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坐树下悠悠地望着月明星淡的夜空出神，无意间似乎听到些远处传来的嘈杂之音，不以为意。绮眠踏着落叶缓缓挪了步子走来，见其来干脆唤其一道坐了赏月。九月转眼到了杪末，连人都染了秋风的凉。然而归根结底还是惬意，正是已凉天气未寒时呵..）


（做完一天的活计后落于菱花镜前单手托着臻首阖了珠眸小憩，绮眠取杜蘅置于金猊里熏着便悄然离去。）
（恍惚间仿佛看到一片火红的海翻起巨浪一波一波向自己涌来，心里倒不十分恐惧惊骇仅是瞪大了双眼细细辨析这血色阔海，原是一片花田，火红色的花汇成了汪洋。人影憧憧飘忽不定看不真切，看着身姿似乎是早年间侍奉过的红颜薄命的主子们，念及自己对那些主子们并无亏欠心下倒是平和，试着唤了几声，仅李主子一人回眸一笑，这一回首心里却是骤然一紧：李主子原本姣好的面容此时不仅模糊不清还染了血色，那一笑更是鬼魅妖艳若妖浸着凉意。转身便逃却听到那个女子魅惑轻笑起，清厉的笑声不绝于耳甚至还夹杂着似呼似嚎的喊声）
“锦年..别走呵..陪陪我吧...呵呵，呵呵呵..你逃不掉的呵呵..你很快就会来陪我做伴了呵呵呵..别忘了叫上她，咱们三个呵..就不会这般寂寞了呵呵呵呵..”
（无力逃脱无法嘶喊，黛眉深攒胭唇启启合合。骤然惊险喘息不止，汗湿的衣衫紧紧贴合脊背寒冷如冰，浑身像是被人抽空一般空乏无力。瘫软。伏在镜前仍是惊魂未定，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稍稍平复了心情，用绮花小袖拭了拭额上的汗珠，恢复了往日的面和容寂。起身为自己斟了盏茶轻轻抿着，烟雾缭绕幽幽香气袅袅而升凭空为这落梦坞覆上了一层诡谲氛围。只是梦，只是梦..）
（绮眠面含喜色亟亟步来，见主子已醒愈发欣喜。见其模样浅浅一菀蜜意染了靡丽容颜贝齿若隐若现，黛眉若远山迤逦绵延，启了檀口）
‘瞧你乐得，说吧什么喜事儿？’
（绮眠略颔首羞涩一笑，终是附耳过来在大娘耳畔兴奋地喃喃）
“大娘，端妃娘娘晋升为端和妃娘娘了呢..”
（微微扬起黛色娥眉，澄眸如洗清澈明净，提了绯色胭唇清浅一菀唇畔笑靥如流动的光影明灭不定，似自语般轻的难以辨析）
‘娘娘..应该的..上天不会亏待好人呵...’


（和娘娘一同过来送礼，闲聊过几句后，与那安排过来的丫头对视几许，不露颜色，遂，离）
（软枕一枚，朱钗六只，云披一件）

（谢恩后递个眼色给绮眠，绮眠会意亟亟步上前双手接过转给小丫鬟们安置好了。送了娘娘和红裳离，又目送其行远后才回旋身子举步朝屋里走去。）


（欹倚前些日子端主子赐的软枕阖了水眸假寐，抚着锦缎软枕温然笑意流转于桃灼红颜，心头暖意缱绻。琐琐碎碎的片段交织浮现于脑海，憧憧人影曼曼言语零零落落绕于身旁。只愿君心似我心..我心，我心如何呢..胭唇微启叹息之气飘忽而出不甚分明，转了个身朝里只作不辨。）


（绮眠亟亟步来木屐轻叩青苔未覆的石阶嗒嗒连声。远远就听到了脚步声，侧耳稍加留心便辨出是绮眠，见其步履仍是如此急匆匆黛眉微凝不予理睬。绮眠行至阁前叫住了个小丫鬟听闻大娘尚在小憩滞了步子，须臾又蹑嗫举步却是打着圈子踌躇。）
（听这步声也是烦扰索性起身随手扯了件云披抵挡秋末愈深寒意，素指微合拢了拢略显凌乱的髻挪了步子慵懒启门。绮眠见自己步出连忙迎了上来，摆了摆手唤小丫鬟们忙自己的去了。引绮眠入内室，见其柳眉间少了自己好不容易调出的怡然不由眸光一冷，轻启檀口声迂回音婉转）
‘瞧你，怎又这副心急火燎的样子了，真是教不会..何事？’
（绮眠不顾大娘言中微凉俯身将唇靠近大娘耳畔轻言）
“大娘，奴婢急啊..方才奴婢路过昭阳苑看到了浅歌呢..”
（对这教人耳根微痒耳语颇为不满，偏了偏臻首移着花梨木桌上并未归位的杯盏怨了句）
‘唔，这些个小丫头还真够懒的，你一不在连桌儿都不晓得收了..’
（听了浅歌这名字略一停顿暗自思忖，少顷便记起这是苏孺子信任的婢女之名，昭阳苑..翁主..寇甲无意于桌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白痕，音刺耳。复又启唇）
‘勿需担忧，她..该不会出事的..你这般慌张，万一真出了事，可别忘了咱们苑儿里还有一双眼呢.得了，你编个理由糊弄过去，翁主那儿，吉人自有天相吧..’


