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大佬翻了吗，马了

一直被吞贴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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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ECOND UNIFORM
经过整整半天的旅程，1月3日的18时，全队抵达东京。排球部作为出战队伍，得到了住宿上的关照，幸运地跟“黑羽家东京观光巴士游”一行分开投宿。他们跟想要赶紧登东京铁塔看夜景的旅游团住进了不同的酒店里。
在晚饭后的会议上，队伍明确了明天的行程。今天已经来不及练习，但会把量移到明天，大家会搭电车前往运动场。傍晚的时候应该会在大赛主会场、东京体育馆里进行开幕式的彩排。
在东京的酒店里，听着“东京体育馆”之类的词语，就仿佛有磁石靠近铁砂一般，汗毛“蹭蹭”地倒竖了起来。
全体会议结束、大家各自回房之后，二年级又立马把一年级的叫进房间里，又互喷了1个小时。途中，末森在走廊里听到传出来的声音，本打算来提醒，结果反而也加入了话疗。
顺带一提，清阴被安排在了一间比商务酒店稍好一点的星级饭店。虽说在餐厅也没看到什么其他团体，但可能也有别的春高参赛团住在这里。房间是2人一间的标准间，只有顾问老师和末森是单人间。
两个人两个人分组的时候，黑羽和灰岛自然而然地分到一起。协商谁睡哪张床的时候，最后是靠猜拳决定的：黑羽睡了跟浴室外墙那一边的床，而灰岛赢到了靠窗的那一张。
“还是觉得二年级好啊，人多。我们这边要是再多俩人就好了啊。”
黑羽爬上床靠着墙倒立着，用已经吵哑的声音说道。他小的时候轻轻松松就能玩倒立，但是如今长到这个体格，倒立着说话已经要比想象中难受多了。
说是“人多”，不过也就是4个人，但是二年级的人数已经占到这个小球队的一半了。要是长门他们还在的话……一想到中途退社的同级生们，心里也会有点难受。
“嗯。二年级他们虽然没什么派头，但是很讲派系哟。”
灰岛穿着件毛衣，松快地仰躺在自己的床上，小声回答道。他摘了眼镜放在床头板上。裸眼0.01的灰岛要是没有眼镜或者隐形来矫正视力的话，似乎声音也会变小。比他视力好上200倍的黑羽可能无法体会，灰岛大概因为可见的范围极端变小了，所以觉得声音能传到的范围也变小了吧。
“要什么‘派头’，diss爽了就行，你还是啊……”
一如往常的对话。黑羽呆了呆，随即啪地一下让身体横倒进床里。席梦思被压了之后回力巨大，让他上半身都弹了起来，脑部充血，一瞬间眼冒金星。
“那才不叫diss。没有派系撑腰，还怎么敢跳？”
他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出理所当然的事实。灰岛翻了个身去够床头板。摸索的手没有去拿眼镜，而是把那下面叠放着的2套队服抓到了手里。
那是全体会议上小田分给他们的新队服。说是新队服，其实只说对了一半。这只是11月的代表赛后全体上交、又重新返给他们的那两套，不过对于黑羽、灰岛和大隈来说，当时一并发给他们的还有一套“新”球衣。
从预赛到代表权决赛，穿的都是黑底蓝条的球衣，新的则相反，是明亮的蓝色底上，加了黑色条纹的新配色。
“啊。跟外尾学长的一样了呀。”
把拿到的新球衣展开来，黑羽这样感叹道。外尾接道：“呼呼呼，一直都很想穿我的吧？”说着鼻子抬得高高的。外尾司职的自由人是属于后排队员中主要负责接发球的专职球员。根据规定，为了跟其他位置的球员区分开，自由人必须穿着不同颜色的球衣。“虽然县内比赛时没有穿，但是我其实也有一套黑色的哦。等你们穿二套队服的时候我就会穿那一套了。”
背号跟代表权赛时一致，黑羽是7号，灰岛是8号。黑羽和灰岛把颜色不同的两套一件件平铺开，又互相交换了球衣细看，突然灰岛的目光被一处地方牢牢吸住了。
“……福井……”
顺着喃喃自语的灰岛的视线，黑羽也朝自己摊开的球衣的同一处地方看过去。
那是左边的袖口。两个人的球衣上都用银色的丝线、把灰岛口中的那两个字绣成了细细的楷体。黑色的袖口和蓝色的袖口上，如有月光辉映一般，闪着纤细的光芒。
“说起来福蜂的队服上也有的。就为了这两个字，那么多队伍集结到一起呢。”
“是啊。至今为止可能还没有福蜂以外的队伍能配上这两个字呢。”
小田看到一年级的两个人是这样的反应，便带着满足的笑意点了点头。
福蜂工业的深红色队服，那是福井县王者的象征。黑羽想起来，队长三村统的左袖上就赫然写着“福井”二字，熠熠生辉。在福蜂独霸的时代，就是福蜂工业一个学校长久地背负着全县（的希望）的荣耀战遍全国队伍。
胸前的“SEIIN”和左袖的“福井”——因为继承了福蜂一直以来肩负的使命，所以背上背着的担子又多了一副。
灰岛入睡时把球衣塞到了枕头下面。手却好像是为了确认球衣的形状一样伸进左边袖子里。而指尖则在一笔一划地描摹着那两个好不容易才能绣上去的文字。不是印上去的，是绣上去的，这对灰岛而言别有意义吧——黑羽看着他那样，忽然这么想。就好比排球的气孔、针脚呀，体育馆地板的接缝呀，那些细微的“感触”，大概灰岛要能比黑羽提炼出几百倍以上的信息来，这刺绣也是一样。
“……来这里真好啊。”
白色枕巾上忽然飘来这么轻轻的一句。
不是说来到东京的春高赛场。——是说，来福井。
他在说：来到福井真好啊。
“要赢啊，黑羽。还有5天，大家一起打球吧！”
还有5天——意思就是一场不失、一直战到最后一天的决赛。
躺在枕头上，锐利的瞳眸朝自己转了过来，灰岛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脸上有薄薄的笑意，他已经不再回想着福井了。声音里是坚定不移的意志和明明白白的目标，就仿佛是这夜色也无法抹消的东京的街景。而在黑羽的脑中，似乎也穿越了夜幕，那些光正打在东京体育馆的穹顶上。

角落里的自动贩卖机荧光闪烁，借着那微弱的照明猛地往大厅一看，玄关尽头的观赏植物好像长了脚在走一样，其实是一个坐在沙发上的瘦高的人影。
“……青木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黑羽凑近了他，正在往膝头上的笔记本里写着什么的青木抬起了头。是在做排球的笔记？还是学习笔记呢？
“你才是，跟这儿干嘛呢？”
“不知道怎么睡不着。房间冰箱里的饮料又太贵了。”说着，黑羽把刚买的塑料瓶拧开给他看。
“快去睡。要是因为睡眠不足搞坏身体就完蛋了。”直接就威胁上了。“当然也不能感冒啊什么的。东京这么干燥，空调风小一点，盖好被子睡觉去。要是戴着口罩更好。要是谁得了腹泻啊流感的话……”
黑羽闭紧了嘴巴立正，正在滔滔不绝的青木突然切了个话头：
“……住在这里也不知道别的房间的情况，感觉是不怎么好。合宿的时候大家混住在一起，能看见彼此，怎么说呢，那样更安心吧。吵是吵了点。”
说着， 目光就有些飘渺，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咂了下嘴。
被关在钢筋铁骨、牢笼般的酒店房间里，别的房间什么时候就寝的也不知道。在第一场比赛的作战会议上大家融聚起的斗志又“啪”地四分五裂了的样子，所以黑羽也是同感。
“不过那也是要在不能全体传染的前提下啦。只要少1个人，我们就死定了。”
黑羽露出了认真的神情，点了点头回答道：“是。”接着又默默地放松了面部肌肉。
“灰岛呢？”
“已经睡着了。还抱着球衣呢。”
“哈？”青木难得声音都变了调。
“可算知道他是有多期待春高了。”
一想到连人带球衣一起裹在被子里睡着、睡颜都带着点笑的灰岛，黑羽就想叹气。早就1米8的高中生了，就跟等着明天收圣诞礼物的小学生一个级别。
“诶~”青木也跟着一叹。“没想到是个把物质性的东西看得这么重的类型啊，那家伙。”
黑羽也觉得很意外。不过说起来，灰岛刚转学来到福井的时候，也是不肯扔掉铭诚学园的书包，一直背着来的。他也有这一面啊。
