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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叹}【小说】被禁止的基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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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保罗·麦卡斯克[美]
立人   译


1楼2010-07-03 21:56回复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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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伯特·斯奈特上尉是现政丄府特种部队的指挥官。他正乘车急如星火地赶路,离州
    立感化院只有最后的五英里了。他盯着方向盘后面的速度表,现在的时速是每小时七十
    英里。斯奈特对他的副官威廉转过脸来,“你不能再快一点吗?”
         威廉从眼角瞟了他一眼,好半天才说,“我想我们总得活着赶到那里吧,你看看这
    一段路……”
         “别管什么路了,”斯奈特说,“你这人,从来只肯做四平八稳的事。”
         他们的车飞快地从已经枯死的玉米地边驰过。远处地平线上只有孤零零的几枝树,
    那些丫权古怪地指向天空。这是一个寒冷的秋日早晨。树叶早就落光了。通常被灌木和
    植物掩着的铁丝网,现在已经赤裸裸地暴露出来。远处还可以看到一排排的营房,像是
    在暗黝黝地海面上的星星点点分布的船只。
         斯奈特在焦躁不安地座位上扭动身躯。一会儿攥紧拳头,一会儿又伸开五指,时不
    时用手掌抹抹他红色的头发。“你是不是放松一点?”威廉已经注意到在整个飞行期间
    和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当中,他都一刻不停在动来动去。
         斯奈特坐直身体,后脑勺往后靠在廉价的塑料椅背上,尽量向前伸直腿,把手放到
    兜里,“马上就到了。你来不来一片薄荷提神?”
         “在你兜里揣了多久了?”
         “一星期吧,我不知道。”
         “不用了,谢谢。”
         斯奈特把一片薄荷放到嘴里。“一分一秒都别放松。要不是那几个乡巴佬好久都核
    对不出指纹来,我上一班飞机便赶到了。他们抓住他多久了?两天?像这样的失职,我
    简直不能容忍。”
         威廉对这点知道得很清楚。“也许你应该让人把他单独关起来,恐怕这样牢靠一点。
    不知道他们这感化院里有没有单人囚室,有吗?”
         “开玩笑,单人囚室总会有的,应该别给他任何吃喝的东西,让他饿着。这地方总
    不是最好的安全中心。”斯奈特解释道,“嗯,没有特别的监管,他那些蟑螂便会从缝
    隙里钻出来,把他弄走。”
         威廉的脸上掠过一丝笑容,“蟑螂?这倒是个新词儿。”
         “正是,”他的头说道,“他们是蟑螂,一到夜里便偷偷摸摸出来活动,躲在墙后
    面,等你睡着了,甚至敢从你的脸上爬过。而每次你以为你已经踩死了他们,摧毁消灭
    了他们,又有一批新的冒出来。他们的顽强真让人心烦。”
         两个人再一言不发。威廉还记得小时候听人说过有关基督徒的事。这些人在当时是
    被认为受了某种哲学的蛊惑,是某种崇拜团体的成员。在他看来,有什么人会愿意做基
    督徒呢?这是一些可怜的家伙。最好的态度便是不去理会他们,到一定时候他们也就消
    失了。他觉得纳闷,怎么这些人又变成了要被踩死的蟑螂了呢?他真希望自己的历史知
    识不至于这么差。
         他的长官在旁边一会儿打开手套盒子,一会儿又把盖子盖上,他一言不发地悄悄注
    意着。斯莱特这次的急躁有些乎寻常。看来这个犯人不是一般的家伙。斯奈特肯定认为
    这对他自己是事关重大的一天哩。
         “你认为他们会为这事给你晋升吗?”威廉问道。
         “我才不在乎哩,”斯奈特耸耸肩,一边掏出移动电话,看着兜里掏出的记事本上
    的电话号码,开始拨号。“先给他们打一个招呼,就说我们就要到了。”
    


    7楼2010-07-03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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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8 12: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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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车载电话的轻轻啸叫声,电话通了。铃声在典狱长伯纳德·恰普曼的屋里响起
      来。威廉在两年前见过恰普曼,那时是执行另一次公务。他还记得他那圆圆的胖胖的身
      材和狄更斯似的络腮胡子。从车前控制板上的荧光屏上现出来一张圆脸,这说明威廉的
      记忆力还很准确。
           可以预想得到,那个恰普曼要是听到了是谁在这一端说话,肯定先有一个立正。但
      他却只是说:“长官,只要我知道,”他的声音低下去,像是嘟哝。他用手抹掉嘴角沾
      着的一点鸡蛋。他的早饭肯定给这个电话搅了。
           “只要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呢?”斯奈特不经意地问道。
           “你们不是还要有六七个小时才到吗?”恰普曼像是在抱怨地说。
           “我的表大概停了。”斯奈特撒了个谎。他总得找个借口说明自己这么慌忙火急地
      赶过来。本来可以告诉他,让他看好那人的。他的脸绷得紧紧的,没有一丝表情。
           “是的,长官,他们特别给我打招呼……”
           “对不起,你可能搞错了。你准备一下,等着转移犯人吧。”斯奈特说道。
           “但是,这是没有先例的,是不合规矩的……这种时候转移犯人,”恰普曼有点犹
      豫,结结巴巴地说,“看守们要到九点才到齐呢。”
           斯奈特朝着荧光屏俯过身去,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恰普曼,我们一再一过一五
      一分一钟一就一到。这是有关国家安全的大事,你可把犯人看好了。”
           恰普曼的下巴都垂了下来,赶紧说:“是,长官。我会按您的……”
           突然话筒里冒出警笛的尖啸叫声,威廉皱起眉头,“究意在搞什么鬼!”
           “是警笛!”恰普曼失声大叫,在荧光屏上转过身去。话筒里一阵噼啪声,然后便
      是死一般的寂静。
           斯奈特一下关上通话器,说“快。”
            
                         ☆                 ☆                 ☆
      


      8楼2010-07-03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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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奈特和威廉赶到感化院,那里警笛疯狂地响着,一片混乱。在斯奈特的厉声催促
        下,威廉的汽车一头撞进大门。车还未停稳,斯奈特便纵身跳下车去,一把抓住旁边的
        一个看守,“发生什么事了?”
             “一只耗子!”那当兵的赶紧说道,然后便同其他的看守朝牢房冲去。
             斯奈特还没有走进恰普曼的房间便听见他在咆哮。进屋后看见他地手拿着电话筒,
        一手拿着步话器。跟在后面的威廉瞟了一眼桌子上狼藉的早餐。
             看见斯奈特进来,恰普曼的身体僵直地挺立着,迟疑一下才说:“周围都已经封锁
        了,情况已经控制住了,”一幅忠于职守的样子。
             “出了什么事?”
             恰普曼用手抹一下油亮的额头,“早上放风时,有些犯人争先到外面来,结果打了
        起来。情况一度失控,不过形势已经控制住了。现在没事了。”
             “是吗?”斯奈特按捺住一肚子的火问道,“你的犯人经常都会斗殴吗?”
             “不,长官,以往没有过。”恰普曼答道。“大部分犯人都是,不,都曾经是不安
        分者。”
             “你是说他们都是基督徒?”
             恰普曼点点头,“但他们都接受了电击治疗。通常他们还是守规矩的。”
             斯奈特瞟了一眼威廉,问恰普曼,“我要的人也参加了斗殴?”
             “没有,他在囚室里。”
             “你肯定?”
             血红色从恰普曼那本来苍白的脸上泛出来。“卫兵报告说,所有牢房里的人都在,
        不过在混乱当中……”
             “我劝你现在就去看看吧。”斯奈特咬着牙说道。
             恰普曼领着一群人匆匆出了他的办公室,穿过大厅来到一间四面封闭的监控室。墙
        边是一溜监视器,至少有十二个,屏幕前站着一个模样像是稻草人的监控员,戴着深度
        近视眼镜。见他们进来,一下子跳起来立正,扶了一下眼镜架。
             “第三区!”恰普曼大吼道。
             “是,长官。”那看守手忙脚乱地跑到一台破旧的控制台跟前,摆弄一个忽闪忽闪
        的小按钮,又抬头看着中间的一台监视器,那姿势像是说,他们一直都在监视第三区呢。
             “看49室!”在遥控器操作下,监视器探头沿着轨道滑过一个个囚室前,荧光屏上
        可以看见蓝色的囚室号码,52,51,51……但监视器的镜头再不肯往前走,所以49室便
        始终看不见。
             “它是不可能卡住的,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塞在轨道上,”卫兵的神情有点神经质。
             “叫这区的负责人!”恰普曼命令道。
             卫兵伸手去拿电话筒,但斯奈特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不用了,我们去看看吧。”
              
