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道
深夜敲响女士的房门并不是礼貌的行为,因此朝闻道在把指关节放到Solenne的门上之前,心中已恳求祂的宽恕。那个声音说:你已经站在这里了,不是吗?朝闻道的另一只手握住玻璃杯,随后敲响了房门:“我是朝闻道。”
-
Solenne
拖鞋的趿拉声在这个夜晚尤为明显,Solenne走路轻飘飘地,完全没有曾经在沙地里那种一步一个脚印的感觉了,她手里端了杯水,头发还很濡湿,从这个步伐里我们可以感受到,是朝闻道还是夕闻道仿佛都没有要紧的,“darling。”她毫无防备地旋开门把手,“你是darling。”
-
朝闻道
打开的房门伴随着潮湿的长发和微弱的牛奶香。朝闻道的确看清了Solenne手里的那杯水,却无可避免地用嗅觉拟想出左肩牛奶的味道,尽管他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服、将那件T恤洗干净了。朝闻道看了Solenne一眼,就把目光降在她的头发上。海藻,的确是海藻。他将手中的玻璃杯递过去:“我来还这个。”清晨放在他房间里的、洒了牛奶的杯子。
-
Solenne
在Solenne这个视角看到的杯子无疑是一个很普通的玻璃制品,玻璃烧高温,煅型冷却,这样传统的一种玻璃工艺在这个年代已经很少见了,于是最纯净的玻璃杯似乎代表着一个永远安宁的年份,是十年之前还是更久更久之前?Solenne面无表情,直到接过来这个杯子时也仍然面无表情,她把手里这杯接满了水的另一个杯子放在了门旁边的鞋柜上,这个空的杯子很轻,有一种跟刚刚完全不同的手感,Solenne这样思索着,直到她把手放在朝闻道左边肩膀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不一样的原因只是因为沾染了这个男人的体温。热的,让人想睡觉的。她问他:“还有呢?”
-
朝闻道
朝闻道认为此刻自己应该说:没有了,晚安。但是他的腿就像被钉在了原地那样一动不动,眼珠也很僵硬地转过半圈,把视线从Solenne的头发牵回到Solenne的眼睛。他根本没管玻璃杯的重量是什么时候从他的手里消失的,也不在意自己的左手是什么时候爬进裤兜里,掏出那个装着两片药丸的小封口袋和一管小药膏。朝闻道把它递过去,用递玻璃杯的姿势:“安眠药和过敏膏。”这时候气味又变成清晨雨后的百合花了。因为朝闻道来之前根本没打算把它们交出去,那是他带出来自己用的药品。
-
Solenne
啊,猜我们的S小姐看到了什么?一板锡纸封的药片和胶管的药膏,锡纸是银色的,在他干燥的手心里托承出一些钻石的色彩,而胶管则有点儿偏乳白色了,无端让她想起清晨六点钟时抚摸她眼皮的旅馆被子,那时的颜色也很像乳白。它们随着朝闻道的手出现在了Solenne眼前,锡纸展动出一些刺啦的杂音,在我们看来,S转换表情是很艰难的,因为如果在这个时间点儿还很兴奋的话容易让她更睡不着,她就保持着这样一个平静甚至是麻木的神情,她拿走了他的药,也一并拿走了他的手。
她的指骨有些瘦得硌人,但同样朝闻道看起来也并不是那么的强壮,她将朝闻道拉进门内的时候没有将成功这个词构思过,只是无端地想把他拉进来,拉到这个安静但是又太过安静的房间里,随后她坐在这个门口的鞋柜上,仰头问他,“不是这个。不止这个。情人助眠的亲吻呢?”
-
朝闻道
你应该离开了,朝闻道。祂的声音这么说。可是此刻朝闻道仿佛已经抛弃掉部分的听觉,虚幻的声音也无法在脑海中传导。他看见、听见甚至触碰了Solenne——声音的具象,尽管Solenne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神祇该有的高贵、冷漠和优雅,但朝闻道下意识忽略掉那些参差的差距,因为Solenne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朝闻道被抓住的瞬间只是在想:她会嫌弃我冰冷的温度吗?然后他就跟着进来了,毫不费力(Solenne毫不费力)地进入她的房间,与清晨的会面形成一个交互的闭环。朝闻道站在Solenne面前,微微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睛,她的问题就短暂地困住他。他的手指不可能比Solenne的更热,因而指腹贴上她的嘴唇的时候,朝闻道被烫了一下(Solenne或许也被冰了一下,由此可见朝闻道的体温确实保持在并不温和的界限上下),他的目光落在手指与嘴唇触碰的地方,指腹缓慢摩挲着她的嘴唇,那么视线也被一起揉进去了。朝闻道很耐心地、很温柔地将两片嘴唇都摩过去,一个吻就诞生了。“可以吗?”朝闻道压低了声音确认。
-
Solenne
