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拉从雾隐绿岛的走廊上穿过,衣摆上银色的丝线反射出绚丽的光。
吉尔伽美什站在走廊尽头的亭子里,慢慢的翻看手中厚厚的书本。
吉尔伽美什回头,黑色的披风掠过白色的柱子,从暗色的阴影中慢慢浮现出一张苍白秀丽的脸庞。
他笑嘻嘻的说:“漆拉,你这样子看真像只蝙蝠。”
对方撇撇嘴,毫不客气的回应:“你不过是一滩融化的黄油。”
远处的使徒疑惑的看着他们,空气中以他们为中心,哗啦一声爆裂出一圈的冰花。
吉尔伽美什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书,把眼睛收了回来盯在工整的印刷字体上,“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漆拉把手指摁在高脚的水晶酒杯上,有金色的丝线从他的指尖上冒出来把杯子包裹的严严实实,他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没什么事,散散步而已。”
杯子上的金色丝线倏然发出明亮的光,漆拉消失在了光线里。
吉尔伽美什斜眼瞥了一下那个棋子,嘴角挽起轻快的笑容;“真的么。”
宫殿墙壁上长满了莲花,花蕊里每隔一会儿就“扑”的飞出一只小小的蜻蜓;厚重的地毯上是晶莹的贝壳,踩上去它们会咯咯咯的笑;低矮的灌木上长着倒挂的水晶杯子,等它们成熟了就会自己落下来;水里的鱼儿扑棱着翅膀飞到空中,去啃食高大的玫瑰树上长出来的浆果。
如果这是真的。
漆拉在梦中猛地惊醒,房间的墙壁上烛火在微微的跳动。
有人坐在他的床边,俯下身子把他的刘海拨向一边。
“吉尔伽美什?”
对方笑笑,从床上起来,走到房间中间的茶几旁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花茶递给他。
漆拉坐起来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丝绸的薄被从光滑的脊背上滑下。
吉尔伽美什好整以暇的站在床尾看着窗外,漆拉有些困顿的眯起眼睛看着他。
“有什么事?”
吉尔伽美什仍然看着外面的星空,“起来,陪我去外面走走。”
漆拉抿抿嘴角,侧着身子爬向床边的椅子去拿叠放整齐的衣服,吉尔伽美什的目光顺着他的肩胛一路向下延伸到露在被子外的腰际。
漆拉懒洋洋的穿衣服,淡淡的问:“看什么。”
吉尔伽美什笑起来,“反正没看你。”
末了又补一句:“你睡觉不穿上衣的么?”
对方斜了他一眼,“哼。”
树梢的苹果蓝的像大海;新鲜的草莓是闪耀的银白;蔷薇是害羞的浅紫色,顺着窗台爬进屋子;刚出生的小狗伸伸懒腰一下子跳进河水里去捉小鸟;蝴蝶的翅膀是薄薄的水膜,在空中飞舞时会洒下细碎的冰沫。
如果这是真的。
漆拉躺在冰雪里,看着自己的鲜血铺满身下。
有人从远处走到他身边,踢了踢他的手腕。
漆拉皱起眉头,“吉尔伽美什,别闹。”
被直呼其名的人蹲下来,温暖的手指抵在他的眉心,感受着他身体里残存的魂力。
“你快死了。”
漆拉平静的看着对方金色的瞳孔,然后舒了口气,“我比你清楚。”
吉尔伽美什叹气:“不就是一次任务么,至于你为他们要死要活的卖命?”
漆拉舔舔冰冷的嘴唇,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别和我说只要我答应什么条件你就会救我。”
对方微笑:“这又不是故事书。”
漆拉笑了一声,立刻被倒灌进咽喉的鲜血呛了一下,狠狠的咳出几口血沫,落在地上成了圆润的红色珠子。
“嘿,我一直想问你,你喜欢我么?”
吉尔伽美什替他擦净嘴角妖冶的红色,“你说呢。”
漆拉满足的闭上眼睛,把头靠在雪上,嘲讽的弯弯嘴角“我想也是。”
吉尔伽美什看着最后一丝活人的气息从他的脸上褪去,转过身朝自己使徒的所在地走去,一丝留恋都没有。
“又说谎。”
古书里的字母在夜晚会互相交换位置;高耸的蜡烛里有小精灵在细细的低语;茶杯与茶壶拉起手跳圆圈舞;手中的冰块在阳光下热的像烧红的炭火;黑色的丝绸醒目的能够灼伤眼睛。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讥讽是真的,笑话是真的,欺骗是真的,恶毒是真的,狠心是真的,连不在意,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