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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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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上)
去演武场一事仿佛在原本的生活上拉开了一道口子,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道口子越来越大,直到吞噬原先梦一样的平静。
沈明彰也只有接受,那个总是在眼前晃的姑娘,也有经常要跑出去的一天;接受他的方寸之地,还是留不住鸿雁。
今日李太医来检查身体情况,顺便聊聊写字的事。姜浑玉换了便装,陪他用好早膳,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现在有种感觉,”她倾身贴近沈明彰的耳朵,不知是谁心跳加快,暧昧的空气振动,被两人同时捕获,“考生等放榜似的。”
她倒是比这个当事人还紧张。
沈明彰闻言笑了笑,刚想说些安抚的话,却见:“李太医来了。”
姜浑玉像抓到私会情郎的闺中女,僵着脖子不敢回头,手脚倒是灵活,马上端正地坐回椅子上。
沈明彰面不红心不跳地望向她的眼睛。“长公主,”他眼瞳天然带了些棕色,又因含着笑意,显得很温柔,用口型提醒她,“李太医来了。”
姜浑玉盯着那人的唇形晃神一秒,终于意识到,李太医来了,是要问诊的。而问诊的椅子——正被她坐着。
她试图忽略李太医揶揄的目光,起身请老爷子坐。
老爷子宫中呆了这么些年,也算是人精。两人之间什么氛围一目了然,也就不说什么回避,直接进入状态:“出恭前后可有知觉?”
“没有。”沈明彰回答得很快,心下一紧,舌尖干涩。众人所见,却是好一片豁达自然。
“频次?尿量?”
姜浑玉突然坐到床侧,捞起他的手轻轻按摩。姜浑玉比沈明彰更了解他的身体。比如他一有强烈的情绪,左手就会发颤,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些您还是问慧荣吧,”她不欲再触碰他伤心事,“他记得总细些。”
从小看着长大,舞刀弄枪的一个人,什么时候生了这么婉转的心思…老爷子看破不说破,从善如流地转了话题。
“左手恢复得如何?”
“有些知觉,上臂可左右移动并翻动。”
他避之不谈,老爷子就知道下臂的情况多半不理想,尚且不到能写字的程度。不过这次检查后,如果骨折和其他伤口情况稳定,开始复健,应该还有机会恢复更多。
详细检查记录几句,带人测了沈明彰的尺寸,又跟慧荣聊了一会儿,老爷子宣布可以复健了,过几天就能把定制的辅具送来。
“…接吻可以帮助锻炼呼吸,但切不可纵欲。”老爷子交待到这一句,看了一眼两人。姜浑玉僵着不动,耳朵红了,倒是沈明彰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谨记医嘱。”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83楼2022-02-15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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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87楼2022-02-28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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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13 07: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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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上)
      两人互通心意后,凡姜浑玉在,慧荣就自觉去外边候着。她坚持亲力亲为,一方面心疼沈明彰身体,一方面也想乘机亲密。
      “昨日我去完演武场,又逛了趟伙房,把他们的精米换成了馒头。”姜浑玉在外头风风火火,一个不见又是一日,比不得之前朝夕相处。她担心沈明彰一个人躺在家中胡思乱想,习惯跟他复盘一遍行程。
      刚用完早膳,沈明彰被她从后边揽在怀里,半坐半倚着。她搓热了手,隔着衣物也感受到他下腹冰凉,干脆直接伸进衣摆,在他腹部的软肉上按揉打圈。
      即使是再细软的食物,也因着消化能力有限,只能人为按揉来辅助吸收。
      “朝廷只负责拨钱不负责管人,那点招兵买马的钱全被拿去买大鱼大肉。”姜浑玉叹气,气流蹭过那人脖颈,从外而内都牵起些痒意,“兵部那些所谓将门之后,打起仗来都是**,捏造数据倒是一把好手。”
      沈明彰脑海里快速闪过几个对策,尚未来得及初筛和深入,突然发现自己已不是丞相。如果真的要在世俗意义上找个定位,也只是长公主…尚未玩腻的爱侣。换言之,如果长公主也放弃他,沈明彰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定义自己,也许根本没有力量苟活至今。是长公主许给他和他有关的未来,那个他在人世苦苦挣扎,只最后一口气,爬也要爬到的未来。
      或许他比她想象的更加依赖她,不只是身体。
      沈明彰相信身后这个姑娘有足够的决断力去解决问题,也明白她只想要一点同仇敌忾的理解和情绪上的安抚。于是没有帮她出主意,只问她:“如果这样,能打赢吗?”