                           ☆                 ☆                 ☆
              
             监狱的走廊上,新来的看守巴托夫斯基在前面带路,后面是一个长满乱蓬蓬白发的
        老头,手里紧紧攥住一个帆布旅行袋。
             巴托夫斯基从前曾经想当一个警官,或者最好是参加秘密局,但他十几岁的时候左
        


        9楼2010-07-03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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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感染化脓,从此听力受损,所以只好带着终身的遗憾到这低级安全部门来做狱卒了。
          看守是感化院里最低贱不过的工作了。但他有一个家——妻子和两个孩子——要养活,
          为此他得感谢每月给自己付帐的人,那怕是由这家叫感化院的监狱付帐呢。
               老头步履有些瞒珊,巴托夫斯基便回过来用手稍稍揪住他的手肘。老头今天获释了。
          巴托夫斯基瞟一眼那身皱巴巴的旧衣服,还有那双空洞洞的眼睛。他们管他叫教士。这
          家伙早就该放出去了。他们给他施行了好多次的电击疗法,直到确信他过去的信仰已经
          枯萎,就像昨日切下来的洋葱圈一样。巴托夫斯基想问问这老头,他对自己获释有什么
          想法,今后有什么计划,他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但那样一来,老头没准又会对自己引
          述一番圣经,把他那已经一锅粥似的脑袋里的可怜的剩余物再倾倒一遍。那怕像巴托夫
          斯基这样新来的狱卒,也知道不可以跟教士这样的人交谈的。
               他们从恰普曼的办公室门前经过时,正好那帮人一涌而出,冲到监控室去。巴托夫
          斯基一把将老头拉到门的旁边,让那帮人先走过去。那些人一个个脸色紧张,特别是那
          个衣着考究的红头发的军官。而恰普曼的样子像是站都站不住似的。
               “这里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巴托夫斯基自言自语道。
               老头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头,好像被头上的闪烁的荧光管吸引住了,“今天我要
          在洗衣房干活吗?”
               巴托夫斯基摇摇头,牵着老头往通出口的那个区走去。“那个衣著堂皇的大家伙到
          这里来干什么呢?”他问自己。
               运动场上的斗殴已经结束,囚犯们要么在医务所,或者已经回到牢房去了。看守们
          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这里肯定出了什么事,巴托夫斯基得自己应该弄明白,这样才好
          在合适的时候,引起那个衣着考究的长官的注意。真那样,便能改变自己的地位了。他
          可以得到更好的位置。他很高兴妻子刚给他熨过衬衫(这起码不至引起长官的反感)。
               释放教士的手续几乎没有费什么时间。浓眉毛的狱卒弗兰克·奥卡诺坐在工作台后
          面,他已经把释放证都准备好了。
               “天知道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弗兰克问。
               “不知道。”巴托夫斯基回答道。弗兰克从教士的私人物品袋中取出原先收下的东
          西:一只旧表、一个没有钥匙的金属环、一个已经破了的钱包。他递过这些东西给教士
          时,后者好像什么也不认得。“你不要把它们都放到你的旅行袋里去吗?”不等老头回
          答,他自己动手拉开旅行袋的拉链,把东西都塞进袋子里。袋子里是一条裤子、一件衬
          衫,还有刮脸的用具。还有几本书,但巴托夫斯基看不见是什么书名。
               “我真不明白,这些人都中了什么魔,”他还在讲今天早上的那场斗殴。一边在数
          应该给教士的遣返费。这点钱足够老头开始他的贫困生涯。教士接过弗兰克递过来的钱,
          那样子好像不知道这是钱。
               “放到你兜里吧,”弗兰克说。
               教士按他的话做,把钱塞到衬衫的兜里面。
               “小心点,教士,”弗兰克说道,“你知道往哪里去吗?一直走到院子的那一头。
          听懂了吗?往左拐,然后顺着那个方向一直走大约四分之一英里。你便到了比森的杂货
          铺和煤气站。在那里等汽车,一小时内便会有公共汽车。”
               教士点点头,然后紧紧地抓住他的旅行袋,好像那里装着什么宝贝似的,然后步履
          不太稳地朝漆得花里古哨的大门走去。弗兰克按了一下按扭,那大门的门栓便滑开了。
          巴托夫斯基为教士推开门,老头走了出去。
               “再见吧,教士,”巴托夫斯基说。
               老头走到强烈的光线下边,用手遮住眼睛。然后稍稍加快了脚步,穿过院子朝那一
          头的大门走去,那样子仍是木然而无意识的。风有点大,掀起了他斑白的头发和满脸的
          络腮胡。巴托夫斯基说,“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操这种心。”
               “我想是为了觉得公正吧,”弗兰克回答。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大门边停下来,车里很快走出一个瘦削的老妇人。她一把抱住教
          士的手臂,样子像是在哭泣,然后又一把将他扯过去,紧紧地拥抱着他。
               “他太太,你觉得呢?”弗兰克问。
               巴托夫斯基没有回答,他眼里看到的这一切使他隐隐觉得不对劲。老妇人把老头带
          到车门边,为他开了门。然后自己又绕到司机坐的那一侧,拉开了车门,立即踩着了引
          擎。这总有点不真实。可为什么呢?
               汽车一溜烟地飞驰而去,很快便看不见了。
               巴托夫斯基皱着眉头说:“是他的女儿?”
               弗兰克说:“他女儿不会这么老。”
               “可你瞧她绕到汽车那一侧时的步伐……”巴托夫斯基虽然这么想,可他也不知道
          这说明什么。“你看到了吗?”
               “没有。”
               “她走路的样子完全是个小娘们。”
               弗兰克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像是在倒录像带,回放刚才的那一幕,“我没有注意
          到。”巴托夫斯基耸耸肩,朝自己的同事走过去,像是要帮他弄明白点什么似的。
                
