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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遽然一个青花雕错的瓷瓶撞击在了他的头上,陨落于地碎出轰然的响。头颅顿时好似被抽空了所有的思想,悾悾然一片混沌的麻木。而后猩红色的血液,缓缓从豁口流淌而下,染红了他原本俊逸的半张脸颊。在唇角漫汲了血花的腥咸之后,才发觉,一阵剧烈的痛从头颅的某一点开始碎裂开来,扩张到整个脑子。
已被折磨得无法从地上爬起的津,用颤抖的手紧紧抠住了头部的伤口,躯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膨胀着对眼前之人未已的仇恨。
然后,黑色的靴子猛然踏在了他肩上,将他行将挣扎而起的身子忽地碾了下去。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居高而下地睥睨着他,自眼角滑出蔑视玩味的笑意。
你小心些,弗朗西斯。 忽而自他身后,一名男子冷漠的声线伴随着半盏红茶的香气缓缓飘来。亚瑟·柯克兰依靠在案几旁静静地向他们暼过了浅色的眼眸:别糟蹋了东西。那些瓷瓶,还得为我们的博物馆留着。
津一听,便是瞬时紧紧攥住了满是血痕的手。
住口!满口癫狂的混蛋!给我滚回你们自己的狗窝! 他猝然狂吼,不顾自己是否已经脱力,也顿时想要重新挣扎起来。
身前高大的男子眼色一冷,抽出手边的长枪,用尾端狠狠地砸上了他的额角,漆色的枪杆遽然一晃,忽而,津便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左眼。
而后只见得从指缝间流泻出来的鲜红,与他身上斑驳的血痕混合在了一起。
他死死咬住唇角,哽住咽喉中任何痛苦的声响,不漏出一丝叫喊。唯朱唇就那样泛出紫灰的色调,颤抖地,拢不住一切的愤恨。
你倒是颇有些骨气。 身上的伤处依旧牵有阵阵的疼痛,弗朗西斯微微喘息,自唇间掷出一抹蔑然的笑:比起你的许多家人,倒是有些能力。毕竟,难得有人能将我们伤成这样。大沽口炮台,还真是不招人喜欢的东西。
品鉴着红茶的男子听闻,深深蹙眉,按住身体的伤口之后漠然睥睨,银牙暗咬道:没错……迟早,要让你们的主子把它撤掉才行。
开什么玩笑!你们这些堂而皇之的强盗以为这是哪里?!九州之上我们岂容你们如此无法无天?!
你们的确不会容。 弗朗西斯抑制不住地笑着,微微颤着肩头:只是你们那无用的主子会容,这就已经足够了。
你……! 捂住左眼的他忿然未已地朝他吼道。
你大可以省省自己的力气。 亚瑟冷漠地嗫嚅着唇角:也许随后,还有更多的人会到你这里来。留着些气力,招呼好他们吧。
弗兰西斯唇角一撇:比如那个眸子里总是带笑的令人不安的伊万·布拉金斯基,一脸严肃的路德维希和他带着的费里西安诺,面无表情的小个子本田菊,贵族少爷一样的罗德里赫,比\利\时……或者……再加上那个会借调停之机牟取更多均沾利益的阿尔弗雷德?
听到最末的名字之时,亚瑟勾住杯盏的手指略略紧了紧。
津睁大了双眼,前所未有的黑色触感在心中急速蔓延,压抑得咽喉中挤不出丝毫的发音。
多少年呼吸在长空之下的他,终于在这一刻才知道,所谓意识的空白,究竟为何物。
弗朗西斯不再关注他,径自对亚瑟浅笑,转而言道:对了,亚瑟。至于那瓷瓶,你大可不必在意。
嗯? 亚瑟勾起眼角。
他说:等到见到北京的时候,这样的奇珍异宝,自然是数不胜数,拿也拿不尽。
心口遽然一震,津霎时凝住了气息。
而后睁大的眼瞳中拾起了前所未有的仇恨,和着不曾平复颤抖的双手,那隐忍未发的残存的力量,从神经和细胞中,慢慢扩张出所有仇视与愤恨。
不曾察觉他容色变化的亚瑟漠然向着茶面缓缓呼出一缕气息:也是。
津蓦地掠手执起方才陨落于地的尖锐的瓷片,在那两人全然不曾意料到的时候陡然起身,须臾便逼近弗朗西斯身边,向着他的颈脖,猛地,一划。
啊……你! 男子在惊恐中猝然急唤,在混乱中,喷洒在空中的血弥乱了视觉。津的眼中俱是骇人的光,本已重伤无力的少年死死扼住他的领口。
他只见少年手中尖锐的瓷片,俄顷便将刺到眼前。
枪支太长,他已来不及翻转。他在极度惊恐中狂声呼唤道:亚、亚瑟!!!
红茶在极度惊慌中泼了一桌,亚瑟迅速执起枪支,未及稳稳锁定目标,便已猝然,带出了一声尖利的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