      长公主意气风发:“再给我一个月整顿,必将那狗贼打回老家。”
      沈明彰喜欢她眼睛里的光,那份坚定就好像未来一定会如她所说的那样顺遂和明亮。
      “好。”不知在应允什么。
      揉完肚子,姜浑玉直接将那人打横抱起,放到调成30度的轮椅上。布已在下身垫好,脖颈,腰背和关节处放置了软枕。趁他头晕目眩,尚未缓过劲,姜浑玉帮他摆放好手脚,披上毛毯。最后,尽可能轻地托起那人的脖颈,将长发向上捋起,黑发如瀑,从椅背上散下。
      他屋里没有镜子,便推他到自己的梳妆台前,从镜子里,看他歪在软枕上,眼皮动了动,然后慢慢睁开。这是清醒了。
      椅背实在太低,姜浑玉搬把凳子坐在他身后还显得高些,从镜子里也能看清自己的脸。
      她有说话时看人眼睛的习惯,遂盯住镜子里沈明彰的眼睛,“慧荣说你要把头发剪短?”
      “让,他…(来)”沈明彰努力把气喘匀,最后一个字被吞在气声里。
      “那怎么行。”姜浑玉一手梳子一手剪子,“你嫌弃我剪不好?”
      沈明彰放弃跟自己失控的喉咙斗争,喉头动了动,口型是“麻烦”。姜浑玉假装没有看到。
      沈明彰这时候只有庆幸在她来之前,慧荣已经帮他排了尿和宿便,也做过按摩,不然这时候估计已经一片狼藉。
      每次长公主来,沈明彰都努力调整成最好的状态。可惜他最好的状态,不过也就是尽量不在她在的时候痉挛失禁。他知道她不在意,也知道只是剪个头发,出不了什么事,可他还是会怕。
      代价太严重,他不敢赌这个万一。
      长公主在帮他梳头,沈明彰看着梳妆镜。受伤以来,还是第一次照镜子。
      镜子里的人这些天被温养出几分气色,只是脖颈不自觉地侧向一边,被软枕托住,难以控制地显出些残态。右臂连带着右手枯瘦畸形,每个指节都被敲碎过,扭曲成奇异的姿态,五指微张,手腕外翻。刚还想再看,姜浑玉怕他冻着,直接把毯子拉到他脖颈。
      沈明彰这时候恢复了点力气,想到刚刚那副身体,鬼使神差般:“长公主,我不漂亮了。”
      姜浑玉震惊地睁大眼睛:“如今造谣这么离谱了吗?”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91楼2022-03-06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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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下)
        梳齿细密,蹭过头皮,那人何其敏感,竟引得一阵发颤,似是晚风带起了落叶。
        几梳之下,沈明彰的长发听话地由她一手握住:“剪了?”
        常人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切不可随意。沈明彰无父无母,姜浑玉也不是个守规矩的,他人看来大不孝的行为,于此二人却未曾感觉不妥。
        “好。”
        伴随剪子开合,长发应声而落,被姜浑玉另一手紧紧握住。她早有准备,顺势将长发折起,放入地上打开的木盒里收藏。抬头,方才有机会欣赏少年人短发的模样。
        “还漂亮吗?”
        沈明彰全身死寂,被固定在轮椅里。说话时唯有胸膛大幅度起伏,像海岸上弹跳的鱼。短发下更显出一幅清俊眉目,只是泛着病色,眼下发黑,大约是他睡眠差,长期失眠所致。 再好看的美人受此折磨也要憔悴。
        没听到回应,他便看向镜子。镜子里,姜浑玉正吻上他刚剪出来,扎嘴的发茬,接着是发顶,有知觉的眉心,鼻尖,嘴唇。吻很轻,小猫舔奶似的,只叫人心里发痒。她上身将重心抵在轮椅的椅背上,挡住了沈明彰看镜子的视线。于是后者干脆闭上眼,心甘情愿被她的馨香所包围,臣服于她不甚熟练的挑逗。
        “你永远漂亮。”她说。
        沈明彰觉得自己像是那些执迷不悟的女子。花花公子甜言蜜语,热情似火,对哪个美人都是同一套,偏偏他真就着了道,动了心,心心念念要许那人一生。
        无所谓了,他想。总归他也是活了今天,不知有没有明日的人。一次受寒,一次痉挛,一次被水呛到,一次痰液未吸,随时都有可能要去他的性命。至少她现在爱他,还需要奢求什么更多呢?
        沈明彰知道自己在感情里缺乏安全感,也知道姜浑玉在这方面一直做得很好。然而安全感这件事,总归是自己给自己的。他的缺失是无底洞,以至于她即使给予了全部,仍然只是杯水车薪。
        他真的是很不合格的爱人。
        瞬间,或许是作为接吻走神的惩罚,一阵喘意压迫喉结。一缕银丝顺着嘴角滑下,合不上的唇瓣里溢出几声咳嗽。无力的腹部抽搐,连带着气管震颤,隐隐作痛。胸口像是山雨欲来的乌云,带着难以摆脱的逼迫感,就要带着整个胸腔往下陷。
        他或许被口水呛到,但没力气咳嗽,姜浑玉帮他顺胸口,也知道这是不过是聊胜于无。姜浑玉最恨这种只能眼睁睁看他受苦的时候,仿佛这个王朝,无论她杀敌千万,内里也只会无可避免地腐烂。该死的无力。
        她攥着沈明彰的手,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渐渐,呼吸平和下来。她帮他擦去银丝,等他将目光重新聚焦到自己脸上。
        “没事吗?”