                             ☆                 ☆                 ☆
          


          10楼2010-07-03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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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可以不再讨论这些白痴的问题,我想见见那个逃犯的同伙。”
                 恰普曼敲敲桌子,门开了,卫兵带进来两个犯人,他们带着脚镣手铐。
                 “蟑螂,”斯奈特对威廉说道。
                 “他们两个人,”卫兵说,“矢口否认知道任何事情。”
                 “谢谢,”斯奈特抢在恰普曼前说道,然后,他倚在桌子边上一言不发地打量这两
            个人。其中的一个中等个儿,一脸胡须,脸色是茄子色,像是皮椅的皮革。工装裤齐胸
            的地方缝着他的名字“芬尼斯”。另一个的个儿要高一些,身体也要结实一些。
                 “这么说来,关于逃跑的事,你没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了芬尼斯?”斯奈特问道。
            芬尼斯摇摇头,“是的,先生,我真的并不知道逃跑的事。”
                 “基督徒可是不能撒谎的,”斯奈特微微一笑。
                 “我说不知道,并没有撒谎,”芬尼斯回答。
                 斯奈特的头微微一偏,换了一个话题,“芬尼斯,我看了你的档案,你有三个月的
            时候向人胡诌些什么东西,只有三个月,然后便折进来了,你在这里呆多久了?你对一
            伙人宣讲什么圣经呢?你要把地狱的天使变成天堂的天使,是吗?”
                 芬尼斯无动于衷地看着斯奈特。
                 “你也就快到期了吧?这种时候你怎么竟帮人越狱呢?你不把自己的事给毁了吗?
            我真不明白。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芬尼斯的眼睛盯着斯奈特,“长官,对不起,我恐怕你没有完全弄明白我刚才说
            的。”
                 “我们就要释放你了,下个月便放,只要你肯合作,”斯奈特突兀其然地说道。
                 芬尼斯的脸上没有一点反映,他还是看着斯奈特,嘴唇抿得紧紧的,然后放松一点,
            “我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
                 “巴托夫斯基,”斯奈特的手轻轻一挥。
                 巴托夫斯基本来靠墙边站着,一步使跨出来,往斯奈特跟前一站,“到,长官?”
                 “我想请你把你的棍子拿出来,狠狠地朝芬尼斯先生的鼻梁上打。
                 芬尼斯往后缩了一步。威廉挺直身体,准备看下面要发生的事。
                 巴托夫斯基的脸色变得苍白。“什么?”他问道,那声音像是从干涩的喉咙深处发
            出来的,嘶哑而微弱。
                 “我让你把棍子拿出来——”
                 “我听见了,但先生——”巴托夫斯基好像找不到词儿。
                 “你不想动手,我知道,”斯奈特说,声音好像同情巴托夫斯基。“我自己也不愿
            意这么做,可芬尼斯先生不肯帮忙,说实在的,我也不相信光是谈话便能说服芬尼斯先
            生。
                 “不过……可是,为什么……必须我?”巴托夫斯基小心地试探。
                 斯奈特看着巴托夫斯基,好像他一下子变成的小孩,“你不是把犯人给放走了吗?
            这下得费好多事才能补救得过来呢,对不对?你不会希望在你的档案上写下‘无能失职’
            或者‘建议立即开除’之类的话吧,是吗?”
                 “不想,长官。”
                 “我想请奥康纳先生帮我同样的忙,”斯奈特好像是不经意地说道。
                 恰普曼的两手握在一起,绞着手指,“上尉,可是,我想……”
                 斯奈特扬起手,“典狱长,我对你想什么没有兴趣。巴托夫斯基,动手吧,你能做
            得到的。
                 巴托夫斯基慢慢地抽出他的警棍,那样子好像就要呕吐了。芬尼斯睁大了眼睛,一
            


            12楼2010-07-03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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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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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姆·约翰逊在一天之中遇见了两件足以改变自己生活的事件:一是他给炒了鱿鱼,
              再就是他在自己那简陋的单身住房的门后,捡到了一封偷偷塞进来的神秘的信件。
                   山姆猜那封信是在他离开校长的办公室后,穿过校园走回宿舍时,什么人给塞进来
              的。校长让他去是为了通知他,他已经被解雇了。山姆抬着一个纸箱,里面装他从自己
              的小办公室里取回来的几本书和一些文具杂物。他进门时正好一脚踩在那封信上,要不
              是他的台历从纸箱上边滑落下来,他便不会注意到这封信。真那样,再等他看到这封信
              时,也就太晚了。
                   他心不在焉在把信塞进运动服的兜里,一边把纸箱放到地上。他把手掌按在自己后
              脑的一侧,稍微用劲揉着,然后把自己那粗糙的浅黄色的头发用手指往后梳过去,想让
              它们贴在头皮上。他在那张弹簧已经变形了的破旧沙发上坐下来,心里竭力把这一天的
              遭遇的事理一遍。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也给炒了就鱼。他上了十六年的学,又有七年的
              教学经历,可竟让这个神经质的校长,让这个他平时连正眼看一下都不屑的家伙给开了!
                   他竭力地回想那天的情景,由于凝神的缘故,他皱上眉头,结果他那双友好和善的
              蓝眼睛眯成了一道缝,眼睛周围的雀斑和鱼尾纹更清楚了。那是两个老朋友聚会的闲暇
              日子。其实山姆不该觉得惊奇的。岂不闻老话总是说:背叛你的人不会是你的敌人,而
              只能是朋友嘛。
                   三天以前他和比尔去钓鱼。那天他们不是校长和教授,他们是两个有同样爱好的朋
              友,站在过膝盖深的冰冷的河水里,一边抽烟,一边漫无目的的聊天。可他们并没有谈
              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呀!比尔一定把他的话,当时就记在心里了。
                   那天晚上,他们在帐篷外生了火,空气中满是柴烟和附近松树的气味,他们还煮了
              咖啡,山姆觉得惬意极了,尽情地享受朋友间的温馨气氛。也许他是说了不该讲的话。
              他承认自己有点倾向相信某种不可能的东西,倾向于考虑上帝,后者将他引向叫做耶稣
              基督的神秘。其实他说这些话时并没有很认真,或者说并没有多深刻。但他的确说了这
              些。
                   现在他才回想起来,当时,当时簧火照着的比尔的脸上有多不自在,那意思等于是
              说:“你干吗给我说这个,你干吗不闭上你的嘴呢?”
                   他回想起在比尔的办公室里,在好朋友让他滚蛋,给了他这样的打击以后,山姆居
              然还问他一句这是为了什么,想讨个说法。
                   但校长比尔只告诉他,校方经济上遇到了困难,而这是“时代的象征”。不过他们
              两人都心知肚明,究竟是为了什么。“是那次钓鱼,”山姆说道。
                   “与钓鱼无关,”校长比尔说,不过语调可不是很坚定,“不过,山姆,你倒是应
              该只在箱子上钻个洞研究它,而不必钻到里面去相信它。”
                   的确是时代的象征,山姆心想,他挺直了那足有六英尺高的身躯,怒不可遏地走出
              办公室,脚下踏得咚咚响。
                   现在他坐自己的屋里,四周都是乱七八糟的纸箱子,他觉得绝望了——他好像失恋
              了,不过抛弃他的是校方。这么些年来,只有书本才是山姆的女友、妻子和情妇,牵挂
              他心的只是一次次的考试,还有那些接学生的校车。只要他往黑板跟前一站,看见班上
              那些渴望听见他讲课的年轻人,只要他一开口讲起世界著名文学,他便感到满足,就像
              是行领受圣餐的仪式一样。山姆几乎没有别的需求。即令是新政丄府封杀了思想,那一张
              


