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晨夕惜晨，曦沉兮】改文<入画>作者夏之暖

     “没，没有，七爷这两月来……一直在新房住。”惜君忙应，为免怀疑，她更是低垂着脑袋作出娇羞状。
     “那就好。”只以为她的确害羞，魏老夫人放心的笑了笑，探究道：“那有没有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惜君困惑的抬起了头。
     “当然是自己身子的消息。”魏老夫人一口道出，“我可早说了，老爷子急着抱孙子呢。”
     “这个啊。”惜君有些窘迫，却只能摇头，“好像没有什么征兆。”
     “哎，若是晨儿这两月皆与你同房，也该有消息了，明日我让西街的王大夫过来看看，省得你忙得疏忽了。”魏老夫人琢磨着道。
     “还是不用了吧。”惜君忙忙出声制止，见她看向她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探究，她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母亲，这事儿还是顺其自然好了，若是让外人来看了却什么都没有，怕是要笑话惜君了。”
     “这个……”魏老夫人迟疑了片刻，见她一脸的坚持，也便没有再强求下去，“那好吧，不过你也要注意好自己的身体，若是有消息了，可得赶紧告诉我。”
     “是，母亲。”见她松口，惜君也泄下一口气。
     “那就先这么说好了，等晨儿回来，你和他商量商量日子，彩云的事还要劳烦你操心了。”
     “没什么，等七爷回来我会和他好好商量的。”惜君垂下眸子应。
     “果然是好孩子，那我先回去了，马车还在外面等着呢，别送了。”
     “哎，母亲慢走。”惜君最后挤出一分笑容，直到见她走得远了，才完全放松自己坐回雕花木椅。
     视线落到花几上的木盒，惜君绿画的目光显出几分索然来。
     虽说是已经做好了他会纳妾的准备，可是没有想到会这样的快。
     是，这两个月来他与她的确并无太多的交集，可是她愿意相信时间久了他会看到她的。可是现在府里即将多一个女人，让她这个原本就无宠的正妻，如何是好。
     *
     远远的看见东暖阁里有烛光，晚归的魏晨问身边的富生，“少夫人在里面？”
     “是的，少夫人说是要找您商量事情呢。”
     “可知什么事情？”
     “许是下午老夫人来提的事情吧。”富生叹息道。
     “姨母？”魏晨皱了皱眉头，“她来有什么事么？”
     “唉……”富生再叹一口气，道：“七爷还是自己问少夫人吧。”
     魏晨因他的异常微微侧目。
     不再问他，他已然向前迈开了步子。
     “七爷。”富生却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富生上前几步，小声道：“今天下午少夫人又出去了。”
     “哦？”魏晨侧过头来，“问她去哪了么？”
     “问了。”富生答，“不过少夫人说是随便转转。”
     “随便转转……”默念着这几个字，魏晨抿了抿薄唇，问：“有没有问过魏家的车夫她去哪里转了？”
     “问了，车夫说少夫人只要他把马车停在洛汾大道就离开了，至于她究竟去了哪里，车夫也不知道。”


     魏晨点头，眸色忽然有些淡，“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听着他的脚步声离去，魏晨才缓步向东暖阁走去。
     *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让正在整理床榻的惜君忙忙去开门，结果她还没有走到梨木桌旁边，门便已经被打开。两人之间隔了五步的距离，魏晨向她温和一笑。
     “晨。”她轻唤一声，却在心中计算着已经多少日没有见到他。
     “找我有事？”他向前几步。
     “嗯。”她点头，迎上他的目光，“下午的时候……”
     “姨母来过。”他打断她，直接问她，“她跟你说了什么？”
     “哦，她说要帮你纳妾。”惜君抑制住心中细而密集的不适感尽可能的让自己说得轻松一些。
     “纳妾？”魏晨并不是不讶异。
     “嗯，她说是她的侄女儿彩云。”惜君看着他道。
     “是彩云啊。”魏晨轻抿薄唇点了点头。抬起头，他问，“你同意了？”
     “是啊，多一个姐妹照顾你总是好的。”惜君弯了弯唇，藏在袖口的手却不自觉的紧握。指甲陷进肉中，她继续笑，“当然，我也有私心。我是想，你常常不在府上，若是有个姐妹做伴，我在闲时不会那么急，忙时也有人为我分担了。”
     “你这样想？”魏晨打量她一眼，眉角生出几分趣意。
     “是。”惜君未带迟疑的点头。
     “嗯。”他点头，看着惜君笑道：“那这件事交给你办吧。”
     惜君顿了一下，然后亦笑，“放心吧，我不会委屈了彩云妹妹，定会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入魏家。”
     听着她的话，他忽而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她。
     不明他目光中的意味，惜君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借故离开的时候，疼痛忽然毫无由来的席卷她的胃部，她无法忍耐的咬了咬唇，小手同时间捂上自己的胃部。
     打量的目光因她的异常骤变，他皱起眉头探究道：“你怎么了？”
     “我……”她抬眸，脸色已经煞白。痛得不想说话，她只是摇头。
     将她痛苦的神情收入眼底，他再无犹豫的上前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躺下。正准备转身出去叫人请大夫，惜君却抓住了他的衣角。
     “别……别走。”忍住阵痛，她紧蹙眉头道。
     “我不走，我去叫大夫。”握住她的小手，他安抚道。
