也去泡温泉怎么样！”

“好。”
图拜亚斯还是恹恹的。
宋小妹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还没哄好”。

她蹦到床头盘腿坐下，拍了拍枕头。
“你坐过来。——好！我做好准备了！开始批评吧！”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挨批评。
不过，从小被老师用“我有话要说”的表情瞅得多了，她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
“……我为什么要批评你。你又没做错什么。”

宋小妹有点无奈，“我也不是故意想撇下你偷偷嘎了……我下回一定注意！争取嘎之前告诉你一声。”
图拜亚斯瞪她一眼，“别乱说！我只希望你平安无事。”

宋小妹狗腿地凑过来给他捏肩，“图图，你对我真好，哎嘿嘿。”
她手上停顿了一下。
“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值得你这么喜欢吗？——唉呀，我确实觉得我还有点行。但是也没行到这种程度吧。还动不动老出事儿，正常人谁看着不烦啊，也就是家里人跑不了躲不开……”
“这就是我生气的原因。”
图拜亚斯拽住她的手，有点不高兴地把她摁到床头坐好。
“看来我不是你的家人。芭斯特，你给自己规划的未来画面里，到底有没有我？”
他盯着宋小妹的眼睛。
“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可能在某一天醒过来，发现你们兄妹三人已经永远离开了，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如果从未见过太阳，他还能够蜷缩在自己冷清黑暗的小世界里安然度日。
然而现在的他已经拥有过灿烂温暖的阳光，若是从他身边剥夺这一切……他无法想象自己接下来该如何生活。

“啊……这个……”
宋小妹的迟疑更是令他如坠冰窟。
“图图。”
宋小妹整理了一下思绪。
“不是‘我未来的画面里没有你’，而是我根本就没有‘未来的画面’。”
她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啊！虽然大哥他们老是一副肯定没问题的样子，但是……每次死去活来的人是我。这玩意儿，不是死得多了就能习惯了。每一次我都觉得，我可能是真的，活不成了。”
宋小妹的声音有点哽咽，图拜亚斯的心像是被刀子狠狠地戳了一下，疼得厉害。

“所以，我都没想过那么远的事儿。反正，尽量每天都过得高高兴兴就完了。”
宋小妹笑得眉眼弯弯，跳下床来抱住了图拜亚斯。
“虽然我眼前没有自己未来的画面，但是如果画面里面有另一个人，肯定是你。”

俩人挤在狭小的单人床上。
宋小妹缩在图拜亚斯怀里，打了个哈欠，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芭斯特，我们一毕业就结婚好不好？……舒诺，这个姓氏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我随你家的也可以。”
图拜亚斯用手指描画着她眉毛的形状，轻声问。
宋小妹用鼻音嗯了一声。
“咋，你要入赘……那你……到时候后悔可来不及……跑不了了……”
图拜亚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躺得更舒服。
他能跑去哪里呢？他唯一想跑向的终站，就是有她在的地方。

————番外12————
“温斯洛，这地方太阳这么晒，你不用打伞吗？”
“已经不需要了，不必担心我。”
“倪水倪水！要不要买那个人偶！”

“妮妮，那个没啥用……咱来是有正事儿的……”
说是这么说，不过小妹的毒咒已经解了，宋倪水的心情也挺放松。
妮瑞娜超兴奋。她感觉自己今天是来郊游的。尤其是现在，左边站着温斯洛，右边站着宋倪水。
妮瑞娜：

“看来你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维拉诺斯孤身一人来到集合地点。
她四下看看，“拉格纳在哪里？”
“呃……他说他要去找个向导。应该很快就过来了吧。”
宋倪水挠了挠后脑勺。

