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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端坐在凌辰殿上垂手主座的青城山长贺碧霄，闻言面色不悦：“亦少侠此话何意？难道是在说我蜀山无事生非，捏造谎话，栽赃凌无绝不成？”
“晚辈不敢，”亦天凛忙长躬拜歉。“只是我有几句话想问凌无绝，请山长与二位师父恩准。”
“随你。”贺碧霄拂袖旁观。
亦天凛扶起跪倒在地的凌无绝：“阿绫，我问你，你真的去刺杀锦王了？”
“对。”凌无绝回答地斩钉截铁。
“为什么？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不，”凌无绝字字肯切，“西川锦王为祸一方百姓，横征暴敛，伤天害理，天理难容！”
“胡言乱语！”贺碧霄一拍八角桌案，“妖女啊妖女，你好大的胆，竟对锦王出言不逊，今日即便是看在楚段二侠面上，我也轻饶不得！”
“呵，”凌无绝冷笑，“蜀山派自诩名门正派、仙山福地，嘴上说什么避世隐居，不问世事，其实也不过是攀权附势的鼠辈而已。”
“你说什么！”
“贺前辈且慢。”眼看贺碧霄被凌无绝言语激怒，亦天凛急忙阻止，他继而又问凌无绝，“阿绫，你有证据么？”
“前段时间，我途径巴山，见到锦王家仆亲手打死一对夫妇，所以我出手杀了那帮畜生，从其身上搜到蜀绣锦帕，上面刺着‘锦王府’字样。
这一路行来，此类事情无独有偶。
铁证如山。”
凌无绝一翻手腕，将一张染血的锦帕塞进亦天凛手中，亦天凛先是端详一番，这锦帕所绣图案确确实实和他从土匪身上搜来锦王令牌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而后他将这张锦帕传于在场所有人，最后落在贺碧霄手中，看到这块染血锦帕，他嘴唇发颤，脸色青白。
楚天碧与段霄烈，一人站在凌无绝左侧，一人驻定凌无绝右面，默然不语，观察着凌辰殿众人的变化。
其中一名蜀山弟子见势抽出腰间佩剑，直指亦天凛：“掌门师尊，依我看这根本就是他们设下的圈套。
江湖盛传侠隐阁的亦天凛与冥宫妖女容貌相似，更有当初住在南昌百姓声称曾几次看到，这亦天凛与凌无绝把酒言欢。
依我看他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还不如斩草除根，为江湖永绝后患！”
“喝！”随着那蜀山弟子言语愈发激烈，其他蜀山弟子亦群情激奋，拔剑列阵，凌辰殿顿时一片肃杀。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女子清亮的声音：“住手！”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向殿外，只见李玄青带领归山的蜀山弟子纷沓而至；贺碧霄见回来的弟子身上各有挂彩，形容狼狈，于是关切询问：“玄青，你们这是……？”
“弟子李玄青拜见掌门师尊，见过楚大侠、段大侠。”虽然行色匆匆，但李玄青依旧能保持静稳不乱、礼数周全。
她向在场前辈一一致礼，然后从腰间取出那枚锦王令牌，呈递给贺碧霄：“弟子谨奉师命，清缴西川一带山匪。却在归途中，被一众山贼围困，多亏亦少侠出手相助，弟子才能护众师弟妹周全。
这是亦少侠在山贼首领身上搜来的令牌，请师父过目。”
贺碧霄接过令牌的手微微颤抖，他一手托帕，一手捧着令牌，来回端详，越是端看神色越是阴沉。
李玄青看出师父的为难，恐这些不义之举真是锦王所为，那这许多年来蜀山派岂不是在为虎作伥，有损蜀山派清誉。
于是自请缨：“启禀师尊，弟子自拜入蜀山，随师父习武行侠，自信有些许识人之明。
师父与锦王殿下共事多年，当知锦王殿下是贤名在外，此事或如亦少侠所说，另有隐情。
恳请师父准许弟子同亦少侠一道，去锦城一探究竟。