              14楼2010-07-11 1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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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
                     卡登大院11号是一幢单面临街的房舍,墙上给涂鸦人弄得花哩古哨的,百叶窗都东
                歪西倒地吊在铰链上,那些倒在地上的垃圾桶里的脏物扔得到处都是。山姆想,这是一
                个错误。他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做出若无其事地样子,从旁边漫步走过去。但这条灰蒙蒙
                的高低不平的人行道,也只通往前面远处的一条公路。他好像并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深
                一脚浅一脚地顺着道走下去,他提心吊胆地朝那扇大门走过去。尽管秋天夜里的空气很
                凉,他还是出了一层薄汗。他那塞得满满的旅行袋很沉,袋子的把手因为有汗两者往下
                坠。他的手指关节都变得苍白,如果看得见的话。他觉得几个手指已经不太听使唤了,
                他换一只手,好抓牢旅行袋的把手。
                     满月的光投射下来,黑黝黝地影子爬过那老房子的褐色沙石的门柱。他的心给猛地
                触动了,在内心深处给勾起了多年以前的某种印象。这使他有些毛骨耸然。这地方使他
                想起某种熟悉而不舒服的东西。他微微地发抖,想起了他当初的大学兄弟联谊会的入会
                式,他们要求他单独在一幢据说闹鬼的屋里呆上一夜。他当然不相信有鬼,他心里知道,
                那惟一可能出现的“鬼魂”便是他的同学们装出来作弄他的。尽管这样,他还是决定去
                那屋里呆一夜,他虽然不喜欢那种尴尬,但还是愿意获得加入联谊会的快乐
                      
                                   ☆                 ☆                 ☆
                      
                     那天夜里,山姆走进那房子,在原先被当做起居室的那间屋里站住,把手中提着的
                睡袋放在地板上,开始把它铺开来,空气的气流使地上的一团团的尘土轻轻滚动起来,
                尘土团都朝着已经倾斜了的那壁炉的烟道飞过去。他忽然明白了自己这么做是有些傻气。
                他坐下来开始等待。
                     他在内心里对自己说,其实并没有什么“鬼屋”,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然后是
                一分一分地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期待化成了焦躁,快点来
                吧,你们这些家伙,让这件愚蠢的事早点发生,早点了结吧。
                     他的背后咔嚓响了一声,他转过身,以为会看到什么令人恐怖的东西。什么也没有。
                他甚至觉得有些失望。他对空荡荡的屋子喊道:“你们如果打算做什么,就快一点吧!”
                     但只有他的回声。
                     房外的树影从洞开的窗户照进来,影子在墙是晃动。
                     蜘蛛网在轻轻地抖动着,仿佛是幽灵在摆弄着它们。一个小时又过去了,又过了一
                小时,山姆开始发怒了,他恨他的同学们。他要为这点感受写一篇关于入会仪式的文章
                在校刊上发表。他不认为在一幢空荡荡的老房子里傻坐一夜,就能证明自己的勇气和性
                格。又一个小时过去以后,他在地板上躺了下来。他看着月光投下的影子在地板上爬过,
                一点一点地淡下去,他想,这真有点滑稽呢。最后,黎明来临了,晨曦在天上渐渐透出
                来。
                     山姆睡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也许这只有一刻钟,也许是二十分?他在大概不会
                睡得过久的。他甚至来不及做一个好梦。不管怎么说,他猛地一下惊醒过来,惊奇地发
                


