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前的暑假，我出过一场很严重的车祸。当时在ICU中足足昏迷了七天。然后就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大脑额叶附近有一个很小很小的血块。这导致我出现了选择性失忆症，一切哀伤的事情都会在我睡眠后遗忘。
医生也解释不了具体是什么原因，也是，大脑还有很多的功能依靠现有的科学还不能了解。
不过我也不是特别讨厌。唯一让人困扰的是我没有哪怕一丁点同在车祸中丧生的父母的任何记忆。也许这就像是那个什么自我保护机制！
小广是我的发小。也是我记忆中唯一留存的一个人，从小到大一起玩是很开心啊！
不过这也看的出我以前是多么无聊的一个人。
现在的我就像一个躯壳，情感几乎是空空如也！

我的家乡也算是个千年古镇吧，但是我从没有在这个地方感受到过一丁点儿的历史气息。
说起来我的容貌还是比较可爱的，这来自父母的遗传。也许是受到学习音乐的姐姐影响，我的乡音也不是特别的明显。没有那么浓厚的乡土气息。
我不喜欢这里的一切，太残破，感觉呆在这里早晚要腐朽的。
契机来自于姐姐的出嫁。
姐姐嫁到了邻近的城市，恰巧和姐夫两人又都从事这教师的工作。
在我的要求下终于也可以逃离这里，来到姐姐和姐夫所在的城市就读高中。

要感谢素质教育。
正因为素质教育的兴起，我这样刚毕业的美术专业学生也能得到学校的重用。可以说是一出校门就担任了高中的班主任。
刚踏进社会难免热血。带的第一届学生取得了让人震惊的成绩！
这两年真是春风得意啊！
事业有成，像金巴老师一样(日剧中的热血教师)和学生的关系亲密无间。
感情上也顺风顺水，终于也和追求了五年的大学校花女友喜结连理。
虽然还暂住在学校的教师宿舍，但和老婆的爱情结晶也即将出世。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就算夏夜雷雨，屋中滴答的漏雨声。也可以成为我和我老婆耳中的情歌。

初夏。
少见的有些细雨。突然的降温让我禁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臂膀。
一路上满眼都是楝树的紫色残花。
心情有些寂寥。
也许我来姐夫执教的高中是一种错误吧。
刚来的时候还好，后来不论是生活上还是与班上同学的关系都开始变的一团糟！
最讨厌的还是班上那个叫姬蒙的同学。
听说是车祸伤到了脑子，会丧失痛苦的记忆。
但是天天都来问我的名字，然后向我告白算什么啊！
一年多了啊！我是真的对这些没兴趣啦！
班上同学从最初觉得有趣慢慢的变成了对他的同情。我也成最初的受害者变成了无情的人。
我也在这种气氛下慢慢的被孤立起来！
我就是一个不按照大多数人意志下演出的小丑！

人啊！是真的很麻烦啊。
从古至今。
老子、孔子、荀子、苏格拉底、乔达摩·悉达多、耶稣、柏拉图、奥古斯丁、康德、孟德斯鸠、尼采……
无数的人都在前赴后继的寻找幸福的真理，去解决不幸的原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论，都有自己的方法，成就了不同的学派。
但是最可笑的是，明明目的都是一样的，却应为人性的复杂不同的学派之间有这完全迥异的做法。而且各种做法之间的裂隙还是那么的深沉，不死不休！
人啊！多少都有些毛病吧。
我叫灰，沉默寡言的灰，喜欢待在阴暗处贪婪的窥视着浓如墨汁散发腐臭不幸味道的灰。

人的精神都是在经历无数不起眼的小事而崩坏的。
仔细想想很可笑啊！明明要是可以每天审视自己，改变那些不起眼的小事，人生就会不同。『三省吾身』老祖宗几千年来的智慧总是会被我弃如敝履。
噢！当然我并不是在反省了。应为完全无可救药的我，也认为摒弃欲望将自己精神提升成为圣人也算是另一种的精神崩坏形式。
没有三省吾身的我当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变得不太妙的。
我很迷恋文字，太美妙了。最初的幸福就是不停的读读读，只要是文字，什么都深深地吸引着我。
当发现普通的文字不能满足我的时候，现实中的我也变得像"白洞"一样了。不停的从体内喷发这令人不快的感觉，这种感觉有着极其强大的排斥力，身边不可能有朋友，就连视线也能从我身边排除掉。
我所坐的位置就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虚无。
我能看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看不到我！