灰岛搬来外祖家居住的纹代镇刚好2年了。那时，因为在东京的私立中学的排球部惹了麻烦导致休学，接着就回到了幼年时代曾经生活过的福井县。
灰岛这个人，岂止是对别人的事，就是对自己内心的细微之处也并不了解，因此总让人觉得毫无自觉。但是，从小失去了母亲，跟父亲两个人从福井来到东京，这一次又一个人独自回到福井，经历了这一切境遇的灰岛，内心的某个地方也一定在一直呼唤着“归属之地”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被排球之神眷顾，代价就是被人际的神灵彻底抛弃，好似背负着这样的咒业，灰岛总是孤零零一个人。
“他刚刚说‘来福井真好啊’……”
“那可太好了。真该让小田也听听这话，肯定会感动到哭的。”
青木笑了笑抬起头，可一看到黑羽此刻的表情、笑意瞬间消散。他看着黑羽的眼睛，像在等他说些什么似地沉默着。
“……要是有什么想找我商量的就说吧，不过可能跟小田讲更有用吧？虽然不知道你在意些个什么，不过要是是关于灰岛的话，还是交给小田吧。”
青木也没有深究到底是灰岛的事情已经超出了黑羽能处理的范围，还是说，他只是单纯地对跟灰岛有关的事情太过在意。黑羽愣了几拍，也总算是回道：“啊……好的。”
“小田的话是去慢跑了。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
“都这个点了诶？是不是迷路了？”
“这里离车站很近，又有手机导航，怎么会迷路。东京的夜里可比福井安全多了。要是在福井这个点迷路了的话，那就真的是荒山野岭、生存战略了。”
虽然说得一派风轻云淡，但是却特意跑来一楼大厅等着呢……原来如此。黑羽瞥了眼桌子上放着的青木的手机，接着就向玄关的大玻璃门望过去。酒店正朝着街道，因此玻璃门外能看到一派车水马龙之景。夜里11点的福井已经化作鬼城，但同一时间的东京只算是刚刚入夜。
“经理说，全体大会结束后，你们撇下我们高三的搞团建呢。”
“啊，对不起……真不是故意甩开高三的学长啦。”
“你们一、二年级的，不知不觉就熟络起来了啊。”
目光又重新落回到膝头的笔记本上，青木说这话的时候，音色里透着温情。不过又立刻回到了平常高深的调子：
“我是可以安心毕业啦。不过，小田的话应该是又高兴又伤感吧。”
“青木学长们那会儿，一开始就已经有很多队员了吧？”
“啊，我和小田加入的时候就4个人。今天新队员不知道会不会多一点。到了那年6月，1个人退出，还有1个人在一年级快期末的时候跟小田吵了一架也走了。”
“跟小田学长吵架？”
要是灰岛也就罢了，小田身上也发生过那种事？黑羽惊讶地问道。
“小田也不是从一年级开始就能把队长干好的啊。这也是情理之中吧。成为队长，并不是有了领导力就可以了，人啊，真的都是靠缘分的。作为小田也是经历了失败和试错，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终于成为合格的队长了吧，结果也到了毕业的时候了，进到大学里的话，又要从一年级开始重头来过，还真是个虚无的轮回啊。”
青木看似嘲弄地笑笑，但也唯有他，是一路看着小田的失败和试错、再一次次的努力来的，如今才能这样笑着讲出来吧。
“聊得有点久了。”
这其实是终止谈天的暗示。青木应该不会再从手头的笔记本上抬头了。黑羽知道该回去了，手里拿着开了盖的塑料瓶，道了声“晚安”，随即离开了大厅。
果然小田自己毕业了，也还是会放不下灰岛啊。当时促成灰岛加入球队的，也全靠小田的热情。要是没有他的话，灰岛根本不会加入清阴排球部。（不不不，不要妄自菲薄啊大狗狗！你的跪地求婚我会记一辈子的！）
人挺帅、可惜长了张嘴的灰岛最擅长的就是在队里搞冷场。但是像今天在车上的时候，这支队伍已经不会再让他为所欲为了，大家会毫不客气地吐槽回去。就算没了小田，这个队伍也已经接受了灰岛了。
因为电梯在楼上，所以还得先爬上客房层所在的4楼。到了4楼时，电梯间里的灯闻声而亮。
门无声地开了，一个穿着浴衣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影子在眼前飘忽而过。
“……我去，老、老师……不要吓人啊……还以为是什么浪人武士。”
黑羽心脏狂跳着开口了，结果对面真就“哼哼哈兮！”地来了段浪人武士的效果音。
活脱脱就是个木鱼、上面稀疏地覆着稀疏几根头发的脑袋上顶着块毛巾，神似无耳芳一（日本怪谈里的妖怪），瘦弱的身躯裹着印有酒店名的浴衣，正是我社顾问大人。这不是浪人武士还能是啥？
这样一位爷爷竟被称为学生排球界的名师，世间罕见。
“您刚刚是去泡澡了吗？”
黑羽也听说了除了客房里的一体式浴室，楼上还有个大浴场，他们还很期待地去看了，结果想象中的“大”浴场啥的并不存在。用灰岛的话来说，也就黑羽家澡堂的三分之一。
顾问嘴皮子一咧，瞧着就像个树洞似的，能看到黄黄的牙。
“相处得不错了吧？”
“啊……是的吧。”感觉不说“关系好”的话，就会被鬼缠身一样，黑羽僵着脸承认。
但实际上队伍的氛围应该是比赛前最好的时候。灰岛没有惹出任何纷争，对于这方面，黑羽至今都还紧绷着神经。
然而，就好像有湿乎乎的风吹着荒草簌簌摇落一般，一种茫然的不安怎么也无法抹除。灰岛好不容易都安顿了下来，自己反而会觉得不安，灰岛那一天到晚惹是生非的体质，改变了之后完全不适应啊。不过，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吧。
“嗯，那就好那就好。”
就好像果实在洞穴里滚动一般，这虚无缥缈的声音到底是用身体的哪个部位发出来的（不管是哪个部位都很恐怖啊……）。顾问点了点头，开始晃悠着朝自己房间走去了。
“老师。”
昏暗的光线下，走廊两侧房门林立，妖怪即将消失于那头，黑羽望着那个背影，忍不出喊出了声。
我觉得灰岛，应该是类似鲨鱼那样的生物……要是有一天满足了、不再游了，可能就死在那儿了……的样子。
“哦？”顾问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特别是歪头那一下，又发出了“喀啦啦”的动静。
“……啊不，没什么。说了奇怪的话对不起。晚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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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

3. FANFARE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呱呱呱呱……
1月5日，清晨5点20分。两种闹铃从不同的地方、还特意错开了时间响起。小田伸一郎先把枕头下面手机的闹铃关掉，然后起身把床头备用的闹钟也掐了。
“嗯～”他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之前还担心自己会因为太紧张太兴奋而睡不好，谁知如愿地睡了个好觉。身体也很松快。
被加厚遮光窗帘封闭的房间依然漆黑一片，两盏小脚灯照出两张床之间的那块地板。虽然睡觉时关了空调，但因为酒店房间的气密性很高，所以温度并没有降到会冻人的程度。一下子惊醒过来，但感觉还好。
“青木，该醒醒了。”
小田冲着旁边的床喊。
“困……让我再睡5分钟……”
青木哑着嗓子回道，还把身体蜷进酒店才有的那种厚毯子里。从床罩鼓起来的程度就能看出来，他的脚一直抵到了厚重的酒店单人床的床尾。跟小田比，青木要高出30公分。
“跟低年级的一起合宿的时候明明不睡懒觉的啊，你这家伙。”
昨晚小田睡着的时候青木那边的灯还亮着，怕是一晚都没睡好吧。
……辛苦你啦。但因为今天才要正式开始，所以这句慰劳之词还是咽了回去。
“最多再让你睡15分钟啊。一定要起来呀！”
小田一边轻快地跳下床，一边对他讲。“啊——得救了。”青木把毯子拉了拉。“黑羽还说大家一起混着睡气氛好，才不是呢……”他闷闷地说。
*