     “我知道。”她努力的平复疼痛带给她的难过，然后弯出一抹微笑来，“我没事，让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没事？”他眉头紧皱，终于疼痛来袭让她再一次咬紧牙关，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直待她稍稍平息之后才坚决转身去叫人。                                                                                            


正文 010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大夫和丫鬟奴才齐聚东暖阁。
     “少夫人这症状有多久了？”为惜君号着脉，大夫问。
     “没有多久，今天是第一次犯。”刚才的痛苦已经大幅度减弱，惜君半躺在床榻上答大夫的问。
     “嗯，那还好。”点点头，大夫又问，“少夫人平时可按时用饭？”
     “我……”惜君忽然之间沉默。
     看了眼惜君迟疑的样子，魏晨微不可觉的皱了皱眉头。下一刻，他侧目向一旁问道：“富生，你平日在府里，夫人的事你知道的最清楚，有什么情况给大夫说说看。”
     “七爷。”富生面上微微露出一些难色，“少夫人平日每天中午都等您用午饭，常常府里的下人早就用过了午饭她却还在等，这能不生病么？”
     “等我？”他微诧。看了眼已经垂下头的惜君，他问他，“不是让你和夫人说了不用等我么？”
     “他说了。”
     应的人是惜君。
     迎上他的视线，她缓缓道：“七爷莫要怪富生，他们都跟我说过，是我自己执意要等罢了。”
     “你……”他不解的皱皱眉头，却终究没有说什么，而是向大夫道：“大夫，她的情况如何？”
     “哦，无妨，无妨。”大夫回首，捋着胡子站起身来，“待会老夫给少夫人开几张方子调理便好，只是以后不能再这样每天饿着了。”
     看了眼惜君，魏晨点点头。
     “那好，来一个人随我去抓药吧。”说着，大夫已经拎着药箱径直向门外走去。
     魏晨向富生使了个眼色，富生随即跟了上去。看了眼屋里杵着的几个丫鬟，他也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了下去。
     转身，他看着半躺在床上的她，双眸微微的眯着。
     “晨……”感觉到他的注视，惜君有些不安的叫了一声。
     将眸色调节的柔和一些，他踱步到她面前坐下，轻轻的将她放在外面的手握在手心。
     她因他一系列的动作而局促不已，险些就要缩回自己的手。
     “为什么坚持等我？”他问，让她的脑袋不停的为答他的问题而运转着，不记得指尖温暖的温度。
     “晨，我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她忍不住别开眸子，“只是怕你万一回来我却没有等你，到最后后悔的是自己。”
     “后悔？”他琢磨着她的话，眸光变得深远。
     “我只是想和你共同用一顿饭罢了。”惜君解释，“你常常不在府上，两月来我们从来没有过一起用饭。”
     魏晨因她的提醒而微微皱起眉头。
     不自觉的，他将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感觉到指尖的力度，惜君心中一慌，忙缩回手。平静一下，她看着他道：“我知道你忙，可是下回如果不能回来，你能不能派一个人回来跟我说一声？”
     魏晨因她的话微微抿起薄唇。看着她一脸期许的模样，他并不做声。顿了良久，他才迟迟的点下头。
     看到他点头，惜君的唇角不自觉的弯出一抹笑容来。
     将她的笑容收入眼底，魏晨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笑道：“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有什么事让丫鬟叫我。”


     “那你呢？”惜君几乎在同时问出声。
     “我去新房。”他道。
     “哦。”绿画点头，看着他站起身。
     忽然的，一个念头在脑袋里闪过，她几乎就要拉住他。然而，冲动过去，她还是选择了沉默。她是不知道他们分开居住的事情能瞒得了多久，可是能瞒一天算一天吧，他看来并没有改变的意思，她又该如何主动开口？
     *
     打开新房的门，一股扑鼻的香气袭来，魏晨微微愣了愣神。
     环顾四周，他不自觉的摇头失笑。
     这哪里是新房，完全已经成了女儿家的闺房。
     也就是因为他从大婚之后再没有踏进这里才会变成这幅模样吧？
     视线落到屋角摆放着的一盏花灯上，他皱了皱眉，然后缓缓上前去。
     熟悉的墨迹在自己拿起花灯之后映入自己的眼帘，一段记忆跳进脑袋，魏晨微微眯起眼睛，良久，眸中渐渐显出浓浓的猜疑。
     *
     翌日魏晨在早上看过惜君确定她没事之后才出府去。
     在府里翻着黄历，惜君细细的算着迎娶彩云的日子，规划着要做的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晌午，富生的声音传来，惜君打开门。
     “什么事？”
     “少夫人，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富生答。
     “哦。”惜君点头，“七爷遣人回来了么？”
     “什么？”富生像是没听懂，重复的问了一声。
     看着他困惑的样子，惜君一顿，已经猜到并未有任何人回来通报魏晨会不会回来。
     那么，她还要等么？会不会……他已经忘了昨天的许诺了？
     叹一口气，她的眸子里流过一丝自嘲与哀伤。
     上前一步，她不欲再等。
     “少夫人。”远处却匆匆跑来一名家丁，惜君的视线落到了他身上。
     “少夫人，七爷回来了。”远远的，那家丁叫道。
     惜君心中一颤，一时间没有任何的动作和神情。
     “少夫人……少夫人？”用手轻轻在惜君面前晃了晃，富生叫道。
     “啊？”惜君回神。
     “少夫人，您发什么呆呢？七爷回来了。”富生不可思议道。
     “哦，我知道。”惜君也笑，唇未合拢，她已快步向前迈开步子。    

正文 011
     “多吃些。”静静地看着惜君用饭，魏晨时不时的给惜君夹菜。