最初的时候，我感到特别的孤独，仿佛整个人就像一个躯壳。为了能让世界再次能注视到自己努力。
努力的练习踢球，参加球赛。努力的学会抽烟，和同学们在隐蔽的角落里吞云吐雾聊点什么。努力的学会喝酒，和同学偷偷的在背德中吆五喝六。努力的去听音乐，高雅的古典曲目、悠扬的民歌民谣、晦涩的各类戏曲、明快的流行音乐、叛逆疯狂的摇滚……等等等等。努力的从诗歌和爱情小说里去汲取养分，和女生聊天也能轻易地随口说出些浪漫语句。
努力，努力，越发努力，我就越发的感到空虚。
心啊！冷的没有一点温度，感受不到存在的价值。
偶然间被几何课用到的圆规扎到手臂，短暂的刺痛瞬间让我上瘾。
然后我疯狂迷恋上这种行为。
但是任何肉体的欢愉都是不长久的。当有一天我只能听到刀片划过手腕的刺啦声而感受不到任何痛楚的时候。
我放弃了。
我在追寻什么？我当时还不明白。我只是觉得与其这样不如死掉。
于是，我用不多的零用钱买了一瓶杀虫药，并一口气喝完。
然后躺在草丛里仰望星空，静等死亡。
人生总是充满黑色幽默。
那晚我的大脑飞速的运作一刻不停，各种悲伤的情歌，各种看过的悲剧故事，把我带入其中。懊悔、痛苦、怜悯、苦恼……各种负面的情绪像星坠似的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我的心脏。
从没有过这样痛快的感觉！啊！原来来自人性深处的不幸才是我的追求。
直到红日东升，我知道了另一件事。
我买到假药了！

『呐，问你啊！一个变态和一个完美的正常人都不可救药的爱上你了。你选谁啊？』
『我选帅的那个！』
『别闹啊，我说真的。』
『能问出这个问题就已经是变态了！』
箐萍对着整面墙的装饰镜，锻炼着自己的笑容。为了能保持时刻登台表演的完美笑容还真是辛苦！
『不过吧！我想我会选择变态吧！正常人的爱会有杂质吧？变态更纯粹吧？』
她轻盈的转动身躯，脸朝向我。
『灰。怎么样？这个笑容可以吧？标准的露八齿哦！』
我盯着这完美的笑颜。真美！尤其是那眼神深处的淡淡哀伤。

一，改变，从一颗糖开始
『灰，我又失败了啊！太难过了啊！心揪的好痛苦。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初夏的画室永远不是那么美好。七零八落堆放的画架让不大的画室像迷宫一样，散落在地上废弃的画作，没有来得及清洗的水桶里还惨留着污浊的浑水。
虽然不似仲夏那般闷热，但依然散发着淡淡的暑臭。
蚊虫已经开始了首轮的欢舞，稍不留意就会在裸露的肌肤上留下大包。
唯一的乐趣是紧连着画室旁边的小室，这算是老牛的办公室了。虽然一直有锁头将这个小室与画室隔绝成两个世界。但是灰这个混蛋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配了备用钥匙。
里面其实更加杂乱无章，大概五平方的小室里本来是学校的杂物室。各种废弃物都堆在里面，缺腿的板凳就能在里面轻松的找出二十多条。这些凳子以一种古怪的方式纠缠在一起，就在小室的一角一气的堆到了房顶。无论是谁看到这个凳子山都会感叹。这就是摇摇欲坠与稳定的极致了！
紧挨着凳子山的是个破损的大木柜，缺少的那扇柜门中塞满了老牛的画作，有门的那半边也看过，是学生比较出彩的作品。
然后就是用破桌子搭成的床。没错就是床，老牛有了儿子后这小室也有他卧房的功能。这床很有特色，在上面躺着要很有技巧，不然能体会到身下无处不动的快感！
最巧妙的是一个斑驳的脚踏风琴和一个小桌合成了工作台，上面堆放着讲义大纲，吃剩的罐头瓶做的笔筒和茶杯。
那个美妙的风琴，六十一个键缺失了不少，脚踏板也少了一个。不过坚强的她依然有不错的音色，老牛能用她弹唱『我的太阳』！好吧，每次弹唱都可以听到缺音或怪音罢了。