东京体育馆——位于东京都涉谷区、出了千驮谷站大概步行1分钟就到。“春季高中排球赛”爱称的由来本是因为过去都在三月举办，而如今改成了一月，主赛馆也从代代木竞技场挪到了东京体育馆，后者也就被公认为春高的新圣地。
检票进去之后，期待之外的景象就在道路的另一头铺展开去。
昨天彩排的时候，体育馆前的广场上只有选手们的身影，而现在观众熙熙攘攘。距离开幕式明明还有1个小时，这儿就已经排起了数个蛇形阵，而最后一排的最末尾，甚至还隐身在朝雾里。“请大家横向排成四列！”穿着工作服的人大声地引导众人排队。
参赛学校的应援团带着花花绿绿的旗帜入场，直刺云霄，鳞次栉比。这景象，宛如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时全国大名的军队，旌旗蔽日。
“这些都是春高的观众吗……！”
东京的电车大约5分钟一班。清阴站着等待的时候，又陆陆续续来了好些人。
下巴藏进羽绒服的领子里，在隆冬清早的冷气里大家颠着碎步一边等待着开场，所有人都一脸兴奋地跟站在一起的同伴说着话。仔细听的话，就会知道全都是春高啦、排球的事儿。
“总觉得……排球人气很高啊。”
黑羽深刻体会到了这点，不禁感叹道。“都这时候了还说这个啊？”灰岛斜了他一眼，“FIVB（国际排球协会）的会员数在所有项目的国际体育协会里都是前几的。”
“诶？居然是世界顶级的吗？”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排球本来就是世界上最好玩的运动啊。”（“我游泳不服！”“我篮球不服！”“我弓道不服！”“我滑板不服！”“我四驱车不服！”“我杀人网球第一个不服！”）
这话并非滤镜太厚、也不是故意炫耀——事实上，就是这么毫无怀疑、毫无迷惘、毫无犹豫。纯粹就是他坚定不移的信念。
“天放晴了啊。”
小田仰头望向人群上方、眯起了眼。
这是个空气干燥、气温很低的早晨。东京的天际看不到地平线上耸起的山峦起伏，取而代之的是建筑群把低空切出一段凹凸不平的样貌。建筑群的“峡谷”间，残霞溶于浅碧的天空，洇出橙色到暗青的渐变色带。巨大的巴宝酱的充气玩具端坐在广场上，两手戴着白手套，朝向天空高高地举起。
早间新闻预报今天东京早晨的温度是0℃。跟湿气重、会持续瓦解精神力的福井的严寒相比，东京的冬天就不会给人那么惨烈的绝望感。
“请选手从入场口进场。请每个人都出示下入场证。”
末森把入场证捆起来的带子解开，然后告诉大家普通入场口和其他入场口的位置。穿着运动衫、或是球衣的选手团各自组成了方阵，陆陆续续进场了。清阴高中的小方队也接在了最后面。
开幕式入场之前，主场馆的后场上聚集了全国四十七个都道府县选拔上来的男女选手，包括拥有3个名额的东京、2个名额的大阪、神奈川、北海道在内，共有一百零四支队伍，众选手济济一堂。最前方竖立着冠军旗帜，以上届冠军北海道为首，代表各县的男女队并列入场。福井县列在北信越地区，位于全部队伍里的正中，在负一层的下沉式球场上候场。
跟清阴并列的当然就是福井县女子代表队。过去连续7年都是福蜂工业高中出战，与之相比女队的竞争要激烈得多，不过近三年来也一直都是县内少数几个私立学校之一的鹭南学园独霸参赛权。
“旁边没站着统还是第一次，感觉怪怪的呢！不管怎么说，加油吧！统说了，‘鹭南的应援团也要给清阴加油’哟。”
抬头望着比自己还高的鹭南女队的队长（……），小田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感激不尽！备受鼓舞！”
“为什么这么客气啊？好僵硬哦~跟统完全不一样诶~”她笑着说。
前头的队列挤挤挨挨地往前进。
“走吧！”
小田整肃地握紧了队牌，青木等依次排好的7个人开始喊口令。
等的时间那么长，走起来了却过得很快。队伍小跑着上楼避免跟前面的队伍脱节。一上到主会场，赫然就听到节奏激昂的进行曲。现场吹奏的乐曲在心中回荡着，心跳也无从拒绝地跟上了这个节拍。
先行的队伍穿过了一扇用发泡板做成的H形的门。门的另一边正传来如潮的掌声，可知看台上已经是人山人海。小田用力把队牌高高举起。
“福井·七符清阴”——现在，终于到了将这块队牌在全国的舞台上展示出来的时刻。他扬起下巴、仰望着自己手中的牌子。于是自然而然地背打直了、胸挺起来了。
穿过那道门的时候，“哗——”地一下，掌声包围了他们，一瞬间沦陷在了一种类似失重的飘游感里。
——这是在天上飞吗？
眼前并不是司空见惯的体育馆的屋顶和地板。是一个宏阔的空间。抬头看，在遥远的天幕上搭起房梁，那上面是一排排圆如满月的灯，而脚下，天蓝色的地板仿佛延伸到了地平线的另一头。走在这里，会有种置身于太空的错觉，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停步。鹭南女队的队长急朝他们使眼色，这才赶紧小跑着回去跟她们并排站好。
“福井县代表队，男队·七符清阴高中！女队·鹭南学园！”
会场报幕员高声念出两队的校名。
空地上绘出的4块橙色主场地渐渐地站满了入场的队伍。五颜六色的队服编织成104列的彩条，所有队伍入场完毕。乐队也停止了演奏，掌声雷动的看台也暂时回复了安静。
“请大赛主席致开幕词——”
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到了正面的讲台上。吹奏乐队刚放下乐器，这时也立刻抬头，将各自的乐器举到嘴边。
来到这个会场的高中生并非只有场上的各队选手。担任仪式吹奏团的就是都立高中的吹奏部成员，场内负责报幕的也是广播台主持，另外，为了让这个盛会成功举办，东道主东京的各所高中，也集结了大批排球部队员组成学生志愿者。对于高中排球队员来说，春高是个至高的舞台，即使只是作为工作人员参与进来，也已经是一个无限憧憬的巨大荣誉。假如小田是在东京念高中，要是有这样的机会，就算已经寒假回家了，也会不顾一切地赶回来的。
大赛主席致辞结束，嘹亮的喇叭声响起。肃静的看台上掌声如潮。
“接下来请归还冠军旗帜。”
上届冠军学校的队长，将镶有金边的冠军旗展开、前进。
上届的男子冠军校，是长野县的北辰高中。那是在过去2年里，包括三大全国大赛（夏天的inter-high、秋天的国体、冬天的春高）上，连续6次夺冠的绝对王者。但是在今年，也是那个北辰，竟在inter-high上首战失利。一直延续到去年的恐怖之处已经荡然无存。
顶替北辰地位的，是在今年inter-high和国体上制霸、并且在本届大赛上也是冠军热门、有“鳌首”之誉的福冈县代表队·箕宿高中。小田暗地里朝九州方阵那边望过去。可惜他所处的位置看不到穿着箕宿球衣的队伍。
而在inter-high上与箕宿进行四分之一决赛、又在国体的决赛上火星四溅，并且无一例外都在打满全局后惜败的对手学校就是——
“接下来进行选手宣誓。”
报幕员话音甫落，一个清爽的声音答道：“是！”一个站在比清阴还靠近中央的队伍前列的选手，麻利地走上台前。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为底的队服，于麦克风前站定。他个子大概跟青木差不多，也是十分高挑。虽说高中排球运动员总体上都是瘦高体型，但在两千多位身姿大差不差的选手组成的队列前，也能看出他高出一截的身形。特别是手臂和小腿，格外修长。这难免让同年的小田心生怨念。
他举起细长的右臂。
“宣誓。”
发出的中低音，一瞬间让宏伟的赛场寂静无声。
“全体选手，绝不会忘记支持本届大赛的地方各界人士和所有家庭，感谢你们——”
来自优等生的文雅发言让在场的嘉宾和家长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就算是有些盛气凌人的假声，那也不是紧张所致，完全是从细挑的身体里发出来的、堂堂正正的声音。如果是三村统站在这里，或许他会用那种光辉灿烂的超凡魅力来让全场倾倒，但他不是。那个人的声音是柔滑地浸染上耳膜，十分地温润好听。
“——一月五日，东京都男子第一代表队·景星学园高级中学队长·浅野直澄。”
这个充满透明感的名字，也如同澄澈的波纹一般传遍赛场各方，在静谧地消散前，余韵不绝，直到管乐队响亮的鸣奏才将其打断。