     惜君受宠若惊，一顿饭长时间处于失神状态。
     “晨，你今天怎么回来了？”实在忍不住，她问。
     “我回来陪你吃饭。”他笑答，只看着她吃，自己却并未动筷子。
     “今天不忙吗？”惜君笑着问。
     “忙。”他看着她道，“不过再忙也应该回来陪你吃顿饭。”
     “晨……”心中因为他的话泛起层层波澜，她有些手足无措。
     “惜君，我问你一个问题可好？”看着无措的她，他道。
     “行啊。”不觉有他，惜君大方的点点头。
     目光略过她的脸，他迟疑着，却是久久沉默。
     “怎么了？”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干脆放下了碗筷问他。
     终于，他迟迟开口，“惜君，我们大婚之前……见过？”
     惜君神情一滞。
     脑袋里快速的反应着，没有用太久的时间，惜君大概猜到他为何忽然会提到这件事情了。
     “你看到花灯了？”昨天晚上他歇在新房，花灯并没有被她收起来，他应当是看到了。
     “嗯。”他点头，证明了她的猜想。
     “你……想问我什么？”惜君迟疑的问。
     看她一眼，魏晨轻皱眉头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惜君被他这一句话问得大窘。
     搁在桌下的双手不自觉的因紧张而交握在一起，惜君低着头沉默了良久才鼓起勇气抬头。
     “没错。”她承认，继续道：“本来我也只是……我……”话说到一半，她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更不知道要怎么说、说什么好。
     “惜君。”打量着她的神情，他却唤住了她。
     红着脸，惜君微微抬起头，“怎么了？”
     魏晨抿了抿唇。像是挣扎了良久，他终于带着三分不忍道：“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惜君的心沉到谷地。脸上仿佛被火烧，她的耳朵里只是嗡嗡的声音。已经不想问为什么，猜也可以猜到他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大概是便是我不喜欢你，所以别喜欢我、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否则我会辜负了你的意思，只不过他碍于她的面子没有提很明确的说出来罢了。
     “原本我以为我们成婚那日不过是我们的初次见面，两个陌生人定不会有什么感情，所以我从没有想过你是喜欢我的，连日来是我辜负了你的一颗心，你把家里整得井井有条，我很感谢你，我想我会待你很好，会一直与你相敬如宾。”
     嗡嗡的声音似乎至始至终都没有停顿过，惜君已经不能分辨出他话中的意味，只知道“相敬如宾”四个字已经将她整个人的自尊自傲与心中渺茫的希望炸得一点不剩。
     十分木讷的，她点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只做好我份内的事就好。”
     “惜君……”看着她的神情，他忍不住唤她一声。
     仿佛听到了什么恶毒的语言，绿画吓得起身。
     “我有些累了，想先回房，就不陪七爷用饭了。”看了他一眼，她不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说完这句话，她没有看他，有些狼狈的跑开。
     *
     一连几天惜君都在有意无意间躲着魏晨。其实原本根本就不需要躲，他与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只是那日过后他每日中午必定回来用饭，原本一心盼着的事情变成了煎熬，惜君总是匆匆用完饭便回屋子，两人基本上无话。
     今日亦是如此。
     吃完了一顿气氛压抑的饭，惜君放下碗筷。想要走，却想起了一件事情，便硬着头皮开口。
     “七爷，迎娶彩云妹妹的日子定在下月初，您看行吗？如果行，我待会儿便去找母亲把这件事情定下了。”
     正在用饭的魏晨因她的话停了下来。
     抬头看她一眼，他道：“你定吧，我随意。”
     “那好，七爷慢用。”惜君起身欲离席。
     “惜君。”他却叫住了她。
     惜君心头一紧。将神色放得自然一些，她笑问，“七爷还有什么事么？”
     对于她的称呼，他显得有些无可奈何，摇头笑道：“以后你还是叫我晨吧。”
     “我……”惜君迟疑了一会儿。叫什么都好，只是两颗心若是远远相隔，那么再亲昵的称呼也是枉然。
     “好。”终于她点头答应。既然是无谓的东西，他提出来了，她便顺着他就是。
     他满意的笑了笑，道：“惜君，彩云若是入了门，不要和她太亲近。”
     惜君因他这句话陡然抬起头，不无困惑的问，“何出此言？”
     魏晨抿了抿唇，在一遍遍的打量了惜君之后才缓缓道：“惜君，我见你是一个不错的女子，就跟你明说了吧。”看着惜君，他叹息道：“魏家并不是像你想象中的那般和谐，姨母要嫁彩云进来，也许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魏家的粮行在我手上，几位姨母都不甘心，每个人都巴望着我出错。彩云是姨母的侄女儿，我怕姨母让她进门是另有所谋。”
     “可是母亲说彩云从小就喜欢你。”惜君有些呆呆的眨着眼睛道。
     魏晨微微一笑，“以后她说得话，你只可信一半，若是无事，也不要去找魏家的任何一个人，他们并不像你想得那样单纯。”
     “哦。”惜君依然有些没回过味来，却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虽然你是正室，可是彩云那丫头生性刁蛮，只怕她会仗着姨母的宠而无法无天，若是她让你受委屈了，你与我说便是。”
     “晨……”她不解他对她的好。
     “你为家里做那么多，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他似看出了她的困惑，解释道。
