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前。
   是夜。已过宵禁时间，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除了那些打更的更夫，就是像米罗和卡妙这样无视宵禁的人了。
   卡妙处理完一起麻烦的事情已经很晚了。谢绝了主人家的挽留，卡妙和米罗往回走。偏偏此刻下起了雨。
春天的雨并不大，但是很黏人。淅淅沥沥的小雨如烟如雾，天地之间一片水汽茫茫。雨夜中米罗和卡妙两人一前一后打着伞，慢慢行走在路上。
   “这雨真倒霉……”蓝发青年如此抱怨着，蒙蒙细雨打湿了米罗的衣襟，雨水顺着伞骨如珠子般坠落在米罗的肩上。一阵风过，米罗不禁感到有些寒冷，急急回头看向卡妙，发现后者淡然自若的行进在雨中，雨水似乎有意避开卡妙，他的身上并没有湿的地方。
   米罗回过头，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突然，米罗抬头，发现东市南大街边大柳树下站着一个女人。
   没有打伞，仅仅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浑身上下已经被雨水打湿透了。乌黑的头发湿答答的披在脑后，整个人似乎是溶到了这雨里。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一个女人孤零零的站在路边，怎么看非常可疑。
   但是可疑归可疑，与生俱来对弱势群体的关心让米罗不禁皱着眉头，加快步伐向那个奇怪的女人走过去。
   见有人走来过来，女人抬起头，露出一副苍白的面孔，一双大眼睛里露出惊喜的光芒，她迎着米罗，直直的走来过去——
   “快去。”一声低喝，声音不大，却让女人生生的定在了那里。
   卡妙打着伞，走到了米罗身边。冰蓝眼眸清幽平静。
   见到卡妙的拒绝，女人浅浅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随即很快消逝在雨里。
   “卡妙，那是什么？”米罗好奇的问，他已经确定那东西不是人类了。
   “雨女。”卡妙淡淡的说道，眼睛却是平视着女人离开的方向：“随雨而生，遇雨化形，常以女子姿态站立于雨中，若此刻有男子上前对她微笑，示意与她公用一伞，那么雨女将会永远跟随着他，直到男子耗尽气力而亡。”
   “喂喂卡妙你不要乱想啊我可没有对她微笑啊虽然有过送她回家的念头但是我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啊……”听到卡妙的解释，米罗急忙表态道。
   卡妙看了一眼米罗，心中有些无奈，这米罗是听不懂还是怎么的，总是说些有的没的，他知不知道他刚刚在鬼门关面前转了一圈啊……
   米罗当然明卡妙的心思，只是他想看到卡妙平时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脸为了他露出无奈的孩子气的样子。天下之大，唯独他米罗，能有让卡妙变脸的本事，说心中不得意时骗人的。
   “你不应该这么大意。”卡妙眉头轻皱，觉得还是有必要出言提醒。
   “不是有你在身边吗？”米罗不为所动，仍旧笑嘻嘻的回答。
   “……”卡妙不说话了，只是打着伞，继续往前走。
   米罗无所谓的笑了笑，也没说话，只是加快脚步更了上去。
   “张大人的家人，来找过我了。”喝了一口清酒，卡妙突然说道。
   “恩？”
   “从六天前开始，准确来说是从六天前夜晚归家之后，张大人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最后终于病倒了上不了朝。”卡妙继续说道。
   “他的家人，似乎担心他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缠上了。所以请我过去看看。”
   卡妙的声音也是淡淡的，消失在阳光中。
   “要我一起去吗？”米罗喝干杯中的酒，手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长剑。
   看到米罗一副“即使你不答应我也一定要跟着去”的样子，卡妙笑了，不似往日勾动嘴角，此刻的笑容却是真真切切的，连一向冷漠的眼中都流露出温柔的笑意，连空气都似乎灵动了起来。


女子站在东市南大街的大柳树下，东市为坊，西市为市。不少住宅都位于东市，这条路是许多官宦人家回家的必经之路。
