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枫觉得意识脱离了躯体，又像是躯体散为无数微粒，被一股洪流卷走。
心驰神游不知多久，已置身一个从所未见的所在。没有天地，眼前是洪荒一般的星辰。
周遭没有空气，但楚枫分明听到宏大无垠的声音，就像空间膨胀的脉冲共振，又像自身的心跳充斥整个宇宙，发出无远弗届的振动。
巨大的万籁俱寂，楚枫看到了公子旅曾说过的大音希声，心底狂呼：“师父！”
刹那，世界又回到身边。
楚枫睁开眼，看到在书堆里捧着书的公子旅，惊喜唤出：“师父！”
公子旅抬头微笑：“楚枫，你醒了？我们到了。”
“到哪里了？”
“龙渊阁。”
瞬间，楚枫脑海闪过隐仁山、南淮、天启、雷州、澜州、月神遗迹……，又回到眼前。狭小的房间，四壁都是书架，记忆中幼时和公子旅在九州奔走，无论居住何处，都是相似的布置。
楚枫发怔的弹指之间，公子旅放下手中书卷放好，说道：“到时候了。”
楚枫问道：“什么到时候了？”
公子旅回道：“选择的时候。”
二人走出房间，朝着远处一点亮光走去。
须臾，到了通道终点一个平台。
平台四面均是空阔，不时有蓝色光点从四方地面汇集而来。平台之上，一个人影立在正中，不断变幻着面容。
公子旅和楚枫立在台前，朝着人影躬身行礼。
人影变幻出老者面孔，满是嫌弃：“哼！”
公子旅有些尴尬：“你这又是为何？”
老者：“没出息，哼！”
公子旅摇头苦笑：“这……”
老者说道：“用辰月对应秘术师，用天驱对应狂战士，用蛮族对应野蛮人，用河络对应地精和矮人，用鲛人对应娜迦，用夸父对应巨人，再把《山海经》的生灵填进《禹贡》的九州，把一个真实的天下折叠成半成品的框架，算什么出息？哼！”
楚枫瞠目结舌：“啊……？”
老者横了他一眼，气火更大：“数典忘祖！觉得西方奇幻框架好，何不就着编去？画个九州地图，摆上各色棋子，填进各种故事，就觉得是创世？华夏多少好故事，被这么拉扯零碎。”
公子旅拱手：“息怒息怒，这又不是我等……”
老者挥手打断：“你就不觉得羞愧？这么个只容得下数十年的静态构架，你在里面胡吹什么百年、千年，溢出设定了知道么？隔着维度都觉得尴尬。”
公子旅流出冷汗：“也不至于……”
老者喝斥：“故事得符合逻辑，逻辑得符合规律。静态框架有静态的平衡，动态框架有动态的进化，矛盾和冲突是因为真实才值得记录，而不是填些少年闲愁，就当做历史。”
公子旅手肘轻碰楚枫：“楚枫，在批评你，快道歉。”
楚枫气结：“师父……你……”
老者突然一声长叹，满脸愁容：“你们这样，龙渊阁存书何用？求真理传世何用？探明万世因果何用？《资治通鉴》写出来，你们看么？”
公子旅小声提醒：“我们还没来得及看，故事已经结束了。”
老者更是伤怀：“写书的人比读书的人多，根本不是为了流传知识，就只是想流传自己的名字。媚俗讨好、言之无物、哗众取宠、虚假……还不如那个纸贵的时代，我不想再见你们了。”
老者面容散去，似乎还洒出几点泪水。人影旋即显出冷峻的中年面孔，缺乏表情。
中年面孔：“唉。”
公子旅：“……这又是？”
中年面孔：“何必非要架空？有血有肉的故事原型，他们不香么？”
楚枫道：“阑珊姐姐也很香啊。”
公子旅连忙捂住楚枫的嘴。
中年面孔：“那些值得敬仰的先人，不是用来让人戏说的。很多值得铭记的事实还都没被重视，这么一混淆叠加，叫后人怎么分清楚？”
公子旅道：“其实我也已经分不清了。”
中年面孔：“那就细下来认真还原啊？辛弃疾、苏轼、王安石、冯道、张载……哪个不合适做主角？易学，太极图还是周敦颐画的，怎么不提？”
楚枫：“我还以为是师父和父亲合力画的呢……”
公子旅：“楚枫别瞎说，是文王画的，不，是伏羲画的。”
中年面孔一抽：“无知真可怕。”
中年面孔散去，还跟着一声叹息。人影显出了少年脸孔。
少年道：“热血呢？上古铁皇呢？丧尸秘术呢？公主呢？英雄呢？这是什么《九州》？你们真是写了个寂寞。”
公子旅：“……”
楚枫：“……师父，这真是龙渊阁？”
公子旅：“龙渊阁无所不有，别以为只是上限高到不可思议，下限也……出乎想象。”
楚枫：“难怪康斯坦丁再也不回来了。”
面孔消失，人影开始颤动不止，无数声音在其中争吵喧哗。