就是这个充满末世风格教室和小室，是我们的天堂！
灰躺在床上，就那样摇啊，摇啊。真的很担心他会直接把这张床弄得塌掉。
小广坐在老牛经常坐着的位置上，翘着脚弓着腰，手里捻着一张老牛在稿纸上画的速写人物看着。
我靠着风琴低着头，无比沮丧。
今天向萍的搭话，是那样的让人绝望。现在脑中还一直回想着萍那看垃圾一样看我的眼神。
难过的想死啊！被一见钟情的女孩儿用那种眼神看待。
最凄惨的是灰告诉我这已经是我第二百八十六次失败了。
看样子这次我的记忆难免还要重置啊！

『这种事，问小广啦！明明高二，他的女朋友是师大美女教师啊！这个畜生！他才是真正的恋爱高手的。』
『我什么也没做啊。我们只是聊聊人生，约约会而已，我没有追过她的。』
小广永远都是那么酷酷的。
『不过，你追她应该很简单吧，灰？你们两个的关系感觉很好的啊。』
『我都失败二百八十六次了啊！灰，小广的经验没有任何参考价值的啊！你帮帮我啊！我该怎么做啊，我不想一直这样啊！』
『广，我和她不可能的。我以前记得和你说过吧。很玄幻的，我和她第一次见面前就梦见过她，不过那个梦最后很悲惨的，她死在我的怀里了。那个梦中的好多场景都已经实现了，唯独我不愿意实现她死在我怀中的场景。我很怕的！』
『灰，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你一直这样会永远陷进去出不来的。』
灰不再说话，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苦笑。

『不过我认为只要方法没错，理论上没有接近不了的灵魂。』
『人话，你有交流障碍吗，灰，说人话！』
『好吧！只要锄头舞得好，没有刨不了的花，撅不了的草，拆不了的长城，炸不开的城堡。』
我偷摸的从枕头下摸出老牛的藏烟，用手指将其捋直在桌子上墩了墩，点火深深地吸了一口。
『你还藏私！』
『老牛的，我给你留点别急。』
话还没说完烟就被小广抢走，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送进他的嘴里。
最不喜欢的就是接他的半烟！任何时候他嘬烟都像饿肚子的婴儿一样，把过滤嘴嘬的又湿又细！
『慢点，急个屁啊！唉，算了。』
烟气袅袅。

丹总归听从了我的建议。
在连续的两个星期里也没有再去和萍表白心意。
初期的两天还有同学对他进行调侃，但是慢慢地也趋于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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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好日子』
萍哼唱着她的考试曲目，声音好甜！
她旋转身姿，半马尾的长发也随着动作旋转飞扬，跟着身姿的跃动，上身淡黄色的短袖体恤微微上提，露处了没有一点赘肉的曼妙腰肢，像一条短短竖线一样小小的肚脐也一闪即逝。
『啧！你的裙子太硬了，都飘不起来啊！明明少女来着的，裙子要轻飘飘的啊！』
『哈，，，哈，，，哈』
萍用美声唱法似的笑起来。
『唉！你还是这样，笑的好假啊。』
『对准备偷看内裤的人，还要笑脸以对啊，白痴！』
『呐，烂苹果，你有点感情吧。试着去接受点别人对你的爱意啦。』
我随手递了一块儿奶糖给她，她灵巧的剥开糖纸将糖块儿塞进嘴里。
『嗯。好甜！怎么？你喜欢上我了？灰？』
『开玩笑吧！我不会爱上你的哦。抱抱亲亲还差不多，烂苹果咱们这么熟谈什么感情啊！』
『色狼！白痴！』
『你太小看我了吧，色狼这么初级形态哪里适合我啊！我是色魔啦，看着你就能兴奋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