     惜君心中忽然一片明了。点点头，她没有再说话。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很简单，他在提醒她，他对她所有的好，不过是为了补偿她为魏家做的一切。
     忽然间觉得一身轻松。如果余下的日子能与他这样相处，也还不错。至少，她不是被厌恶的。
     *
     彩云要入魏家门的消息一传出，整个江城的流言漫天飞。其中不乏有人抱着同情的心情去看惜君。才刚刚入门两月夫君就纳妾，换作是谁也不能接受，偏偏她还要作出贤淑的样子陪着笑看着夫君纳妾，着实可怜。
     而这个消息传入刘府，刘家两位上人更是急得直奔魏府而去。早已猜到这一天，惜君表现的从容镇定，耐心的和两位解释说明，二老却仍旧带着不满和叹息归了府去。


     对于这样的结果很无奈，可是惜君也已经尽力了。一个女子，已经嫁入了魏家，便再无回头路，那么不该让双亲担心才是。
     彩云入府的那天魏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惜君开始抱着欣赏的心情看自己为他们准备的婚礼，亲自为他们准备的新房。
     看起来魏晨对这位彩云的态度也十分冷静，那么她有什么好伤心害怕的呢？
     婚宴上，惜君表现得落落大方。宾客一杯杯的敬着魏晨，魏晨则是回敬着答谢，至始至终都保持微笑。
     看着他俊朗的脸庞因酒意渐渐染上的红晕，惜君想了想，还是趁着没人敬酒的空轻轻走到魏晨身边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提醒，“晨，高兴是高兴，可也别让彩云妹妹久等了，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
     魏晨回首，脸上已显出几分醉意，却声音清晰道：“惜君今天辛苦了，先歇着去吧，我待会儿再去新房。”
     “可是……”
     “来，魏七爷，我敬你。”
    惜君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有人敬魏晨，魏晨已经站起身来。
     无可奈何，惜君只好暂先退了下来。
     *
     走回自己的房间，惜君将门轻轻关上。
     外面嘈杂的声音仍在，着实无法休息。当然，她也无法入睡。
     彩云的新房布置在魏家的西院，与她所在的房间相隔甚远。就算是看不到，她也可以想象得到如今新房中是怎样一派场景。叹了口气，惜君命人来伺候歇下。
     烛光熄灭的时候外面喧哗的声音已经渐止，躺在床上，惜君抑制不住心中不安的感觉。
     刚才之所以去提醒他早日回房，不过是想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去新房罢了。
     虽说魏晨看来对彩云很冷静，可是今天是新婚之夜，他会像对她一样继续歇在东暖阁还是留在新房？
     她与彩云不同，彩云从小就喜欢他，也就是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那么，他会不会……
     将被角拽紧些，惜君显得有些焦躁。
     告诉自己静下心来，可是偏偏就是无法入睡。不知挣扎了多久，她起身去开门。
     入夜后的天还是有些凉，只穿了单衣，惜君开了门便不想再踏出去。
     点燃蜡烛，她唤了平日伺候他的素妆来。
     “少夫人，什么事？”刚好收完婚宴的残局，素妆带着一脸疲倦归来。
     “七爷可歇下了？”惜君想了想才问。
     “七爷？”素妆愣了愣，道：“七爷早在新房歇下了。”
     “早歇下了？”惜君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变冷。
     “是啊，西院伺候二夫人的奴才都被七爷赶去休息了。”说着，素妆也打了个哈欠，倦意毕露。
     惜君只感觉脑袋蒙蒙的。
     看了眼面前的人疲倦的样子，惜君不再问什么，“夜深了，你也去休息吧。”
     “是，夫人。”累极的素妆巴不得听到她这句话，忙转身退下。
     惜君将门关上，转身，面无表情的睡回床榻。
     不知道是被刚才的风吹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只觉得整个人——特别的冷。

     梳洗妥当，惜君见那蜡烛已经快灭，便没有管它，而是步至床前撩开密密的珠帘，将珠帘悬在金丝楠木的银钩上。
     正准备入睡，外头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起初惜君并未在意，可是慢慢的，她觉得那脚步声格外的熟悉。皱了皱眉头，她没有再想，而是披起披风起身向门边走去。
     吱。
     开门的声音在静夜中清晰无比。
     还没有走到门边，惜君看着推门进来的魏晨，显得微微错愕。
     她是听得出脚步声是他没错，可是他怎么会突然回府，而且主动来她的房间？
     “还没睡？”
     向她走近几步，他笑着问她。
     惜君感觉到一种淡淡的酒气被风送过来。
     “正要睡。”她答他的问题，随后才问，“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魏晨答道：“我傍晚的时候便回了江城，晚上在天香楼宴请客人。”
     “哦。”惜君点点头，视线落及他满面春风的样子，不由得好奇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他笑了笑，丝毫不掩饰好心情，“宴州到江城的水运以后由魏家总揽。”
     “真的吗？”惜君惊讶道。宴州是全国最大的经济中心之一，也是一个四面环水的地段，水运一直是最重要的运输方式，动动脑子也可以想象得到总揽了江城到宴州的水运可以扩大多少声势，获取多少利益。
     “嗯。”他点头，神色却微异。
     “怎么了？”惜君一眼察觉他的不对劲。
     “惜君……”他先是轻唤一声，随后才眉头轻皱道：“我要娶宴州知府的女儿，下个月就娶。”
     惜君唇角残留的笑意凝结。
     “没什么，为了生意，不是么？”她是这样和他说、也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我不喜欢她。”他点头大方承认。
