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场】康嫔&贤妃
康嫔·江瑛
这时节宫后苑中茉莉、栀子遍开,翊坤宫中有一棵栀子花树,尤为茂密繁盛,花开时硕硕累累,甘棠等人每日清晨采摘以水养于室内,自东到西处处可见。彼时康嫔坐于菱花镜前,翠衣正为康嫔挽发,见桌案上栀子花清丽可爱,因挑出一支,笑道:娘娘从前就爱簪戴这个,今儿不如戴个新鲜吧。自家从她手中接过,垂目看着碧绿边缘包裹住无暇的净白,含笑摇头,因说:从前么,冯娘娘总说栀子花香过于浓郁,尤显媚俗,不够高雅。那会儿意气,偏就戴给她瞧。说到这里自己也笑了:果然她一见我就说,这是什么民间戴法儿。这日定省散后在景仁宫闲坐,不知是哪个话头的缘故,便将这番话也说给贤妃听。
贤妃·张兰贞
景仁宫中物具安设寒暑各异,入夏便撤去屏风隔断一类,明间即显得空旷清凉。贤妃一手持盏,目光移向康嫔发间,她今日簪戴清简,零星几支金累丝游舫并荷叶小插点缀发髻,花丝纤细如发,丝缕清爽,玉荷映托之下恰似湖天之境,贤妃观之一笑:所谓源殊派异,冯娘娘喜好苏样,讲求清雅新巧,你呢,喜欢鲜华绮丽之物,二者原无高低之分。说时含笑嗔她一眼:你这个话酸溜溜的,我倒听出来了,咱们瑛娘未尝不是在追思啊……
康嫔·江瑛
康嫔虽将过往情景直白道出,然而语意暧昧,经人点破后低头一笑:姐姐这么说,那我只好大方认下。又道:听人说爷叫沈才人描绘邓尉山梅林,以全冯娘娘的未了心愿,相比之下,妾这点儿追思不过是太仓一粟罢了。
贤妃·张兰贞
邓尉山在吴中一带,贤妃虽未亲眼见过,却曾听由冯皇后亲口道出其间繁花似雪,暗香浮动。彼时尚在潜邸,贤妃曾试作墨梅图,然而始终不及孝纯落笔洒脱,行云流水。自家以此请教孝纯,她尚在信笔涂鸦,偏首一笑道:你知道梅花为何不易画么?皆因天性违逆自然,以寻常花木画法揣度,自然了无神韵。时隔多年,贤妃多次提笔终才得以悟出,梅花开时树干无叶,如玉珠撒落银枝,唯有花朵与干枝相映照。昔日遵循“红花绿叶”常理,自然难以描绘其中正侧偃仰之态……贤妃恍然了悟,而这份体悟,冯桓早在多年前便得以轻松道出,是以贤妃笃定,凭沈、叶二人如何细致描绘,绝不及冯桓笔下十之一二,对此事淡淡道:梅林未修成,到底是可惜了。你难得有兴致关怀这个,谁知道今次又为了什么……摇头一笑:这份儿情,我不替你记着。
康嫔·江瑛
眼波流转之间,抿唇一笑:我知道,姐姐与冯娘娘情谊甚笃,是以即便皇爷赐下冠服,姐姐也未有一分私心染指,我说得对么?手中的扇子此前徐徐送着风,似是为郑重开口,扇子也停了,正色道:我是想同姐姐说,旁人对冯娘娘谁又不是幽思长存呢?可是唯有姐姐伤怀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