他礼毕后归队，旋即将目光又投向了讲台后方矗立着的、刚刚才还回去的冠军旗帜。在那张属于优等生的线条纤细的脸上，似乎有一种、仿佛与憎恶仅一线之隔、跟他周身气场难以相容的晦暗表情一闪而过。
景星学园正是三年前春高的亚军。

4. OFFICIAL "2.43"
春高不设小组预赛，全程淘汰制。第一天是刨去种子队和抽到种子资格的队伍后的、其余40支校队间的首轮战，将有20队出局。到了第二天就将有种子队参加的二轮赛，这又会有16支球队淘汰。刚开始没两天，70%的队伍就将在残酷的对决后铩羽而归。
留下的全国16强自然都可称为豪门。但是这些豪门也将在第三天遭遇“试炼的双重赛”——三轮赛、四轮赛（四分之一决赛）的连续作战，继而一口气杀出四所学校。到了第三天，即便是能赢下双重赛的队伍，在体力上也是巨大的考验。任何一支队伍都将在第三天撞上大难关。
根据今年的赛程，接下去会有2天的休息日。大部分的学校会在8号开学，因此在前半程输球的队伍会即刻回返。然后周末的1月10号、11号两天将进行后半程的准决赛和决赛——终于将在中央球场上、进行五局制的大战。
第一天的比赛会用到主馆的A场地到D场地、以及下沉球场的E场地，全部场地都将满负荷投入首轮赛中。第一场比赛将在10点15分开始 。如此直到第三天，比赛都将采取三局决胜制，假设都是完胜的话（打两局），算上练习的时间，一场比赛假定1小时，到最后第八场结束也要到晚上6点了。而倘若比赛再焦灼一点的话，耗时还将增加。
清阴的首轮赛定在B球场的第三场。第二场比赛极有可能出现完胜的情况，所以大家早早就在场外待命了。而他们接下来的对手也在不远的地方整队。
首轮战，他们将迎来德岛县的松风高中。近年来德岛县的正赛参赛权一直是在另外两个县立高中之间决出的，但今年松风却从夹击中脱颖而出，首次代表出战了inter-high，随后又首夺春高的登场机会。每队最多允许18人参赛，他们也是差了很多，全队一共12人。
“也有跟我们情况差不多的学校呢。”
大隈像个不良似地坐在排球推车下面盯着对手看，那眼神活像在瞄准猎物。越是豪言万丈，越是小家子气。
“是跟我们很像呢。藏在选手名册很后面的地方。”
黑羽也是同样的坐姿，顺着大隈的话接茬道。
“没听说过德岛，是个岛吗？”
“在四国啦。小学地理白上了吗？说起来福井的知名度不也很低么？”
“就一乡下学校但是做经理的那个女孩子好可爱啊。双马尾诶~”
“大隈前辈的萌点是双马尾吗？”
“既然要找女孩子做经理，果然还是得那款的才好啊。”
“你这么说的话可是会被末森学姐撕了的啊……”
“你们在说什么？”
一个锐气的声音就在头顶炸开，人高马大的两个人当场吓到懵逼。
女排部的外套一扬而起，刚刚穿过后场大门回来的末森在两个人的身后作女王登基状。“呃，末森学姐，”黑羽一缩脑袋，“啊，对了对了，我正想着去上个厕所来的。”说着就跟大隈慌慌张张地起身。“又要去？第二场比赛都快结束了！”“憋不住了！憋不住了——”
真是的，这对活宝兄弟……。大隈一天到晚废话不断，黑羽呢，也不知道怎么老是跟他臭味相投的，小田看着这俩直皱眉。“别这么说嘛。像他们那样反而可以克服紧张，毕竟是怯场二人组啊。”青木劝他道。
“嘛，知道除了我们之外也有从乡下来的球队，倒是轻松了点。”
青木的自语里夹杂着一声叹息，小田不禁抬头看向那张扑克脸。青木也会为这种事自卑吗？他大感意外。
“小田学长，我已经把登记表交上去了。顺便还去了看台上确认了摄影机的设置。等比赛一开始就会启动，也找了家长帮忙照看着点机器。然后3楼已经放好大家的盒饭了。”
“啊，辛苦你了。帮了我们好大的忙。”
刚刚小田就已经看到末森在2楼座位前面的扶手处支起录影机了。旁边C赛场上第三轮比赛的胜出者将会是他们明天第二轮的对手。一般来说，这些在板凳席之外的工作都是由没能入选大名单的队员负责的，而清阴根本没有这号人手。
体育馆里空调开是开着，但暖不起来。然而末森的额头上已是水光闪烁。她肯定已经在这么大的场馆里、三楼到一楼来回奔走了好几趟。
“我给大家带了香蕉和果冻，要是谁现在饿了就来补充下能量吧！”
末森利落地跟众队员交待着，忽然她四下里张望着道：“嗯？灰岛呢？”
黑羽闻言，抬头回答说：
“啊，灰岛也在厕所。他去换隐形了。他每次都是快要比赛了才想起来换隐形……说曹操曹操就到。”
黑羽刚一扭头过去，就看到一双手出现在视野里，正抓着排球车的边。两只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从指甲到第二关节处都一丝不苟地裹着白色的胶布。左肘上还戴着护臂。装备从眼镜切换到隐形的灰岛正把球车从护栏那里推过来。

“第二局结束了呐。”
他就这么“哐哐”推着球车往前，但眼睛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还在比赛中的场地。隐形眼镜和胶布全副武装之后，那张脸像是完全变了个人。要说是变得更深沉还是更淡然，应当讲摘了眼镜之后的灰岛那本就清冷的容色愈发冲静，然而，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强大，却恰好弥补了那份姿容上的空灵。（我给自己加个鸡腿，原文一路“淡い”到底，我想破头才整出这么多不同的词儿）那份集中力将前后左右一圈空气都抽干了般，灰岛周身气压骤降、雷光隐然，站在他身边，几乎都能感受到皮肤噼啪静电的刺激。果然这家伙、好厉害……让人不得不如此承认。这个级别的集中力，绝非等闲。
前一场比赛以一方的完胜结束。两支队伍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则垂头丧气，双方带着截然两判的表情赛后行礼、准备退场。第三场比赛就快到入场的时间了。松风也已经到了护栏前，颠着小碎步、或是做着原地起跳在候场。
“大隈呢？还没回来吗？”
“回来啦！”
“上场都结束了！”内村他们对正往回晃悠的大隈喊，后者着急忙慌地改成了跑的。这个队，都要入场了，却突然慌乱了起来。“这下好了，全体……等等，最重要的那个人……老师呢……”“哦哦，我在哦。”瘦小的身体披着队服，顾问老师宛如从黄泉比良坂突然杀回来的一样立在队伍的一头。这回大家正想着“这下全体总该到齐了吧”，谁知又发现了个bug。
“末森，你怎么没穿着队服？”（上文交待了末森还穿着女队队服）
末森“啊”了一声，两手摸了摸自己的队服。“我去换一下！”她抄起包包，沿着墙壁跑了开去——可惜没有什么屏风啊之类的东西，她就在一个万众瞩目的地儿“duang”地拉下拉链，毫不犹豫地开始换，瞬间脱到裤子了。“就在那儿啊？！”男同胞们全体震惊。该说是幸运呢？还是应当的呢？末森里面齐整地穿着T恤和短裤，不过她那双比普通女孩不止要长多少倍、肌肉要紧实多少倍的腿，还是暴露无遗。棺野突然把毛巾抽到大隈脸上，刚刚归队的大隈哭嚎：“我什么都没说啊！”
末森把从包里掏出来的另一件运动衫的裤子套到脚上。这套专门给末森定做的队服，上衣还留着折痕，被她从前胸往后背这么一翻披上，然后两手一伸就穿了上去。
“好了。我们走吧。”
末森绷着一张脸回来，发觉男生们全体盯着她看，不禁飞起两团红晕嗔道：“怎、怎么了嘛！”
清阴高中男子排球部的蓝色运动衫总会让人想起冬日里万里无云的晴空，跟她英气十足的短发造型十分相衬。
7个人穿着黑底蓝条的球衣，外尾则是自由人配色，经理和顾问身披球队运动衫。一看到这群让人充满了信赖的“团队”成员，小田重重地点了点头。松风正与第二场比赛的队伍错身而过，气焰熊熊、一马当先，紧接着：
“要上喽！”
足音填然，每个人身上背着的东西也随之摇曳，10名同伴越过了护栏。
“出来了！！清阴！！”
听起来有些滑稽的助威声与喇叭敲在扶手栏杆上的打击声从天而降。二楼看台清阴这半边的啦啦队席位上，昨天一起乘大巴上京的“黑羽家东京观光巴士游”的亲戚们都坐满了。看起来家长的人数甚至还增加了，大概是昨晚半夜赶来、今天一早刚到。他们穿着不知道是不是黑羽家专门定做的、一套与清阴运衫颜色相配的防风服，把看台染成一片明艳的色彩。后面的两排则是特意来帮忙的鹭南学园女队啦啦队。