这个动作配上朝闻道的表情真是让人有点儿中道崩殂了,Solenne心里这么想呢,如果她足够没素质的话,「中道崩殂」这四个字完全可以换成另一种让所有东亚青春期男孩儿都害怕的那两个字,在清晨,或者兴奋到G点的每一个凌晨四点,那两个字随时都可以会出现,然后它会摧毁一个男孩儿的十七岁。Solenne无比的头疼,当然这不是生理性的病兆,这是一种从神经里散发出来的无能为力,Solenne还能说什么呢?“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将朝闻道扯下来,扯到他的膝盖都脱力跪在了她坐在鞋柜上的大腿间,以一种绝对仰视的姿势来到Solenne只需要轻轻挺直脊背、伸长脖颈就能亲吻他的嘴唇。当然,讲到这里,Solenne也这么做了,她粉中掺了大多数白的嘴唇撞在了朝闻道的嘴唇上面,撞到她门牙上面的牙龈都有一点儿酸胀的痒,Solenne问他:“你**了吗?”这两个字在一对嘴唇的摩擦里自动消音了。
-
朝闻道
不得不承认,朝闻道不是一位天赋异禀的教徒,他也没有瞬间悟透神谕的能力,因此我们会认为:强制力的命令或行动,比委婉温和的话语拥有更强的训诫力。至少对朝闻道是如此。那么当朝闻道因Solenne的力量而向下跌落,那种有点得逞意味的神情就很难藏住了,他的膝盖首先磕碰到鞋柜的边沿,在那之上停了一会儿,Solenne会发现,朝闻道竟然就着边沿跪了下去、跪在她面前的地上了。于是有虔诚,无比的虔诚与真挚的仰望。视觉只看见Solenne的眉毛、眼睛和鼻梁,嗅觉在如此贴近的亲密中分辨出牛奶、百合花、海藻,最后它们都交融在一起,成为Solenne的味道了。你知道这根本不能算一个吻,对吧?他恭顺的姿态使声音被磨得有些沙哑,粘黏着一丁点儿鼻腔:“没有。”朝闻道的手悄无声息地攀附上她的手腕,他将它轻轻握在掌心,无意识地来回摩挲,同时微微向前倾身,将他们之间那个快要消失的吻加深了。朝闻道闭上眼睛,鼻尖若有若无地点着她的鼻尖,进行着另一种亲吻的动作,而从唇中到唇角,都被小心翼翼地含吻过去,珍惜与眷恋构成的这个吻完成了。最后他的呼吸都洒在她的脸颊上,嘴唇也几乎是贴着嘴唇念出她的名字:“Solenne。”朝闻道仰头等待神谕的降临。
-
Solenne
Solenne觉得挺烦的,她起初将亲吻形容为雨后清晨的百合花,听名字我们就能知道这是个很轻柔的吻,或者我们不能说吻,只是一种保护触摸到顾惜的爱抚,她觉得这样的爱抚意味着治愈,能治愈她的过敏,能治愈她的黑眼圈,能治愈一些被风沙和荒漠吞噬的水源,她现在还在想那天孕育出的水泽呢,交握在他们一双手心之下的汗水极大程度地安抚了当时的Solenne,那么此时此刻呢?Solenne的姿势从一开始的后仰变成了前倾,她搞不懂朝闻道这个人到底蹲下(气息和视线都被这个吻侵略的S并没有发现他此刻不是蹲下而是跪着)干什么,老实说这样前倾的姿势特别累,这不是特别美感的时刻,因为他们两个人的身上都没有什么肉,她的膝盖现在蹭抵在这个男人消瘦的肩膀上时被硌得很难受。其实准确来说是压到了他的锁骨上,但是Solenne现在也没有时间去分辨这到底是哪里了,她的气息还没有来得及经过空气的循环就又通过朝闻道的呼吸进入了她的胸腔,为了扼制这种太恶性的循环,Solenne的两瓣唇分开了他的牙关,她的舌头舔到了他柔软的上颚,并且在那个位置勾回了什么液体,其实这都没什么的,在朝闻道几近覆盖的含吻之中,在无数津液的哺润之下,她无端地平静下来。这样的亲吻更像风暴了是吗?
Solenne在挣脱朝闻道的手时不小心打翻了鞋柜上最开始的那杯水,玻璃碎裂的声音在这样噙嘬的动静下早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她的指尖被倒下来的水打湿了,这一定是经过净化器净化了的纯净水,我们不要带任何的有色眼镜去端详这抹水泽,她的舌头还在加深,但是已经离坐着的鞋柜越来越远了,她的睡衣领子碰到了朝闻道的衬衣领子,他背后的布料被Solenne的手打湿了,现在不知道是汗水是纯净水还是什么水的一种液体。“闭嘴。”
-
朝闻道
此时朝闻道的骨骼里传导着Solenne带来的疼痛,从锁骨延伸至肩胛,让朝闻道微微颤抖起来。所以我们会发现,朝闻道的吻只不过是一个勾引,流于表面的亲吻并不能真正拥有Darling的含义,而Solenne此刻正在做的就是加深它的意义,当朝闻道感受到她柔软的舌头时,才真正能够用上「侵略」这个词语。于是朝闻道接纳着,潮湿的衬衣与破碎的玻璃杯,Solenne的头发与Solenne的舌头。犬类讨好与顺从的习性很好地从朝闻道身上展现出来,他被甩开的手试探着穿过滴着水的头发,攀上她暴露出来的细瘦的脖颈,朝闻道用整个掌心贴住她白皙的皮肤,于是整个手掌也全都是Solenne的温度了。朝闻道用嘴唇轻轻碰了碰Solenne的嘴唇,然后是脸颊,最后是下颌。确实没有任何人的声音破坏这段空白,只有呼吸继续交融,朝闻道听见Solenne的呼吸,也就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他讨好地落吻,手指在她脖颈后慢慢敲下一段摩斯密码:S O L E N N 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