        姜浑玉坐在沈明彰腿上,托住脖子,把他上半身前倾靠在自己肩头,揽住他的后背,瘦弱得摸得出脊柱。
        沈明彰说不出话,只是摇头,下巴蹭着她的肩膀,把重心再往她身上偏一些,然后用左手虚虚搭在她的身后。
        他靠在她身上,以一个绝对依赖的姿势,假装在拥抱。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95楼2022-03-20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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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章(上)发不出,想看的可以微博私我或者去afd看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09楼2022-04-04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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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章下,第一张截图发不出来,完整版可以移步爱发电或者微博私我。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17楼2022-04-17 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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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那日之后,每到复健的时辰,李太医就派手下的小太医来朝云阁进行辅助。科学的方法加上沈明彰的苦练,身体便可喜地好转起来。头晕的次数少了,在软垫中能坐起九十度,左手摆动的幅度也更大,只是仍不能精准控制。
              沈明彰最近终于能尝试练字。人坐在轮椅上,依靠扶手支撑手肘。左掌心用布缠住毛笔,手指虚搭着笔杆。改造后的轮椅能组装上一块桌板,铺了宣纸。
              姜浑玉离期将近,就定于春日宴之后,他学会写字的紧迫性愈发强烈。然而被迫改变常用手的不适与手指的废用,导致写字尤为困难。两厢撕扯,使沈明彰真正感受到何为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几日姜浑玉亦忙于军务,日出而走,日暮而归。难得有日归来早,就看见小翠在前庭烧宣纸。
              “这是?”
              “沈大人练的字,”小翠将还未烧的纸递给长公主,“他差奴烧了。”
              宣纸上的字分为两类。一类勉强能认出字形,只是每一笔都颤成波纹状,像座危楼。另一类,只是高低错落着晕开的几处墨点,中间几道细丝杂乱无章的连着,四处散落。
              “这是小太医扶着写的,”小翠指指那些勉强成型的字,至于其他那些墨点,两人心照不宣,不言而明。
              姜浑玉从中抽了一张练了自己名字的揣在衣裳里,便把其余交还给小翠。
              “沈相还在练?”
              “是,这几日小太医走后,沈大人还要加练一个时辰。”小翠默了会儿,多句嘴,“小太医有言,沈大人还应多休息为先。”
              言外之意,要长公主去劝劝。
              姜浑玉听明白了,大步流星就往里走。刚走到里间推开门,就听“啪”一声脆响,桌板上的砚台摔在踏板上,碎了,溅出一鞋面墨点。
              轮椅上的人受了刺激,蜷缩在笔杆上的手指以诡异的姿势舒张,长时间保持相似姿势的手臂猛然伸直,打到桌板,宣纸四散。下巴原本扣在锁骨上,无力抬起,此时也被猛然撑直的脖颈带起,高昂着露出清晰的一条条青筋。平放在踏板上的双腿颤抖着抬起至水平,右腿企图向腹部蜷缩却被桌板挡住,身体缺少支撑也开始下滑。
              慧荣对这种状态显然轻车熟路,快速拆除桌板,将轮椅放平,扶他微微侧头以吐出一些涎液,防止呛咳。
              姜浑玉低头,地上翻过来的宣纸上,与其说写,不如说画满了不成章的墨点和旁逸斜出的线条。再抬头看向沈明彰,那人头被扭向另一侧,没有意识到她的到来。
              慧荣想把他手上的笔拆下来,长时间缠绕,容易导致左手手指严重失血。那人余光瞥见,为了避免失控咬到自己的舌头,只能发出“啊…啊…”声。
              这是拒绝的意思。
              前几日发病,慧荣都听了他的。今天有人撑腰,自是由不得他再糟践自己,遂是拆了。
              等这劲过去,沈明彰额头上有些薄汗,还没能把气喘匀,对着慧荣:“…滚。”
              这是这么多天,沈明彰第一次说重话,第一次表现出慧荣熟悉的,病人的暴躁和愤怒。即使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根本无力又绝望。
              慧荣走了,姜浑玉没有。对沈明彰来说,独处的时间无比珍贵,她不愿意打破,于是选择敛声屏气,保持沉默。只是她很抱歉,放他真正的独处,实在太不安全。