要让清阴举校从福井赶来应援是不可能的，所以看台上基本没有清阴的学生。参加这次观光团的大都是队员的亲朋家人，总计50人的样子。虽然无法跟那些动辄拉起百人后援团的学校相比——但是千里迢迢从福井赶到现场，能有50人也是不敢想的数字了。队员们怎么还会有抱怨？
明明开赛迫在眉睫，但小田却像魂被勾过去了似地、靠近了球网。
他站在球网下，右手一下子伸到头上方。在自己手指触到的地方比划了下，小田知道这张网的高度毫厘不差。他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中指的指尖。
这不是梦……是真的、挂着243公分高的球网……。
福井县内的高中生男子排球赛上，拦网的高度是240公分。243公分是男子比赛的通行高度——国际赛事、排联的比赛都是一样，同时，这也是全国高中生男子组比赛的高度。
终于，他站在了正式的、真正的、官方的“2.43”前。多少次了，他也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太过执着于自我满足，然而还是摒弃了这些念头，坚持要在学校体育馆把非官方的243公分的网挂出来。这3公分的抬高，就是为了让它变成“官方”的。
忽然察觉到青木站在身边。
“走到了呐，伸。”
“……啊。”他依然仰着头回答，声音发颤。“你别抖啊。”
“我知道啦。”
总爱戏弄他的青木今天却没有取笑他。
青木的头顶离网的最高处正好差了50公分。而小田的头顶差了80公分。紧绷的拦网的白带上映出照亮了球场的灯光，时而有苍芒一闪而过。
“好……”收回视线，“好咧……好啊！！”
握拳沉腰，发自肺腑的吼声、声声渐强。网那头正开始热身、做扣球起跳练习的松风队员尽管吓了一跳，但也没说什么。
他郑重地超向青木伸出右手。虽然很羞耻，但青木也还是伸出了右手。小田拿自己的右手猛地pia了上去，“疼啊！”青木苦笑着就要缩回手、却被逮了回去，接着就被紧紧握住了。

6.SAILING
比赛开始前1秒，黑羽突然想起灰岛一直帮他做的那个“仪式”还没做。“糟了”，突然开始不安，可是准备发第一球的灰岛已经下撤到发球区去了。
灰岛作为二传站到1号位发球，该轮次就被叫做“1轮”。从他开始接下来的发球顺序是呈逆时针方向的2号位青木、3号位黑羽、4号位棺野、5号位大隈、6号位小田，这就是清阴的首发阵容（只是当大隈轮到后排时会换上自由人外尾）。主攻手黑羽和小田、副攻手青木和大隈各自组成对角，二传的对角是棺野。后排球员是不能进行拦网和网前扣球的（只能采用后排进攻）。
黑羽充当的“4号位”、也被叫做主攻手，是高中生排球里的ACE位。会被传最多的球、会打出最多的扣球。棺野所处的2号位主攻这个位置，很多学校会把左撇子选手放上去。正中拦网人人如其名就是站在网的中央构成拦网的核心，同时还在进攻环节成为战术快攻的关键。
“来吧！”“先得1分！”
松风的那半边传来充满活动的加油声。膝头摊着记分册、坐在板凳席上的双马尾女生经理也在用她清朗的声音喊着：“先得1分！”
这场是同为首次参加春高的学校间的第一轮比赛，并没有吸引到广泛的媒体关注，就算有报道也只是两校本地的记者来了一、两个。
仿佛就在一瞬间，第一局比赛开始的哨声响了。第一天的第一战。不管哪个队都足够强硬。第一局开场就已是势头高涨——。
砰！球紧贴着球网擦过后漂移滑行、看起来甚至还在加速，不知道灰岛在他的跳发里埋了个什么诡异的引擎，皮球朝着松风半场的端线冲刺过去。两位司线员蹲下身凝视了边线后，同时将旗子的前端朝着地板、示意界内。
松风的半场瞬间消音。
清阴1-0松风。虽然在排球中接球方会有更高几率得到第1分，但这一次却是发球方的清阴领先1分。
“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第一场、第一局，这个一年级的就往端线附近跳发进攻，他真的是一点压力都感觉不到啊……”
而在清阴的半场，大家只是交换了个略微有些惊讶的笑意。
根据排球规则得分的一方还将继续得到发球权。灰岛的发球还在继续。
灰岛发出第2球。自家的阵地是个9米×9米的正方形，所以简单计算就可知每个人要防守的面积大概是3米×4.5米。但是考虑到男排的跳发球时速超110千米——从发球区开始0.6秒左右即可到达对面的话，要防守这么大的面积压力可是不小。
与其说是接球、不如说是被打了，球从松风半场弹起。但是二传已无法到位，调整攻（二传被远距离调动离开、其他队员无法组织进攻的传球）被交给了4号位。
4号位是松风的二年级ACE。清阴的拦网是由棺野和中间的青木封死他的直线，黑羽负责他的斜线。这是放眼全国豪门也毫不逊色的高个前卫线。况且灰岛、小田、外尾组成的救球（接扣球）三人组固守着后防线。二重防护，即便拦网被突破了还有后排的防守。这份信赖感在让心里松快了不少，宛如林木一样的3人拦网组成了一面铜墙铁壁。
对方的ACE使出浑身力气扣击。黑羽的手都没碰到球，但后援团已经在喊“干得好祐仁！！”得手的貌似是棺野。“好！”棺野罕见地长出一口气握拳。
清阴2-0松风。拦网成功后连续得分，清阴的气势一下子就打出来了。灰岛准备去发第3球。
“又来！”
两边的啦啦队同时喊道，只是一边是欢呼、一边是悲鸣。松风这边正常的一传（接发球）还一个都没有。勉勉强强垫起来的那个还是个松风二年级ACE打的调整攻。而清阴已准备好了3人拦网。
松风的ACE的喉头传来一声咕哝。这次能行！——扣击里注入了这份执念、以及队友们盼他得分的祈祷，飞掠而去、复又弹起。
“1次触球！保护！”
甫一落地青木就朝后排怒喝。后排防守的小田朝皮球的落点飞身而上。“灰岛、交给你了！”冲到皮球下方的灰岛突然来了个单腿变向。骨碌碌滚动的排球在灰岛头上被收进两手之间、“乒”地一声直挺挺向后飞离，这一下仿佛换了个球一般、旋转停止了。
脚下传来令人愉悦的摩擦声，黑羽大步助跑直穿球场，膝下一沉、猛踏出去一步。第一次在TARAFLEX（专业运动场地品牌）的场地上打球，比起拼板的场地抓地感更强。球鞋鞋底能清清楚楚感受到被地面抓住的感觉。下半身急速蓄力，达到100%的瞬间，他一口气释出全力朝空中高高跳起。
网的那一头松风同样组织起了3人拦网。跟刚才清阴反击松风的情况一样。这显然就是两家ACE之间的较量——。
宛如在空中张起了一把弓，扣球姿势完成的瞬间，他竟无意识地“哇”地一声叫了出来。
穹顶如此之高，如此之广。他已看不清自己的扣球点，视线忽而飘忽了起来。
然而，托给自己的球飞进了视野把那些缥缈横扫出去，身体的感觉又被修正到精确的状态。正是他习惯的扣球点。分毫不差的时机。体育馆虽然换了，但这一球的精度和信赖感，让一切似乎又没什么变化。
“咚”地一声，扣下去的球完全越过了松风的拦网。拦网人之一的那个二年级ACE扭过身去，只见他们防守的半场上皮球洞穿了防线、落地弹起。
清阴3-0松风。“好厉害、好厉害啊、祐仁！”“帅疯啦！！好棒，不愧是ACE！”气势如虹的啦啦队欢声如沸。
“干得好，黑羽。状态不错！”
小田直冲上去。
“平常都要我们追着赶着，今天提前觉醒了啊你这慢热的家伙。”
“一点都不像黑羽啊搞得我好孩怕。”
“你们要夸人就好好夸啊！”
面对小田之外其他人的调戏也能轻松地还嘴了，黑羽想着灰岛的话，大概眼神会像针一样朝他瞪过来，说：“不要得意忘形啊。”但是实际上灰岛只是朝自己点了点头。没有抱怨没有夸奖，带着理所当然的表情四度返回发球区。那个仪式应该没机会做了。
朝背心处用拳头摁下去的那个仪式。让灰岛的拳头把自己的紧张吸走，同时让灰岛心中无尽涌动着的斗志灌注进来。这对于灰岛来说，可能只是比赛前聊天时顺带手做的一个动作吧，但对黑羽来说，这是让他坚定意志、集中注意力在比赛上的“仪式”。但幸运的是今天哪怕没做貌似也没问题。
我是不是……变强了？
他警告自己千万不能松气儿，同时也感受到了手上的触感。这才是第一轮。虽然说前方豪强林立，但我们会百分百、不百分之一百二地发挥出实力来。清阴，很强。
灰岛连续第四个发球。
“他是不是不打算让我发球啊。”
