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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吞啦!!!!怎么连图片都吞啊!!!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22-03-06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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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大伙想看的话,去晋江吧。那边更新进度稍快一些。我输给百度怪兽了。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22-03-06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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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13 18:3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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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22-03-06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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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22-03-06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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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22-03-06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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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选因再一次从噩梦中醒来。
              小时在东宫侍读,被太子抽打的痛感,又从后背密密麻麻地爬上来,爬进脑海中,啃得人生疼,难以成眠。
              他披上外衣,出了门。
            天气渐渐和暖,夜风吹着颇为舒服。远处石桌旁,坐着个娇小的身影,额前的头发在风里来回剐蹭。
              “殿下好兴致。”钟选因走近,也坐了下去。
              “钟大人。”袁姮抬眼看他一下,伸手将桌上一只酒瓶推过来,“父王藏的酒,请大人品尝。”
              钟选因拿起来,凑在鼻子下嗅味道,“是好酒。”
              “大人不嫌弃就好。”袁姮有些恹恹的,完全不似白天跟皇后说话时的活泼模样。
              钟选因瞧她那表情,必是心里有事,但他不好问,也不想问,只又将酒瓶搁回桌上,和袁姮一同望向月亮。
              安静很久。
            “大人不喝吗?”袁姮后知后觉才发现。
              钟选因笑着摇头,“钟某有恙,酒与药力相冲。”
              袁姮点头,“是,那还是不要喝了。”
              再次安静。
            袁姮其实心思完全不在月亮上,眼神失焦,眼前都是重影。父亲的话没错,婚事总归逃不掉,若是能找个一心一意的丈夫,也算幸福。
              可心里还是难受。
              为什么呢?为什么就是逃不掉?
              “钟大人啊……”
              钟选因闻声转过头,却发现小姑娘并没有盯着自己,不知在看什么。
              “大人,您说,人是否一定要结婚生子?”
              好像有一根针扎在自己心头,钟选因脑海中立时走过地牢里被折磨的场景,屏气半晌,才放松下来,这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来世上一遭,总有应当承担的职责。”
              袁姮蹙起眉头,“职责只能是诞育后嗣,是吗?”
              钟选因只觉得有趣。未婚女子怎么会半夜与不熟悉的男人聊这些?
              袁姮半晌听不到回应,扭过脑袋,认真地盯着对面人眼睛,执着要等一个答案。
              “未见得。”
              袁姮噗嗤一声就笑了,“那大人觉得,还有什么其他可选?”
              “建功立业,教书育人,保卫家国,农事耕耘,都可选。”
              “可没有一个属于我。”袁姮还在笑,却笑得难过,“既不能上战场,也无法入朝堂,连种一亩三分地的力气都没有,父王能指望我什么……除了嫁人,除了生孩子,我还能做什么……”
              钟选因终于有些好奇了,低声问:“殿下不想嫁人?”
              “不想。”袁姮斩钉截铁,顿了顿,又补上半句:“以前不想。”
              “为何现在又想了?”
              袁姮抓过酒瓶,猛灌下一大口,烈酒辣得她嗓子快要从口腔中冲出来,呼吸外头新鲜空气。“因为我要让王府有个助力,有个依靠,因为……小侄女还得嫁人……”
              对面人不再说话。
              钟选因见过许多恨嫁的姑娘。当初在霍城时,孟二姑娘整天都嚷嚷着要嫁给世子哥哥,为了跟世子出去玩,装病翘课翻墙出去,被家主逮回来罚跪祠堂。后来行军至沅水,竟然有姑娘半夜爬上他的床,说是愿意侍奉,只求他日若是生了孩子,能给个名分。
              头次见小姑娘说不想嫁人。
              “殿下不喜欢未婚夫婿?”
              袁姮咧开嘴,“哪有未婚夫婿哇,我就是单纯不想结婚,尤其不想生孩子。”说罢还恶狠狠地强调一遍:“我最恨生孩子了!”
              饶是学富五车的未来太傅钟先生,也实在接不上话。他从来也未曾了解过少女心事,更不知一个避嫁避子的姑娘到底想聊什么。
              孩子是那样令人厌烦的事吗?