                17楼2010-07-11 1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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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8 12:0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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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方了。山姆觉得一股苦汁从喉咙里涌上来,像是一阵懊悔,他这一生都做了些什么呢?
                       本将车速降了下来。汽车现在拐上了一条烂泥路。车在坑坑洼洼地路上东歪西倒地
                  慢慢走着。车的底盘在吱呀作响。“真让人受不了,”贝克在抱怨。车刚好落在一个坑
                  里,一下子又颠起来,贝克的头碰在车顶上,提姆(提摩太)高兴得咯咯地笑。他在看
                  谁蹦得最高。本开着车又转了一个大弯,然后车子便停了下来。“大家可以下车来,”
                  本先从驾驶座上跳下来,“别走远了,天已经黑下来了。”
                       大伙儿鱼贯而下,一个一个地跳下车来,那样子像是执行什么特别使命的空降兵。
                  地下满是尖利的而突兀的石块,脚一着地,一阵生痛,人人都毗牙咧嘴地叫唤起来。空
                  气中充满了松脂的气味,远处什么地方听到泉水清脆的响声。月亮正躲在云后面,周围
                  的一切都陷在阴影里面。但这只是一会儿的事,再过半晌,月亮又从云层后面飘出来了。
                       山姆让自己的眼睛适应这昏暗的环境。呆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已经能够清楚地分
                  辨眼前的一切了。四周的树木像是赴丧的人,相互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又都低着头。
                  山姆这群人的面前是一片开阔地,缓缓地平躺在山坡上,一些苍白而突兀的石头无规律
                  地从地下钻出来,他们立在那里好像什么人的刻意安排。
                       山姆把眼睛眯缝起来,他都有点不相信眼前看见的这一切。云时时地挡住了月亮,
                  月光也就一阵阵地显出朦胧来。但山姆还是能够看清楚月亮的轮廓。一阵寒流沿着他脊
                  背从下面窜上来。他们一群人正站在坟场的边上!
                       人都往山姆这边聚拢来,他们也看见了山姆看见的。
                       “我简直不相信,”贝克轻轻地说道。
                       本从汽车的那边向他们喊:“请帮我把这些箱子搬下来。我们得把箱子弄进屋里
                  去。”大伙只是转身面对着他,一言不发。
                       本似乎还没有弄明白大家的意思,却说:“你们得在这里呆上半个月哩。直到有人
                  来接你们。这些食品足够三个星期了。大家赞美上帝吧,你们还有一个火炉哩,虽然旧
                  一点,但挺好使的。屋里有帆布吊床,还有厨房,山坡那一侧有干净的溪水。需要的一
                  切你们都有了,这里的安全是没有问题的。”他一边说一边还咯咯地笑着,“这可是一
                  个挺招人注意的隐蔽所,人们想不到这儿会发现什么的。”
                       山姆大家的眼睛四处搜寻,一边问:“隐蔽所在哪里?”
                       “真是开玩笑,”贝克却说,“我们不就是在墓地里吗?”
                       “什么?”本问道,注意到这帮人的眼光所停留的地方,他笑了。这可是快活而由
                  衷的笑。“可不嘛,”本说道。算是结束了他要说的话。“你们要呆的地方在那边,”
                  他的手往树林的方向指过去。他掏出一个电筒,光柱往他们后边的射过去。在树林边上
                  有一幢小小的建筑物,好像有一半在土里面,半隐在昏暗当中。但这并未解决大伙的疑
                  问,他便说:“唔,你们马上就会看见了。先帮我把箱子都搬过去吧。”
                       大伙跟在本的后面,每人抱着一个纸箱子,顺着通往树林的道往前走。走得近了一
                  些,借助本手里的电筒光,大家终于看清了先前还很朦胧的那房子。这是一幢破旧的大
                  房子,窗子很高很大,油漆已经脱落了的朽木处处暴露出来,屋顶上盖着树叶和茂密的
                  松针,前门的上方歪歪斜斜地还坚有一个十字架。
                       “教堂,”路加说道。
                       “你们看清了吧,”本说,“有谁还会在一座教堂里来找基督徒呢?”
                       “太奇特了,”彼得自言自语地说,大家都踏上了那已经损坏了的教堂台阶,走进
                  屋去。他们走进去的那地方先前应该是叫厨房。
                       “哇,”走在前面的提摩太大叫一声,回头便跑,但他的母亲一把拉住了他。他还
                  在不停的喊叫。
                       “这可不是好事,”贝克说道,那样子挺认真的,“你不会真让我们就在这里住下
                  来吧?”
                       “从现在起这可是你们的家哩。”本回答他说。
                       “不,我可不想在这里住下来,”贝克说。
                       “随你的便吧,”本说道,“你反正不可能再同我一起回去了。”
                       “为什么不能?”
                       “你已经知道了大伙现在的藏身之处。如果你再回去,又被抓住时,你就会说出这
                  地方来。”
                       贝克把手叉在腰上,有点傲慢地说,“我要走你可管不着。”
                       “我是管不着,”本回答他,“可我如果是他们——”他指一指周围的人,“我会
                  希望你不要走开的好。”
                       贝克不安地看一眼周围的人,便不再吭气了。
                       山姆意识到他的倒霉这回是注定的了。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跟这几个人拴在一块
                  了,于是他觉得有点翻胃。这伙人现在说不上谁能信任谁,可他们还是都得呆在一起,
                  在今后的差不多半个月内,都得在这荒山野岭上的旧教堂中丄共同生活。理论上说,那将
                  大家联系在一起的只能是他们共同的信念了。可是,仅凭这点就够了么?意识到自己的
                  现实状况,山姆觉得从脚到头一股凉气窜上来。这毕竟不是远足郊游,也不是打猎寻乐。
                  它的后果决定着每个人一生的归宿。
                       等卸完了东西,山姆感到有些绝望了。他呆呆地看着本与大家告别,祝大伙得到上
                  帝的恩典。然后本爬上驾驶座,将车发动起来了。
                       现在可是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22楼2010-07-11 1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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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奈特和威廉朝屋子外面跑去,站在空旷的地方、朝大楼南面的一侧看。那女人的
                    腿跨过南面的护栏,给一个当兵的一把抓住提了回来。虽然他们人在六层顶上,但还听
                    得见她在大声地抗议。他们回到汽车跟前等着。
                         斯奈特把剩下的那点咖啡倒了。
                         “您不喜欢?”威廉问道。
                         “东西不错,可我不喜欢塑料杯子的气味。”
                         “我来不及找瓷杯子了,”威廉有点悻悻地说道。
                         那女子还在拼命地挣扎,那三个当兵的简直是拖着拽着把她弄过来的。他们架着她
                    经过旅馆的大门口,一直穿过前面的一片空地来到斯奈特的汽车跟前。其中的一个士兵
                    头上有一道裂口,还在流着血。威廉心里还在琢磨,呆会儿这需要缝多少针。威廉暗地
                    里有点佩服她的倔强劲,不过他知道自己的上司不会这么看的。怎么能够佩服一只蟑螂
                    呢?他们牢牢地捉稳那女孩,在斯奈特面前站定,等斯奈特发问。他的目光凝视她半天,
                    才开口说,“只需要一点点化装,再来一个假发……这就是感化营门口的那个老太婆了。
                    不过,这太有吸引力了。你们玩的这一手可真够聪明的。可现在,好戏到头了。”
                         “我可什么也没有干,”那姑娘一边挣扎,一边抗议,“告诉这几个家伙,让他们
                    放我走。”
                         斯奈特走到她跟前,俯下身去盯着她看,她那瘦削的脸上还带几点泥垢。黑发散乱
                    而蓬松,她的穿着像是农妇。“好的,我的小吉普赛,我这就告诉他们让你走,但你得
                    先帮我一个忙。你得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以这样一种可疑的方式逃避这几个穿制服的
                    人盘问,他们本来根本可以开枪射杀你的。”
                         那姑娘抬头看了看四周,好像是要证实斯奈特说的话有几分真实性。这倒足以使她
                    冷静下来。
                         “好吧,”斯奈特说,“我想我们可以言归正传了。是这样的,我们正在搜寻一个
                    在逃的囚犯,如果你知道就请告诉我们。”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斯奈特说:“我们不用再玩游戏了,对不对?”
                         “不,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姑娘说。
                         “嗯,”斯奈特回答她说,“你还会告诉我们,你根本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你不是
                    地下组织的人。”
                         “不,我是的。”姑娘说,“但我们中的任何人所知道的东西,只够帮助组织中的
                    其他人。这样一旦我们被抓住,就不会伤害别的人。”
                         “聪明,”斯奈特说了,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姑娘的脸。
                         威廉在一边看那女孩,她的神情说明她说的是真话。他心里想,这肯定有点不对劲
                    的地方。他注意到她的眼睛,她的目光从威廉头望过去,有点焦急地扫视着远处。
                         “所以我说我现在不知道他在哪里,”姑娘说道。
                         “她在隐瞒什么,”威廉插嘴说。斯奈特和姑娘都回过头来看着他。
                         “她在观察什么东西,”威廉接着说。
                         威廉转过身去,看他们的后边有些什么,远处是一辆车,他听见摩托车发动的声音,
                    一个穿制服的士兵正跨上摩托,驾车离去。
                         “就是他,”斯奈特对那些当兵的大喊一声,指着摩托车,“截住那辆摩托!”
                         所有的士兵都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那摩托车很快地离去,所有的汽车也都在发动,
                    一片轰鸣声。远处留下一道扬起的灰尘。这是坦勒维尔的灰尘。威廉心里一阵恐惧,他
                    知道自己的上司对于这煮熟的鸭子竟然飞走,会有些什么反应。
                         就像是回答威廉心里的问题似的,斯奈特一掌抽在姑娘的脸上,恶狠狠地说:“你
                    马上就会晓得我们会用些什么方法,让你开口说出你不知道的东西。”
                         他猛地一推,要不是那三个当兵的牢牢地抓着她,她该仰面倒下了。斯奈特对威廉
                    做一个手势,他们跳上汽车,加入了追捕的队伍。
                          
                                       ☆                 ☆                 ☆
                          
                      