见到卡妙和米罗等人，女子盈盈一拜，然后继续打着伞，眼神望着路的尽头。似乎在等待渴求着什么。
然后，空荡荡的街道上，一阵脚步声急切切的传过来，由远及近。
女子眼神中急切的目光更切。
逐渐近了，脚步踏碎了水花，雨水打湿衣襟。
男子英俊高大的身型逐渐清晰。
是太中大夫张大人。
他的病于两日之前痊愈，然由于湿热高温的关系，他似乎不记得这六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带伞，放班后竟然下起雨来。没有带仆从的习惯，年轻的太中大夫只好冒雨归家。
见到米罗等人，张大人停下脚步，微笑着打招呼：“听家人所述，前日为两位添麻烦了。”见他以不记得，家人便刻意隐瞒了雨女的事，只道是有不洁之物作祟。
“没事。”米罗连忙摆手，眼角的余光却扫了一眼柳树之下的雨女，见张大人淋雨，雨女眼中关切担心之情溢于言表，手紧握伞兵泛白，一副恨不得立刻上前为其遮雨的样子。
然，迟疑着，却没有动静。
“既然这样，下雨我就先告辞了。”说罢，张大人别作势又要冒雨离开。
“且慢！”米罗叫住张大人，扫了担忧的雨女一眼，只是把自己的伞交与张大人手中：“大人大病初愈，尚未康复，还是不要淋雨为妙。”
“这……”想到自己的确不宜淋雨，张大人迟疑一番也不曾推辞，道谢一番便打着伞去了。
米罗叹了口气，回头瞅见那雨女，雨女笑了一笑，欠身表示感谢。随即消散于雨中。
“你呀……”幽幽一声轻叹，米罗这才发现，雨并没有打在自己身上，略微抬头，只见一把青色纸伞，悬于自己上方。清冷气息传来，一回首才发现，卡妙不知何时位于自己身后，为自己遮雨。
伞不大，因此两人相距极近。
“卡妙……”手足无措，卡妙的气息毫无保留的传入米罗口鼻，米罗不禁脸红。
“走吧。”淡淡的香气清淡飘渺，卡妙的声音似一声叹息，似有若无。
“恩。”米罗轻轻的回应着，接过伞柄。
青色纸伞，包裹着若即若离的暧昧，点点雨丝打在身上，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卡妙……”米罗突然开口，打破这宁静。
“恩。”
“你说那雨女，如果不再吸食男子的气力，会怎么样？”犹豫着，米罗问出一直困惑在心里的问题。
冰蓝眼眸微阖，卡妙静静的开口：“会消失吧。”
雨女者，随雨而生，遇雨化形，自然也会消散于雨中。
“那么……”米罗停下脚步，双眼看着卡妙：“雨女她打着伞，也会消失吗？”
既然消散于雨中，那么打着伞的话，没有雨的话，还会消失吗？
卡妙微微一愣，随即笑了。那笑容如春风化雨，浅浅的笑容带着淡淡的恬静，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米罗心头。
“走罢。”卡妙前行，米罗连忙打伞跟上，细密的雨珠打在两人身上，微凉的触感。
夜晚。
雨中的皇城，依旧静谧。一丝一丝的细雨，铺天盖地。
虽然已然过了宵禁时分，贯穿皇城的主干道朱雀大街，却依旧有着往来的行者。形色匆匆。
各式各样的鬼，各式各样的人。
一把青伞，两位行人。穿梭于往来的鬼魅魍魉，面色平静。
紧了紧手中的伞，米罗望着并排而行的卡妙。
寒风乍起，却吹不散相依的暖。
我愿意一辈子为你打伞，以我米罗之名。
———————————————— 雨女 完—————————————————

一直想写一个关于鬼怪的故事，于是就写了，卡妙就是一个阴阳师吧，但是中国没有阴阳师的称呼（只有和尚和茅山道士囧），所以就尽量模糊了国界跟朝代，但是大体上还是以中国唐代的长安城为蓝图的，鉴于我的知识是在有限，所以鬼的话，可能会既有日本的，也有中国的，请大家多多包涵（鞠躬）
鬼的话，大体上都差不多，大家就凑合着看吧……
还有，一个一个的小故事独立成章，所以也就不怕坑啦，啦啦啦~（好吧，我反省）


突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清脆悦耳，似乎百灵婉转。而那声音，也的的确确是从上方传来的。
艾欧里亚抬头，发现头顶一棵百年老树的树干上，正坐着一名妙龄女子。
女子不过二八年纪，身姿妙曼。眉宇不似普通女子般温柔怯怯，反而有一种飒爽英姿之气。然，最引人注目的却属那一头火红的长发，在暗夜里如跳动的火焰般随风飘动。
艾欧里亚虽官拜中郎，却不信鬼神之说，见半夜一女子独自坐在树上，便皱眉，说道：“夜已深，姑娘还是回家去吧！”
随即，又想了一下，最终下了勇气的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半夜回家也不安全，要不我送送你？”