维拉诺斯打量着眼前奇怪的三人组。
不仅种族搭配难以理解，他们本人也挺古怪。
看起来很弱鸡的人类魔法师，却似乎是他们这一帮人的核心。这在狼人的世界观里很难理解。
彬彬有礼，气息时强时弱的外来吸血鬼。
状态像是跟父母来游乐场玩的人鱼。——所以她到底是来干啥的？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拉格纳听起来懒洋洋的，一点也没有抱歉的意思。
“我找了个向导来，你没意见吧，维拉诺斯。”

“——你什么意思。拉格纳。”
维拉诺斯说着话，眼睛却死死钉在向导身上。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把他喊来！！”
“哦。抱歉。没想到你这么大反应。”
拉格纳掏掏耳朵，再次敷衍地道歉。
“你情人应该是这一带最优秀的向导，不找他找谁。虽然他现在不是狼人了，不过试炼区域又不禁止其他种族的人进去。”

维拉诺斯烦躁地说，“他不是我的情人。他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以出发了吗。”向导问。

在古怪的气氛里，探险小队出发了。
“呃，嗨，哥们，你咋称呼？”
宋倪水跟向导打招呼。
向导没理他，只是沉默地举刀劈砍拦路的藤蔓。
“……这哥们还挺内向啊？”宋倪水有点尴尬地扭头问拉格纳。
“哦。不重要。就喊他‘向导’就行。或者喊‘那个男的’。”
拉格纳无所谓地说。

妮瑞娜拉住温斯洛，把手拢在他耳边，“悄悄”地大声问：“向导是从狼人变成人类的吗？还能这样反向转变？”
所有人都把视线转向她。
——当妮瑞娜试图说悄悄话的时候，她的音量丝毫不减，仍然是外放模式。这是人鱼常在海里潜水导致的什么种族习性吗？
沉默的向导开口了，“我喝了狼愈药。”
“这家伙是个疯子。人类刚被狼人咬了之后立刻喝狼愈药，已经能让人痛到发狂了。天生的狼人喝这玩意竟然没死，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拉格纳点评道。
“虽然脑子有点问题，但勇气可嘉。”

“……拉格纳，你说话放尊重点！”
维拉诺斯低吼着警告。
“我在说古斯塔姆，又没说你。你自己都说了，他跟你没关系。”
拉格纳用一脸欠揍的表情同她对视。

宋倪水看看拉格纳，又看看怒火升腾的女性狼人，明智地选择了不插嘴。
虽然拉格纳平时说话就挺招欠的，但也没到今天这种没礼貌的程度。
他似乎一直在试图激怒维拉诺斯。——是故意的吗？

“路通了。”
向导仿佛没听到二人关于自己的争吵，只是冷静地解释随后的注意事项。
“只有狼人才能使用入口这座传送门到达试炼区域，其他种族自己是过不去的。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把手拉在一起。”

说罢，向导朝拉格纳伸出手。
拉格纳低头看看，撇了撇嘴，嫌弃地拒绝了。
“我不想。温斯洛，你来吧。”
温斯洛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上前握住了向导的手。

宋倪水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拉格纳瞥了他一眼，自己抢先拉住了吸血鬼，又把另一只手伸向宋倪水，“温斯洛，你这体温也没比人类低太多，可见是个菜鸟。进去之后你最好别拖后腿……”
维拉诺斯却越过宋倪水，抓住了拉格纳。拉格纳甩了两下，没甩开。
“抓紧时间吧。”女性狼人不耐烦地说。
人鱼和魔法师打了个激灵，赶紧也加入队伍。
“肢体相接触的情况下穿过传送门，会被拉进同一场幻象面对考验。这样就能充分利用每个人的技能。”
向导继续说明试炼的机制，“幻象里你能做到的事，取决于你真实的能力。”
宋倪水没忍住吐槽：“要是咱现在不是这个形象，我会觉得这设定更酷炫一点……”
一行人手拉手，像蜈蚣一样，歪歪扭扭地走向传送门。