              五年前,钟选因刚知晓自己可能一生都不会有子嗣时,只感觉恨。他已经失去了父母、兄弟姐妹,那恶人还剥去他本就不多的一点期待,复仇之后,他不知道自己后半生有什么喜悦。
              可他又不敢死。
              若死了,父母费尽心机送他离开京城,岂不是枉然?
              于是一年又一年,一日又一日,钟选因麻木了,不再期待任何事,不吃药,不扎针,不想去参与政事,也没心情做些营生。
              就这样吧,活一天,算一天。
              像一块披着人皮的木头。
              可今日叫他遇上一个完全相反的姑娘。有宠她的父亲、溺爱她的兄长、优越的家世,即便诞下孩子,也不需自己费心养育,乳母仆妇不说一百,也算八十,这样好的条件,她却偏偏不肯。
              这世上之事,多是错位和讽刺。
              月色下,两人围坐同一张桌子,只心思奔向不同尽头。
            喝点半瓶烈酒后,袁姮才哼哧哼哧翻过院墙回了屋。一进门,看见兄长正坐在榻上,自己侍女悠悠使劲地冲她使着颜色。
              “……哥?”
              “你半夜不睡觉,上哪里去了?”
              袁姮抿着嘴,小声答:“睡不着,胡乱走走。”
              世子闻到了空气中的酒味,皱皮眉头:“喝酒了?”
              “嗯~”袁姮凑上去抱住兄长的胳膊轻轻摆动,并将余下半瓶拿出来往世子手里塞,“就一点,剩下拿给哥哥喝。”
              世子拿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没一点办法。“你嫂子突然想吃猪肘,我刚出去买的,拿一半过来给你。你既然不睡,就趁热吃了吧,放至明日口感便不好了。”
              “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袁姮极尽谄媚之能事。
              “你呀,以后少让人操些心!”世子直戳她脑门,“吃一点就行,没得吃坏肚子,又哼哼唧唧。”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22-03-06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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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啦知道啦,”袁姮开始把世子往门外推,推到一半,又扯住了,“哥,问你个人。”
                “谁?”
                “吏部的钟选因,钟大人。”
                世子敛了笑容,正色道:“问他做什么?”
                袁姮随意应付着:“就随便问问,好歹咱家邻居。我就是好奇,钟大人家中人口很少吗?”偌大一个院子,日常里没半点人气,也不见后院仆从走动。
                “他啊……”世子犹豫,“钟家已经没有人了,就他一个。”
                “一个?”
                世子左右顾盼一番,小声解释:“献帝时候的事了,灭门,父母叔伯兄弟都……小弟才三岁,也没逃掉……”
                袁姮整个人楞在原地。
                “你问他做什么?”世子又问道,因着白天父亲那番话,他现在对每一个妹妹提到的男人都十分谨慎,“姮儿,我跟你说,钟……”
                “我真的随便问问。”袁姮甩清脑袋,推他,“你走吧,我要吃肘子啦!再不吃凉透了!”
                “小没良心的!”世子袁恪的声音被关在外头。
                “悠悠,快来吃肘子!”
                悠悠已经娴熟地翻出手巾,备好清水,只等落座。忽又听见郡主安排道:“这么大,咱吃不完,去把大伙叫起来一起吃。”
                是夜,光华郡主院里主仆凑作一堆,大快朵颐。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22-03-06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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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放心!”世子一把拍上妹妹肩头,“我定给你寻个人丁兴旺的,不必非得你去开枝散叶,到时候只生一个便好,无论男女。若是男方家说话,你就抱着孩子回家住,我和你嫂子……”
                  “哥,你好啰嗦。”
                  “小没良心的,”兄妹俩打打闹闹着,“满京城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好的兄长来……”一阵便欢声笑语地走远了。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22-03-07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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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13 18:2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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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大人。”
                    “嗯?”
