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沈明彰被慧荣打横抱起 那人汗湿满身,唇色发深,胸口起伏短促,好似脱了水的鱼。汗珠粘在发丝,几缕碎发便耷拉下来,半遮着眼角,惹得那人难受。睫毛轻颤仿佛迷了魂的黑鸟,即使化作一阵雾 也隐隐颤栗在寒气里。
姜浑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腹顺着那不听话的发丝拂过男人的前额、眉毛、眼角——眼角的肌肉抽动,一寸寸叩进她那孔明锁似的木头心脏。她不动声色,心里却念,沈明彰毕竟是聪明人,不然为何每一步都解得这样恰如其分?
动作轻缓,终于将那缕头发拨入他耳后。
香炉熏起若隐若现几抹白烟,空气中熏香,药香,混杂恶臭,如有实质般叫人窒息。小翠手脚勤快,先是把门窗大开,又理好脏被单抱在怀里。见慧荣瞥一眼长公主,又向她投来目光,不必言明地便明白过来。
“公主”小翠抱着脏东西,不敢靠她太近,就硬着头皮抬高声音提醒她。
“不便久留。”
“本宫不会照顾人,你教教本宫。”
两道声音叠在一起,当事人都愣了愣。做丫鬟的没有替主子做决定的道理,何况长公主又是个固执的性子。小翠跟慧荣对视一眼,再说不出什么男女大防的话,抱着被单离开了。
姜浑玉没有世俗里那些观念的束缚,她对一个人好,只是出于她想对他好。那人如此脆弱,一阵高烧差点没烧去他性命,又是如此强大,三言两语就把时局玩弄股掌之间。
沈明彰一朝失势,时运的天平完全倾覆,然而姜浑玉是只看能力的人,她唯见那人耀眼夺目,一如往日。她必须承认,她对他的欣赏超过对他的感恩,所以替他不甘胜过为他怜惜。
于是这个自在惯了的长公主,生平第一次生出一种念头,想要做那人手里的剑。想要帮他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想要为他抵御恶语披荆斩棘,想要替他征战沙场无往不利。
——想被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