届时再定夺凌无绝行刺之罪。”
听李玄青所言，贺碧霄频频点头，他一捻花白长髯：“嗯，你所言甚是。
楚大侠、段大侠，还有亦少侠，方才乃是老夫鲁莽了。
锦王殿下一事，还有劳亦少侠同我徒玄青一起查探。”
“您言重了，我与凌无绝关系复杂，当初冥宫一事，向段师父请恕凌无绝，是我先开口。我于她，亦有监看之则。
今日凌无绝行刺锦王，也是我监管不利，这事我理应负责到底。
就算您不提，我也会要求陪李道长同行。”
“呵呵……还有一事。”
“您说？”
“玄青五岁上山，拜我为师，她天资聪颖，这许多年来我都将她视为掌上明珠，乃是我心头爱徒。
亦少侠虽年轻，但江湖阅历丰富，还请代我多照看玄青。”
“……”
亦天凛下意识看向李玄青，见她脸上少有露出复杂情绪，有嗔怪又有扭捏，还有些不服气。
又看到贺碧霄笑吟吟的模样，觉得分外有趣，当即顺水推舟应允下来：“这点您放心。”
临向身在凌辰殿众人辞行前，亦天凛和段霄烈、楚天碧单独到僻静所在，亦天凛认为此事个中情况十分复杂，他有一种莫名直觉，这件事不仅仅牵扯到锦王与蜀山，恐凭他和李玄青两人难以迎解。
于是提醒段霄烈和楚天碧早做打算，并请从天道义军调段红儿、石崑，自侠隐阁搬萧千菱、南飞煌、武撤等人前来相助，因钟若昕身在日月山庄，离锦城很近，而程墉所辖窃天坞耳目遍及九州，故段霄烈和楚天碧各回本营时，就可顺路知会他们。
布置完此间事，亦天凛就与李玄青拜别蜀山，穿百里连廊，直下蜀山，趋至锦城。
一入锦城，亦天凛就被这繁华城镇所吸引。
大街之上，做买的，做卖的，推车的，担担的，卖米的，卖面的，锯锅的，补罐的，卖针卖线的，卖葱的卖蒜的，男女老少，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应有尽有。
好一番宁乐热闹的景象。
正应了李白那句“锦城云乐”。
“看来亦少侠是头一回见到这般繁华景象，比之庐山、比之南昌如何？”李玄青脸上写满了自豪。
“有过之而无不及。”亦天凛回答。
这番赞誉正夸在李玄青心坎上。
两人来到锦城云来客栈落脚，先是打听了一下锦城风声，但店小二为了揽生意，总是报喜不报忧，从他口中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遂两人决定先上街探看一番，正好亦天凛初来锦城，也好游乐游乐，见识见识此地风土人情。
两人经四方街，一路逛一路看，在东面裁缝店买了两套衣服，他二人来的匆忙，一人穿侠隐阁短襟，一人着蜀山派墨袍，看来分外惹眼，于是各自换上一身百姓打扮。
又在灯市街区转了转小摊，亦天凛买了两张面具，将那张猪脸的面具戴在李玄青的脸上，想到她平素清冷倨傲的样子，又见她戴着八戒面具穿着素白的长裙，颇有种滑稽感，不禁捧腹大笑。
李玄青当然也不示弱，信手自面具摊拿起一张猴脸的戴在亦天凛脸上，见他上蹿下跳真像个猴子，也不禁莞尔一笑。
见李玄青嫣然一笑，亦天凛一时呆了。
隔壁配饰摊子的婆婆用红绳栓了两个小牌，牵起李玄青和亦天凛的手，分明将两个小牌戴在他们手腕上：“哎，看你们一对璧人，婆婆我真是欢喜，想起当初我和我家老头子，只可惜他去得早。
这对小牌，就送给你们了。”
“……不，我辈不可无功受禄。”李玄青拿出二十个铜板放在摊上，“大娘您收好。”
不等老婆婆再说什么，李玄青已经先一步扭身走进人群，亦天凛付了面具的钱，然后礼貌道别配饰摊主婆婆，紧随李玄青而去。
也不知近来锦城是有什么节庆，这会四方街的游人忽然多了起来。
亦天凛一时找不到李玄青，干脆趁周遭无人注意，一跃上房，从高处寻找李玄青踪影。
找李玄青未果，他却找到了另一幅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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