                    “我一直有个问题。”
                    钟选因抬起头来看她,坐姿还是不变。睡衣领口很大,他这样前倾着身体,披散的长发便争先恐后从里头涌出来,挂在远离袁姮的那侧脸颊边。没有长发遮挡,月光便穿越长发间隙,落在他崎岖不平的胸膛皮肤上。
                    “我想问……”袁姮说着说着,突然就看到了。
                    那是她十几年来见过最可怕的皮肤。
                    扭曲纠结,拉扯牵绊。
                    目光从月色照映最多的胸膛往上,颈侧,锁骨……一处比一处可怖,一处比一处惨烈。
                    袁姮心里忽然说不清的难过。
                    像是小时候第一次看见跃出水面窒息而亡的鱼,像是少年时第一次看见饿死的殍尸。
                    往上看,他的下巴脸颊处皮肤是紧实光滑的,可见不是天生。一个人究竟要经历什么,才能集成这些叠摞的伤疤,单看它们,人似乎已经不像人了,像个异种。
                    目光继续往上,划过鼻梁,落在眼睛处。
                    袁姮猛然定住。
                    因为钟选因也在看他,就侧着头,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已经不见,换上完全看不出的情绪的模样,像座雕像,一动也不动。
                    他的眼睛似乎穿过夜色,穿过她的目光,一直穿进脑海里。
                    袁姮的后背升起一股凉意。
                    那是气愤,或是厌恶吗?
                    时间好像过去了一个时辰那么久,钟选因忽然又微笑起来,“殿下想问什么?”
                    袁姮的眼睛立即离开他,挪到桌面上,“我是想问,大人为何第一次见就认得我。”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22-03-07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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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在看的话,给我留个言吧。一直自言自语感觉好诡异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22-03-07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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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姮的心思回到肚皮里。
                        “我是想问,初见时大人为何认得我?”
                        钟选因笑笑,“推测罢了。从诚王府翻墙而来,年轻女子,衣料贵重,除去光华郡主还能是谁?”
                        “这样啊……”袁姮轻微点头。
                      沉默。
                        总是沉默的。
                        袁姮想,他们两个并不相熟,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谈可聊,只是一同坐在月色之下时,会忽然觉得还不算孤独。可能因为总是被看到尴尬的模样,所以反而就不尴尬了。
                        大约,光脚不怕穿鞋,是这个道理吧。
                        钟选因又拿起一块糕点品尝。
                        “大人喜欢吃甜食?”
                        “还好。”钟选因给了个很模糊的回答。
                        “大人。”
                        “嗯?”
                        袁姮组织语言,“您这院子可是要修葺?方才我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钟选因没回答她,只是站起身,开始沿着湖床边的巨石往前走,走了几步才转头道:“殿下随钟某去走走吧。”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仲春的前夜闲逛。袁姮第一次近距离站在钟选因身边,才真切意识到钟大人十分高挑。他很瘦,瘦得袁姮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筋骨明显的脖领,能看到他单薄睡衣下骨骼清晰的肩头。
                        这样高瘦的身躯,像一丛枯枝,看着笔直,但只需要稍微施加一点力,就能拦腰折断。
                        袁姮又想起金鱼跃出水面后溺死的场景,想起可怖的皮肤,想起他没有波澜的眼睛。
                        这是个没有生机的人。
                        他明明是笑着的,享受着月光的,但袁姮就是感觉不到半点生机。
                        他们走过小桥,走过假山,走过铺着花砖的小道,走进破了半边椽子的凉亭。
                        院落大半收入眼中。
                        “原本计划暂居京城,便不打算整理庭院。只是现在走不得,既然住下,就得有住下的样子。殿下觉得呢?”
                        袁姮抬头望向他。凉亭顶挡住了月光,钟选因就站在黑暗之中,只有白色睡衣和长发在一片混沌中标记着他的位置,袁姮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脖颈和肩头,只看见模糊轮廓,高挑,像夜色里的怪物。
                        脆弱感消失殆尽。
                        袁姮回应他:“是。”
                        她听到黑暗处的笑声,再认真看时,模糊的黑影渐渐远去了。
                        “殿下明日来时,不会有人阻拦。尽可放心。”
                      袁姮摸回家中,看见自己小院里的灯火,看见悠悠那丫头正扒着窗户张望,忽地感觉自己好像换了一个世界,换了一个有光的世界。
                        她回头望向开始路。什么都看不到。
                      第二天早起,正逢衙门休沐,袁恪一家三口都坐在堂里陪伴老王爷。袁姮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逮住兄长问些问题。
                        “怎么又问钟选因?”袁恪警觉。
                        “哎……也不是问这个人,”袁姮小声,“就是问问咱们隔壁的宅子,一直荒无人烟的……”
                        袁恪心中警铃大作:“你去那院子了?!你住得最远,跑那去干什么?”