本该在下个轮转负责发球的青木半开玩笑地嘟囔的刹那，跳发球直逼他后脑袭来。“喂！？”千钧一发之际青木低头躲过直击。擦网球受阻，在网上悬着——会掉哪边？这简直就跟足球射门一样的势头，让球在球网上摇摆不定。
第四球发球失误。清阴3-1松风。
灰岛走回场地。“我说你啊……”“失礼了。”灰岛随随便便地比了个手刀道歉，青木看了顿时大怒：“一边跑一边道歉啊！”
“OK。绝好的开局。灰岛，不要在意那个发球失误。”
小田安慰灰岛。其实不用他说，灰岛本来就认为“是人就会犯错”，所以没什么可在意的。
灰岛的发球什么的，就算是队友，有可能的话还是不要接为好。开场就被那种鬼神发球连续轰击，那可是正要起势的阶段，这下子精神头一下就跌倒谷底了。让灰岛排在第一个发球也就是有这样的考虑。
清阴靠着一开场的连续4个发球完全掌握了主动，之后松风也再没有能把比分追上，首战完胜。
男子第一轮 清阴（福井） 2-0 松风（德岛）
第一局 〇25-15
第二局 〇25-17
不过，这一场在第一天全部5个场地满负荷运转、交替开战的男女共四十场的比赛里，也并没有引起什么特别的关注。

赛后，黑羽拉着灰岛就这么穿着球衣上了二楼的啦啦队席。下方列队给啦啦队致谢时，在当地团的一头看到了一位高个子的女士正在给他们鼓掌。
那是柏木三波教练。她是灰岛在东京上小学时参加的排球俱乐部的教练。“这又没什么。”灰岛虽然嘴上淡淡的，但是没怎么抵抗就也凑过去了。“这家伙真好懂啊。”
跟三波老师坐在一起的还有一位他不认识的男子。穿着一件合体的简约风黑色外套，戴一副感觉很重视实用性的眼镜，中等身材，瘦瘦的。黑羽还在寻思这人是谁，对方一低头，他猛地朝灰岛扭过头去。
好像啊。爸爸——他立马想起来灰岛曾经提起过的。“他说会来的。”灰岛好像一早就知道了。
黑羽家一行观光人等接下来要去开首胜的庆祝会，也邀请了灰岛他们俩，因为在体育馆里大家没法好好畅聊。虽然说去哪儿随便，但果然他们还是十分种草中餐厅的样子。他们这是决定了要在东京大把撒币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了这次远征黑羽家也捐了好多钱，所以也轮不到他们吐槽就是了。
“我是一边听柏木教练解说一边看的，第一次学习了二传是干什么的。很有意思。明天也要加油啊。”
这就是灰岛父子全部的对话。
“我爸今天话好多啊。”二人分开后灰岛说道（就这……？）。“看起来他还挺开心的。明明初中来看的时候还一脸懵逼的样子。”
灰岛抱怨着，满脸都是不高兴。“哈哈哈。”黑羽“砰”地黏了上来，“你连自己亲爹都嫉妒啊！”
“哈？谁啊？”
灰岛用要打人的眼神瞪他。这反应着实好玩，搞得黑羽越发想要戏弄他。
“你今天的传球出了3个失误哦——平常都不会的啊。是因为想让柏木教练看到你的英姿所以搞大发了是吧？”
“托球用力过大结果变成失误球而已。你才是今天第一局和第二局都有一个失误，另外尽发些软绵绵、一接就接到的球，这跟直接给对手送分有什么区别。明天起再敢发这种球你就死定了。”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还想着借比赛来刺激他，结果完全没有赢面。“俄——懂——了——啦。赶紧去吃盒饭然后回去吧！”他拿话岔开、催着灰岛快走，这时他看到通往3楼的楼梯下面松风正在整队。
“……啊。走那边好像比较近。”
他拽着应该完全不知道前方有什么的灰岛改道走向了别的楼梯。
虽然他对击败的球队并不觉得有任何歉疚，但不管怎么说，梳着双马尾的经理小姑娘在哭。那个二年级的ACE明明自己都泪痕未干，却还强颜欢笑地“都跟你说了别哭了啊——呐？”说着轻抚着她的头发。赢了比赛的人是自己，却又觉得在别地儿输了似的。
他肯定也是学校里超有人气的风云人物吧。作为都道府县代表来参加全国大赛的队伍，有很多都这样打了1天就得回去了。但是不管是哪个队的ACE，都是当地耀星般闪亮的英雄吧。
“我去洗手间取一下隐形。”
“你这人真的事儿好多啊……我先去跟大家汇合啦——”
扫兴地跟灰岛分开，黑羽一个人沿着上坡路走了。
沿着碗形会场内最外围的墙壁回环而上设计的3楼通路，每四分之一周长的地方就会有一段平缓的上下坡，一段间着一段。队友们应该都在南侧看台中间的座位上吃饭休息。
由于第一天淘汰赛没有休息室可用，主会场3楼的通道就设计成了出赛队伍放东西的地方。墙根下有个什么又长又平的东西摊在那里，黑羽一边盯着看一边走过去。只见有两块浴巾竖着系紧，严密地把什么盖了起来。能窥到一只鞋尖正从浴巾的下面露出来，他想着这是放着一双选手的鞋吗……啊不。
这里头是有个人吧？
好像在睡觉？但是这儿是他的腿，那么头在哪儿啊？黑羽不禁心生疑问。从露出鞋尖的一头往旁边看，有两块浴巾连着，这足有2米以上的长度。他放缓了步调、堪堪要从旁边走过时，想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像是颗有魔力的种子战胜了他，让脚步停了下来。
他蹲在猜测是头的那一端，出于慎重他还打了个招呼，一边把浴巾揭开。
掀到一半，浴巾飞了起来，睡在下面的人梦中惊坐起，黑羽吓得“哇！对不起！”地叫着摔了个屁股蹲。
一个男子肩上挂着半幅浴巾，惊异地看着他。尽管还是屈膝坐着的姿势，但那身材仍像能把人吞噬掉一样巨大。撑在地板上的那只手也要比常人的大一圈。盖在身上不知是青绿色还是深绿色的运动服都看着面积不小。
当黑羽认出那件运动衫胸口的校名时，对手的视线也落在了黑羽球衣左袖上绣着的“福井”字样上。
“鹿角山……”
“福井的……清阴？”
这正是刚刚决定的明天二轮赛将要遭遇的对手，俩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整个什么表情，就那么你看我我看你地过了大概5秒。
“诶……找我什么事？”
结果对方带着迷惑的表情开口了。意外地给人一种稳重的印象，音色闲适低回。就好像，蹲在暗处类似牛羚的大型食草动物遇到了天敌会玩儿命反击，但遇到小动物因为害怕自己而突然搞个翻身、反倒会吓一跳一样。
“啊……诶……什么事……诶，明天……请多指教！”
然而就算没想出来“什么事”是指什么事，但也不至于是他说的这回事吧。又嘴瘸说了会让灰岛生气的话，黑羽赶紧起身，转身就跑。谁知慌慌张张的居然又走回了原路，结果活活绕着通道上啊下地走了四分之三个周长才跑回大家所在的那片席位。

发个我的施工工地链接
https: / / shi mo.im/docs/rxgCrqhx6Vxg88qc/
大概每晚10点都会在
可以看到我这个废柴是如何挣扎的2333

7. ALLSTARS
“你就道了歉然后逃走了？”
就说嘛，灰岛要生气的。
因为灰岛跟黑羽是反方向、沿着正常路线返回的，所以肯定也会经过刚刚那个大高个待着的地方，但是看起来却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许那个男生已经离开那里了，或许他又躺回去睡着了，反正灰岛在经过通道边那个长长的平铺着大浴巾的地方时并没有朝那里看。
“哎呀，道歉是因为我吵醒人家睡觉了嘛……谁知道居然是明天的对手，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亏我还以为你胆子变大了，你啊……至少也该恶狠狠地瞪他两眼吧！”
干了那么丢人的事，还“至少”瞪他两眼，那要是“至多”的话你打算干出什么事情来啊！
“川岛贤峻，北海道第一代表队、鹿角山高中三年级。主攻手。身高202cm。如果真的是鹿角山2米级别的选手的话，那肯定就是川岛了。”
末森把刊有全部出场队伍资料的手册摊在膝头翻看着说道。那是排球杂志春高特辑的附录。在北信越地区那几页还登着清阴交上去的照片和数据之类的。
“晚上开会的时候本来就是计划要去看视频的，不过一轮赛不是打川岛可太好了，要是对上他可就有点不妙了啊。”
“真的有比青木学长还要高10cm的大家伙吗？！”
“是9公分。”跟小田一起坐在队伍前头吃盒饭的青木听了二年级的这话出言纠正。“川岛初中的时候就已经超过了190，在全中和JOC（Junior Olympic Cup）上都拿过冠军。他被叫做日本男排界的救世主，是从初中开始就被当成未来的日本男排ACE重点培养起来的选手。”