“危险之徒，只怕是指大人这样的人？”红发女子毫不做作，满脸笑意的调笑道。
“别……这么说……”艾欧里亚别过头去，他不是没想过，但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艾欧里亚觉得脸上烫的可以煮鸡蛋了。
“哈哈……”女子见艾欧里亚如此，有爽朗的笑了笑，摇摆着赤足，饶有趣味的说：“你这人真有意思。看上去还算个正人君子。算了，我变放过你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艾欧里亚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待他再次抬头看是，树上的女子已经不见了，目之所及，只看到一团黑影腾空而去，听到鸟类扇翅的声音。
“记好了，我叫魔铃……”静谧的夜里，只飘来红发女子渐远的声音。
次日，艾欧里亚才知道，昨天夜里，西市出了命案。
听罢好友言，米罗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半晌才拍拍艾欧里亚的肩膀：“哥们你太强了！这半夜明显得鬼怪你还不知道啊！差点就做了鬼怪口中的美食了……”
艾欧里亚摸摸后脑勺，嘿嘿的笑道：“我看那姑娘不像坏人。”
“你呀！”米罗彻底无言了，见艾欧里亚一副乐呵的傻样，他觉得有必要为好友做点什么，于是转头问一直看好戏的卡妙：“卡妙，你怎么看？”
纤指扣茶，卡妙起身，问道：“那么，中郎将大人见到那名女子，大约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艾欧里亚想了一下：“大约亥时三刻。”
“可曾确定？”
艾欧里亚点点头：“我大约亥时一刻放班，走了约莫两刻钟。”
卡妙微微一笑，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说罢，拉着米罗就往外走。
艾欧里亚也不阻拦，只是有点莫名其妙的点点头。
出来艾欧里亚的府邸，米罗便追问：“卡妙，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只是无论米罗如何聒噪，卡妙都只是笑而不言，只是眼角的余光似有若无的瞟过一眼艾欧里亚府邸外围的一刻大树，树叶的阴影里似乎有一个黑影动了一下。
似乎是感受到了卡妙的目光。
白色的下摆划出好看的弧度，日光下，卡妙飘然前行，不为所动。
一盏烛火，半宿孤灯。
四面是高大的书架，卡妙漫不经心在狭窄的过道中缓慢穿行，米罗则在后面掌着灯。
“卡妙啊！你到底要找什么？”米罗不由好奇的问道。利用职务之便，卡妙和米罗毫无困难的进入到这刑部的档案室。
卡妙并不说话，手指拂过书架上成册的卷宗。
“找到了。”卡妙微微一笑，从书架上抽出一册泛黄的书册，拂去上面的灰尘。米罗凑过脑袋，满腹疑问的说：“十年前的死囚记录，卡妙你找这个干什么？”
“找一个人。”卡妙淡淡的说道，神色平静：“或许，找一个案子。”
“案子？”卡妙话语本来不多，米罗却更加糊涂了：“这跟艾欧里亚负责的案件有关系么？”
泛黄的书页翻过一页，卡妙的目光落到一个名字上，突然的笑了：“或许……有关系也不一定。”
“前中书令通敌叛国株连九族？”米罗挑眉，这个案件米罗有印象，虽然那是米罗还小，但是混在人群中的小小身影却与高高在囚车之上被押送到刑场的中书令大人幼子的目光，打个正着。
虽然还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却有着鬼一样的眼神。


愤怒，不甘，怨恨。
以及，一丝莫名的悲哀。
鬼的温床，说不定是人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然成型。
“中书令大人，的确是个好人。”卡妙眼睛没有移开书册，却突然说道。
米罗沉默了，灯火在寂静的夜里燃烧的噼啪作响。
不知何时，一只流萤悄然没入茫茫的夜色。
“的确有过这种例子。”卡妙平静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响起。
天地之大，一条小小的冤魂，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最多也就是这样，微薄的光火，诉说着自己的不甘吧……
莫名的，米罗感到一阵悲哀。
为官数载，两袖清风。
终不过，一笼孤烟，几阙黄土！
当米罗和卡妙再次见到艾欧里亚的时候，对方显然消瘦不少。却还是一样精神。