                        袁姮打着哈哈:“以前无聊,翻到上头随意看过两眼,什么也没看见。这两天出去打马球,总听他们说什么钟大人的,才想起来那位钟大人年初时也曾来家中做客。哥,钟宅……有什么问题吗?”
                        世子纠结半晌,下定决心说了实话:“记不记得,我先前跟你说过,钟家无人了?”
                        “记得。”
                        “钟家啊,原先是望族,出过两任帝师。”
                        袁姮点头,“这个有略听说过。”
                        “后来献帝在位时,不知为了什么,将钟家人全部处死了。”
                        “全部处死?!”袁姮提高嗓门。
                        “小声些!”世子拉着妹妹又往远处走了一截,“献帝不仁,处死人是常有的事。我也曾好奇问过父亲,但是你知道的,父亲向来谨慎,这种宫闱秘事从不胡言,所以最终我没问出什么。但有一件事绝对错不了,”袁恪声音压得更低了,“钟家上下都是死在自家宅院里的,就跟咱家后围墙连着的那个院子……”
                        袁姮震惊。
                        竟然就是那个院子!她不知翻进去多少次,喝酒吃点心烧纸闲逛的钟家院子!
                        袁恪看见妹妹一脸呆滞,自己也傻了,“姮儿?姮儿?你没事吧?哎呀我就不该跟你讲这些的……”
                        “没,没事,”袁姮捋顺了那口气,继续问:“从那之后钟宅就荒废了?”
                        “是啊。那时候你才刚刚出生。
                        袁恪一口气倒了个干净,“钟氏近乎灭门,但钟选因逃了出去,辅佐陛下,是为肱骨。其实当年他能出京,父亲是出了力的。”
                        “父亲?”袁姮只觉头疼,信息忽然多到难以消解,全堵在脑袋里,涨得想吐。
                        “若不是借用咱家马车,钟选因一到城门口就会被查下来。他原是太子侍读,有一天忽然从宫中回到钟家,钟家人又连夜求到父亲跟前,父亲便将他扮作我的样子,送出了城。只是他出城以后是如何活下来又如何回到京城的,我便不清楚了。”
                        “可父亲他……”袁姮语无伦次。在她的印象中,父亲一直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为了保住一家人平安富贵,献帝在时,父亲当牛做马,新君上位,又小心翼翼低调处事,每次她同其他人家的孩子打闹起来,若是父亲在场,必定要自己道歉,无论是谁错。
                        就连前些日子,他还在同自己说着王府的未来。这样一个谨慎到不能再谨慎的老头,怎么会在明知暴君要抓捕钟选因的情况下,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帮他?
                        “钟选因出城后两天,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22-03-09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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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选因出城后两天,钟家便出了事。估计是献帝找不到钟选因,便……”袁恪没再说后半句。
                          那时候献帝还是太子,天下人只听他贤名,却不知贤名之下是一颗怎样肮脏扭曲的心。
                          “好好的太子侍读不做,逃出宫来,到底是因为什么,如今咱们也能猜到。我今天既说了实情,你就要有数,别再往那院里去了,也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虽然没做什么亏心事,可到底是死过许多人的地方,你一个小姑娘去不得。”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22-03-10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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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管事——”后院忽然传来呼喊声。
                            “又怎么了?”