“‘救世主’啊，居然给了这么大的头衔……”
“超2米的排球运动员在日本是很珍稀的。只是他上了高中之后就持续伤病，高一的时候入选了青年队，但高二就只能打替补了，原本他腰上就一直有伤。”
“依旧不知道青木学长哪儿来的这么些个情报啊。”
“这些信息都是福蜂的越智告诉我的。福蜂为了备战春高收集了一堆数据啊视频的，这次为了帮我们就都发给我了。越智还特意强调‘是三村让这么做的’呐。”像是回忆起了福蜂那个男生经理说这话时老大不情愿的样子，青木耸了耸肩。
黑羽和灰岛也从末森那里拿了盒饭，俩坐在清阴盘踞的地盘的一角。会场的混乱到现在还能在3楼过道上围观到，但与二楼啦啦队大混战不同，3楼的人都是静静观战的。另外还能看到零零星星有几支队伍正在休息。可能是刚打完比赛，3楼的弥漫着浓郁的困意。然而击打之声、弹跳的摩擦声、四块场地上尖锐的哨声，还是突破了2楼的喧哗，传到了3楼。
仿佛是为了对消耗的体能进行“超级快充”，灰岛说话都顾不上张嘴、直接包着一口饭咕哝咕哝道：“
鹿角山打我们的时候应该是打算然川岛休息的。他们脑子里肯定只有第三轮。”
“第三轮不就……”
灰岛略停了停好把米饭咽下去。等嘴里一空，便用清晰的声音报出了那个校名。
“福冈、箕宿。ACE是他们三年级的队长，弓挂笃志。他在去年和今年都是青年队的队长。”
同为选手听了，只会觉得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存在啊，可灰岛在说到什么“ACE”啊“代表”啊什么的时候，就当成现实中存在的一个触手可及的东西陈述了出来。
青木叫人把他椅背上的扶手收起来，然后整个上半身都向后转过去。
“箕宿的弓挂……越智的情报里也提到他的。他的弹跳和扣杀都非常恐怖，是箕宿的大炮。在全国范围都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叫‘九州弩弓’。”
“‘九州弩弓’……？！不明觉厉啊。是说‘超弩级战舰’的意思？”（超弩级战舰是指全装重型火炮战舰）
“所谓‘弩弓’是一种发射巨石的大型弓。但是弓挂的武器库里不止有破坏力，他的技术也非常细腻，总之就是运动神经超绝。真的是很有冠军相的大热门……”
“我听着总觉得这人设很眼熟啊……”
大家面面相觑之际，青木点点头说：“正是。”
“是跟‘恶魔的bazooka’三村统同类型的主攻手吧。在越智的印象里就是这样。但从战绩上来讲是比三村还要具有压迫力。”
一时间，大概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回忆起了十一月代表权赛时的激战。打满的5局里，清阴赢下来的3局全部都是追到平局之后、分分紧咬、堪堪险胜。清阴大比分领先福蜂的一局都没有。清阴几次都被打到摇摇欲坠，而相反的是，福蜂、三村统一次都没有被打崩过。他一直都活跃在最前线，始终带领着球场上的同伴前进。
那是跟三村统同类型、甚至压迫力犹在三村之上的人……
刚刚轻松地赢下一场，空气中还浮动着几许轻快的气息，这下完全变得苦大仇深了起来。
“像那种不肯屈服的类型确实挺麻烦……”
就连灰岛也皱起了眉头，低语声十分严峻。
“只能全力打到他屈服为止。”……不，他斗志满满，无论如何都要打服对手。
叭叭叭！
铜管乐器那像是刀锋般锐利的强音在穹顶之下绽开。
从他们正面就能看到北侧2楼看台上坐满了穿着帅气棕色西服的高中生们。过道里梳着单马尾的啦啦队腰身站得笔直，把棕色方阵按照コ字形围拢起来，其中后方是一支穿着红色制服的庞大铜管乐队。最后面甚至还有低音大号，像盛开的花似的把乐手的身体整个包一圈儿，花开3朵。
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雄壮的《宇宙战舰大和号》的大合奏响彻了大体育馆。
“来了。景星。”
站在前排的小田绷着声音。B球场上第五场比赛的队伍入场，开始热身。

这是东京第一代表队·景星学园的第一战。
“不愧是东道主，全校应援吗？现在可是正月里放假啊。”
“好了没坐在对面，要不耳朵得聋了。”
“坐在这里跟啦啦队的压迫力中门对狙也好不到哪儿去啊。”
到底是东京的私立学校，率领了怕是已经超过500人的庞大后援团杀到，其他学校声势完全被碾压，只能听见些许零零星星的抱怨声。只来了50个家长的清阴啦啦队简直轻如鸿毛。
“制服还有景星的球衣，都好帅气。虽然不是主角那种，感觉是超有人气的男二。”
大隈说了句先入为主的感想。看了很多体育漫画还是啥的，大隈会有“主角团的颜色都是蓝的”的“印象流”偏见，但即便如此，景星的队服还是有些把他吸引住了。
外套到短裤底色都是深灰，沿着背部到腰部的方向，画着仿佛璀璨流星雨降临的黄色斜线。虽然是深色系的衣服，但因为全员都是时尚帅气，虽然并不想赞成大隈的偏见，但确实就是比主角还有人气的男二既视感。
“啊，那个选手是今天的宣誓人。”
果然队长浅野也在。尽管只能在此地远观，也能看出他神态轻松，正在跟队友说话。
“浅野直澄191cm，应该是主攻手来的，但是在青年队也打二传，是个二刀流。如果要跟国家队比的话，就是跟阿部同类型的二传。”
灰岛举了曾经讲过的自己以前喜欢的日本队二传选手的名字当例子。
“川岛、弓挂、浅野，二轮赛、三轮赛、四分之一决赛……全都是拥有青年队选手的队伍呢。”
要是换成别人来说这句话，只会是垂头丧气，然而从灰岛口中出来，就变得没什么抑扬顿挫、甚至听着还有点儿期待。他好像觉得这句话成立的前提——也就是“赢了第二轮晋级第三轮、赢了第三轮再晋级四分之一决赛”的一路向前是理所当然的。
“我说你啊，真就把正常人只会绝望的事情说得这么胜利在望啊。”
“你现实一点地考虑的话，就会知道我们这次的分组其实很幸运。以清阴的体力，要在中央球场上跟豪门打满5局是很难的。但能站上中央球场，就意味着我们已经打败了箕宿和景星。所以清阴的这个分组，只要能突破前三天的比赛，冠军就是我们的了。”
看吧，又来了——指向性明确的一番话，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现了。他对达成路径是坚信不疑、专注其中，目标虽大而无望、却丝毫不见迷惘，只是奋勇突破，就因为跟他在一起，还真就觉得他们能一起做成……是他让自己如此相信。
“GO! GO! LET'S GO! 浅野！GO! GO! LET'S GO! 浅野！”
景星开始练习后，看台上的部员就把写着选手名字的素描本举起来，领着全校啦啦队加油助威。浅野听到了给自己的应援，轻轻回了一礼。他随即就要把视线从看台转回到球场，却仿佛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反而朝着更上方仰起了头，朝看台望去。
在清阴旁边休息中的队伍嘈杂了起来。有人指着对面看台，黑羽他们顺着指点一看究竟，旋即凝住了视线。
在混乱的二楼通道上，有一个整齐穿着球队队服的方阵，他们正俯视着景星接下来即将出战的球场。
白底蓝条的上衣配蓝色的裤子，可谓是正派得不行的圣洁配色映入眼帘。——这不就是“主角团配色”吗？
“是箕宿……？”“是箕宿。”谨慎开口的黑羽的声音、和灰岛锐气难当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箕宿是本届大赛的头号种子队伍。种子学校的比赛要明天才开始，很多学校今天只参加个开幕式，之后大多离场去酒店或训练场了。
“他们特意来看景星的比赛的吗……？”
“in-high、国体的冠军箕宿，和国体亚军的景星，两家是互相认作对手的。”灰岛一脸兴致盎然地砸了个嘴。
在赛场内其他队伍的万众瞩目之中愈发风骨堂皇，俯瞰全场，无愧是狙击了三冠王的今年的王者球队。不过除了自信啊威严啊这种高高在上的东西，不知怎么那种满满“主角团”的清爽感十分不可思议。可再定睛一看——
“啊咧……？意外地小阵容啊……？这就是王者球队？”
“箕宿就是小阵容球队。首发的平均身高不到180。”