     听到他这么说，惜君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却在片刻之后在心里大骂自己。有什么好高兴的，他不爱她，也不爱你，女人不过都是他的摆设罢了。
     想到这里，惜君恍惚又想起了那日彩云与她说得话。
     他究竟是为什么……
     被过于好奇的心情支配着，惜君一张嘴话已经溜了出去，“晨，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他似没有预料到她会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微惑的看着她点下头。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对喜欢的女人绝对忠诚，这样的男子值得称颂，只怕若是他真的是那样一种人，她在伤得更深的同时也会愈发的喜欢他吧。
     魏晨的眉头微微挑起。
     “怎么突然想到了问这个？”他打量着她问。
     “也不是突然想到，是想了一些天了。”惜君冷静的思量道，“你好像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彩云，如今又不喜欢即将嫁进来的那位，那么……你的心……到底落在何处？”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只有自己可以听得见。她是怕，怕他真的脱口大方的告诉她他的心在谁身上之后，她会不可抑制的难过。
     一声低笑让惜君忍不住抬眼看他。
     摇着头，他失笑道：“天已经很晚了，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了。”
     意识到他在回避话题，惜君下意识的抵触，近乎央求道：“晨，就算让我死心也好，说出来，有那么困难么？”
     他溢在唇边的笑因为她的认真渐渐收起。
     深黑的眼睛再一次打量她，似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最终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要听是谁的话，我想可能会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什么喜欢的女子。”
     惜君的情绪因他的话而微微放松。
     他说，他没有什么喜欢的女子。
     “真的？”怕他只是骗她，她出声确认。
     他微微僵了一下，笑了笑，然后选择点头。
     这一次惜君彻底放松下来，可是那样轻松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仅仅片刻之后，另一个可能性在心中呼之欲出，让她不自觉的心惊起来。
     再次抬眼看向他，她的双颊已经不自觉的微红。
     要问么？问问他事实是不是如府上的人传言那般？不问的话，这样的情况迟早会被发现，还要拖到多久？问得话，至少可以早日针对问题找解决的办法？
     可是，这种事情她要怎么问出口？
     看了眼正看着自己的魏晨，惜君面色更红。
     原本这个话题就已经比较难以启齿，更何况作为他的妻，去问他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太伤他的男性自尊了？
     “你在脸红些什么？”侧目，他微惑道。
     他这一问，惜君更是直觉脸被火烧。


正文 014
     “没，没有。”她垂下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探着她的神情，他虽是不懂，见她不愿去说，便也只得作罢。
     叹一口气，他道：“那好，你早些休息。”
     “你要走？”惜君带着慌意抬起头看他。话毕她觉得她的问题十分滑稽。按照一直以来的惯例，好像他要走才是正常的。
     “你不想我走？”他看她，带着些许莫名与兴味。
     “我……”脸上好不容易降下的温度被他这一句话问得骤升，惜君小脸憋得通红。
     “晨，我，我有话要问你。”情急之下，她一咬牙，豁了出去了。
     “又有问题？”这一回，他好笑的笑出了声，“什么问题？”
     “是那个……”吞一口口水，惜君硬着头皮出声，“那个……”
     “什么？”他被她异常的行为引得眉头微皱。
     “我……”惜君简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闭上眼睛，她攥紧自己的双手一口气问出声。
     “你每晚不止躲着我还躲着彩云，是不是因为有隐疾？”
     她的世界终于安静了。问出这个问题，她只觉得全身上下一片轻松。
     不敢睁开眼睛，她只是用耳朵在听，去分辨当前的情景。
     听完她的话，他先是一愣，待看到她紧闭双眼的紧张模样之后，却只是不由得低笑。
     听到他的笑声，惜君迟迟睁开一只眼睛，他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无比窘迫，睁开令一只眼睛，她小心翼翼道：“你怎么还笑了？”
     被人戳到痛处，他的反应好像不该是笑？
     “你矛盾了那么久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他不答反问。
     “呃……嗯。”她呆呆的点头。
     “你是这样想的？”他问，然后忽而向她迈开步子。
     “我……”她想说不知道，却因他靠近的气息呼吸一窒。
     “惜君。”见她如此紧张，他忽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犯错？”惜君懵懂的看着他。
     “你是在挑战一个男人的自尊和自制力。”他道，然后在她的失神中倏然将她打横抱起。
     “晨——”淡淡的酒气夹杂着他的味道袭来，她惊呼一声，完全不了解现在是怎样的状况。
     “嘘——”他示意她噤声。
     原本快要熄灭的蜡烛忽然在此时彻底燃尽，整个屋子漆黑一片，只能看见零星的火星扑闪着。