艾欧里亚是个聪明的人，况且这件事情也太不寻常。于是轻易同意了卡妙的要求。
于是，没有带侍从，三人一行来到朱雀大街的主干道上，往前走就是皇城的大门。
夜色朦朦，周遭寂静无声。只有类似鸟类振翅的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瘆人。
“扑哧扑哧……”振翅声从树上传来。如鬼魅般行踪不定。
浑身寒气都集与脑后，武将预知危险的本能发挥了作用，米罗和艾欧里亚两人分别拔剑出鞘，金属的寒光映衬着两人英俊的脸庞。
“嘎——”一声刺耳的长鸣，随后便是一团黑影箭一般袭向三人。
“可恶！”对方似乎是一只鹰一般大小的猛禽，有着锋利的爪子和细长尖锐的喙。而且，速度快极。
也许是妖怪的关系，力气也比一般鸟类大了许多。
最主要的是，怪鸟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米罗和艾欧里亚感觉很不舒服。
被恶毒的怨恨所诅咒，那是绝对的憎恨。
“缚！”卡妙一身低呵，那黑影就像半空中被人生生攥住，“扑通”掉落在地上。
“这是……什么？”米罗皱着眉头打量着这只怪鸟，浑身漆羽如墨，但是头部却是不详的暗红色，暗夜里泛血样的光。
“枭号。”卡妙走过来，看着地上的鸟怪，平静的说道。虽然被称为枭号的妖怪固定在地上，可是那怨毒的目光还是牢牢的紧锁着卡妙。
这人米罗很不舒服。任何对于卡妙有危险的东西都必须铲除。手中剑微微转动，泛着寒光。
正当千钧一发之时，蓦地令一团更大的黑影从旁边窜出，迅速带走地上的枭号。
是另外的一只大鸟。
身材要比上一只枭号要略大，同样的黑羽红冠。与上一只不同的是，这一只枭号神色冷漠。
“是飞头蛮。”双方对峙着，卡妙突然说道。
“咦？”
“头可以飞离颈部的鬼怪。”卡妙的声音似一阵叹息：“可以附身于一种叫枭号的妖怪身上，化身为鸟。”
“而且……”卡妙定定的看着对方的大鸟，一字一句的吐出：“好饮人血。”
尖锐细长的喙对于吸食人血而言是非常方便的，而且，长着翅膀的话，要出入哪里也会畅通无阻吧！
“虽然很可怜，但是还是要消灭你们。”卡妙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阖住眼。
闻言，枭号的身形渐渐起来变化，拉长显现出一个修长匀称的女子形象。目光如炬，一头红发各位鲜艳，仿佛就是那红羽所化。
“魔铃！”艾欧里亚突然叫了起来，眼前的女子，分明就是不日前遇见的。只不过没有了当日的灵动，反而有着淡淡的肃杀。
“跟随父亲中书令大人含冤而死。死后的怨气化作鬼怪。”卡妙淡淡的解释说：“因为死于斩首之刑，所以才化成飞头蛮。”
卡妙的话每说一分，魔铃的脸色就阴沉一分。鬼怪的戾气迎面而来，怕是那场冤案死去的人的不甘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人的怨恨，是很可怕的。”卡妙如是说道。对面的少女已呈现出骇人的鬼怪之姿。
突然，魔铃的头颅凌空而起，鬼首瞪大黄色的眼睛向众人袭来，白色而巨大獠牙缠绕着盈盈瘴气。
而少女，不，鬼怪无头的身体，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没有头，只是从颈部开始，有一道巨大的伤口，散发着腥甜的血气。


美丽的少女，被人硬生生砍掉了头颅，这份怨恨，化作了鬼怪。
飞头蛮。
巨大的鬼首散发着森森的鬼火，几次攻击无果之后，鬼首长啸一声，再次向众人袭来。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鬼首低声嘶吼着。
我不甘心啊！
一夜之间，突然发生的巨变。
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匆匆压上刑场。
父亲，母亲，弟弟……
一个接着一个在自己面前倒下，身首异处。
突然，瞳孔放大……
咦？为什么？
天青色的天空映入眼帘，蔚蓝如洗。
好漂亮的颜色，可是，为什么是倒着的？
那是……我的身体？
巨大的伤口汩汩冒着鲜血，血染红乌黑的发丝，成一片鲜红。
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不甘心啊……
卡妙抽出符咒。小小的符咒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等等！”艾欧里亚突然出身阻止。
“啥？”米罗懵了，这可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的，而且，抬眼偷偷瞄了一眼异常恐怖的鬼首，这跟香玉没什么关系吧！