终于，一个脸谱化的面孔出现，说道：“争议永不会休止。从地上一个脚印到山洞里的涂抹，从甲骨文到金文、小篆、隶书、楷书，形式一直在演化，从服务多样到服务大一统。算法也在变化，经、论、赋、诗、词、曲、小说。没有哪一种结果会满足所有需求。”
公子旅小心问道：“所以？”
脸谱说道：“所以关键是系统维护的算法升级。”
楚枫喜道：“比如做成游戏、拍成剧集，要么写成网文？”
脸谱的颜色都几乎爆裂，看着公子旅：“这就是你教的？”
公子旅：“我可没教过。中文互联网的信噪比，你懂的。”
脸谱阴晴不定：“说的是《九州》。没有维护和更新的《九州》框架，还有必要存在么？”
脸谱的一小半变幻出少年的面容，固执的喊着：“铁甲依然在！”旋即又消失。
公子旅认真地说道：“无论《九州》在不在，当初阅读《九州》的少年始终存在过。”
脸谱点了点头：“没有人想否认，也没有人能否认过去的存在。《九州》作为一个起点，现在看起来是不够的，太过静态，没有自我进化的机制，只会让故事束手缚脚，经不起推敲。”
脸谱的一半出现了中年面孔：“是的，真实的历史足够丰富，然而《九州》容不下真实历史的宽度、深度、广度和颗粒度”，说完也就消失。
公子旅点头赞同：“确实，二千年来的气候变化，放在《九州》，竟然摆不进去。各地政体、宗教沿革，其实都难以追溯。无论宏大处还是细微处，都有些格格不入。”
少年面孔又挣扎而出：“你不懂，《九州》的框架，是梦想的框架，梦想永远最大！”
人影里齐齐传出很多叹息。
很久后，平静的脸谱说道：“选择的时候到了。公子旅，留在龙渊阁，将《九州》的所有故事收集整理，然后结束这个框架，让这个故事，成为《九州》最后一个故事，如何？”
公子旅笑了：“很好。让新的梦想，去更广阔的网页链接 天空放飞。”
脸谱点了点头，转向楚枫：“你还年轻，可以给你更多选择，甚至可以挑选剧本。稷下学宫论道？漠北逐击匈奴？对酒当歌东临碣石？小苏学士西湖赏月？都是好剧本”，一边说着，一边滑动手边无数亮块，里面人物鲜活。
楚枫笑了，空间仿佛也被照亮了些：“要我选，我当然还选隐仁山。还是请师父帮我选吧，师父选给我的，必是最好的。”
公子旅微微一笑，上前挑了一个，转向楚枫：“楚枫，你准备好了么？”
楚枫点头，用力回答：“嗯。当美好的事物迎面而来，不能无动于衷。”
心驰神游不知多久，已置身一个从所未见的所在。没有天地，眼前是洪荒一般的星辰。
周遭没有空气，但楚枫分明听到宏大无垠的声音，就像空间膨胀的脉冲共振，又像自身的心跳充斥整个宇宙，发出无远弗届的振动。
巨大的万籁俱寂，楚枫看到了公子旅曾说过的大音希声，心底狂呼：“师父！”
刹那，世界又回到身边。
楚枫睁开眼，看到在书堆里捧着书的公子旅，惊喜唤出：“师父！”
公子旅抬头微笑：“楚枫，你醒了？我们到了。”
“到哪里了？”
“龙渊阁。”
瞬间，楚枫脑海闪过隐仁山、南淮、天启、雷州、澜州、月神遗迹……，又回到眼前。狭小的房间，四壁都是书架，记忆中幼时和公子旅在九州奔走，无论居住何处，都是相似的布置。
楚枫发怔的弹指之间，公子旅放下手中书卷放好，说道：“到时候了。”
楚枫问道：“什么到时候了？”
公子旅回道：“选择的时候。”
二人走出房间，朝着远处一点亮光走去。
须臾，到了通道终点一个平台。
平台四面均是空阔，不时有蓝色光点从四方地面汇集而来。平台之上，一个人影立在正中，不断变幻着面容。
公子旅和楚枫立在台前，朝着人影躬身行礼。
人影变幻出老者面孔，满是嫌弃：“哼！”
公子旅有些尴尬：“你这又是为何？”
老者：“没出息，哼！”
公子旅摇头苦笑：“这……”
老者说道：“用辰月对应秘术师，用天驱对应狂战士，用蛮族对应野蛮人，用河络对应地精和矮人，用鲛人对应娜迦，用夸父对应巨人，再把《山海经》的生灵填进《禹贡》的九州，把一个真实的天下折叠成半成品的框架，算什么出息？哼！”
楚枫瞠目结舌：“啊……？”
老者横了他一眼，气火更大：“数典忘祖！觉得西方奇幻框架好，何不就着编去？画个九州地图，摆上各色棋子，填进各种故事，就觉得是创世？华夏多少好故事，被这么拉扯零碎。”
公子旅拱手：“息怒息怒，这又不是我等……”
老者挥手打断：“你就不觉得羞愧？这么个只容得下数十年的静态构架，你在里面胡吹什么百年、千年，溢出设定了知道么？隔着维度都觉得尴尬。”
公子旅流出冷汗：“也不至于……”