              沈明彰背对她侧躺着。过一会儿,她听见抽泣的声音。抽泣声砸在姜浑玉心坎上,她用目光抚摸他的发尾,亲吻他的脊梁。
              又过一会儿,抽泣声停了。她猫步走到门边,弄出开门声,假装自己刚进来。
              “沈相?”一开口,喉咙不由自主地变得酸涩,眼泪也要涌出来。
              姜浑玉缓了缓呼吸,走到他跟前蹲下。
              “你眼睛好红啊。”她说。
              沈明彰笑了笑,声音很轻,像是哑了:“可你也是。”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19楼2022-04-24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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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续)
                “你为什么哭?”沈明彰脸上泪痕未干,姜浑玉用指尖抹去。
                那人缄默,左手不自觉地在榻上蹭动,将将要跌落,又被姜浑玉揽在掌心里。姜浑玉趁势给他搓手,见他不语,从鼻腔里哼出个尾音上扬的“嗯”。
                沈明彰往下看,恰能见地板上翻出一副字。他从早练到晚,指尖青紫亦不欲停,他自我安慰,哪怕写得丑些大些亦无所谓,然而那费劲全力点出的几笔,不过是零散的几滴墨汁,甚至不如幼儿涂鸦。日复一日的失望,焦虑,自责,底线的打破与希望的落空堆积。努力在巨大的无力面前表现着滑稽,他畸形的身体和无用的努力一般不合时宜。
                “我写不了字了。”末了,沈明彰动了动喉结,语调寡淡,像在谈天气。
                长公主把目光从他的左手移到他眼底。她眼神那么炽热,像是一捧火,烧毁他虚伪的姿态,直接点燃他的心尖。
                “你呀。”她说,“太小瞧你自己了。”
                沈明彰张嘴想否认,却意外落进她眼睛,不忍打断她只言片语。
                “我的沈相,作为陪读时就拿了状元,籍籍无名时就收复枭族,流民无一暴乱。”她眼里带了温柔与坚毅,“众人不敢做之事你做得,世人不能忍之难你忍得,是以得奇迹眷顾。你一直在创造奇迹。过去可以,今时亦是。”
                猛然间,沈明彰在姜浑玉的眼睛里找到了自己。她的眼睛如此明亮,就好像寄居在她目光倒影中的自己也在发光。
                “更勿论,李太医与我说过,恢复写字能力未尝没有可能。”姜浑玉说,“我字很丑,陪你一起练,不准嫌弃。”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30楼2022-04-30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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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13 07: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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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姜浑玉写字确实不好看,小时候跟随母亲颠沛流离,大字不识,大了又嫁于蛮夷,中原字全凭自学,能认识就不错,勿论章法。
                  她写“人”字就像画了个猫咪嘴巴,沈明彰提醒她“先撇后捺”,只对上一双迷茫且无辜的眼睛——何为撇捺?
                  沈明彰想,他若是健全身,便从后将她环住,把她的手裹入自己掌心,亲身教她。他几乎能想象到少女的馨香,柔软的发丝,以及因骤然接近而加速的心跳。
                  可他不是。
                  为了省力,轮椅整体与地面呈30℃,头被软枕架住,身周又塞上些枕头以保持平衡。他陷在软枕里,小太医扶住他手,如此写出的字方能辨清笔画。
                  “此为撇,”随着笔画延伸到尽,另起一笔,“此为捺。”
                  长公主看了示范,将毛笔转到左手握住,字倒是有字样了,却仍很难看。诚然,她本右利手,虽然握刀时双手并用,但精细操作时,毕竟不同。
                  沈明彰:“你用右手便是。”他曾右手著文章,写得一书好字,只是后来遭人嫉妒,敲断了指节,又萎缩得厉害,这才不得已换为左手。哭笑不得地,怎连这点也学了去?
                  姜浑玉不以为然:“我日后若要带你练字,亦是左手。左右右边写得也不得其法,何妨从左边练起?”
                  沈明彰哑然,未曾想这一笔一划间,她不动声色,却想了那么远。他的姑娘为他们的未来如此坚定地努力着,那种葳蕤蓬勃的生命力,叫他找不出任何理由绝望或放弃。
                  夜里沈明彰被翻动,意识模糊间闻到一阵墨香。下意识睁开眼,窗棂散下一弯月照,落在姜浑玉侧脸,落进沈明彰的眼。
                  “慧荣呢?”