     从没有过与一个男子如此靠近，此时的惜君被他抱着，感受着他胸前的起伏，只觉得火焰似乎蔓延到了自己的耳根。
     “晨……”拽紧他腰后的衣衫，她叫他，因为对未知的恐惧。
     “别怕。”他低哄，已然向床边迈开了步子。
     身体与床榻相挨的一刻她后知后觉的明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将要发生些什么，一瞬间，她的脑袋轰然炸开。
     她，误会了他？
     他，没有隐疾？
     “你说我不止躲你，还躲彩云，是不是？”一手揽着她的腰，他用另一只手扯去她的披风，与此同时，他不怀好意地低下头来，用呼吸撩拨着她的肌肤。


     “晨……”她因他的动作不已，不明白他想要与她说什么。
     “唉。”他轻叹一口气，因她的太过紧张而停下动作，“惜君，我没有那么高尚，不过我也不想伤害你。”
     “嗯？”她有些不懂。
     他看着她，有些好笑的叹息道：“那日我之所以没有在彩云的房里待下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怕你会误会了我是因为不喜欢你才迟迟不踏入你的房子，我想告诉你，我没有针对你，却没有想到我的独居换来了这样大的误会。”
     答案被揭开，想到之前无谱的猜测，她窘迫更盛。
     “惜君画儿，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忽的又靠近她，他将气息吐在她的耳侧，惹得本就无措的她连连后退。
     有些惊慌的，她忙道：“晨，我没有关系，可是彩云一定不会忍受得了，时间久了母亲一定会知道，只怕到时候更不好交代，以后……你去自陪她吧，我都懂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是因为她越往下说才越明白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问自己，她是一个大度的人么？答案是否定的。
     不，一点都不。
     可是还能如何呢？面前的人并不爱她，就算是圆房也好，不过是有欲无爱或是迫于外界的压力罢了，有何意义？
     因她的话皱了皱眉，黑暗中，他再一次眯起深黑的眸子打量她。
     “你今晚不要我？”良久他挑着眉带着几分戏谑问。
     “晨！”无法接受他露骨的挑逗语言，她羞怯的轻喝一声。
     魏晨顿时因她的反应不可抑制的笑了笑，“好了好了，不闹你了，不过我也不会要彩云。”
     “为什么？”惜君不解。
     他先是一怔，随后才凝视她缓缓道：“其一我是真不喜欢她，其二……”顿一下，他继续，“我要了她，如何对得起你这样贤淑的正妻？”
     惜君几乎可以感觉到心头一颤，想要高兴，却在理清思绪后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不可否认他对她很好，只不过，他对她的好，不过是因为她的贤淑和他对她的愧疚罢了。                                                                                            


正文 016
     汪展冰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这一点惜君可以从她对账目上手的速度感知得到。连日来魏晨不在，惜君更是直接替他管理了二十一家粮行的账目，将从中发现的漏洞一一补清。
     好像已经变成了魏晨的管账先生，惜君常常这样自嘲。不过她乐在其中。她喜欢做生意，喜欢与那些账本打交道，却没有想到还有人比她更喜欢。
     原本汪展冰只是在惜君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才会帮她一起看账，到了后来，富生刚从粮行将帐收回汪展冰便坐在算盘面前打了起来，惜君倒清闲极了，这一点让她颇为感慨，于是当魏晨回来的时候，她忍不住提到了这件事情。
     将煮好的绿豆汤冷凉端进东暖阁，惜君看着核对账目的魏晨问，“如何？账目都没错吧？”
     听到惜君的声音，魏晨抬起了头，笑道：“惜君这般细心，自然不会有错。”
     “这些可不是我做。”惜君将绿豆汤放下，随意拿起一本账目扬了扬，“这些都是展冰做的。”
     “哦？”魏晨显然没有想到，神情有些惊讶。
     “展冰见我太忙，便要学着理账，我看她很是诚心，便教她了，没想到她不但一学就会，还喜欢的紧，喏，这些全是她做的。”惜君边说边将账目示意给他看。
     魏晨的目光略过账目，不由得一笑，“看来我又得一位贤妾。”
     惜君原本溢在唇边的笑容因他这句话僵住。
     好像有哪里错了？是哪里？
     汪展冰看起来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单纯女子，她学这个，应该只是为了减轻她的负担才是，她是不是太、太小心眼了，才会怀疑她——借此吸引魏晨的注意？
     “怎么了？”见到惜君面色异常，魏晨问。
     “哦，没，没有。”惜君笑笑，没有说也无法说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将探究的目光收回，魏晨没有怀疑，只是端起绿豆汤向口中送去。
     看着他，惜君却不能安心。想了想，她问，“对了晨，展冰喜欢你，是不是？”
     魏晨看她一眼，将碗缓缓放下，“怎么问起了这个？”
     “忽然想到了。”惜君随便应付一句。
     “可是惜君，你在问一句废话。”魏晨看着她道。
     惜君不由得垂下了眸子，“我明白了。”她的确在问一句废话，汪展冰若不是喜欢他，又怎么会嫁给他？
     “其实展冰和你一样，是个非常明白事理的女子，来到魏家那么久，她做事一直进退有度，我很欣赏。”
     “哦。”惜君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至始至终未抬起头来的模样泄露出了她些许不适的情绪。
     魏晨不由得看她一眼，眸中的颜色变得有些淡，“吃醋？”