老者喝斥：“故事得符合逻辑，逻辑得符合规律。静态框架有静态的平衡，动态框架有动态的进化，矛盾和冲突是因为真实才值得记录，而不是填些少年闲愁，就当做历史。”
公子旅手肘轻碰楚枫：“楚枫，在批评你，快道歉。”
楚枫气结：“师父……你……”
老者突然一声长叹，满脸愁容：“你们这样，龙渊阁存书何用？求真理传世何用？探明万世因果何用？《资治通鉴》写出来，你们看么？”
公子旅小声提醒：“我们还没来得及看，故事已经结束了。”
老者更是伤怀：“写书的人比读书的人多，根本不是为了流传知识，就只是想流传自己的名字。媚俗讨好、言之无物、哗众取宠、虚假……还不如那个纸贵的时代，我不想再见你们了。”
老者面容散去，似乎还洒出几点泪水。人影旋即显出冷峻的中年面孔，缺乏表情。
中年面孔：“唉。”
公子旅：“……这又是？”
中年面孔：“何必非要架空？有血有肉的故事原型，他们不香么？”
楚枫道：“阑珊姐姐也很香啊。”
公子旅连忙捂住楚枫的嘴。
中年面孔：“那些值得敬仰的先人，不是用来让人戏说的。很多值得铭记的事实还都没被重视，这么一混淆叠加，叫后人怎么分清楚？”
公子旅道：“其实我也已经分不清了。”
中年面孔：“那就细下来认真还原啊？辛弃疾、苏轼、王安石、冯道、张载……哪个不合适做主角？易学，太极图还是周敦颐画的，怎么不提？”
楚枫：“我还以为是师父和父亲合力画的呢……”
公子旅：“楚枫别瞎说，是文王画的，不，是伏羲画的。”
中年面孔一抽：“无知真可怕。”
中年面孔散去，还跟着一声叹息。人影显出了少年脸孔。
少年道：“热血呢？上古铁皇呢？丧尸秘术呢？公主呢？英雄呢？这是什么《九州》？你们真是写了个寂寞。”
公子旅：“……”
楚枫：“……师父，这真是龙渊阁？”
公子旅：“龙渊阁无所不有，别以为只是上限高到不可思议，下限也……出乎想象。”
楚枫：“难怪康斯坦丁再也不回来了。”
面孔消失，人影开始颤动不止，无数声音在其中争吵喧哗。
终于，一个脸谱化的面孔出现，说道：“争议永不会休止。从地上一个脚印到山洞里的涂抹，从甲骨文到金文、小篆、隶书、楷书，形式一直在演化，从服务多样到服务大一统。算法也在变化，经、论、赋、诗、词、曲、小说。没有哪一种结果会满足所有需求。”
公子旅小心问道：“所以？”
脸谱说道：“所以关键是系统维护的算法升级。”
楚枫喜道：“比如做成游戏、拍成剧集，要么写成网文？”
脸谱的颜色都几乎爆裂，看着公子旅：“这就是你教的？”
公子旅：“我可没教过。中文互联网的信噪比，你懂的。”
脸谱阴晴不定：“说的是《九州》。没有维护和更新的《九州》框架，还有必要存在么？”
脸谱的一小半变幻出少年的面容，固执的喊着：“铁甲依然在！”旋即又消失。
公子旅认真地说道：“无论《九州》在不在，当初阅读《九州》的少年始终存在过。”
脸谱点了点头：“没有人想否认，也没有人能否认过去的存在。《九州》作为一个起点，现在看起来是不够的，太过静态，没有自我进化的机制，只会让故事束手缚脚，经不起推敲。”
脸谱的一半出现了中年面孔：“是的，真实的历史足够丰富，然而《九州》容不下真实历史的宽度、深度、广度和颗粒度”，说完也就消失。
公子旅点头赞同：“确实，二千年来的气候变化，放在《九州》，竟然摆不进去。各地政体、宗教沿革，其实都难以追溯。无论宏大处还是细微处，都有些格格不入。”
少年面孔又挣扎而出：“你不懂，《九州》的框架，是梦想的框架，梦想永远最大！”
人影里齐齐传出很多叹息。
很久后，平静的脸谱说道：“选择的时候到了。公子旅，留在龙渊阁，将《九州》的所有故事收集整理，然后结束这个框架，让这个故事，成为《九州》最后一个故事，如何？”
公子旅笑了：“很好。让新的梦想，去更广阔的网页链接 天空放飞。”
脸谱点了点头，转向楚枫：“你还年轻，可以给你更多选择，甚至可以挑选剧本。稷下学宫论道？漠北逐击匈奴？对酒当歌东临碣石？小苏学士西湖赏月？都是好剧本”，一边说着，一边滑动手边无数亮块，里面人物鲜活。
楚枫笑了，空间仿佛也被照亮了些：“要我选，我当然还选隐仁山。还是请师父帮我选吧，师父选给我的，必是最好的。”
公子旅微微一笑，上前挑了一个，转向楚枫：“楚枫，你准备好了么？”
楚枫点头，用力回答：“嗯。当美好的事物迎面而来，不能无动于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