                  姜浑玉给他塞完两腿间的软枕,顺着拉被子的动作走到床头。她坐在慧荣平常坐的凳子上,拉过沈明彰的左手,像要把两个人连在一起。
                  “我再练会儿字,把他赶走了。”缠绵的墨香佐证她月明般的眼,“想当沈相的老师,还得更努力些。”
                  他手上因着练字勒出的凹陷让姜浑玉想起自己刚开始练刀的时候。那年她还是小孩,大人的刀柄又粗又重,根本拿不动。母亲就往她手上绑了两袋土,让她锻炼力量。那有多难捱呢。
                  “痛不痛?”黑夜似乎让人胆怯,姜浑玉趴在他床榻,悄声问,恐惊天上人。
                  “不痛。”沈明彰知道她累了一天,“太晚了,把慧荣叫来,就去睡吧。”
                  姜浑玉笑起来,像只偷腥的猫,伸了个懒腰又趴到他床沿。脸埋在曲起的手臂里,露出一只眼睛盯着他看:“我陪你睡。”
                  少女的馨香,柔软的发丝,以及因骤然接近而加速的心跳……你看,你所期望的一切,其实早已经拥有了。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38楼2022-05-29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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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上)
                    这些日子,两人送别了汤大哥,姜浑玉大闹兵部,批下几匹好马,沈明彰坚持握力和臂力训练,也逐渐能写些简单的笔画…直至,离别前日。
                    离别前日,宫中还在为百花宴做最后的准备。御花园里百花齐放,千里而来的异域奇香盖过了素日里妃嫔来去的胭脂气,花色正艳,恰是好春光。
                    姜浑玉算不得什么爱花之人,也不懂赏花。然而离别将近,沈明彰情绪极低,纵使她在身旁陪同,也往往彻夜不眠,只是盯她看,好似甫一闭眼她就要融进黑夜中。她便想借着赏花的由头,带那人散散心。
                    白日里御花园中搬运盆景的宫女纷扰,夜时方才安静。红日渐隐,天色上了一重淡墨,长公主陪沈明彰用完晚膳,接过小翠递来的帕子,帮他擦去嘴角的米糊。沈明彰眼神直白地落在她面颊,那目光何其炽热,连木头也要羞了树皮,更勿论她本就偏爱那人,汩汩柔情更是覆水难收。
                    “陪我去赏个花,可好?”姜浑玉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也能温柔到这等地步。
                    她明白沈明彰对出门这事多有顾虑,也不急于得到回复。只是蹲在他膝边,替他按揉小腹,等手下那层冰凉的肌肤慢慢沾染她手心的温度。
                    没有很久,沈明彰用蜷曲的指节蹭了蹭她的发顶。姜浑玉一抬头,对上他目光,坦荡而眷恋。他说得慢,但很清晰。
                    “不胜荣幸。”
                    喜上心头,姜浑玉撑着轮椅扶手起身,采花贼似地偷亲他侧脸。马上找来披风,解开束带,将那人从腋下抱起,让慧荣替他穿戴整齐。
                    沈明彰下巴架在她肩头,声音中还透着笑:“这么高兴,将来…”
                    他没说下去,像是危崖边上猛然勒住的马。姜浑玉的心也被揪住,将他放回轮椅上,扣束带时两人相距甚近,气息交织,呼吸缠绵。
                    “我们一定有将来。”她一如既往地坚定,最后在他双膝盖上厚毯,“如果现在没有,那就造一个出来。”
                    造一个出来吗…沈明彰笑了笑,不知是不是哄她,还是暗自下了什么决心,只说:“好。”
                    一切准备就绪,小翠掌灯,慧荣推轮椅,姜浑玉便牵沈明彰的手到了御花园。说是赏花,心事重重的爱侣只看得见彼此,却看不见花。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41楼2022-06-13 0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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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下)
                      “明日我便出征了。”唯有天地空阔,装得下人言外的寂寥。此去,一个受困宫中,一个受困边塞,或许两三年回宫上报,得以遥遥相望。
                      沈明彰牵住她的手尽力收紧,仍握得松松垮垮,也不应声,却问:“它美吗?”
                      “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很容易便找到了“它”之所指——那是朵绿芯红花,苞心初绽,宫灯映照下仍显出艳丽绝尘。美则美矣,但姜浑玉明白,并非正解。
                      “此花名唤虞美人,坊间传言为虞姬之血所染红。故而亦有生离死别……”沈明彰没能说下去,他的下颚被捏住,带着无力的脖颈转向姜浑玉一侧,随即便是两瓣温热附上嘴唇。
                      沈明彰的呼吸猛然急促起来,唇齿间氧气与空间通通被掠夺。姜浑玉报复性地咬破他的唇瓣,血腥味瞬间爆破,充盈着二人的感官。沈明彰闭着眼,眼前却仿佛看见一片红。是血腥,是盛放的虞美人,还是长公主的裙摆翩翩?
                      熟悉的疼痛从本应毫无知觉的下半身蔓延,身体挣扎着,又在束带的限制下小范围上下拍打轮椅,发出肉体与木头碰撞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
                      姜浑玉松口前最后舔了下他唇上的伤口,然后果断放平轮椅,解开束带,压住他胡乱摆动的下肢。
                      “沈明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姜浑玉动作迅速熟练,言辞不带半分遮掩。叫他的全名,这还是第一次。
                      “你死了,皇帝没有牵制我的筹码,我便重回自由身。”她垂了垂眼睫,“可是,沈明彰。你死了,我的记忆不会死。我还是会想一个见不到的人,爱一个消失的爱人。日复一日,毫无希望。失君如此,自由身…有什么稀罕。”
                      身下的双腿慢慢平静下来,长袍沾染了水渍,姜浑玉帮他按摩片刻,恢复回坐姿,不动声色地用毯子遮住水渍。
                      “我舍不得你。”她晃着沈明彰的手臂,软了声线,“你呢,没有半分不舍吗?”
