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来自下面的冲击让昴飞上了天空,他的意识陷入了混乱的漩涡之中。
「────」
完全陷入了恐慌的状态——不如说,对现在的昴来说,恐慌状态已经是常态了,但这种混乱却大幅拉伸了他知觉。
在遭遇交通事故的瞬间,世界看起来就像一个慢动作的超感官现象。就在这个世界变得一片空白的感觉中,昴看到了自己颠倒的视野。
那是,从砂海之夜中露出了一角,拥有着强大得可怕的身体生物。没有手脚,身上长着厚厚的皮,口腔里长着凶残的獠牙,这是一条巨大的沙漠蠕虫。
(注:可搜索蒙古‘死亡之虫’)
这只体长不少于十米的沙漠蠕虫怪物,它的存在感让昴的喉咙发出悲鸣。
「啊っ!」
脱离现实的光景地冲击,被物理上的冲击中断了。背部摔落到砂子上,肺部的痉挛导致无法正常呼吸。
从脚下冲出的沙漠蠕虫,把昴送上了空中。就这样滚落在砂子上就是现在的事实。然后,在此之后昴该做的事是……
「可恶的……!」
那个沙漠蠕虫,一定是潜伏在地底寻找着猎物。也就是说,如果再这样昴就会成为这巨大生物的饲料。想要活下去,就只有逃往塔内这一条路。
从塔出发,只走了两步便退回去——但是,那也是被吹飞后和塔分开的距离,如果不去填补的话,也是无法到达的地方。
(注:这里的两步,应该是古时候的【步】单位,后面也说了还有二十米的距离)
「躲开沙漠蠕虫,进入塔内,关上门……?」
怎么可能做到!这句诅咒般的话语充斥着他的大脑。但是,下一瞬间,求生存欲就会得出了为了生存只能这么做的结论。
「一下、只要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拉起脖子上的防沙布,昴用充满血丝的眼睛观察着沙漠蠕虫的举动。
只能抓住那个巨大生物垂涎欲滴扑过来的那一瞬间的空隙。为了生存,拼上菜月·昴的全部……
「──嘶ッ!!」
瞬间,巨大的身躯发出难以想象的刺耳怪声,沙漠蠕虫就像倒向昴一样扑了过来。听着风的轰鸣,昴用生存下来的眼睛,寻找着沙漠蠕虫和沙漠之间的间隙。——想象着把自己塞进找到的缝隙里。
专心地踩踏在沙子上,和想象中一样,躲开了沙漠蠕虫的第一次攻击。虽被产生的冲击波和沙尘暴弄的生疼。但,活下来了。
「哈……っ!」
现在的身体比自己记忆中的更加得灵敏。
刹那间,脑海中掠过的是记忆中未曾有过的『菜月・昂』的一年。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生存了一年的『菜月・昂』的经验,让昴活了下来。
「就这样──」
鼓足勇气,昴迈步向塔的入口跑去。只要再跑出二十米就可以了。就是这样,跑过去给你看看——
「啊……」
随后,引爆沙海的不是沙漠蠕虫的头部,而是埋在地下的尾巴。沙海裂开,沙漠蠕虫的尾巴借着昴的腿脚,再次把他打飞。
昴一边发出拖着长音的悲鸣,一边往四周看去,在旋转的视野中看到了沙漠蠕虫的头部。
那个张开了大嘴的头部,用满是獠牙的嘴巴迎接着昴。
「──啊」
──看得太简单了。
要让生活在温室般的世界里的自己超过在这种严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野性。荒唐的短视浅薄,其代价,还要用生命来支付。
「不要、啊」
像被剥掉翅膀的虫子一样坠落,一边垂死挣扎,一边发出声音。
要死。又要死了么。就算死了,也死不瞑目。本来,死了就会到此结束,会怎么样。能忍受吗?
如果前方等着我的是永恒的黑暗的话——、
「不要啊啊啊啊──っ!!」
尖叫着,向着夜空伸出了求助的手。
没有可以触碰的东西。仿若被薄云笼罩着的视线,在模糊的天空的彼方,本应存在的星光也不见了,昴一个人往下坠落。
被拥有同样名字的星球抛弃,被怪物吞入腹中,消失不见。
这样的绝望——白色的光芒迸发。
「────」
白光迸发,把那张开大嘴的沙漠蠕虫脑袋击飞。
沐浴在白光下的沙漠蠕虫的头部,就像饴细工一样扭曲着,炸开了。肮脏的血和肉四处飞溅,丑陋的容貌消失了。然而并没有就此结束。
一束又一束的光不停地射出,每一次,沙漠蠕虫巨大的身躯就会残缺。沙漠蠕虫的身体像被虫咬一样弹开,变得千疮百孔。
目睹这一切的昴之所以没有被流弹击中,可以说是噩运中的强运,纯属偶然。
「──啊」
和刚才一样的冲击,毫无防备地落在沙滩上,全身不停的翻滚着。跨越了被沙漠蠕虫啃食的命运,昴五体投地地滚进了沙漠。
头顶上的是,依然是看不见星星的天空。
不知是什么因由,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天空还是一如既往地抛弃了『昴』。
被惊讶、被期待、被抛弃、被憎恨、被亲近、被疏远。
是想活,还是想死,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啊……! 如果有答案的话、就和我说啊……!」
捂着脸,朝着空无一人、什么都看不见的天空怒吼。
没有回答。昴想要的答案,谁也没有。如果说有谁会拥有的话,那就是——
「──回答我啊、菜月·昴!」
就在他无情而嘶哑的恳求之后。
昴脚下传来晃动着沙海的巨大震动。那是能让失去头部,身体大部分被剜去的沙漠蠕虫的残骸倒下的震动。在白光的照射下,昴成功地捡回了一条命。——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っ」
巨大的身躯倒下后,地面发出的震颤还没有停止,昴的视野终于出现了极大的模糊。
从上到下,视野变得模糊。究其原因,是因为沙漠蠕虫的潜行使地面变得松软,沙漠蠕虫最后地翻倒给予了最后一击。
「呜、啊、啊啊啊!」
沙海破裂,以怒涛之势沙子被地下吞噬。昴也如同陷入了蚁狮地狱的虫子一样,挥舞的手脚被沙子困住随之拖入了地下。
(蟻地獄:蚁狮(蚁铃的幼虫,在沙地上制造出漏斗状的陷阱,好让蚂蚁之类的猎物掉落下来并吃掉) 比喻难以摆脱的困境)
拼命地反抗,但无济于事。想要依靠的东西,同样全部都被沙子吞噬。
手脚被埋住,身体动弹不得,只能仰着头,拼命喘息。
全身被沙子吞噬、在这样会被活埋的预感下,拼死的抵抗。
「谁来、谁来、救……」
后续的话语还未说完,昴的身体就被沙子吞没,往下滑落。
这片星空毫不关心在地上垂死挣扎的『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