第一场幻象里，他们被一群史前生物追逐，经历了差点被巨兽踩死、巨鸟叨死、巨虫吞噬等等放在好○坞电影里要拍三部曲的惊险逃亡之后，终于成功通过了考验。
他们在幻象里似乎过了好几天。但当他们再次看到真实的丛林时，时间才过去一个多小时。
“我们的进度有些慢了。”
维拉诺斯看了看表，不满地瞪了一眼拉格纳。
“如果某些人没有迟到就好了。”

拉格纳完全不给她面子，连个眼神都欠奉，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不远处，宋倪水发现了一棵没见过的果树，跃跃欲试地准备搞回去种一种。
“我感觉我妹应该能爱吃。”
严格来说，宋小妹就没有几种东西是不吃的。
妮瑞娜的脸皱巴起来，“略……是牛油果。我就不爱吃这玩意。”

“女士，我们此行的目标是什么？”温斯洛问道，“或者说，要通过这场试炼的要求是什么？”
虽然维拉诺斯不喜欢吸血鬼，但对方问得礼貌，也就回答他，“很简单，在全部九个区域里，分别找到一样信物就可以了。这些东西未必藏得很隐蔽，主要的挑战其实是传送时的那些幻境。”
温斯洛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向导也建议，“那么，我们就分散开，先找到目前这片区域的信物吧。”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拉格纳走到宋倪水和妮瑞娜旁边，“你俩是来郊游的吗……听清楚咱们的任务了吗？”
妮瑞娜一脸梦游状。
“没有！没关系，反正我跟着倪水就好。”
“……你是学龄前小宝宝吗？”
妮瑞娜翻个白眼，不理他了。

维拉诺斯走向吊桥对面。
向导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她突然停住脚步。
“为什么还要出现？”
向导没有说话。

“你既然抛弃了狼人的身份，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维拉诺斯扭身继续向前走。向导也沉默跟在她身后。

一群人分头找了好半天，也没什么收获。
看妮瑞娜正忙着跟拉格纳斗嘴，宋倪水就跑去找温斯洛。
“我突然感觉，刚才向导解释的规则，有问题啊，温斯洛。你说，到底是必须拉着手一起进传送门才有效，还是只要挨着、有接触都行？”
宋倪水陷入沉思。
“有人试过互相勾着脚、蹦进传送门吗？隔着鞋能行吗，算接触吗？”
温斯洛有点无语。“那大概不太方便行动……”

“如果是其他肢体接触呢？”
宋倪水的思路有如脱缰的野狗。
“唉，你听没听过有个恶俗的段子？有几个没穿衣服的男人要过河，但河里有食人鱼专咬那个啥，他们手里只有一个空瓶子……”
宋倪水说得忘乎所以，直到他看到温斯洛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
“哦……我再去那边找找有没有信物。”
宋倪水跑了。

拉格纳在“追上去搅和宋倪水俩人对话”以及“跟人鱼犯贱”这两件事之间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做完后一件，再去做前一件事。
“等一会儿幻象里如果再遇到一大群敌人围攻咱们，你就给它们唱歌。”
妮瑞娜听他戳自己痛脚，十分不高兴，“干嘛，我现在又没本事把它们都催眠了。等等，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绝对不是！”
拉格纳一本正经地反驳。“我只是记得宋倪水说过，在游戏里，T都要会一些技能，能够吸引敌人的仇恨。你应该是挺合格的T。”
人鱼平时不怎么玩游戏，这会儿完全没听懂，“啥，那是啥意思？”
拉格纳十分耐心地解释，“你唱歌太难听了。敌人听到之后都会追着你跑，想捂住你的嘴，求你住口别唱了。”
妮瑞娜气得一脚把他踹进路边的灌木丛里了。

过了好半天，拉格纳才爬了出来，脸上带着犯贱后的愉悦笑容。
“你平时会买彩票吗？”
“不买。干什么！”
“回头你去试试吧。”拉格纳抬起手，把雕有狼人符号的信物冲她晃了晃。