艾欧里亚翻了一个漂亮的剑花，顺势放回剑鞘：“我听见了……那个女孩子的哭声……”
卡妙轻叹一口气，收回符咒。
“我不想伤害你！所以请你停下了。”艾欧里亚对着鬼首大声说道。
鬼首迎面而来。
“汀——”一把长剑横在鬼首与艾欧里亚之间，剑身与鬼首獠牙之间摩擦出火花。剑后是米罗眉头深皱的脸。
“除垢！转生净土！金刚！清净！如诸金刚！一切清净！”卡妙低声念出咒语，突然，鬼首像是被无形的墙壁阻止，不能再靠近一步。
“这不是你的错。”踏出一步，艾欧里亚如此说道：“你没有错。”
像是受了了肯定，鬼首的动作缓慢下来。
“不过遇上这种事情，你还真是倒霉呢！”艾欧里亚爽朗的笑笑，像一位邻家的兄长，丝毫没有吧对方当做鬼怪的觉悟。
鬼首不动了。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呵呵……”卡妙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在那里乱说！”蓦地，鬼首突然朝着艾欧里亚大声说道，声音却像一个妙龄少女。
鬼首飘回无头的躯体上，头颅与身体连接，颈部深处渗出来的血液就像在颈部系上了一根红丝带。
转眼之间飞头蛮又恢复到了少女模样。
是一名红发的年轻女子。此刻正泪流满面。
“那个……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伤害无辜的人，就是你的不对了。”此刻，艾欧里亚的表情可谓严肃认真，仿佛一位正在教育孩子的兄长。
可是米罗却只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被你杀掉的，也有可怜的人啊！大家都那么不容易的想要活下去。”
“你是说我做错了吗？”咽唔着，魔铃如此反驳道。
“没错！就是这样。”艾欧里亚的表情很欣慰。
“……”这是不知道怎么办的米罗。
“……”这是从干脆开始就一直注视着事情发展的卡妙。
“……扑哧。”意想不到的，那名女子竟然笑了起来。
“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仔细端视着艾欧里亚，魔铃如此说道。
“如果当初查办我父亲案件的人是你的话，说不定我们就不用死了。”少女笑眯眯的看着艾欧里亚，却从双颊滑下泪水。
“也不是没有怨恨了，只不过没有当初那么强烈。”少女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但如果对方是你的话，就似乎没关系呢！”
少女的身型渐淡，月光下的身影变得模糊。
一只躺倒在地上的那只枭号发出一声声哀鸣。
“果然……还是因为太幼小的关系么……”卡妙眉头微蹙。
“什么？”米罗好奇的问道，直觉告诉他，似乎没他什么事了。
“当初处死的，除了中书令大人的女儿魔铃，还有一个幼子，斗马。”卡妙解释说道。
“这么说……”别过头，米罗的目光看到地上的怪鸟：“因为太小了，所以变身成人的力量也没有了么……”
只是，那恶毒的眼神。
那份执着，复仇，怨恨。
越是小小的孩子，心中的感情越单纯，也越容易收到一种感情的困惑。
因为他们没有感受到，其他更多的感情，就这样死去了。
小孩子的执着，怕是不输给其他人。
如果假以时日的话，说不定能够成长为一个令人恐怖的大妖怪吧！
这样想着，米罗就更加握紧了手中的剑。
会让你死的毫无痛苦的。
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够为你所做的事。
魔铃的身影逐渐消失于这漆黑的夜晚，美丽的少女头发染着血一样悲哀的颜色。
于此同时，手起刀落。
另一具遗体渐渐透明消失。
应为是怨念所生，所以连遗体都不会留下。
“卡妙，你说，我们能够证明过，这对姐弟的存在吧！”回去的路上，米罗看似漫不经心的对卡妙说道。
“……嗯。”卡妙的声音依旧冷淡。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两只流萤，悄悄从草丛中升起，飘飘然然，宛如一曲悲伤的镇魂之舞。
“嘛！反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米罗抱头，仰望天空，乌云已经去了，漫天星斗灿烂。
我会继续活着，帮你们仰望天空。


—————————————— 飞头蛮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