灰岛一边回答着，突然从黑羽的正前方探出胳膊，摊摊手问隔壁的末森要什么东西。面对比全国冠军还要高高在上的灰岛的无声要求，末森瑟缩了一下、还是领会了他的意图，把刚刚看的那本册子递给了他。书一直被卷着，于是灰岛就借着黑羽的膝头把书胡乱摊平了看。
他翻开卷首介绍本届大赛明星球员的那几页。当然清阴P都没写。
那上面登了一张选手的巨幅照片，穿着跟运动衫同款的清爽蓝白配色的球衣，胸前是个“1”字。他脸上带着快活的笑意，举着食指，在球场上奔跑。如果说这位排球少年跟三村统是同一类型的话，就能理解了。要说二者的区别的话，跟一脸轻松的景星队长相比，他那灼灼的目光将强大的意志展露无遗。
灰岛从杂志上抬头，再一次往之前看到的2楼席位的队服方阵里、从这头看到那头。
照片里的那个人就在方阵的正中央，但找到他却花了不少时间。作为全国前几的常客，这支队伍整体都不是很高大，但就算这样他在这个队伍里也不能算高。更不要说他还是绰号里带个“超弩级”的“弩”字的知名选手，比起从照片上看起来的强势，他的身材还要再小一圈。
“那就是in-high王者球队的ACE吗……？”
“不会错，他就是当今高中生第一的主攻手。”灰岛保证道。“且不说长到川岛贤峻那个高度，哪怕是再高10公分，他就能被当成国家队ACE那样宝贝了——‘九州弩弓’的弓挂，他是个175的ACE。”

8. GLASS MONSTER
大赛的第二个比赛日，迎来了种子队伍投入进来的二轮战。今天将在主场馆的4块球场上进行男女共计32场比赛。
清阴的第二轮赛放在B场地的第六场。前五场比赛是一点一点地推进，等到能入场的时候已经下午4点多了。
清阴、鹿角山结束了赛前练习后，两队听从裁判指令整队。双方站在簇拥着球网的面对面两块场地的端线上各自排成一列，青绿色球衣的队伍里高出一头的高个子选手格外引人注目。他的背号是4号。并没有画着代表队长的下划线。队长是他们2号的二传手，而身披1号球衣的是他们担任左翼主攻的三年级生。
手持队伍铭牌的双方队长都站在队伍右侧，清阴和鹿角山皆是按照背号依次排开。从我方看过去，4号的川岛是从左边数的第4个。黑羽的左边只有灰岛和大隈，所以从左数是排第3。
“嘀！”
“请多指教！”
听到哨声，两队跑到球场中央越过球网握手。因为队长之间要握手，所以小田是从左边上场的，结果黑羽顺了一位之后就成了左手边起第四个人了。
所以说，握手的对象是——
跟昨天的印象一致，一只长得像是超大码草鞋的手从球网下面伸了过来。黑羽回握过去的时候，带着“昨天不好意思啊”的意味羞答答地抬眼朝对方望去。
再一次四目相对，好歹也是高个子群成员的黑羽一瞧，川岛那压倒性的魁梧，让他觉得好像是大人在跟小孩儿握手一样。绝不是因为胖，而是像根电线杆似地立在那里。
昨天还觉得他意外地挺沉稳的吧，但这印象应该有误，川岛的脸上全无笑意，向下瞪视的目光里释放着威压。可能因为就要比赛了吧，正常正常……
跟预想的一样，鹿角山把川岛放到了板凳替补席。第一局以清阴的发球拉开了帷幕，跟第一场比赛类似，靠着灰岛的鬼畜发球清阴势如破竹地取得3-0，早早甩开鹿角山。
灰岛准备发第四球。青木微妙地对第四球有点心理阴影，绷紧了身体警戒着后方来球，但是这一次球没有再袭击青木的后脑勺，平安无事地越过了球网。然而，球路相反是长了些、超出了端线，直接变成全垒打飞出护栏、突击了大赛组委会。凶狠的回旋球轰炸了长桌，端坐钓鱼台的大人物们纷纷要从折叠椅上撤离。
“你的发球真的杀伤力十足啊，是打算杀人吗……”
灰岛朝组委会席点点头，就回到了正面部痉挛地迎候他的伙伴中间。
清阴3-1鹿角山。鹿角山终于等过了这个轮次。
“川岛还不上场吗？”
“要用他的拦网得分还太早。应该要到中盘以后。”
灰岛向鹿角山的热身区看去，川岛披着运动衫站在其他替补队员的最后面、露出头来。这么快就遭遇比分落后，川岛在其他队友的大声应援声里，双手交叠、嘴巴抿成一条倒弧线。虽然听说了他腰不好，但或许他光是站着就已经十分痛苦了？……大概不是的。那个表情更像是……强忍着想要立刻冲上球场的冲动、努力平复着情绪。
但鹿角山没有理会川岛的心思，并不曾叫他出来，就这么继续比赛，到了第一局中盘，清阴16-13鹿角山。
嘀。
比赛进行中哨音却响了。是黑羽的扣球挂到了白带、晃悠悠地过网，给了鹿角山一个机会球。
谁知鹿角山在拦网时竟触网犯规了！正打算借机会球起势的鹿角山，刚高涨到一半的情绪又眼睁睁地掐断了。
正在夺回主动的当口，这个触网简直比自灭还疼。而黑羽借着对方的失误也是长出一口气，他自己也是经常触网的“惯犯”，所以对就差了一口气的对手们，他是多么地感同身受啊。
到此轮转刚好过了两个周期，这是灰岛第三次站上1号位了。第一局已过中盘，但他们没有让落后者缩小差距，甚至分差还慢慢扩大，鹿角山终于陷入了苦战。正如灰岛推测的那样，对方板凳席有了动作。
一看到脱掉运动服的川岛从教练那里拿到了换人牌，从北海道赶来的啦啦队发出狂潮似的欢呼。
“一给一给贤峻！一给一给贤峻！”
看台上的部员就等着这一刻，他们拿起麦克风凑到嘴边开始带着大家喊加油。川岛跑到第二裁判那儿，手里的换人牌上写着“9”。背号9的选手开始从场上跑回来。
清阴这边，小田机智地把同伴们召集到赛场中央。
“不能给他拦网得分的时机，这就靠灰岛的传球来应对了。作为对方来说，目的是不能任由分差再这样继续扩大了。”
拦网得分的意义，原本是在自家球队得分的情况下投入比赛，利用拦网来达到一串break（发球方持续得分）。但是现在得分方是清阴。在第一和第二个轮转周期里，清阴只要是灰岛发球，就一定会得到拦网机会。对于清阴而言，现在呈现的站位就是奔着2分以上的得分去的。
“如果是川岛的话，肯定会首先拿到1分……他们教练就是这么信任他们的ACE啊。”
“ACE”，小田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声音莫名地沉重，黑羽听到了，不觉愕然。
站在赛场边的川岛正急剧扩胸吐气，发出浑厚的吼声，连清阴半场的空气都震动不已。“好了，我们来拿下1分！”像是咆哮的延长音一样、气魄雄浑的声音鼓舞着同伴，川岛踏上了球场。场上的队友挨个跟他击掌互动。鹿角山的常规阵容聚集的也是一群180的选手，但站到川岛周围之后，他们就跟缩水到了160附近一样。
“不如就冲着川岛打。利用灰岛的发球破坏他们的一传，再靠拦网得分。我们刚好也是强轮。如果是川岛进攻，就3人拦网。”
青木冷静地指导作战，同为前排的棺野、黑羽点头收到。“杀！”队员们互相鼓励、各自散开。
清阴17-13鹿角山。在换人导致的比赛中断结束后，以灰岛的发球再度开场。
川岛的位置是在二传的对角。这个位置也有所谓的“强攻手“型球员。为了全力展开进攻，会组成避免他参与一传的阵型。
川岛上场后对手会有怎样的变化？如今这个场面，对球员来说就算发球也是会有压力的，不过灰岛可不会因为这个就紧张，相反他还偏瞄准了不参与接发球的川岛轰出一球。川岛睁大了眼睛，球就贴着他从侧方直穿而过，打在自由人身上，不管怎么说球是弹起来了。“接到了！”就为这，欢呼响一片。总之球没掉地就非常好了，毕竟这是灰岛的发球啊。
一连串的展开就跟青木的计划一样。一传破坏了之后二传失位，调整球交到了川岛手上。而清阴已准备好了3人拦网。
宛如怒吼一般的气息从头上遥远的地方传来。拦网会被人从上面击破的——危机感一生，防御本能瞬间启动。
伴随着仿佛从指尖直到第一关节都被吹断了一样的感觉，球从黑羽头上越过。他连忙扭头看向自家阵地。川岛从那么惊人的高度打下来的角度刁钻的扣杀，狠击在无人防守的球场正中。
鹿角山的选手们欢呼着把川岛围在中央。而另一边，清阴从第一轮开始延续着绝好势头的轮转就这么被一刀了结，说实话也太震惊了。
黑羽被迈着沉沉脚步靠近的灰岛捉住了肩头，他“哇”地一声吓死了。
“你刚刚拦网的时候犹豫了对吧？”
“对、对不起。身体不听使唤……”
“不要想着拦死，有效拦网就行。但是手指一定要发力。就算你再是个傻大个，不用全力触球的话，一定会受伤的。”
近乎咬牙切齿的凶恶表情，与话里的内容实在差异过大，黑羽僵在原地、一脸懵逼地听着。“哦、哦。我注意……”