                    24楼2010-07-11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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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奈特已经习惯于称那姑娘叫做吉普赛,虽然他明知道她的名字是杰妮弗·沃尔特。
                      威廉的任务与平时一样,是让她开口,令他惊奇地是这姑娘表现得很顽强。她一定受过
                      很好的训练,她知道怎样表现得既很合作但又不透露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这给予他很
                      深的印象。当然她说的都是些没有用的话。斯奈特和他的车在坦勒维尔城外追了好一阵,
                      最后眼睁睁地看着那辆摩托在视野之外,斯奈特自打出来执行这次任务以来,从来没有
                      离他的猎物这么近过。
                           吉普赛女孩已经瘫倒在那张硬邦邦的铁椅子上。她那张脸几个小时以前还是那么漂
                      亮,现在却疲乏,苍白,惟悴……脸上倒是没有伤痕,威廉在学校时便学会了这一套可
                      以不留伤痕但却使人极其痛苦的“技巧”。
                           威廉转过身来对自己的头儿说:“我想她就要说实话了。”
                           吉普赛绝望地看着他们。她眼睛里只有孤立无助的神情。此外便是空洞洞的,她已
                      经吃够了苦头。
                           斯奈特站在她身边,半倚在铁桌子边缘。“吉普赛,我相信你说的。你告诉我,说
                      你只知道他们计划的很少一点点时,我想你说的是真话。”
                           “我说的是,”她的话哽住了,“请别再审问我了,为什么你们不肯放过我呢?”
                           “因为他竟帮助那人从我们身边溜走了。所以对不住了,我想我们不能够再原谅
                      你,”斯莱特接着说道“让我们来谈一谈他吧。”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
                           斯奈特用手指戳着姑娘的脸说:“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不知道!你既然跟他在一
                      起,总知道不少他的事情。难道他能把你的眼睛遮上,把你的耳朵捂上?不会这么样
                      吧?”
                           “不会,”她的声音非常微弱。
                           “所以你至少能够告诉我他的头发是什么颜色吧?”
                           “褐色。”
                           “你这就对了,”斯奈特露出冷冷的笑容,“那你告诉我,他的心理属什么类型
                      呢?”
                           “类型?”
                           “心理状态。对了,我是说,他看上去如何?高兴,沮丧?坚定,顽皮?信心十足?
                      疲惫不堪,精力旺盛?反映灵敏,狂暴,富于冒险精神?情绪低沉?”
                           “生病,发烧……低沉,”她说道。她的眼睛半睁着。她看上去像是服了药物,昏
                      沉沉的,但她并没有服药。
                           “你为什么会认为她的情绪低沉呢?”
                           她干裂的嘴唇微微往两边拉一下,然后用舌头轻轻舔了舔,“有一点理由,他不走
                      开。”
                           “不走开,”斯奈特重复了一句。
                           “他本来不应该跟我在一起呆这么久的。他应该到下一个接头地点去,但他好像并
                      不……”她的声音消失了,半晌没有动静。
                           “吉普赛。”
                           “他并不想走开,看样子他就想在这一带转悠……”
                           “吉普赛,还有什么要补充吗?”斯奈特问道。
                           吉普赛的头搭拉下去,低垂在胸前,“因为他耽心我会遇见的麻烦……”
                           “你说什么?”
                           她在喃喃地小声说话“我看不见我的出路。他们人太多了,比我的头发还要多。我
                      没有勇气了。主啊,救我!来吧,主啊,帮助我。”
                           “她说什么?”威廉问道。
                           “我听起来像是在念赞美诗,”斯奈特回答他。
                           那姑娘没有了声音。
                           斯奈特用手掌拍拍桌子,响亮的声音也没有激起任何反应。
                           “我想我们可能对她弄得太重了一点,”威廉一边把挽着的袖子放下来。
                           斯奈特走上前,一只手端起她的下巴注视着。她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
                           “我看我们是不是把她送到医院去?”威廉一边伸手拿起自己的外套。
                           斯奈特摆摆手,“我现在根本不在乎你怎样处理她。”
                           威廉用嘴朝门边的两个警察示意,他们抬着她出了房门。
                           “生病,情绪低沉……”斯奈特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电话响了,威廉从桌子这一侧伸手去够话筒。他低声说了两句话,然后把话筒递给
                      斯奈特。“坦勒维尔的警察上尉,”他说。
                           斯奈特扬起眉毛。“嗯,是吗?打开免提话钮。”
                           威廉顺从地按了一下。“喂,说吧。”
                           “我是约克,”话筒的那一端响起了咋喀的电流声,“我们在这里已经发现了摩托
                      车。就是那人骑走的那辆。”
                           “在哪儿?”
                           “在——”那人好像是在问旁边的人那地方的名称,“这村子叫什么?亨雷?我们
                      在亨雷村的外面。这里有一条路通往树林里。树林很大。这是神意山的脚下。”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不,”约克回答,“要是你看看这车给弄成什么样就想相信了。依我说,这摩托
                      是生给毁了。”
                           斯奈特点点头。“封锁那整个地区。组织人搜索,我要你们不放过每一道沟、每个
                      山谷。我马上就赶过来。”他按了一下通话结束的按钮,然后看着威廉,“你得开车了,
                      你要不要稍微睡一会儿?”
                           “为什么?难道我会困吗?”
                           斯奈特笑了。“好小伙子。那就走吧。”
                      


                      25楼2010-07-11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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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姆不安的是那张写字桌。上面有好些血迹,血是溅洒上去的,虽只有几滴,像是牧师的
                        裁纸刀给弄出来的。山姆觉得,好像是某个印象派的画家用刷子蘸了点猩红的颜料,甩
                        在桌面上,临时又改变了主意,要想擦拭掉,结果倒弄得更脏了。
                             山姆不能细细地去想,他想到这血迹就会不自主地发抖。
                             他从地下室找了一个大纸箱的纸板盖在桌面上,当然这也只是为了眼不见而已。他
                        怎么能够伏在那张桌子上写字呢?反正这张桌子是不能再用了。坐在桌子跟前,他就会
                        想起那牧师后来的结局。
                             这便使他回到了那个恼人的老问题上。自从他成为基督徒,他就一直在考虑这问题:
                        他们是如何把这一切弄得这样一团糟的呢?究竟是什么力量把全社会的信仰给剥夺了呢?
                        人们怎么竟会在牧师的办公室里施暴呢?这只是教堂里的一间小房间,这里的墙上还贴
                        着教区的公告。通常如果有某位妇女想要离丄婚,教区的委员会就会劝她慎重考虑;如果
                        有某位大学生有什么疑问,牧师便会对他引述一段圣经。正是在这种地方,已经有儿女
                        又失去了他们的父亲,在悲痛之余,他的府上感受到了神的抚慰;在这里当孩子的听牧
                        师讲述和解释耶稣在水行走,如何行神迹,他们睁大眼睛,惊奇不已;在这里,给青年
                        人开具结婚证书,也向悲伤的家庭签发死亡的讣告;这里还向全社区发布婴儿出生的消
                        息。可如今,这样的生活已经不再存在了。人们曾经忘记了定时炸丄弹的滴嗒声,因而最
                        终血都溅到了写字桌上。
                             因此,山姆宁愿坐在礼拜堂里的这张桌子跟前来。所有的人都好像相信他说的话,
                        虽然那只有部分的真实。他们都管他用的这张桌子叫“山姆的桌子”。
                             彼得还在桌子的左上角刻了山姆的名字,表示正式认可。
                             山姆拧了拧煤油灯的灯芯,调整一下亮度。他想集中精力写日记。可发现心里乱糟
                        糟的,无法下笔。这让他觉得恼火。因为他从来是自认为有意志力,有理性素养的人。
                        他所要做的只是整理自己的思想,就像在书架上码好自己的图书一样,然后随时可以从
                        上面取出一本书来。可是最近,他发现自己的脑子似乎不济事了,他想用日记把本用汽
                        车带他们来的这段逃亡经历记下来。可看起来书架已经散了,书他了一地。山姆觉得自
                        己越是在乱麻一般的思绪中梳理,越觉得甩不掉对于死亡的思考。所以他才在日记中写
                        下了塞缪尔·约翰逊的《遗稿》。露茜以为这个题目让人毛骨耸然,是邪恶的文字游戏。
                        她是对的,可这并不能改变现实。死亡不过是人们的心还在砰砰跳动时,潜伏在一侧的
                        低声诉求。死亡是迟早总会剥去我们的虚假的尊严和骄傲的必然性。当死者的僵硬的尸
                        体被闹剧般地塞进敛尸袋时,到哪里去寻求真正的尊严与骄傲呢?死亡是一个巨大的天
                        平——它最终抹掉一切,除了记忆中的那一点淡淡的正在迅速消褪的阴影。我们在此时
                        此地所欲言说、所欲实行的,归根结底,与我们不再存在时发生的一切有何关系呢?
                             正是想到这一切,山姆才打算把它们都记下来。也许写作是惟一能够留存下来的吧。
                             煤油灯的光又跳跃起来,忽闪忽闪的。山姆的身体往前伏过去,凑到灯跟前,抢了
                        捻灯芯,火焰稳定下来。山姆疲倦地用手摩擦自己的脸。心中问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时
                        候了呢?他用笔在桌上轻轻地敲着……纸上已经写满了字,都是“桌子,桌子”的字样。
                        他并不记得自己先前写过这些。某种念头和回忆填满了他的头脑,阻断了他的头脑和书
                        写的手之间的联系,从他的笔尖流出的看来并非他自觉意识到的东西。
                             他们这群人在教堂里已经呆了约有三个星期了。这一期间,他们由不太熟悉而相互
                        