     惜君因他的话猛然抬起头，“晨我……”
     魏晨用动作示意她停止。目光打量着她，他将淡冷的眸色收起，然后温和的笑着向她，“惜君，我对你可好？”
     惜君觉得他的笑容让她异常别扭，却只是点着头道：“好。”来魏家那么久，他对她真的好，这一点她无须考虑就可以答任何人。
     “那你可记得在新婚之日我与你说的话？”他问，依旧是笑。
     惜君缓缓唤起自己的记忆。


     ……
     “虽说魏家现在一时半刻不会纳妾，可是必要的时候父亲和姨母还是会给我纳妾，如果推拒不得我也懒得总是为这些操心，这件事你要有心理准备。”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正妻，即便以后纳了妾你在这府上依然为尊，我希望如果今后府上有别的女人，你可以拿出正妻深明大义的姿态，不要拈酸惹麻烦，否则我照样会休妻。”
     ……
     记忆触碰到他的最后一句话，惜君开始觉得自己的手心微微发凉。攥紧自己的小手，惜君垂着眸子叹息道：“对不起晨，我没有吃她的醋。”看来她是日子过得太安逸舒适，把他对她的好当做对她的爱了。不由得，嘴角已经勾起几分自嘲。
     目光略过她的表情，他同样叹息，“惜君，你也无须这般，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不喜欢女人家争风吃醋，尤其是在不值一提的小事上。你一直表现的落落大方，这让我很喜欢，因此我觉得我待你再好也不为过，我希望你可以一直如此，别让我失望。”
     听完他的话，惜君心中更是一声叹息。调整情绪，她道：“是我逾越了。”
     “没什么，记得我的话就好。”语气淡而听不出情绪。
     “那你慢慢整理账目，我先退下了。”自己没了心情待下去，她相信这样一来他也不会想要她待下去。
     “去吧。”他毫无迟疑的顺承了她，低下头重新看起了帐目。
     看他一眼，她没有再耽搁，将碗拿起带着三分落寞的走开。
     直到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一直低着头的魏晨才缓缓抬起头来。
     *
     自那日后惜君没有再见过魏晨。本来他们之间若不是她刻意想要见他便少有见面，如今她心思烦躁，足不出户，更是难能见他。
     将绣好的一对鸳鸯荷包拿出来，惜君目光无神。
     其实这对鸳鸯荷包是在未嫁入魏家之前怀着一颗甜蜜的心落下阵的，只不过魏家之后便觉得不是那番味道了，于是只在空余的时间绣完，却不敢把这一对中的一只送给那个一早想送的人。
     对于如今的生活有些迷茫。这是惜君的感觉。
     原本虽然魏晨告诉过她她不可以爱他，可是不可否认她还是在他对她的温柔中迷失了。直到上一次她才恍然醒悟，他到底不爱她。
     该怎么办呢？
     目光落在鸳鸯上，惜君不由得一声叹息。
     到底是夫妻，即使他不爱她她也希望他对她好。
     就像原来一样吧，至少他对她好。
     想到这里，惜君决心掠去连日来滞在心中的阴霾。
     抬眸，夜已经很深了。这个时间，魏晨应该还没有回来吧？
     拿起披风披好，惜君推开门向东暖阁走去。
     命人点上灯，惜君准备整理房间。只是，烛光照亮房间的一刹那，惜君微微讶异了。
     几天没有过来，她以为魏晨的房间会像她最初见到的那样乱七八糟，可是出于意料，他的房间整洁不说，账目也摆放的整齐。
     刚好脚步声响起，惜君看到推门而入的魏晨，想也没想便问：“晨，什么时候学会自己整理房间了？”
     站在门前的魏晨看见惜君，先是一愣，随即才向前走几步。一个娇小的身子在他身后出现，惜君脸上的笑容僵住。
     “惜君姐姐，是我闲暇的时候帮七郎收拾的。”汪展冰上前向惜君笑道。
     惜君愣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丝笑容，“是这样啊。”
     “惜君找我有事？”向惜君走近几步，魏晨笑问。
     “哦，没事，就是……随便看看。”看了眼汪展冰，惜君弯着僵硬的笑容继续道：“你们有事商量吧，我不耽误你们了，先回去了。”
     说完她点点头离开，直到踏出屋子唇边的笑容才渐渐退散。
     原来她足不出户的这些天已经有人取代了她。
     魏晨要的一直只是一个可以当起大家的女人，已经有个更为贤淑而又善解人意的汪展冰，她是不是连存在的价值都没有了？
     迷茫的感觉再一次袭来，只是这一回夹杂着太多的酸涩感。
     无法形容心中难过的感觉，只知道回到屋子的时候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
     觉得屋子闷，她在石阶上坐了下来。视线落到漆黑夜幕里的圆月上，她恨不能让那发光的圆月摘下来放进自己的心里。
     心中一片灰暗。
     记忆中除了此刻，还有便是母亲三年前差点病逝的时候。
     母亲很疼她，一直以来，她为了让爹爹和母亲不担心，做足了表面工夫。
     可是她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这样的日子，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好可怜，为什么她嫁的人不爱她。
     勾勾唇角，惜君却尝到一抹苦涩的味道。
     用指尖触碰眼角的冰凉，惜君看着那晶莹的泪滴，好半天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那样脆弱。
     “你哭了？”
     有声音出现在暗夜深处，惜君一哆嗦，连忙用手将眼角残余的泪擦干起身。    

正文 017
     “你怎么……”虽然好奇他怎么会来，可是一出声声音竟然有些沙哑，她愣了愣，没有再说下去。
     她难过的样子让魏晨微微皱起眉头。向前，他走近她。
     “怎么哭了。”揽过她，他有些爱怜意味的将她的脑袋按进自己的肩窝轻声问道。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惜君想要挣扎，他的力气却大的不允许她动半分。
     “是因为汪展冰？”他眯起眼睛问她。