                      “你坐上来。”
                      姜浑玉乖乖坐到他腿上,胸腹相贴,牵连着生命最原始的起伏。她感受到后腰搭上一只手臂,轻到接近于无的力度将她往怀中揽,她于是顺从地靠住那人肩胛。
                      做完这个动作,沈明彰似乎很累了,搭在后腰的手臂翻落,呼吸略显急促:“我舍不舍得,你不知道吗?”
                      明知故问的姑娘配合地揽住他腰肢,使二人更加紧密无隙,微微抬头,只剩盈盈一双笑眼:“心跳,已经回答了。”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45楼2022-06-16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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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上)
                        沈明彰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后颈隐隐作痛,便叫他回忆起昨晚姜浑玉手刃快准,低声道过歉。
                        姜浑玉不舍得在他清醒时离别,趁着夜色袒露心声,掩藏心跳,悄然离去。她闯入他生命时如此霸道,离去亦然,倒像是他做了一场握不住的梦。
                        从始至终都是被动地获得,又被动地失去,好不公平。
                        沈明彰思绪渐渐回笼,然而睫毛粘连着水珠,眼皮沉重,只是眼球转了转。于是又一盆冷水迎面泼下,仿佛一记冰凉的耳光。
                        这次,冷水倒灌入他的鼻腔,强烈的溺毙感迫使他睁开双眼,大口喘息,无力的唇角流出口涎。四肢滥颤,左手好些,紧抓住床单,废用的右手则开始捶打小腹,一时间尿骚味蔓延,原本平静的床面一片狼藉。然而那双眼睛,却不曾游移,死死盯住了床边的崔贵妃和她抱着空桶的小厮。
                        “沈明彰,沈大人,”美妇人往后挪了一步,以免床榻上流下的水脏了鞋底,“当世才度,风华绝代。若是早早从了本宫,何须受这皮肉之苦呢?”
                        崔贵妃强迫自己忽视那股难闻的味道,那人变形的四肢,以及自己想逃离的冲动,维持着她已成习惯的微笑。不甘,强烈的不甘。
                        她想,她是真的爱过沈明彰,爱他惊才艳艳,爱他郎艳独绝,也真心想与他私会,哪怕明知冒着死罪。当时刑部尚书一干人欲拉他下马,若得崔府相助,定能保他无虞。她百般暗示,在芙蓉殿内从天亮等至天黑,还未等他前来求助,却等来他关入地牢的消息。
                        她当然没有救他。建国时崔家便立下汗马功劳,之后代代,人才辈出,深受
                        宠信。得到帝王信任的代价,便是将每一代的嫡长女送入宫中。崔贵妃,便是这一代的嫡长女。崔家亏欠她,帝王宠溺她,崔贵妃衣食无忧地长大,第一次主动伸出橄榄枝,又被几近冷漠地拒绝。她何等骄傲,不能容许为拒绝她的人低头。
                        时至今日她只是怨,怨这人自做清高,为何宁死都不愿多看她一眼。以及,对未曾得到的东西,那种该死的占有欲。
                        她甚至想,只要沈明彰死了,便不会有人再知道,她曾放下身段乞求一个人的喜爱,却被拒绝。她就永远是那个,呼风唤雨,万人之上的崔贵妃。
                        前几日姜浑玉在,那女人凶悍得很,她不敢动。如今姜浑玉总算走了,听皇帝的意思,也不希望沈明彰好过。她笑起来,娇媚万千,于沈明彰眼底,却只剩刺眼——“今日,那便由不得你了。”
                        沈明彰的床垫已被浸透,不能再睡。崔贵妃安排几名小厮辅助慧荣,将沈明彰洗净后送到芙蓉殿的床上。
                        说是辅助,更像监督,防止慧荣跑出宫外求助。沈明彰听明白她话里有话,合了合眼。
                        他本身陷深渊,是姜浑玉给了一条绳索,拉着他往上走,如今绳索抽离,他于是又无止境地坠落下去。这万丈深渊,是不是非要将他摔得粉身碎骨,才有尽头?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48楼2022-06-20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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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中)
                          人什么时候会感觉自己的尊严被踩进土里?