（绮眠捧了白釉瓷盘缓缓而来，蜜意染了姽婳红颜光华灼灼，见了大娘恰好正值闲时散了众人，稳稳将磁盘置于梨花木案上后碎碎瓷音）
“大娘，你猜上次那事儿怎么着，那可真真教人失笑呢..”
（拨弄了一下金猊信手取了芸香熏着，浮华瑰色辗转于神夷容寂的纨素玉容桃灼其华。波澜不惊的安然。）
‘如何？’
（绮眠取锦花鲛绡掩口一哂笑靥如花于帕后若隐若现绮年玉华的娆。略略低了糯音却止不住言语中的笑意。）
“闻说..前些日子苏孺子去了翁主那儿，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些个小丫鬟们也只听得笑声连连相谈甚欢似的，末了孺子还送了翁主两把琴呢。奴婢听到这儿本还担心那亲里是否暗藏玄机，是否..没想到这些日子不但翁主没有出什么事儿，孺子还去端主子那儿问安了呢，苏孺子往日可不这么勤快。您瞧瞧，咱们这还真是枉做小人，杞人忧天了呢..”
（绮眠忽而止了话头，略带忐忑地低头抚弄裙褶。这不是扇了大娘一个大耳光子麽..自己可真笨。）


（听了绮眠的话，之前仿佛在泥沼中辗转无法逃脱的心忽而轻飘飘的没个着落了。须臾抬眸睨了眼绮眠，恍惚间嘴角噙了抹不明笑意似是悲到极致挤出的旖色晕于素颜，葱白十指交叠织出凉意彻骨寒，寇甲失了血色若雪纯白缀于玉指杪末格外突兀光华流转耀痛蚩人双眸。魑魅魍魉幻化成往日种种噬咬臻首。）
‘好，好得很..一向是如此..’
（轻抬纤纤素指反复揉抚眉心以减轻痛楚终是无用只能睡它去了，黛眉微凝若有若无。珠眸一转无意瞥见了案角欲坠的旧抹布，不待细视那肮脏的布已伴着极微之音坠地。轻轻拾起那肮脏破敝的布，苦苦提唇却勾出了粲然，对着那布喃喃）
‘我和你倒是像得很，用过，旧了，破了，脏了，就该早早和这尘土做伴。没有人记得你曾经将哪里擦拭一新，没有人记得你曾经也光鲜亮丽过。因了你的材质普通，绝称不上矜贵，你的青春注定就该埋没在常年劳作中，哪天你干不动了犯了什么错，没有人会怜惜会痛心，连看也不愿看一眼，叫粗鄙的丫头快些扔了就是。反正还会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布前赴后继地涌去，挤破了头让主子多看一眼，破布还留着做什么呢？’


（绮眠手足无措，现下最明白大娘的就是自己了，可是自己不知该如何安慰。红裳怕也是要失望了，派了个细作来，却没想到结果竟是苏孺子倒戈。见大娘恍恍惚惚的样子绮眠慌了神，一直轻轻摇着大娘低声唤着。）
（身旁的一切都消失了，看不见了听不见了。这些年的悲哀却在这一时一齐涌上心头。恍恍惚惚地抓了一件云披披着，冲着拦着自己的绮眠温然一笑。眸子空洞无神。步出）


（被绮眠牵着袖子走回落梦坞，入了屋子绮眠回身阖门再一回头却望见妘大娘煞白的脸色忽而成了耀眼的赤红灼灼。绮眠扶了大娘睡下素手刚一触碰大娘之手却是灼烧般的烫。绮眠强作镇定打了水来用棉巾浸水为躺下的大娘敷着灼烫的额头，敷面之后一时失措在屋中绕着圈子转，摩挲着双手一遍遍轻声地祈祷上苍忏悔自己失言）
‘老天啊..绮眠方才是编的借口，大娘的身子可经不住这么厉害的风寒的折磨哟..’
（梦中似乎又见到了那片血色花海，凄厉的笑声愈发清晰..快了快了呵呵呵..想要逃离而双腿似不属于自己那般沉重，想嘶喊却发不出声音..黛眉深锁迷迷糊糊地说着些什么，绮眠凑得再近也听不清楚。）


（提着灯笼，踩着雪慢慢的往落梦坞去，越是近越是雪深，身后拖了长长的一排脚印，亦深亦浅，那灯笼中的烛火也在寒风凛冽中微微颤动，寒风一过，便扯了扯毛领，不让那股冰冷摄入，轻轻哈出一口白气，在门口停下，里头有些微光，轻轻叩了叩门）

（脚步声掩入深深雪中微乎其微，绮眠闻着那突如其来的叩门声却是惊愕忙噤了声亟亟步上前去，素指触及扊扅的一瞬慌乱飘忽的心不知何故忽而沉了下来，轻轻呼了口气启门，见是红裳姐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大娘昨儿个上梨落阁之事绝不是甚么秘密。将红裳姐迎了进来面里隐去的焦灼再度浮现，启了檀口）
‘红裳姐..外边儿冷，快进来吧..哎哟可算盼来个明事理能商量的人儿，红裳姐，您看大娘这病了几日了不见起色，奴婢正急着呢..’

（眉梢轻轻一挑，指尖儿杵着那丫头的肩推了开去，见她一脸茫然之色，心中冷冷一笑，逢场作戏罢了，不过我今儿可不是过来做戏给他人看的）
绮眠，在外面候着，没我的吩咐谁也别进来，不然有你们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