                            小厮拄着一只锹,问他:“这些根都要刨出来吗啊?指不定明年还能长呢。”
                            钟勤气结:“早就说了要重新种的,你瞧这枝这根,乱成疙瘩,长出来也不好看。哎我说你们,昨天说了好几遍,怎么就是不往心里记呢?那我还能天天讲吗?我别的事不要做了吗?你挖两锹土要问,他修三片瓦也要说,咱这宅子修到后年能成就谢天谢地了。”
                            那小厮缩了缩脖子,赶紧奋力干活。
                            钟勤叉腰。
                            原本自己并不擅长园艺,可与这些新招进来的杂役相比,还是有些东西的。唉,新人们不懂的太多了,得找个日子好好教一番才是。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37楼2022-03-10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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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柳氏拉袁姮进了屋,说要给她挑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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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说什么呢?”柳市递给她一摞纸,袁姮接过来一看,上面详尽记录着年纪、官职、家世等信息,一人一张,京城年纪差不多的、有些功名在身的未婚男子几乎都在这里了。
                              “这都什么呀。”
                              柳氏表情认真,道:“你哥哥小半月就忙这些了。有几个我看着实在不相配,可又想万一你喜欢呢,所以都拿来瞧瞧。你慢慢看,若对哪个有意,咱们就找个由头请进府中喝茶,你亲自相看。”
                              袁姮感觉鼻头酸涩,眼眶里有一股泪,心底有一些难过。
                              家里人竭尽全力对自己好,可是他们终究不明白自己。这些爱和惦念,像托着她遨游的云彩,也像束缚她的枷锁。
                              “嫂嫂决定就是了,”袁姮将纸张丢回桌上,直挺挺地倒在榻上,“最好是有哪家人打算断子绝……”
                              “不许乱讲!”柳氏捂住她的嘴,“若你真生不出一男半女,可要被人说死。便是那些人家畏惧王府权势不敢打骂你,难听的口水也要淹死你了。”
                              袁姮想起大嫂进门后两年,肚中没反应,有些嘴贱的便开始背后议论人,说诚王府里不干净,先头老王后去世,后来荣华郡主也一命呜呼,怕是命里压根没有儿女福分,即便有,也保不住,母子不想见。
                              气得兄长在酒局上当众摔了碗碟。
                              袁姮不太在意别人这样说自己,她能不能嫁人能不能生子,终究是她自己的事,旁人爱嚼就去嚼吧。但她不想听别人这样议论自己家人。
                              柳氏看妹妹眼神放松下来,便赶紧趁热打铁:“咱们不求富贵,不求名利,只求你能轻轻松松地过日子。其实嫂嫂我说句不好的话,女人也不是个个都能生的,有些病症想治也治不好。你若真是那样的,到时候要过继还是领一个,再打算也不迟。可若是能生,又何苦听旁人难听的议论?”
                              袁姮不知该回应什么。
                              家里人就是不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要孩子!她怕生孩子疼,怕生孩子会死,嫌带孩子麻烦,嫌后半辈子都要捆在一个娃娃身上。家里人越是催,她就越是不想,因为他们这样催促、开解,根本原因就是觉得这是个大事,这是决定她后半辈子的大事。家里人越重视,她越害怕,怕一切未知生命和未来。
                              说这些话,其实还不如父亲当初说需要她帮助王府联姻,保一家人平安。
                              只恨自己不是男孩,上阵杀敌、春闱应试,也挣出些功名来,叫家里人依靠。或是干脆带着店铺产业离开京城,去其他地方做点买卖,当个逍遥富翁。
                              干嘛非和结婚生子过不去呢?
                              “嫂子啊……”袁姮酝酿半天,最后还是妥协,“那你容我好好看看。”
                              “好好好,你慢慢看。”柳氏高兴,“就坐这里看吧,乳母带着正晴出去玩了,这里正清净。”
                              “好。”袁姮有气无力地爬起来,抓过那沓资料,心烦意乱地翻着。
                              柳氏安静瞧着妹妹。刚嫁进王府时,袁姮还是个上房揭瓦的小姑娘,与自己家中那几个整日绣花念字的堂妹不一样,她是欢快恣意的。
                              一转眼,这个小家伙也要嫁人,也要去过她自己的日子了。
                              柳氏动容,道:“母亲在天有灵,能看见你欢欢喜喜地嫁人育子,支持家事,一定喜悦至极。”
                              袁姮翻着纸张的手停顿下来,指尖渐渐蜷进掌心中。柳氏听见她低声说:“母亲未必希望我这样活。”
                              “什么?”