                          当被众人围观着灌肠抠便,那难以闭合的花瓣上不由自主流下蜜露;当被粗暴地丢入浴桶,用胰子搓红了皮肤仍被嫌弃不洁;当全身赤/裸着被抱入芙蓉殿,途径宫妃连连惊叫;或是当侍从询问放偏殿还是主殿,崔贵妃从鼻尖哼出那句“他也配”。
                          沈明彰无知无觉地躺在芙蓉殿柔软的被褶上,双目紧闭,睫毛轻颤,落下一片阴翳。他仿佛失去了全部羞耻,对失望、惊恐、冷眼与嘲讽只能感到麻木而不是心寒,作为工具而存在。
                          人需要体面,深宫中打磨的人更知道这个道理。那么,若已体面全无,还可算个人吗?
                          “沈大人,看看本宫。”崔贵妃吐气如兰,用指腹勾勒着他的下颚,唇瓣摩挲着他的耳廓,千娇百媚的声音便直直往耳中钻。
                          见沈明彰不为所动,原先贴于下颚的柔软指腹便换为冰凉的金属护甲,只需稍稍用力,就可在肌肤上划出血珠。
                          “好俊俏的一张脸,若是就这样毁了,也不知长公主还认不认你。”还是那娇媚的声线,将那威胁的话术都讲成情人的耳语,“多少有些可惜,你说不是?”
                          打蛇打七寸,哄男人亦然。崔贵妃身为一朝宠妃,深谙此道。果不其然,哄得少年睁眼。
                          对上的那双眼睛,不见半分温润缠绵,让崔贵妃后脊一凉,却想起那种浑身是血也不曾合眼的孤狼。仿佛她只要再靠近一步,那尖锐的兽牙就会立即刺穿她的血管,叫这不识好歹的侵入者付出应有的代价。
                          只有四面悬崖、随时处于危机之中的不幸者,才有这样的眼睛。那其中涌动的不是埋怨与愤恨,而是同归于尽的决绝。
                          崔贵妃用的是最珍贵的胭脂,熏的是西域特供的香,好一朵盛放的大丽花,一颦一笑,媚眼如丝,端的是诱人心魂。可落在那样一双眼里,倒像是扭捏作态的精怪,只叫那寒意一丝一丝扣上心弦。
                          香风习习,罗幕飘飘,女子身材曼妙,已脱的只剩小衣,男子更是一丝不挂。女子在上,圈住男人瘦削的身体。两人面对面,发丝交织缠绵,氛围何其暧昧,似乎将空气都变得更加炽热——只要其中一方的眼神再迷离些,就能燃起一场欲火。
                          可惜,健全男子感到兴奋的部位已对他全部失效,沈明彰像潭从内而外的死水,冷眼看她做着毫无意义的撩拨。
                          终于,那小东西挺立起来。崔贵妃眼中一热,心里嘲讽男人故作清高,就要握住它喂入孔中,却见那家伙漏出一摊尿液,便从指尖瘫软下去。
                          “啊!!!”
                          崔贵妃惊叫一声,赶忙松手,跪坐在床脚。她看着手背上淌过的黄水,拉过床单胡乱擦拭着。
                          “来人!”想象和现实的落差过于巨大,崔贵妃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竟已泪流满面,只是重复着,“来人!”
                          侍女取了水让她洁手,为她披上外衣,擦去眼泪,静静安抚她。崔贵妃终于在手被搓出血前缓过神来。
                          “废/物,”她声带颤动着,从牙缝间挤出字来,像是暴雨的前奏,“你今日折辱本宫的,本宫必千倍奉还 。”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51楼2022-07-18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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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下)
                            行军第三日,一只额头一点红心的鸽子落在姜浑玉肩头。红心是两人间传书的约定,姜浑玉只遥遥见那鸽子一眼,柔情蜜意便从心头绕上了眉梢。
                            心里偷笑,怎的才这些时日,就念着想她。
                            这般拆了信,便见一颗药丸包裹其间,映入眼帘又是李太医的字。还未细看,心下咯噔一声,不自觉捏皱了纸,凝住了笑,让寒意涩了喉咙。
                            她突然想到,她临行前沈明彰教她各种兵法奇阵,替她打点行李,让她放心,却从不提自己的安危。
                            她突然想到,她那心狠手辣的三哥向来有着两副心肠,她走投无路之下跟这种人做的交易,恐怕不足以保护她的爱人。
                            她突然想到,这危机四伏的深宫处处都是蛇蝎,她在那里何等霸道,都吃过不少哑巴亏,更无论沈明彰只身一人,无依无靠。
                            她在朝云阁过得太安逸,以至于都忘了那里不是家,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深宫。
                            她真是……傻得可以,天真得可笑。
                            姜浑玉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读完这封信,跟副将安排完军务的。等她牵过马头,要往回赶的时候,眼前是密密麻麻的军队,可她却像在无际的旷野上——天下何其大,竟然没有一处叫她容身。
                            但是,一切还有机会。
                            如果,足够快的话。
                            信上说,沈明彰为免于受辱,已服用三日鸩假死,毒如其名,三日内若得解药,尚有一线生机。而解药,便是那颗包于信中的药丸。
                            姜浑玉不敢想沈明彰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如何承受这本就带着毁灭性的剧烈药性,在寻常人身上的三日缓期,或许对他而言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只是发了狠地御马跑着。