                        27楼2010-07-11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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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恐惧的陌生人变成了不太靠得住的朋友。他们从一开始便形成了一个彼此将就的生
                          活规律。由于人人都要轮流承担一定的事务和责任,所以大伙便觉得有一种整体的融洽
                          和规范。可是在极度反常的情况下,规律性也是一种奴役。他们也经历了一个“让我们
                          简单了解吧”的磨合阶段,每天他们必有一定的祈祷时间,然后又都零零碎碎地介绍各
                          人自己的情况,说说自己以往的历史。开头的那两个星期,山姆总想起公元一世纪时的
                          基督教会:紧密的结合感,相互同情以及慷慨大度。但随着大家简单了解的增进,他们
                          当中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每人的个性与已经形成的规范发生了矛盾,耐心与食品一样在
                          消耗殆尽。恐惧像幽灵一样从他们当产生出来,漫延开来,所有人的行为都显得有些异
                          样了。
                               山姆听见玛丽娅在教学的另一头训斥提摩太。他的思想于是便给打断了。“你看看
                          你那样子!”玛丽娅的声音在教堂内响着,有点回声,“中饭马上就要好了,可你弄得
                          一身这么脏。我不对你说过了吗,不要到地下室去钻。那里又脏又不安全。出了什么事
                          你就好了,到时候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可我在那里找到了食品罐,”提姆一边为自己的不听话作辩解。山姆还记得那些
                          食品罐子。彼得在他们到来的第二天便发现了罐子。当然他们在检查教堂内的各处,想
                          先熟悉一下这个临时的家。那些金属罐子都是旧的,有的已经给碰扁了。彼得说,那些
                          罐子可能“是为了培育未来的尚未发现的细菌而准备的”。
                               “你不能动它们,”玛丽娅说,声音非常坚定。
                               “可我得找到约书亚,”提姆说,还在为自己找理由。约书亚是他这两天交上的朋
                          友,一只花栗鼠。
                               “我不管,你给我离它远一点。没准它会咬你一口。”
                               山姆还能听得到提姆的声音“可没有人跟我玩,我只有它一个朋友。”
                               玛丽娅不为所动,“我就是你的朋友,”她说,“先去洗手吧,要吃中饭了。”
                               “我不饿,我的肚子疼。”
                               山姆听不见他们母子两人说话声,他们的脚步声远去,往前厅去了。
                               山姆同情地摇摇头。可怜的提姆,才六岁。可他并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蹦蹦跳跳。
                          他只能给圈在厌烦人的破破烂烂的藏身窟里。他本来可以出去玩,大人们也约定有出去
                          活动的时间。可玛丽娅不放心,她的担忧使她觉得时时紧张,她对孩子做的任何一件事
                          都喝来斥去。她的神经总是绷得紧紧的,只要不见提姆在自己跟前,她就手忙脚乱。她
                          时时都是两手绞着,惊惶不安的样子。可怜的玛丽娅,她属于那种生下来便要忍受苦难
                          的女人,无论这些灾难是想像出来的还是真实的。经过第二次的“让我们互相了解”后,
                          露茜已经注意到玛丽娅属于那种在任何发光的东西后面都能找到阴影的人。山姆开始问
                          自己,玛丽娅会不会是从来就这样愁容满面的呢?这苦命的人,也许自从失去自己的丈
                          夫以后,她再也无法摆脱所受的恐怖了。她的丈夫死于政丄府雇用的打手的残害。也许她
                          之所以如此,正是这两方面的原因造成的。
                               “山姆?”一个声音轻轻地问道。
                               山姆抬头看见露茜正站在门口望着他。“你好,”山姆说。声音也很轻。然后她心
                          里想,干吗我们说话声音会这么轻呢?
                               “饭已经准备好了。”
                               “谢谢,我这就来了。”
                               她似乎稍有犹豫,但还是朝他走过来。“我并不想打扰你,但我认为还是有必要告
                          诉你,我们的食品已经不多了。”她平静地说道,没有一点惊慌的意思。才到这儿不久,
                          山姆就发现露茜属于那种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沉得住气的女子。而这正是他很羡慕她的地
                          方。
                               “我知道你会告诉我一些什么的,”他站起身来,伸一下腰。其实他清楚,在谈食
                          品之前,以往他们也只是谈时间之类的话题。
                               “他们只留了三个星期的食品。可现在眼看着就要吃完了。”
                               山姆略点点头,没有说话。“我真不知道这样下去怎样办。”看不到未来,山姆心
                          里想。就像三星期前呆在汽车里到这儿来时一样,漆黑一团、悄没声息、既没有时间,
                          也不晓得方位,黑暗与深渊融成一片。可那不也是一种信心吗?把一切交给上帝。由他
                          去掌舵,放下自己的担忧,这样行吗?“我们只好等下去,怀着信心等下去吧。”他说
                          得很诚恳,他自己的心里也觉得这话恐怕不能说服人。这话并不能给人以信心。
                               露茜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彼得去看他安的套去了,看能不能提到什么野兽。”山姆又给了一点信心。
                               露茜用手理了一下系在腰上的围裙,“明天我们得严格实行配给制了。食品比今天
                          减一半。”山姆的脸抽了一下。虽然这一群人聚在一块才三星期,他已经了解他们,知
                          道一旦实行配给制会引起的恐慌。怎能不呢?如果地下组织不来接他们,这群人又能做
                          什么么呢?他想到了地窖里的罐子。人的思想总会想到那里去。
                               “我是想你应该了解我们的现状,”露茜说。
                               “谢谢,也许我们大伙凑在一起,商量一下看有什么办法没有吧?”山姆并不相信
                          真会想出什么办法来。但他还是这么说了。然后又有点抱歉地添了一句:“我钓过鱼,
                          不过那时候不愁吃的。真正的野外求生存我并不在行。我曾经读过《瓦尔登》①,可那
                          只给我一点灵感,使我谈到这类话题时能深刻一点。”
                               ①一部由亨利·大卫·索罗所写的小说。1854年出版。它以马萨诸塞州的瓦尔登湖
                          为背景,意在描写荒野的简朴生活。其中涉及了野外求生的技能。
                               “深刻的话可当不得饭吃啊,”露茜转身往门口走去。
                               “我不知道,”山姆耸耸肩,跟在她后头,“有好多时候我也希望话是能够吃下去
                          的。”
                          