宋倪水几个人摇摇晃晃地走过吊桥，去对面找向导二人汇合。

“哦？你们拿到刚才那片区域的信物了？不错。”
女性狼人似乎对自己的试炼并不怎么上心，只是淡淡地称赞了一声。
妮瑞娜嘀嘀咕咕大声吐槽，“这吊桥也太吓人了……”她发现自己可能有恐高症。
“只拿到了一个信物吗？很遗憾，看来你们还需要再回到吊桥的另一边去。那边还有一个隐蔽的大门，能通往另一片区域，我刚才已经把挡路的藤蔓清理干净了。”
向导一边在地上挖掘，一边说道。
宋倪水等人：………………
大哥，你咋不早说？！

“我自己去那个区域找信物吧，我赶路速度比较快。你们就不必再折腾一趟了，那样太过辛苦。”
温斯洛提议道。
“一个人找这么大一片地方，这得找到啥时候去！”
宋倪水不同意，“这深山老林里，也没信号，想问问你那儿啥情况都联系不上，最后还是得走过去找你汇合。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我现在学会传送术了。”
拉格纳才不打算让他俩独处，“就这么点距离，跑回去又能花多长时间！咱四个一起回去一趟就完了。”
妮瑞娜声音都哆嗦了，“还……还得多走一遍……两遍吊桥？！”

“拉格纳，你留下来。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维拉诺斯突然出声，也不多解释，只是一脚踩死了一条蛇，用脚尖挑到一旁。

“哈？”
拉格纳怀疑地抱臂看向她，又看看宋倪水和妮瑞娜，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行行行，臭蝙蝠你跟宋倪水去吧，麻利点，少磨蹭。”
他不耐烦地走向维拉诺斯，“啥事，你说吧。”
维拉诺斯走向遗迹，“你跟我过来。”

“你有啥事，要说就快说。”
拉格纳总觉得瀑布这附近的气氛有点怪，让他很烦躁。心里发痒的那种烦躁。
他的第六感在示警，叫他不要跟对面的女性狼人独处太久。

“只是想让你帮一个小忙。放心，对你不是很难。”
维拉诺斯一脸轻松地笑了笑。
“我想找你借个种。”
拉格纳：“……………………哈？？？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你有病吧？？”
“你放心。孩子生下来以后，不会知道父亲是谁。你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继续混你的人类社会。我需要一个后代，仅仅是因为拥有纯血狼人后裔能增加我的赢面。”
保持传统生活方式的狼人死亡率很高。如果不是因为现任头狼的子女全都夭折，头狼的位子可能不会旁落到其他家族手中。

“那为啥找我。”拉格纳没有愚蠢到认为对方是因为对他有好感。
“因为你没有家族势力。和你生孩子，除了孩子本身以外，不能给我带来任何助力。”
她的理由听起来毫无逻辑。
拉格纳听着脑壳疼，听不明白，也懒得想。
“你爱找谁就找谁生去。我没兴趣。”
维拉诺斯也不急，“……我就猜到。”
她突然扬手朝拉格纳洒出一把艳红色的粉末。
“？！啥玩意儿？！”拉格纳一惊，想把粉末扑打掉。
维拉诺斯好整以暇地等待药效发作。这种秘药，如果直接用在对她毫无兴趣的人身上，效力是不够的。但如果在这片瀑布区域的话……

“哗————”
不知何时，向导出现在拉格纳身后。
他沉默地往拉格纳头上浇了整整一瓶清洁液。一瓶不够，他把空瓶子扔到一边，又掏出了一瓶。

“古斯塔姆！！”维拉诺斯吼道，“不要来破坏我的好事！！”

向导依然平静。
“请你先回避一下，拉格纳。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
拉格纳翻了个白眼。
“我就猜到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然我为什么去把你找来？！我%%^#@^$E#，你俩自己的事情，别牵扯上不相关的人！”
他骂骂咧咧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