                            小翠只好紧随其后,跟着她没日没夜,马累了就重金换上一匹,然后红着眼咬着牙,挨过一段段颠簸的小路,闯过一道道险些关闭的城门。小翠不是什么御马能手,也没有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敢,但她最喜欢自己的一点就是能吃苦,从不放弃。于是奇迹般地,跟住了崩溃边缘的长公主,甚至在路上还成功劝她喝了两口水,让她趁着换马的时候休息了一会儿。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京城,冲过街区的时候风带来议论的声音,都在说罪臣沈明彰受了天罚,被弃尸荒野之事。
                            哪有那么多天罚,小翠想,都是人祸。
                            姜浑玉只听到四个字——弃尸荒野。被宫里人用于弃尸的荒野,她倒是知道一个,于是缰绳一甩,直直向那奔去。
                            此时,天色渐晚,黑云撕裂,透出白泠泠的圆月。荒原传来狼嚎和遥远的打斗声,仿佛危险的呼唤,让姜浑玉的神经随之牵动。
                            手,摸到了刀柄。
                            进入战场,姜浑玉直接从马背跃下,借坠落的冲击力,双刀直砍狼背,直至脊柱砍断,又不等其挣扎,利落一刀,断它脖颈,血液飞溅。
                            待血色褪去,借着月色,抬眼看到一个洞穴,和洞口的慧荣。慧荣在这里,那么他也在这里。
                            因杀戮而暴动的心跳被更为粗重的呼吸声带起,眼眶已然湿润。时间好像褪回了她在地牢里救下他的那天,只是怀着报恩之心的少女,如今已与她的恩公有了更深的羁绊,难以抑制的情切。
                            突然,前面响起狼嚎和女性的尖叫。姜浑玉定睛,只见一只借着夜色企图偷袭慧荣的狼翻滚在一旁,而小翠双手死死握住剑柄,剑上沾满狼血。那胆小的英雄在给出一击后,居然害怕得直接跪倒在地。
                            姜浑玉跑上前三两下解决了那狼,扶起小翠,又把药丸交到她手上:“我来清理狼群,沈相交给你,务必让他立即服下。”
                            小翠点头,腿还是软的。外面危险,慧荣怕出意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带进洞穴里。
                            姜浑玉清理狼群的速度很快,顾不得什么以伤换伤,只要招招必中要害。清得差不多后,在洞穴外用随身带着的火折子生了火,以防还有其他狼群。
                            火初初生起,洞穴里就传来小翠的哭腔:“长公主,沈相牙关咬得紧,奴喂不进呀…”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60楼2022-08-30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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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13 07: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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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浑玉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洞穴,对上小翠的泪眼,向她伸手要药丸。她比小翠更着急,但现在不是表现情绪的时候,她必须比任何时刻都要冷静,才更有机会守护她的爱人。
                              虽然,她向小翠伸出的手都在颤抖。
                              姜浑玉双膝跪地,含住药丸,俯下身亲吻地上的男人,虔诚得仿佛在进行一场祭祀。她用舌头叩开他的牙关,用手指刺激他的喉头进行吞咽,万幸的是不知为何,本该如同死人一般的沈明彰居然很配合。
                              沈明彰的嘴唇太冰凉,从唇齿的纹理顺着交叠的气息,灌进她的五脏六腑。他不再诱敌深入般掌握吻戏的主动权,无所不尽其用地向她展示对她的渴望,反而像个任人摆布的娃娃,一棵草木的叶片,一匹上等的冰丝,像失去灵魂的人偶,在她的吻中勉力承受,假扮真人的情态。
                              姜浑玉用鼻尖蹭他的脸颊,手指顺着她剪过的发丝,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感受到沈明彰的离去。姜浑玉亲吻着他,却落下泪来。
                              她从前的生活离复杂的人际很远,所以她觉得所有人都可以被信任,她厌恶背叛和冷漠,所以她以为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厌恶。她总是低估那些可能滋长着的阳奉阴违,唯利是图,从没想过那些她不屑一顾的东西可能会伤害她。直到此刻,沈明彰或许会醒来,也或许因为她的天真和愚蠢永远葬送了生命。
                              姜浑玉想,她可能要活得复杂一点,但这不是因为活得简单不好,只是没有办法再活得简单。她愿意放弃自己轻松的生活,去适应这个有点困难的世界,因为那是她的爱人生活的地方。
                              如果她还有机会。
                              只要她还有机会。
                              “沈相…”
                              “沈相…”
                              “沈相…”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62楼2022-08-30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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