                          28楼2010-07-11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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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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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密斯乘着天还没有完全黑,咬紧牙朝树林奔去。他一个劲地往树林的方向小跑,
                            顾不得自己的腿已经很沉重,沉重得没有了任何知觉。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赶,顾不
                            得那些抽在脸上或戳在身上的树枝。他大口地喘气,这使他本来很疼的地方更加强烈地
                            刺痛了。他已经顾不上自己会不会迷失方向,只要一个劲地走下去或跑下去,只要不倒
                            下去便成。他的本能告诉他,只要朝山的方向走去便对了。山里面总要安全得多。
                                 身上的每块肌肉都在发痛,每一处关节都在提醒他已经给高烧弄得迷糊的大脑,停
                            下来歇一下吧。但求生的本能仍然赶着他,像鞭子抽在一意一心地要求得生存的背上。
                            所以,虽然所有的树林都合伙对付他,他还是迎头冲上去。他一路跌跌撞撞,跌倒又一
                            再爬起来。那些半腐的树木,密密麻麻的树丛。尖利的荆棘,都从他的脚下跑过去了。
                            最后,他绊在一个树桩上,觉得脚踝像要断了。他摇晃一下,旋转起来,一下子倒了下
                            去,仿佛木偶给油掉了线,一下便散落在地上。他的脸贴在地上的枯叶堆里,耳边是自
                            己的心跳,像打鼓一样。
                                 求生的本能像奴隶主人一样,把他赶起来,驱使他继续赳下去。但他的身体已经不
                            再听使唤。他努力半天只能翻一个身,仰面朝上。他闭上眼睛,让森林的声音给自己一
                            点虚假的安宁。微弱的山风从树枝间吹过,一片枯叶飘落了下来,掠过他的脖子。鸟在
                            树间呼叫,他倾听着。可这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那奴隶主又在厉声地叫他起来,声音尖
                            利得刺耳。先是一个人的尖叫,而后是好多人的脚步声在应和。靴子踩断树枝的声音,
                            枪的碰撞声,狗叫的声音和狗的链子的响声。他甚至闻到了他们身上的汗味和皮革的气
                            味,再就是自己口中的血腥味。
                                 这是他自己的血。
                                 他睁开眼睛,希望自己没有在恶梦中。
                                 头上的树枝像是粗糙而长满骨节的手指,它们在恐吓他、指斥他,高处的天空也像
                            是在配合它们的斥责。
                                 起来,你这傻瓜。大山在等待你。你一到那里便安全了。没有人能够伤害你。到了
                            山里,就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那里有温馨和满足,就像躺在母亲的腹中一样。还像什么
                            呢?他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能与这种安全感相比拟呢?也许是大鲸鱼的腹中吧。
                                 起来吧,趁他们还没有抓住你,不要躺在这里。大山在等你。你不该也没有理由绝
                            望,起来吧……趁时间不太晚,赶快跑,跑吧,到那边也就不用跑了。那里会有舒适……
                            再跑几里地吧……那里便安全了,就像在鲸鱼的腹中一样。
                                 只要再跑几里,再跑几里。他又慢慢地支撑着站起来。
                            


                            29楼2010-07-11 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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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8 11:5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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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成熟的,孩子气的。贝克说他是虚伪的。有时候爱的本质是无法知道的,除非它因
                              为受到仇恨的驱使而成为对他人的服务。彼得要请求上帝让自己有力量去爱他人,求上
                              帝宽恕自己的仇恨心,求上帝使自己有耶稣的爱心去爱霍华德这样的人。可后来,他还
                              是绝望了。因为才过了两分钟,他便觉得还是很恨霍华德。
                                   “我们应该把路加派下山去,要是他给抓住了,反正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
                                   “霍华德,”彼得厉声地打断贝克的话。他忘了自己是在数“六”还是数“八”,
                              忘了自己是在乞求宽恕,而不是乞求力量。
                                   “真不知道他们干吗要把他弄来。许多莫名其妙的事一开始就不断。如果我们不是
                              带这么多人来,不带这么些行李来……真是疯狂!”
                                   “你闭上嘴好不好?”彼得正朝树林方向走去,看那边布的夹子去。
                                   “我只不过是处事实际一些罢了,”贝克说道,跟在他后面。“我们自己的生命时
                              时受到威胁的时候,这么一大群人都呆在一块,真是太不明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路加
                              的经历。他们给他的电击电压太高,他的脑受损害了,他是没有什么用了。”
                                   彼得觉得要是把这贝克弄到夹子里了夹住才能解点恨。而后他又想,冷静,冷静,
                              清醒一点,数到十再说。“霍华德,他既然在这里,就已经是我们中的一员了。”
                                   “可为什么呢?他们干吗要弄他来这里呢?简直不知道这些人是怎样想的。”
                                   “也许他们顾念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牧师,也许他们认为他在没有一个人到教堂时还
                              坚持布道,也许他们认为他受苦太多,应该忠实于他。你以为呢?”
                                   “我想接头人应该送他回村里去。反正他已经是废人一个了。其实他就是与我们呆
                              一起,又与感化中心有什么区别呢?逃亡对于他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事。”
                                   “如果他们杀了他呢?”
                                   贝克阴冷地笑了,“那他就上天堂了,不正好如他的愿了么,对不?”
                                   他们二人已经走到了彼得下第二个套的地方。夹子的机关上还挂着半截胡萝卜。那
                              胡萝卜没有给动过。
                                   “你还不如把那半截胡萝卜取下来得了。说不定没有几天我们就非吃它不可了呢,”
                              贝克说道。
                                   这片树林正对着一片蔓生的草地。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面的太阳正明晃晃地照耀着。
                              陡峭的山脊就在眼前。尽管现在是十一月下旬,彼得还想到阳光下去享受一番金色的温
                              暖。
                                   “喂,我们老站在这里干什么呢?”贝克问。
                                   彼得露齿微微一笑,用大姆指朝森林那边扬一扬,说:“走这边吧。”
                                   “为什么走这边?你打算在地里安放夹子?这倒不错……”
                                   “那边是农家。我们不能冒险让别人看见。山姆说过最好离那边远一些。”
                                   “农家?”贝克的声音显得有些惊奇,这是平时他不易流露出来的,“这种地方怎
                              么会有农家呢?”
                                   “我不知道,等以后我们再去拜访他们吧。”彼得加快了脚步。他估计自己现在离
                              小教堂有两英里地远。“赶快走吧。”
                                   “我们去哪里?你没有看见这里空荡荡的?”
                                   “没看见,”彼得说,“我在那上面还安放了三处夹子呢。”他用手撩开面前的树
                              枝,朝树林里面走去。“嗨,莫非你有什么约会?还不走?”
                                   贝克回他一句:“我当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可不想跟着你这油嘴滑舌的家伙在
                              


                              31楼2010-07-11 1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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