     “没，不，不是。”惜君几乎是有些害怕的干脆答他，生怕他会说自己犯了“妒”这个大忌。
     眉头因她的反应皱得更深，魏晨低头看她一眼，忽而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整个人紧紧扣在怀中。
     惜君想要说话，却被他搂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和展冰她……”好像有什么话在心中呼之欲出，说到一半的时候却因不解为何要解释而哽住了喉咙。黑眸在暗夜中愈发深黯，阖了阖眼睛，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以做安抚，“惜君，明天我会和展冰一起回一趟宴州，帮我照看好家里。”
     原本因为他安抚的动作放松下来的惜君因他这句话身体一僵。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她离开他的怀抱，看着他笑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好，夜已经深了，早些休息。”他凝视她，笑容温和。
     “嗯，你也早些休息。”不去看他那样温和的笑容，惜君弯着唇角垂下眸子，转身回屋关上门。至始至终，她的行为合理亦合礼，几乎无可挑剔。
     *
     面对着一堆账目，惜君认真的拨弄着算盘。
     魏晨已经走了两三天，她没有问他与汪展冰回去做什么，也已经没了知道的兴趣。她只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很有可能连面前的这一堆账目都无法再看见了。
     汪展冰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已经无法确定，可是很明显她是她最大的威胁。
     如今，她应该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而且要做得比她还好才是。
     想到这里，惜君将视线定格在账本上的一笔数字上。
     “帮我叫富生进来。”搁下算盘，她向外唤了一声，然后低下头重新看着账目上的。
     粮行的账目一直没有多大问题，可是今天这账目却让她困惑，明明库出了十车的粮，可是账上也没有记，银子也没有收，那么这十车粮是去了哪里？谁默许了谁取粮食？
     “夫人有什么事找富生？”
     正想着，富生已经走进了屋子。
     “哦，富生啊，可知今天库出的十车的粮食是谁经手的？”惜君看着富生问。
     “十车粮食？”富生先是讶异着粮食的数量之多，随后才思量着道：“这个小的不知，小的只知道七爷不在的时候外面的事情都由十三爷手下的人管。”
     “十三爷？”惜君愣愣的看了看他，又扫了眼库出记录后面的“十三”，问道：“他是谁？”
     “哦，这位十三爷和咱们七爷关系十分好，不过很是一个很神秘的人罢了，小的很少见到他，就算见到他他总是蒙着面纱，小的看不到他的脸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富生琢磨着道。
     “这么神秘？”惜君不由得心生好奇。看起来魏晨不仅仅是个商人，不然他为何会认识这样的人？


     “是的少夫人，原本小的还因好奇问过七爷，结果七爷当时就冷下了脸，小的便再也没有问过。”
     “哦。”听完他的话，惜君有些矛盾的点点头。看起来魏晨不喜欢让别人探究这位十三爷的事情，可是既然这样，她还要管这账目上出现的问题么？如果没错，这十车粮应该是十三爷授意运出的，这样亏本的生意，是魏晨默许的么？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看了眼富生，她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既然他说了魏晨和他的关系很好而且又那么的神秘，那她还是不要过问的好，至于账目，魏晨回来的时候也一定会看到，如果他什么都不说，那么就代表他默认了，以后若是再出现了“十三”的出货，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了。
     不再纠结于那十车出货，惜君将移到账本上，继续拨弄着算盘。
     “少夫人——”
     还没有停歇一会儿，一阵叫唤声传来，惜君绿画下意识的看向门外。
     “富生，怎么又回来了？”
     “哎呀，少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二夫人她在西院里养起蛇来了。”
     “什么？”惜君惊骇的站起身，桌边的算盘也被她不小心带落在地，摔个粉碎。
     其实已经快要忘掉了彩云这个人了。
     自从那一回魏老夫人走了之后，魏晨的独寝仿佛变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而彩云也自知理亏的不再闹他。
     想来那一回如果不是彩云告诉了魏老夫人，她又怎么会风风火火的跑来责怪呢？
     她的安份让惜君少操了不少心，可是没有想到才不到一个月，她竟然又寻起了玩物。
     养蛇？她真不知道她是何来的心思。
     “谁允许她养蛇的？”想到这，惜君问。
     “没人允许，不过听西院里的丫鬟说，那蛇已经来了一两天了，是二夫人原先在家里养的，这会儿来找她了。”
     “找她？”惜君有些莫名，这蛇那么有灵性么？“对了，那蛇有没有毒？”就算是再有灵性，魏府这样的地方也是不能养蛇的，若是有毒，更不可以。
     “听二夫人说那蛇没毒，而且西院的好几个丫鬟都和那蛇亲近的很。”
     “跟蛇亲近？”惜君如同听到了笑话。
     “夫人，是真的，听说那蛇温顺的很，西院的几个丫头喜欢着呢。”
     “不是吧？”惜君有些不敢相信，蛇是冷血动物，哪有人和蛇那么亲近的。
     “是真的，夫人，您说这可如何是好呀？这府上肯定是不能养蛇，七爷回来了，怕是要责怪啊。”富生为难道。
     想了想，惜君道：“这样吧，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