                              “没什么。”袁姮跳下榻穿好鞋,将写了字的纸胡乱揽进怀里,“这些东西我拿回去看,正晴要回来睡午觉了,我先回房去。”说罢头也不抬,领上悠悠匆忙撩帘离去了。
                              留下柳氏和一干仆妇面面相觑。
                            母亲真的希望我和她一样结婚生子吗?
                              袁姮疾走一顿,等离兄长的院子远了,便放慢脚步,她不想回屋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想再去和家人争吵。
                              天地之间,竟没有一个能托心之地。
                              以前每次遇到这些事,袁姮就跟姐姐讲,姐姐去世后,她会一边烧纸一边对着火焰说话,至少有个发泄。
                              烧纸啊。
                              袁姮抬起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和钟宅相邻的角落。
                              悠悠不放心地叫她:“郡主,这可是白天。”
                              “白天也没什么人过来的。”袁姮定下心,随意将纸片叠成长条插进袖袋中,踩住墙边石头就要上去,“我很快的。”
                              “郡主!”
                              “放心,真没事。”说着人已经坐到了墙头。
                            墙另一边是忙碌景象,几个花匠听指挥挖着嵌进地里的根,湖床也被整片铲起来重铺,连假山都拆做散件,堆得到处都是。
                              其实只是个普通的院子罢了。
                              袁姮想起兄长的话,想起钟家上下都是死在这里。原该是阴森恐怖的,可现在看去,与她家后院整修时无甚差别。
                              也是,自己先前不知道,翻过来那么多次,从来也没觉得恐怖啊。只是有些孤单罢了。
                              那钟选因呢,他又是为什么,也一个人坐在废旧院落里,在孤寂中游荡?
                            袁姮上墙时仆人们没听到,等她坐在盖瓦上,稍近处的几个才发现,立刻抄起锹铲大声喝问:“什么人!”
                              钟勤听见动静,连忙过来查看,跑近了,看见墙头的小姑娘在冲自己比出“噤声”手势。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38楼2022-03-14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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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13 18: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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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勤听见动静,连忙过来查看,跑近了,看见墙头的小姑娘在冲自己比出“噤声”手势。
                                “都去干活,去干活。”钟勤驱散众人,转身打算扶着袁姮下来,一抬手,郡主殿下已经身形灵活落到地面上。
                                这是翻了多少次啊?钟勤腹诽。
                                “你家大人呢?”袁姮也不往里头走,只站在墙角处问话,“不是休沐吗?他出去了?”
                                “这……”钟勤犹豫,大人只吩咐过郡主来不得阻拦,可没吩咐过能不能透露他的行踪。
                                “不能说是吧?”袁姮点头,“我省得,是我鲁莽,那就先走了,入夜再来。”说着就抬手抬腿,迅速消失在围墙顶头。
                                怪怪的。钟勤迷惑地皱紧眉头,年轻女子半夜爬别人家围墙,还是和未婚男人,这万一传扬出去,麻烦可就大了。
                                他俩半夜坐一块到底能聊什么?
                                幽会吗?
                                怪,真怪。
                                钟勤一边往回走一边低头思索,不察之下,脑门险些磕在钟选因鼻梁上,好在到底是习武之人,反应飞快,立即左脚倒右脚,让到一边。
                                “大人。”
                                钟选因虚扶他一把,也不生气,叹气道:“看路。”
                                “是是是,”钟选因点头,赶忙汇报:“方才郡主来过。”
                                “翻墙?”
                                “是。”一边指着后院角落,“还是上次那处。郡主问您在哪,我不敢答,她便又翻回去了,说是入夜再来。”
                                钟选因微微蹙起眉头,一瞬又放开,“我知道了。”说罢便往正堂走,走过几步想起什么,转身叮嘱他:“将后院护卫都撤去。还有,若是以后郡主问什么,你照实回答就是。”
                                “是。”钟勤望着自家大人远去的背影,使劲挠头。难道真是在幽会?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39楼2022-03-14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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